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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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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那年的花灯节到来前，周子仁一早便跟着许双明学做花灯，悄悄制了一盏老虎灯。
待到佳节前夜，那盏灯便被高高举起来展示给李明念。
“这是我给阿姐制的花灯，”周子仁亮晶晶的眼里满是期待，“往年都是阿姐驮我挂灯，今年换我来背阿姐罢。”
“你那小身板……”李明念看向他，这才发觉少年郎已与她一般高，“……背得动我？”
“我是大夫，时常搬搬扛扛，双明大哥那样的身量也背得动。”周子仁却道，“平日里每天还得挑两桶水上山，也早习惯了。阿姐一定不比两桶水沉。”
李明念于是着意打量他一番，又伸手捏捏他的胳膊。周子仁连忙将两只手臂都伸过去，送与她考核似的，神色格外认真。
他确也未说大话。几年下来，他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样已大变，四肢也随着个子拔高结实不少，只是他生得匀称，每日穿一身宽大的直裰，倒不大瞧得出来。
“罢了。”李明念道，“我不信什么神。便是你背得动我，这灯也无甚可挂。”
对面那张俊俏的小脸便难掩失落，两条伸直举起的胳膊也泄气般垂下去。
“阿姐当真不想挂灯么？”
“没兴趣。”李明念拿起那盏老虎灯翻看，“灯做得漂亮，你自己留着挂罢。”
也是，阿姐的意愿最要紧。周子仁颔首，转而又重展笑脸。
“跟阿姐一道过花灯节，便再好也不过。”他道。
佳节夜里，他却没有带那盏老虎灯，而是另买了一只鱼灯，同往年一般随李明念来到北山顶上那座墩台，将彩灯高高挂起。
张家四个孩子也同他们一道。
这一夜没有雪，六个人在山上玩耍一夜，又裹着被子挤坐席上，凑聚脑袋闲谈，直到时近天明才依偎着睡去。
周子仁再睁开眼，东方已依稀透白。
张家兄妹犹自熟睡，三个小的都巴着许双明的胳膊，将他挤在中间。李明念却已不在周子仁身旁，只背对着他们，独个儿坐在腐朽的栅栏上。
周子仁裹紧衣物，小心翼翼爬起身，向那个背影走出两步，无意间瞥向墩台顶上，霎时住脚：旗杆上的五盏花灯已变作六盏，最底下那只老虎龇着牙，正神气活现地迎着微风飘摆。
明亮的灯光映在眼里，竟教他双目也亮起来。
周子仁小跑上前，停在李明念身旁，轻手扶住栅栏。
“阿姐许的是什么愿？”
“便是挂个灯，什么愿望也没许。”
“那挂灯的时候，阿姐在想什么呢？”少年郎好奇。
李明念仔细想了想。
“……明日某人醒来，看到它挂在这里，大约会高兴？”
身旁的少年便笑起来，身子不自觉贴近，轻轻挨住她温暖的手臂。
“嗯，很高兴。”他说，“从没想过可以这样高兴。”
李明念回视他一眼，只觉那笑容灿烂，嘴角也不觉微弯。
看样子神灵也不是全不管用。她想。
起码这样一个小“愿望”，倒是实现得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