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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红，是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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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厌却一脸无赖地看着穆巳，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我凭甚帮你？”
穆巳不想这平时看似乖巧的鬼既这般顽劣，瞳孔微缩道：“那你要如何？见死不救？”
“我……”君无厌被问的微怔，不知道又是想到了什么，无奈的轻叹一声：“罢了，我带你去。”
？？？
穆巳越是搞不懂这只鬼了。但眼下救人要紧，问清楚的事还是等一切了结之后再另寻时间吧。
后面的君无厌乖乖距距带着穆巳到了那个紧锁的屋子。
虽然从外边看上去别无他样，甚至连锁都没有。
但穆巳却能感知到这屋子里边浓厚的煞气。
他修长分明的手指附上木门，另一只手拿罗盘，缓缓闭上了眼。
这就是幻镜的根源，女鬼的死因，只要破了它，就能找到王菲了。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开！”
一声咒语令下，罗盘顿时剧烈转动，原本平平无奇的门腾的一下，瞬间窜出一股好似一条苍龙盘旋的黑烟！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天上这只胡乱逃跑的苍龙，它挣了挣身子，竟然朝着君无厌的方向飞去。
穆巳眉头一皱，快速一掌打于门上，那苍龙又悬崖勒马，被生生拉回穆巳身旁。
“还不收了你这煞气！”
穆巳长指一掐，罗盘霎时金光外冒，化作长鞭把苍龙擒住，随后越缩越紧，竟然活生生把苍龙给捏散了……
君无厌全程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就连刚刚苍龙的利爪和他的脸只差一指之远，脸上也并未有任何波澜。
紧锁的房门也在同一时打开了。
里边黑呜呜的，什么也没有。
穆巳却很平静的走了进去。
就在他的脚刚踏入房间的一瞬，四周所有的景象全都变得昏暗下来。他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君无厌，既然也不见了。
这就是通往另一个幻境的路口了。
他得全程凝神去破了这女鬼的结，不然若有半分闪失，不仅幻境去不成，他人也要葬在这里了。
知道女鬼的死因，其实就非常容易破解。
穆巳双手合十，额头间幻化出一抹殷红，两双浅色眸子渐渐失去了聚焦。
原本黑漆漆的前方，竟缓缓浮现出一个红衣女鬼的身影。
她盖着红盖头，一袭喜服，却浑身是血。
“你唤何名？”
“小红。”
女鬼像一个无情的机器，声音空灵，没有带任何起伏的回答穆巳的问题。
““你可知自己的死因？””
“不知。”
“你可曾害人？”
“不知。”
“我知。你是被谢家老爷供奉给了鬼神，你害了谢家全家。”
“…………”
女鬼沉默片刻，空灵的声音又幽幽道：“不曾。”
“你撒谎。”
穆巳掏出两张黄符，咬破右手食指，在符上画上几划道：“你生前虽可怜，但却也牵连到了玲珑村的无辜之人。孽障，必降！”
两道金符甩向女鬼两侧，原本还一动不动的她顿时抱头惨叫起来。
刺耳的声音几乎要震碎穆巳的骨膜，他咬紧后槽牙，艰难的念着咒语：“魔失…破！”
随着符咒越收越紧，幻境开始像玻璃一般破裂开来，女鬼扭动的身子，体内浓密的煞气更是直冲向穆巳，就差一点，穆巳就要被着强烈的煞气给冲退了。
“我做错了什么啊！！”
最后一声竭斯底里，像廖静的山谷，传出的凄惨哀嚎，回荡在空荡荡的幻境里，最终一起破散了……
哗的一声，幻境破灭，前面的原本漆黑的房间也顿然回光。
里边是和他们之前刚被老婆子引进来，在客厅看到的设计一模一样。
有一张女子的挂像放在正中央的木桌上。
木桌上的红烛摇曳，点点星光闪烁，微微照亮着这昏暗的房间。
王菲就曲着腿被人用麻绳捆在冰冷的地板上，面色苍白，原本画上的妆容，现在全都花了，头发凌乱，看上去就像一个废弃的人偶。
穆巳赶忙上去给王菲解开了绳子，把人搂在怀里，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道：“王菲……？”
怀里的人像触到了不适应的温度，拧眉轻轻摇了摇头，缓缓睁开了眼。
模糊中，王菲看见了穆巳那张如冰湖潭水般清冷俊美的脸。
“道长……”
还没等她目光聚焦在穆巳的脸上，就又看见身前人后面一双阴冷的眉宇。
她一颤，瞳仁上翻，又晕了过去。
“王菲！”
穆巳看着好不容易叫醒的人，长眉一竖，调头看向了身后君无厌温和的脸。
“你吓她干什么？”
“我哪有。”君无厌一脸无辜。
“你……！”穆巳不会骂人，但现在特别想骂，瞪了君无厌好几秒，才挤出了几个字：“顽劣！”
如果自己身前若是他老师，还不被他气死？
君无厌看着穆巳气红的眼尾，配上那双浅灰浅灰的眸子，好像天方地覆，分不清几时，又回到了那个下雪的冬天，那个人也是这般看着他，气势汹汹，却半点架势都没有。
“我……错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穆巳说，还是那个记忆里的他。
穆巳当然认为是前者。他正打算把王菲先抱出屋子，却忽然吹来一道阴风，把案桌上的火烛吹灭了。
上面的画像随之开始往外冒出暗红色的水，像血水一样，直接染红了苍白的桌布。
“女鬼现身了，君无厌，看着王菲！”
穆巳揣着罗盘就越身出了房间。
君无厌靠在墙上，目送着穆巳离去的背影，原先一直勾起的唇角，慢慢抿成一条线。
他倪眼看着躺在地上的王菲，冷淡道：“别装了。”
地上原本一动不动的王菲，手指抽了抽，瞄了一眼君无厌：“鬼、鬼爷……你还是笑笑好……”
她靠着木桌坐了起来，瞧见了君无厌对她又露出了一个比木炭还黑的笑容。
“算了算了……您还是别笑了。”
她抓了抓手臂，打了一个寒颤。
此刻的穆巳根本不知房间中发生的事情。
他神情自若，一手掐着符咒，身姿挺立，活脱脱的仙风道骨。
女鬼红裙跪地，刚刚被穆巳两张符咒压制在地，此时已经动弹不得。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女鬼墨发垂腰，盖头早已不知所踪，面目的悲愤，全然雕刻在那本该秀丽的脸上。
“是他们谢家人欠我的！”
“那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残害无辜之人的性命？那个管家又做错什么？”穆巳冷若冰霜的脸上，此时也因为愤怒染上了一丝火气。
“我来谢家就没有一天好受的日子，他从来都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全然把我当奴役使唤！”
“那你可知在他死后，他那一缕魂魄还依稀记得要保管你的耳坠！”
“谢家人有罪，但你未必全然无罪！”穆巳越说声音越加冰冷，看着依旧不知悔改的女鬼，压制女鬼的力度又加重几分。
“整个玲珑村的人都不应该被你搭上。”
“那我当时又有谁来心疼？！啊？！我被活活献祭时，有谁替我说话吗？！”
“这就是你伤害他人的借口？！你的命就是命，其他人的就不是了？！哪来的天理，好一个自私！”
“你现在就会替着那群人说话，好气派的道长啊……那你倒是来救救我啊哈哈哈哈……”
女鬼仰头大笑，笑的凄惨，笑的讽刺。
乌漆墨黑的天劈过一道闷雷，噼里啪啦的，小雨像一盘散珠落在女鬼的脸上，顺着她红润的眼眶落下，滴在了那双无措的手上。
“不是的……我不想害他的……是他自己要站在那口井边的……我不是……故意的……”
弱弱的抽泣声被哗啦啦的雨声盖过，此时，她也分不起谁对谁错了。
“我并非一身向善。修道之人，一生只为降妖除魔，既你已化为厉鬼，免不了十八层地狱的苦刑，但我可祝你轮回转世。”
“这种人，无论轮回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君无厌倚在冰冷的木门上，不知何时从屋子里出来了。
女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黑袍，一股记忆席卷着她本空白的大脑，像有一个东西强行勒住她的脖子一样，颤抖的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才出来三个字：“九……殿下……”
“看来，你应当是认识我的。”君无厌温和的笑着，却慎人的可怕。
九殿下？
穆巳也随着女鬼的目光看向身后。滴滴答答的小雨落在君无厌的肩膀上，俊美的脸上也染上了雨水的寒气。
“让我想想，你是太子哥哥身边那个侍女来着？小红？”
“不！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名为小红的女鬼掩着耳朵，惊恐的低着头，像看到非常可怕的东西一般，全身颤抖着。
“不认识？我们上辈子可是熟人。”
君无厌直起身子朝女鬼走去，每一个步子都仿佛踩过女鬼八年未跳动的心脏般。
“你上辈子，这辈子，做了这么多缺德事，还能问心无愧的走去轮回？”
“不是的……不是的……我那是被逼的……殿下……！”
君无厌看着抖的成鬼样的女鬼，仿佛隔着千年的时间，再次看到之前在他面前意气风发的女人。
他只记得，这个女人打了他很多鞭子，后面落下了七零八落的红痕。随着时间的推移，后背的伤早就无了，内心却依旧空荡荡的。
“小红啊。做人，不要自私。”
一只修长如瓷玉般的手，缓缓附上了女鬼凌乱的头顶。
即使那是没有温度的，女鬼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下，仿佛所有的事情，本已该有的样子翻了篇，上天却又不放过她一样，纠葛到了两辈子，乱作了一团。
“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小红错了……”
“我知道。小红已经死了，你不必为她道歉。现在的你，欠的是这一村子人。”
君无厌收回手，忽然转过身子对一直默默看戏的穆巳笑道：“道长，动手吧。”
穆巳盯着君无厌毫无感情的笑容，缓缓点了点头。
“殿下……我……”女鬼见自己时间不多，慌忙扯住了君无厌的袖袍道：“倘若小红有下辈子，绝对会来找殿下的，殿下，等我……好吗？给我一个机会……”
“小红。”
君无厌出声打断了她道：“机会不应该给我，这个村子更需要你一个交代。”
女鬼看着长相绝尘的男人，松开了手，朝着君无厌深深扣跪了一次。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跪他了。
第二次，她跪给了这村子里的所有人。
穆巳施了法术，不一会儿，女鬼的身形就变的透明，那双手已经看不见了，她抬起头，最后一次看着灰蒙蒙的天，雨什么时候停了，天空既然露出一个口子，刺眼的阳光就这样照在她虚幻的脸上。
她记起来了，上辈子自己是太子的侍女，害死了九殿下。
这辈子她是谢家的女婿，害死了整个玲珑村里的人。
“殿下……我是不是……特别坏……”
“嗯？”君无厌看着即将消失的女鬼，轻笑一声道：“迫不得已而为之，人总会输给命运。”
女鬼愣了愣，已经消失的眼眶落下了一颗豆大的泪。
“谢谢你，殿下……”
待最后一点形消失，整个天也全都放晴了。
“君无厌。”
“嗯？”君无厌转过身子来，看着熟悉再熟悉不过的脸，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多久，没听见他叫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