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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上来,好吗?” ...


  •   消息传回府里时,师砚芝正在刨那块圆木。

      她一听陆聿莲生病,搁下刨具,随便抖了抖衣裙上的木屑:“我这就去看。”

      画珠一听不好,连忙说道:“女君勿急,大人在回来的路上了。”

      师砚芝面带凝重,做了决定:“那我去请邵医师来为大人诊治。”

      说着就要往外走。
      画珠立即拦下她,“已经有熟悉的大夫在马车上诊过了,说是吃几服药便好。”

      她跟随陆聿莲这么些年,谎话张口就来,这点事难不倒她。

      师砚芝却还不能放下心。

      她听元芙说了,陆聿莲昨夜没睡,就在房门口坐到天亮。

      师砚芝的心往下沉了沉。
      陆大人为何没睡?
      因为那个吻吗?

      只要想起那个吻,她就会浑身发烫,脸更是烧的厉害。
      她从未有过这种经历,压根不敢深想。

      或许陆大人与她一样……

      不仅一夜没睡,还在房门坐到天亮,必然要生病的。
      虽说师砚芝从前做影卫时,几天几夜不睡都是常事,但陆大人究竟是个文官,没习过武,哪能经受得住。

      师砚芝说:“那我去门口等着,待会儿我来照顾陆大人。”

      画珠道:“您的身子都未好全,外头还有风呢,还是别去了。”

      师砚芝忧愁:“可我不放心。”

      画珠还要劝两句,却被元意踢了一脚。
      她转过头,不解地问:“你踢我做什么?”

      元意道:“…刚有只虫子飞过去了。”

      画珠又问:“那你踢虫子做什么?”

      元意没话了。

      两人正互相瞪着,没注意到师砚芝已经跑出小院。

      元芙在花丛里捉蝴蝶,听到脚步声后,扭头瞧了眼,见师砚芝穿着湖蓝长裙,裙摆绣云,从她身边跑过去。

      好像翩翩蝴蝶。
      元芙看着看着就笑了,笑完才想起她身子不好,忙喊了句:“女君慢点……”

      可是人已经跑没影了。

      相府门口,宽阔肃穆。
      黄昏时分,光色朦胧,师砚芝站在门口,时不时往巷口看一眼。
      任谁都瞧得出,她是在等人。

      王荞出门时就看到这一幕。

      她顿足不走,书酒唤她一声,也没得到回应。

      王荞眯眸看向师砚芝。
      她眼神不好,尤其到午后,看什么都很模糊。大概是那一次刺杀留下的后遗症。
      她尽力看清师砚芝的脸。

      气色养的还行,不过看上去仍然瘦弱。
      以前她当影卫时,穿衣很瘦,手腕肩膀却很硬实。

      那一次刺杀,也是个春天,也是这个时辰。
      昏黄的天色,奢侈的菜肴,在紫明宫。

      王荞还只是刑部侍史,官位不高,出身更是寒微,刺客出现在末席,阔而锋利的刀砍过来。

      她慌张躲开,却被身边人各种推搡,不觉间往前一跌,几乎撞在刺客的刀上。

      紫明宫是行宫设宴之地,像长公主与摄政王这般地位的人,都能带两个府卫。

      刀尖近在眼前,王荞恨的要命。
      她知道自己出身不好,知道朝中官员都不满她的存在,可她坚信,总有一日能让这些人扭转成见。

      可结果却是这样。

      她很不甘心。
      但是刀已经在眼前了。

      她没闭眼,她要看着这把刀刺入自己的身体,要清晰地感受自己的死亡。

      然而,有人箍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扯。
      王荞混沌着,后知后觉发现脸上一片温热。

      起初以为是自己的眼泪。

      但不是。

      那是师砚芝的血。

      本来刺客准备从末席杀到高位上,但出师不利,王荞被人救了。
      所以在外面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引弓拉弦,一支利箭贯穿了师砚芝的肩。

      热血飞溅。

      王荞发现后,惊恐到呆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期间,她没听师砚芝喊过一声疼。
      明明额上冒出冷汗,还拿着剑迎敌。

      刺客来头不小,是一个颇有名气的教派。

      竟能潜伏到行宫来,可见教派势力已经渗透到朝廷了。

      将所有刺客抓住之后,圣上当众审理。
      那口吻,俨然是早知此事,不过等待愚蠢的刺客自投罗网。

      王荞惊魂未定,又出了一身冷汗。
      她满心寒凉。

      也就是说,圣上运筹帷幄,但没有提前透露,而她王荞——就是一个祭品!

      假如师砚芝没有救她,明日昱京就会张榜,写上刺客的恶行,其中就有‘残杀刑部副史王荞’这一项。

      这些权势更迭,落在她这样的普通人身上,竟是如此残忍。
      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牺牲品。

      就这样,她转投摄政王。

      长公主弄权失败后,被遣往颍州。
      别看她平日盛气凌人,真到败落时,亦像个无头苍蝇。

      夜色深浓,月明星稀,王荞出府,做了一件事。

      第二日晚,长公主狼狈离京,并将自己的影卫送给摄政王。

      那晚,王荞在自己的后院里种了一棵杏树,看着夜色茫茫如水,心情温和,仿若一种新生。

      摄政王问过她,为何要弄来这么一个影卫。
      她没遮掩,说:“将来我会让她入王氏墓园。”

      殷咸看着她,大约感到这一刻的她很陌生。
      ……

      书酒看不下去,小声提醒:“大人,陆相的马车过来了。”

      王荞收回目光。

      马车疾驰,像阵风一样过去。

      书酒又说:“属下再没联络到那个婢女,恐怕被陆相清理了。”

      王荞冷嗤:“她能清走一个,还会有下一个!”

      书酒懵懂。
      她没想到王大人这么不记打。
      鹊山逐猎会上,陆相把她拖在马后面转了大半个山头,她身上的青青紫紫到现在没消下去。

      陆聿莲将那身湿衣裳穿了好一会儿,才换上干净的。

      这么一折腾,还真有些病容。

      她下车时,适时咳嗽两声。

      师砚芝快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陆聿莲像是不知她为何在这里等,遮掩着苍白的唇,“刚才有风,你怎么出门了?”

      师砚芝看她模样,心里不知多担忧,“画珠说大人病了,我心急。快进去吧,您再不能受凉了。”

      陆聿莲任她搀着,边走边说:“画珠真是毛躁,你的身子都没好,哪能再记挂我。”

      师砚芝道:“哪里不能,大人是我的…”
      她突然不知如何往下说了。

      陆聿莲是她的什么?

      迟了片刻,她继续道:“恩人。您是我的恩人,您的身子肯定比我重要。”

      陆聿莲抿平的唇边的笑弧。

      元意和看到她们二人进院,当即迎了上来,她本就担心师砚芝,可一看陆聿莲也是一脸病色,愁坏了,“呀,早上还好好的,大人快进屋去躺躺吧。”

      她搀住另一边,引着两位主人进了婚房,也就是师砚芝住的房子。

      画珠在后面提醒:“诶?”

      元意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画珠见状,也就不再自找没趣,去院外值守了。

      陆聿莲虚弱地躺下。
      锦被上缠绕着清寒的香,是她一闻就能辨认出的味道。

      母亲说过,惦记一个人时,那个人的味道会变得浓郁。

      师砚芝手忙脚乱,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大人要不要先用饭?”

      陆聿莲又咳了声,说:“在新月阁吃了些果脯,现下不想进食。”

      师砚芝道:“那我去……”

      她起身要往外走,话还未说完时,手腕被抓住,整个人被拉回去。

      陆聿莲微弱地请求:“你留下,可以吗?药开好了,元意和元芙帮我煎,你跟我说说话。”

      她的眼神那么慵倦,说话的语气那么熟稔,像是她们长久地生活在一起。

      师砚芝又想起被捂住眼睛的一个吻,可这回,心情却大为不同。

      她坐回床边,轻轻点头,转而对元意说:“我晚上也不想吃。”
      元意慢慢板脸:“女君,不行,您身子才刚有好转。”

      师砚芝伸手抓住她的袖子,轻晃了两下:“可我也吃过果脯了……元意。”

      元意拿她没辙,无奈笑了下,道:“都是大人不好,昨夜不睡偏要吹风,病了又不肯吃饭,害得女君跟您一块儿挨饿。”

      陆聿莲将师砚芝的手拉回来,放到自己掌心,垂敛眼眸,“你听见了,不光外面的人贬损我,这府里是个人都能责备我。”

      师砚芝迷迷蒙蒙。
      似乎她和陆聿莲甚少有亲密接触,不过牵手…从她被救回来的那天就有过。

      她竟…很习惯。

      小声说:“是陆大人心胸宽广。”

      陆聿莲的视线从她的手挪到她的脸。

      元意在一旁说:“女君说的对,咱们大人心胸宽广。”

      她这句话多少带有打趣味道,师砚芝低下头,不吭声了。

      元意笑着退出去。

      窗面映着夕阳的残影,屋里慢慢暗下来。
      陆聿莲握着她的手,没别的动作,过了会儿才问:“砚芝,你累不累?”

      师砚芝微怔。
      陆聿莲说:“你想上来睡一会儿吗?”

      师砚芝道:“我……”

      面颊又是一团绯红。

      陆聿莲松开她的手,半坐起来,“上来,好吗?”

      她的话音并无异样,可听在师砚芝耳中,总觉得勾缠了些微不可言说的情绪。
      耳面又烫起来,她像被蛊诱,不受控制地照做了。

      当她躺进床榻里侧时,方才反应过来,她甚至忘了自己怎么上的榻。

      陆聿莲出声:“昨夜我害你没睡好,趁这会儿歇一歇。”

      她的声音让师砚芝没不那么惶然了,听话地躺下去,然后发现…她们盖着同一床被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上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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