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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当着面的点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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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在姬轻罗处得知他弟弟的事,云祁一直都是同情他的,觉得他年纪轻轻,便独自在外谋生,又眼睁睁看着弟弟死在自己面前,心中多少对姬青岚有执念,云祁可太理解这种执念了。
如今这话说的……怎么倒像是男女温情缱绻时,说的情话啊……?!
我滴个亲娘啊,不会这里边还有什么不好说的隐情吧?云祁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他估摸着,这对兄弟都是半妖,这妖族之间的情谊,许是与人不同,瞧姬尘影这样子也不像是有断袖癖好……大约是他想多了。
做鬼三年,怎么连思想都猥琐了。
“哈、哈哈,那便好,那便好。”他咳嗽了两声,决定还是立刻见好就收:“哥哥,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姬尘影摇头:“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这句话云祁却熟。
娘走时他不在身边,要去万棺墓为她寻减轻痛楚的药草,临走前,他还被云奕诬陷偷了家中令牌,那时她已经无力护住他。
她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抚摸他的头顶,那个虚弱至极又极其疼惜他的样子,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她用尽力气对他说:“是娘不好,未能护好祁儿……让祁儿受委屈了……”
这是她此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咽了两下口水,将泪意硬生生地憋回去,道:“哥哥……不必道歉。”
当年他也未能护住他们,纵使灭了云奕满门又能如何,还不是在此寻找真凶,苦求无门。
他自觉欠爹娘太多,那株药草最终也未能带去,怎么还有脸听别人的道歉。
平白被勾起了伤心事,心里乱糟糟的,想起当年的许多人事来,不免唏嘘。
他这辈子活得忒不痛快,好不容易做了三年鬼霸,也是怨气久久不消散的厉鬼,重生在裴毅身上,还要每日赔笑,做小伏低,这他娘的是什么命啊?
一路无话,直到马车停下,车夫在外头说到了。
云祁先下了车,神草宫在东海城郊外的一座小山山腰上,如今远远瞧着,他感觉地势还低了不少,都快到山底了。
还没等他问一句姬尘影,从山门内陆陆续续走出来几个女子,她们各个身材苗条,身着极美的衣裙,手腕和脚腕上都戴着铃铛,面纱蒙住了脸,身姿轻盈,仿若仙女下凡。
打头的姑娘问:“可是尘影公子?”
姬尘影道:“是。”
“宫主久候,请尘影公子与同行友人上重楼殿坐客。”那姑娘行了一礼,为他们指了山路。
云祁觉得奇怪,就算他提前知道,姬尘影曾拜入神草宫门徒门下,那也是门徒的徒弟,跟神草宫宫主八竿子打不到一处去,且宫主那性子……
多年前,大约是在他十五六岁时,曾独自来到神草宫求取药草,结果连根草都没见着,便被狠狠地打发了出来,这才万不得已,去了几百里地外的万棺墓,想着碰碰运气。
万棺墓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瘴气与异兽都抗拒着外人的靠近,他从万棺墓回家,又遭受爹娘变故的打击,着实重重病了一场。
后来他在玄门派时,因为同为五大门派,两家多少会有来往,经常听被派去神草宫的同门抱怨,说神草宫宫主为人乖张,喜欢处处刁难人,说难听点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如此看来,姬尘影这小子似乎与宫主的关系不一般。
他看了姬尘影一眼,姬尘影注意到了,似乎想解释,但又好像说不出口似的,最终憋着什么都没说。
他道:“不必不必,哥哥风流倜傥,应该的应该的。”
这马屁拍得极好,姬尘影一怔。
云祁心道你可别解释了,那宫主怎么说呢……实在不好说,越解释,越奇怪。
他不免想了一回自己生前的样子,鬼照不出镜子,他又是个厉鬼,自然没什么女鬼会主动接近,也不知道是否好看,他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据说做了鬼,生前的记忆也会淡忘得越来越多,而厉鬼除了怨气,旁的忘得更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忘了的,他也不知道忘了。
二人被带到宫殿前,自大殿外推门而入,云祁刚准备对着宫主阿谀奉承一番,眼前剑光一闪,下一秒,他便被姬尘影眼疾手快地拉到身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见一人执着一剑,剑刃抵在了姬尘影的脖子上。
“有话好好说!”云祁连忙喊道。
眼前这人和那些女子一样,只是衣着更加华丽,面纱掩面下,眉目流转风情,头饰微晃发出脆响:“忘恩负义的东西,好大的胆子,还敢登我重楼殿的门?”
这嗓子……这么多年,竟是一点未变。
初次见宫主时,他还是个少年人,头一次见男子的眉目,生得比女子还美,且也是头一次见男子衣着罗群,头戴步摇的。
多少年了,还是这个样子,也是个厉害的。
神草宫宫主名叫白芨,是个男子,偏喜女子打扮,也确实比许多女子都要美,只是性子并不温婉,一点也不!
姬尘影不动也不说话,二人对视僵持,白芨将剑刃逼近姬尘影的脖子几寸:“说话!”
云祁道:“宫主,有话好好——”
白芨怒道:“我问你了吗?”
云祁直摇头,退了半步。
他实在不擅长对付这样的人,更何况如今的裴毅,还不如十五六时的他呢,万一被暴揍一顿怎么办?被姬尘影过肩摔的惨痛经历,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姬尘影摇了摇头,万不得已似的,这才说话:“有何不敢。”
好嘛。这位更是重量级不好惹的。这下可有戏看了。云祁又悄悄退了半步。免得等下打起来误伤他。
“你脸可真大。”白芨冷冷道:“看来当年我就不该让你活着爬出万棺墓。”
嗯?万棺墓?姬尘影也去过万棺墓?
他记得姬鸿影说的那句话,说姬尘影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人,那时他以为这只是一句形容,将苦难遭遇和各种绝境,形容成坟墓。原来不是那个意思,难不成还真是坟墓?
“现在后悔也晚了。”姬尘影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云祁扶额。
“我后悔无妨,现在还有机会杀你。你呢,你若是后悔了——”
“我不曾后悔。”
白芨愣了一瞬:“我叫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如今你来,难道不是想明白了?你杀你师父,是为了报他将你当作药人的仇,还是一片私心,全然为了云家的那个小子?”
云家的那个小子?
云祁傻眼了,这怎么好好吵架,还扯到他了?他去看姬尘影的那一刻,对方正冷着脸面对白芨,极其不客气道:“与你无关。”
相当掷地有声,理直气壮。
白芨也不肯让步,冷哼道:“哼,你杀我门徒,怎么就与我无关了?”
话虽这么说,可白芨收了剑,转过身:“说吧,又来我这里做什么?”
云祁还在方才他二人的对话中,听白芨这么说,猛然回过神,愣愣道:“呃,是、是这样,哥哥昨日受了伤,我们是来求药草的。”
白芨这才转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真是薄情如你。当年如何追悔,如今还不是……”
他听这语气里似有故事,虽然冲着他,可又不像是对他说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有些无措,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姬尘影?杀自己的师父?为了云家的什么人?是不是他?如若不是,那又会是谁?他怎么全然不知道,云家还有谁和姬尘影交好?
白芨兀自惆怅了一会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云……云家人我认得。”差点说漏了嘴,云祁马上圆回来,余光瞥见姬尘影的目光看了过来。
“我是问你名姓!”
“呃、呃,裴、裴行简。”
白芨打量道:“无尘峰裴家?”
“是。”
“无趣。”白芨道:“你方才说你认得云家人?”
“是,云祁是我的同门师兄。”
白芨明显愣了一下,喃喃道:“这么巧……”
“什么?”
白芨盯着裴毅的那张脸看,好一会儿才冷冷道:“没听过一句话?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是真理,只是云祁有不得不知道的理由。
他娘的,他就是云祁。
这两个家伙在背后这么啰嗦本人,经过本人同意了吗?
不过虽然心中不服气,他嘴上还是得讨饶:“还请宫主开恩,哥哥他伤势不轻。”
白芨打量姬尘影,似乎是在考量这家伙是否伤得严重一般,忽然笑了:“那你们便自己去取啊。”
云祁听这语气不对,还未反应,白芨便已从腰间取出一条鞭子,瞬间挂住了姬尘影,将人牢牢缠住。
姬尘影也是奇怪,那来自半妖的能力与速度,云祁是早就见识过的,此刻却不知为何,并没有躲开。
云祁刚要上前帮手,脚下便传来异样的感觉。
地面微颤,随即裂开了一条缝隙,一下子变大,在刹那间裂开了一道,足够两人一同下坠的口子。
白芨眼睛一眯,松开鞭子一甩,姬尘影在一瞬间消失在口子中,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