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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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沉溺在那与天相接的蓝色海岸里，等待着海水将他淹没，可惜时间太久，晨光洒在他的脸上，无奈，只好惊醒。
——
1.
“我叫谢亦，亦凡的亦。”少年伸出纤白的手，面上笑意浅浅，却是十分温柔。
“沈青梧，青山的青，梧桐的梧。”
“好听的名字。”谢亦笑笑，“寒螿爱碧草，鸣凤栖青梧。”
“……”沈青梧桌位靠墙，深深望了他一眼，回头淡淡道“装逼怪。”
谢亦笑笑，将书包挂起便不再说话。
沈青梧瞟了一眼谢亦那书包。
破旧，发黄，但很干净。
“哎，你家贫困？”沈青梧手臂撞了下谢亦。
谢亦摇摇头。
“不是。”
“那你……”
“装可怜，博同情。”少年苦涩笑着，“我就是个烂人。”
沈青梧偏过头，装作不在意。
2.
砚山天气总是凉的发冷，春夏秋冬也不容易热几天。
沈青梧来的很早，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补觉。
接着班上人便陆陆续续来了，周围渐渐吵闹起来。
谢亦还没来。
沈青梧趴着，眼神却在往窗外飘。
上课铃响了许久，谢亦还是没来。
就这么等着睡着了。
“谢谢。”
沈青梧猛地一惊，偏头见谢亦拿着一黑色书包欣喜。
“哦。”头又偏了过去。
微红的耳尖。
3.
凌晨三点，沈青梧躺在床上睡不着。
他心里并不能说是烦，而是感觉空落落的，迷茫，而又压抑，甚至还有一点悲伤的情绪。
狭小潮湿的房间散发着淡淡的霉臭味，一张木板床，一个手机，一张书桌和一盏台灯便是装饰。
他突然深深的叹了口气。
意识到自己原来也会孤独。
但是离开这间房间，是一个酗酒滋事的人渣。
所以没有人能和沈青梧聊天。
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他装作漫不经心点开，熟悉的企鹅界面上多了一条好友申请。
对面的头像很奇怪，是一个悲伤emoji表情包，名字是“山楂”。
没做过多的犹豫，沈青梧同意了申请。
沈青梧：“你谁？”
山楂：“你好酷啊。”
沈青梧愣了愣，这种莫名其妙就被夸的现象很少见，多少有点奇怪了。
山楂：“我可以追你吗？[笑.jpj]”
他心乱了反向。
这什么情况？
太直白了吧……
沈青梧想做出什么回应，温柔而又委婉的拒绝追求。
对话框里来来回回删了又打好几回。
沈青梧：“？”
沈青梧：“不要喜欢我，我不好的。”
对方秒回：“你很好。”
“你哪里都好。”
4.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滚出来沈矗！还钱！”
木板门的背后是催债的人。
没人说他不对，他也确实没错。
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沈青梧！把你那窝囊老爹给我叫出来！不然今天我给你腿打断！沈青梧！！”
沈青梧开门，露了只眼睛。
“滚。”
“操！你这野种哼什么哼！兄弟们抄家伙打！！”
床边手机屏幕亮起——
山楂：“早上好，今天我也很喜欢你。”
5.
沈青梧没去上学。
稍微清醒后，沈青梧习惯性的往床头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有。
起身寻找，却只找到碎掉的手机膜。
他暗骂一声，随脚踢了旁边的一个东西。
一个黑色文具盒被踢开。
里面是一盒创口贴。
文具盒里写着——
“下次不要再打架了，小心受伤”
6.
沈青梧很喜欢街头那片大海。
海天相接，海没有边界，分不清，不敢努力辨认。
他曾多次想过，就溺死在这海中。
手机中的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山楂：“早上好啊，我还是很喜欢你。”
他突然又不想了。
7.
旷课一天，请假两天，沈青梧再次回到教室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他的座位旁坐着另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
谢亦。
“啊，早啊。”谢亦抬起眸子，上下短暂的扫视了一眼沈青梧，微笑道“你怎么来那么早？”
“习惯，醒的早。”
“你打架了吗？”
他突然问。
“嗯……”沈青梧淡淡道，“关你屁事。”
谢亦依旧温柔的笑着。
“我去趟厕所。”
谢亦走了。
坏了屏幕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弹出一条消息。
山楂：“听说你打架了”
山楂：“注意安全”
沈青梧挑了挑眉，思索一番，回道：
沈青梧：“你怎么知道”
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好几下，一条消息才发过来。
山楂：“我一起打的。”
沈青梧愣了愣。
黑色的大字突然变成了灰色的“对方已撤回”。
山楂：“开玩笑呢”
山楂：“听论坛上有人说你不在校就是打架”
山楂：“猜的”
8.
沈青梧觉得谢亦很奇怪。
自己明明对他的态度那么差，他却还是温柔待他。
谢亦甚至会跟着沈青梧回家。
“你有病啊？”沈青梧问。
“没，”谢亦笑着搓搓鼻子，“顺路。”
沈青梧没好说什么，到一个巷子拐口后便跑得飞快。
最后再跑回来。
他分明看见，谢亦往反方向走。
9.
手机亮屏的时间总是如此恰好。
沈青梧刚醒，一条消息便弹了过来。
山楂：“早啊，伤好一点了吗？”
山楂：“记得擦药哦”
沈青梧摸了摸脸上的伤。
不疼了。
10.
无意间，沈青梧发现谢亦的字迹很像那个人。
谢亦，是不是就是“山楂”？
沈青梧用力甩了甩头，甩掉了这种想法。
不可能。
喜欢自己的应该是个小姑娘才对。
11.
这几天谢亦似乎一直都在观察自己。
沈青梧老是会感受到旁边强烈的注视。
每天，尽管不顺路也会和他一起走。
就这样，他们竟然……渐渐熟悉了？
12.
沈青梧收到了一个快递。
打开后是一串佛珠，还挂着“平安”二字。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送的。
他打开企鹅号，对他唯一一个好友发道：
沈青梧：“谢谢。”
山楂：“那么快就收到了？”
山楂：“不客气”
山楂：“我只是给喜欢的人送礼物罢了”
“山楂”又发了一张图片。
这是和佛珠颜色一样渐变的一支钢笔。
山楂：“配对的”
13.
沈青梧喜欢吃山楂。
酸酸甜甜的。
小时候因为不吃饭，妈妈经常给他吃。
现在吃山楂的机会很少，基本吃不上。
但是他喜欢山楂。
也有点喜欢“山楂”了。
14.
同桌在收拾书包的时候掉了一件东西出来。
沈青梧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只蓝色渐变的钢笔。
和“山楂”的钢笔一模一样。
也许是撞款了吧，这很正常。
沈青梧想。
15.
谢亦喜欢唱歌。
音乐课上他总是很认真。
他也喜欢在沈青梧身边哼歌。
沈青梧也莫名觉得很享受。
16.
沈青梧桌下突然多了一张纸条。
上面用着工整的字迹写——
“请在下午的时候来到天台，我写了歌给你”
沈青梧想，是“山楂”吧？一定是他吧？不可能会错吧？
这算是网友面基吗？
可是字迹越看越像谢亦。
下午黄昏，如约而至。
是谢亦。
“沈青梧。”谢亦温柔的笑着，“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啊。”
沈青梧有些失望。
“哦，那我走了。”
“别走啊！”谢亦拉住沈青梧的手，“特地为你写的歌，不听浪费了。”
沈青梧用手将谢亦的手拿开，自然的坐在天台上，抬眸看着谢亦。
谢亦从兜里拿出MP3，点开播放键。
“街上车水马龙，夜幕降临”
“万家灯火，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恍惚间梦境般看到了多年前警笛长鸣不止的情景”
“这里的繁华因他而存”
“他却再不能看到他毕生所求终于得偿所愿”
“若他的灵魂能透过我的眼睛”
“能否让我的心灵与他的精神共振”
“你就是我的祝福”
“你就是我的救赎”
“黑暗从不能限制心驰神往”
“鸣笛声不过是指明了方向”
“我会永远将你守护”
谢亦听着，跟着哼了起来。
像命中注定殊途不同归的宿命，终将背道而驰。
17.
沈青梧心情很恍惚。
那个人渣死了。
死外面了。
18.
谢亦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沈青梧没能控制好情绪，摇摇晃晃的走到谢亦身边，将头靠在谢亦肩膀上。
他恨他爸，但他爸从来不打他，只不过是欠了一屁股债，浑浑噩噩。
只不过他爸因为喝醉酒之后打了他妈，让他妈在他6岁的时候就跑了。
“谢亦。”沈青梧有些哽咽，“别可怜我。”
谢亦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背。
19.
“沈青梧，你想考哪里？”谢亦问。
“不读了。”
“别这样，”谢亦温柔的笑着，“陪我一起考中央音院啊。”
“我唱歌不好听。”
“没事，你画画好看，可以考中央美院。”
“我……”
“费用我出，那你就当我是在雇你。”
20.
沈青梧做了个梦。
他站在那片海上，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冷静或压抑，一束光突然照在了他的脸上。
沈青梧赴死拥抱那汹涌的大海，与那海天相接的水融合在一起。
海底没有光。
突然，一个东西将他往上拽着。
是一树山楂。
是一双手。
是谢亦。
谢亦努力的向他游着，但沈青梧身体上是灌了铅，沉重无比。
‘特别关注’的信息发送声音一直响个不停，一句句关心一次次巧合纷纷重叠在谢亦身上。
“陪我一起考中央音院吧！”
“你就是我的救赎”
“我会永远将你守护”
“我写了歌给你”
“配对的”
“没，顺路”
“我一起打的”
“早上好啊，我还是我喜欢你”
“下次不要打架了，小心受伤”
“早上好，今天我也喜欢你。”
“你哪里都好”
“我可以追你吗”
沈青梧隐约听到。
谢亦说他是山楂。
他说：
“我会救你。”
“你别救我，无人救我。”
21.
沈青梧唯一一次主动给“山楂”发消息，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沈青梧：“在吗？”
沈青梧：“打视频吗？”
沈青梧：“我想见见你。”
唯一一次“山楂”没有秒回。
过了几十分钟，“山楂”回复：
山楂：“见到我之后，你就不想见我了”
山楂：“因为你认识我”
沈青梧：“山楂”
沈青梧：“还是谢亦”
“山楂”那边顿了顿。
山楂：“那就改一下备注吧”
山楂：“我是谢亦”
山楂：“我喜欢你”
22.
沈青梧有些不自在。
他竟然被一个男人喜欢着。
离……谱？
平常的对视换到现在心跳能比过周围的喧哗。
明明是谢亦喜欢沈青梧，他紧张什么？
难道他也喜欢谢亦？
23.
走着神听课，笔是会掉的。
指尖触碰的那一瞬间，沈青梧像是触电一般不自然的一顿，心跳声震耳欲聋。
谢亦很自然的将笔捡起来放到了他的桌子上。
顺便送了他一个微笑。
24.
沈青梧这几天有些失眠。
可能是习惯了每天晚上和“山楂”……
或者说习惯每天晚上和谢亦聊天吧。
他不自觉的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备注已经改了，却还是下意识的点进去。
对方好像就是在等待这一刻，秒回。
谢亦：“睡不着吗”
谢亦：“开视频”
谢亦：“我哄你睡”
沈青梧一愣，视频通话的窗口便弹了出来。
“谢亦邀请您视频通话”
沈青梧匆忙的想要挂断，却不小心点到了接听。
“接了？意外啊。”
手机的另一头传来清澈而又明朗的少年音。
“那么晚不睡觉啊，睡不着吗？”
“嗯 ，睡不着。”沈青梧按了按太阳穴。
“我哄你睡觉啊。”
沈青梧蹙眉看着他一眼。
“认真的，躺下吧。”
“给你讲个什么故事好呢。”
“就这个吧。”谢亦自顾自的说着。
奇怪的是，沈青梧听着听着真的睡着了。
25.
沈青梧的妈妈来了。
她听说沈矗死了，想过来看看。
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孩子，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
沈青梧的记忆里“妈妈”这个角色出现的场次不多，他甚至不记得妈妈的名字叫什么，唯一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将一颗山楂塞入沈青梧嘴里，含着泪亲吻着幼小的沈青梧，然后一把将他丢在床上，带着包袱跑了。
那是个雨天，哭声和雷雨声残响。
“小梧……”女人伸手想要触碰沈青梧的脸，但沈青梧却避开了，“是妈妈啊，是妈妈啊！”
“你没有做到母亲这个职责该做的事，你让我怎么喊你妈。”沈青梧冷脸道。
“是，是妈妈对不起你。”女人哭红了双眼，“但沈矗！沈矗这个人渣我真的受不了了！！你要理解妈妈啊……”
沈青梧不说话。
沈矗那个时候的确很混，对于一个身材弱小的女人来讲，受不了是很正常，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怪过母亲。
但他不懂，为什么妈妈不在逃跑的时候带上他？
是因为嫌他累赘吗？可能是吧，必须，小孩子要喂奶也要吃穿，那个时候母亲身上什么也没有，必然不好逃跑。
“阿姨，你现在来没什么必要吧？”谢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你既不帮他爸还债，也不将儿子带回家，青梧小的时候你又不怎么陪他，你凭什么让他认你啊，你这脸是有多大啊。”
“你要真想再给青梧一次母爱，就给他把债给还了。”
“我……”女人有些语塞，“这是我们家事，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哟哟哟，狗急要跳墙？你问问你儿子，我和他什么关系。”谢亦低头对沈青梧使了个眼色。
“朋友关系。”
谢亦脸差点垮下来。
“那……”
“男朋友关系。”
“你？！”女人瞬间瞳孔放大，“那是你的谁？”
“男，朋，友，需要我再说清楚一点吗，就是处对象，会拥抱接吻同居的那种。”
26.
意识到喜欢的那一刻，就开始不对劲了。
谢亦和沈青梧好像在一起了，又好像还是朋友。
但谢亦的备注已经变成了“男朋友”。
再次见面还是会脸红心跳。
27.
沈青梧还是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
谢亦和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有些纠结，问：“谢亦，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朋友关系还……”
“男朋友关系。”谢亦笑着说。
沈青梧愣了愣，心跳的很快，快要冲破天际，快要响彻云霄。
“你为什么喜欢我，我很差。”沈青梧像往常一样拉着脸，但这次似乎还有一点不知所措。
“因为你是你，你是沈青梧，所以我喜欢你。”
“是蓄谋已久，是命中注定。”
28.
谢亦的歌不会发行，因为这是专属于沈青梧的歌。
他的网名还是不变，叫“山楂”。
这首歌曲，两人一起想了个名字。
叫《守护》。
29.
沈青梧潜行于黑暗，游猎于光明。
幸运的是他遇见了属于自己的那束光。
他不需要要别人救他了，谢亦会伸出他的手。
谢亦会像山楂的花语一样永远守护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