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水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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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带着潮气，太阳躲进了云里，却没有带来凉意。知了的叫声更盛，吵得人更加烦闷。
左弈往向后靠，后面的台阶正在抵在他的腰上，右手撑在身侧。赵瑧言坐在他旁边，两只手臂圈着膝盖，看着乖巧。
半晌，左弈收回了视线。
“要是宪哥知道我带你逃课，我这一年在他面前刷的好感全都没了。”
赵瑧言回头看他，咧嘴笑着：“不让他知道就可以了，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要看运气，我在这里被老武抓到过。”
老武是教导主任，没事就喜欢在校园里散步，三中能逛的地方太多，学校里有几处历史遗址，水塔就是其中一处。
赵瑧言问：“然后呢？”
“1000字检讨。”左弈说，“被罚打扫学校进来的那条路，那时候春天，风一吹树叶哗啦掉一地，扫都扫不完。”
左弈嘴上抱怨着，脸上却是带着笑，好像说什么光荣事迹。
一根藤条被风吹下来，落到了左弈的头上，拂过他的发丝，有点痒。
左弈顺着赵瑧言的视线，伸手拽住那根藤条，站起来上了两步台阶，把它搭回原处。风恰巧灌进左弈宽大的T恤，掀起了T恤一角，从赵瑧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藏在T恤下的腰身。
左弈不像其他男生，每天下午打球，被太阳晒得脸通红，个个都是麦色的皮肤。他长得白净，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长期不晒太阳的缘故。
他坐回赵瑧言旁边，用手肘碰了碰对方。左弈说：“跟你说个秘密。”
赵瑧言问：“什么？”
“你记得……”左弈反应过来，他俩才认识两星期，怎么会记得跟自己不相关的事。“你不记得也没事。我们高一时，学校因为学生在校外打架上了次新闻。”
赵瑧言他点点头：“记得，印象深刻，左弈。”
“……”左弈想还不如不说，“这事其实是被人举报的……”
赵瑧言难以置信：“谁？”
“梁君。”
赵瑧言张了张嘴。
左弈说：“我没证据，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宪哥也不知道。”
这件事可大可小，一旦被揭发，对任何人的职业生涯都是致命的打击。
左弈把手从赵瑧言的左肩移到了他的右肩，揽着他的肩膀，说“宪哥让我多照顾一下新同学，所以这件事你还是知道比较好。”
赵瑧言问：“有什么必然联系？”
“梁君为了职称，暗地里跟宪哥斗了多少年，反正我不想给宪哥添麻烦。”
赵瑧言反问：“平时添的麻烦还少吗？”
左弈被他这句话噎住了，还保持搂着赵瑧言的姿势。嘴巴微张，又闭上，咬紧后槽牙：“我看你是欠抽。”
赵瑧言反应快，挣脱他的手臂，跑下台阶，居高临下地看着左弈，笑着提醒：“宪哥让你照顾新同学。”
左弈坐在原地，仰着头，也冲赵瑧言笑着：“老武说多照顾转校生！”
“你是转学来的？”
左弈开始耍赖：“我高一转过来的。”
印象中学校不收中途转学的学生，赵瑧言问：“真的？”
“真的。”左弈说：“我原来读的那所也是重点高中，在上海。”
赵瑧言问：“为什么转过来，在上海不好吗？”
“我外公生病了，没多少日子了，转学过来陪他。”左弈语气轻松，好像没受多少影响，他看着赵瑧言：“再跟你说个秘密。”
“别了。”赵瑧言伸出手制止左弈继续说，“我得思考一下要不要知道，我一天承受不了这么多。”
左弈给了他一个白眼：“那我留着，等你能承受了再说。”
左弈抓了一把赵瑧言的手，想把他拉回来，总是抬着头脖子累，却摸到一片冰凉。
刚才在教室也是，赵瑧言的手扶着他的手臂给他凉得一阵哆嗦。
左弈抓着赵瑧言的手腕，把掌心翻过来端详着，掌心宽大，掌纹清晰，指甲修剪得刚好，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除了好看也看不出别的差别。
“你要给我看相？”
左弈把右手搭在他的掌心上，顺手挠了挠，惹得他蜷起了手指。
左弈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摸起来挺舒服的。”
眼前的人摸上瘾了，又把他的手放到了手臂上。
“夏天热了，你是不是还能给自己降温。”听起来很羡慕的样子。
赵瑧言没着急收回手，给左弈继续拉着。
他缓缓的开口：“我的手快被你当文物看了。”
左弈又换成双手抓他的手掌，他称赞道：“你的手可比文物珍贵多了。”
这句话飘进赵瑧言的耳朵里，却在他的心上挠了一下，有点痒，又很舒服。除了成绩之外东西被人称赞，是这样的感觉？
赵瑧言觉得脸有些烫，越到中午，气温越高了吧。
“你再捂捂我的手就变热了。”赵瑧言舔着嘴唇。
一只蜻蜓低矮地飞着，落到赵瑧言的手上，停留了几秒又飞走了。
“要下雨了吧。”左弈说，“下雨就没这么热了。”
“回教室吗，快下课了，现在回去刚好，再晚可能真的——”下雨了。
赵瑧言的话还没说完，“哗——”一声，暴雨落下。
左弈眼疾手快把赵瑧言拉回到藤蔓下。
台阶上连着水塔的门，门是凹进去的，刚好能躲一下。
榆树沿着门檐滴下来，滴到左弈的肩膀上，赵瑧言把他进来一些，檐下的空间有限，两人只能紧紧贴着门。
“看不出来你这嘴挺灵的。”左弈捋了捋被淋湿的刘海。
赵瑧言摸摸鼻子，掩饰尴尬：“就准这一次。”
“你还挺得意的。”
水塔的陈旧，隔得肩胛骨疼，赵瑧言岔开话题：“你说这里面有什么？”
左弈疑惑地看着赵瑧言：“不就是一个废弃的水塔么？里面有水？”
赵瑧言故意卖弄着：“我小时候看过一个片段，就是下雨天，大暴雨，水倒灌进了一个水塔里，把水塔下面的门给冲破了……”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
左弈正听得津津有味：“冲破了然后呢？”
“冲破了，然后……”
“轰隆”一声惊雷，左弈被吓了一跳。
接着他听到赵瑧言用飘忽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然后，就有个穿着红衣服，吐着长舌头的鬼从里面爬出来。”
左弈飞快地弹出去，也不顾会不会淋湿。
好在赵瑧言很及时地把他拉回来，才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
“回来，没鬼。”
左弈魂惊未定，赵瑧言拉着他，他顺势就靠在他身上，背后??不敢再贴着那道门。
“你故意的是不是？被你吓死了。”他的刘海被淋湿了一半，正滴着水，他头发往后撩，露出光洁的额头。
赵瑧言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他揽着左弈肩膀，把人往里带了带。
“我们学校遗址这么多，随便一个都能编出几个鬼故事。”
赵瑧言说：“我们学校是红色遗址，根正苗红，哪来的鬼，你还是不是文科生？”
不是，他就应该学理科。
雨不见变小，两人正愁着要怎么回去，下课铃声响起。同时，左弈的手机也响了，左弈拿起来看，是明晞。他接起来，按了免提。
电话接通，明晞立刻问道：“你怎么样？好点没？”
明晞不知道他没生病，这会儿着急着。
左弈瞥了赵瑧言一眼，两人视线正好对上，赵瑧言嘴角还扬着，这个笑里全是看好戏的意思，得，刚才的解释完全没用。
左弈对明晞说：“我没生病。”
明晞骂道：“你不早说！你现在在哪儿？下雨了你有伞吗？”
“我在水塔，没伞。”毫无感情的回答机器。
“你等等我，给你送把伞过去。”
五分钟后，明晞带着伞走过来，可怜兮兮见躲在门边的两个人，忍不住嘲笑：“这就是你们逃课的代价。”
“别废话，伞给我。”
左弈接过伞，撑开，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伞外面是黑的，里面的图案却是粉色紫色的渐变图，上面布满了爱心。
明晞看到左弈的表情就知道他嫌弃，她说：“爱撑不撑，就这一把，没得选。我先回宿舍了。”
说完多看一眼就走了。
在左弈犹豫的时候，赵瑧言拿过伞，挡在两人头顶，对左弈说：“走吧。”
左弈朝天翻了个白眼，不情愿的走到伞下。
雨势越发大起来，砸到台阶上，顺着台阶淌下，形成一个小瀑布。
台阶经过岁月摧残之后，下雨天很滑。
左弈一步一个台阶，脚下还是不小心划了一下，他连忙扶住赵瑧言的手臂。
赵瑧言问：“你的脚伤——”
“不是。”左弈打断他，“台阶太滑了。”
“你扶着我，别摔了。”
左弈犹豫了一下，问：“你不会又乌鸦嘴吧。”
赵瑧言把伞换到了左手，举到两人中间，右手揽着左弈的腰：“这样就可以。”
水塔前的台阶不高，也不长，但两人挤在伞下，一人搂着另一人，还是费了不少劲。
左弈问：“你中午回家吗？”
赵瑧言点头。
“那正好，一起走。”
这把伞不能将两个人完全挡住，刚才下那段台阶，朝外的肩膀已经全部湿透了。
“去我家吧。”
“啊？”
赵瑧言说：“雨这么大就一把伞，我家离学校近一点。”
也就近5分钟的路程。
赵瑧言接着说：“我刚才吓到你，害你淋了雨，总得对你负责。”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