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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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如蜜，拧出一丝甜意。窗帘没拉紧，深色被单上缀了一圈金边。一张被子裹着相拥而眠的两人，秦祈嘉睁开眼，在晨光中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睛。
宋星映没想到他就这样醒了，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长睫毛扫过枕套，炽热而专注的目光还来不及收回。
“早上好。”秦祈嘉的手臂环在他的腰间，他们这个姿势维持了一晚上。
昨夜的记忆瞬间回笼，两片绯红有重出的迹象。宋星映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绵长：“秦总，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秦祈嘉摸了摸他的耳垂说，“在你醒之前我就醒了。”
“啊，”宋星映一愣，没怪他装睡反而关心问：“为什么这么早就醒了？”
“做噩梦了。”
宋星映蹭近，和他肩膀挨着肩膀，问：“做什么噩梦了？”
秦祈嘉笑了笑，享受着他的主动，将人往怀里带。不知道想到什么，宋星映耳根通红，却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用眼神传递出一个“我在”的无声信号，没有逃跑也没有闪躲。
昨晚两人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已经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尺度。宋星映受不住赤裸相见，不仅脸是红的，身上有好几处皮肤也变得又粉又红，秦祈嘉便将灯关了，余下心跳声清晰可闻。黑暗之中他们看不清彼此，宋星映主动抱住他，呼吸带着熟悉的沐浴露气息。
最后两人都有些兴奋过度，宋星映闭上眼安然睡去，而秦祈嘉一夜半梦半醒，醒着的时候眼神从未离开怀里的人。
梦里他也在担心宋星映的状态，他梦到宋星映说不舒服，就带他去看全国数一数二的专家医生，等了很久医生没有出来，向来沉着冷静的他变得无比急躁，最后急醒了。醒来后看见挂念的人正在怀中熟睡，模样乖得让人心软，没有任何不适，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再住几天吧。”秦祈嘉捏了捏他发红的耳垂说，“明天天气好，带kiwi出去玩，上次不是说它想游泳吗？”
“嗯嗯，它可喜欢游泳了，叫上闪闪吧，有个伴。”
两人没有在床上温存太久，跨过那一道敏感的边界后，近距离的接触意味着更多发展的可能。秦祈嘉心想不能操之过急，不能伤害他，却不知宋星映也在压抑着身体的温度，心想不能撩人不负责，和秦祈嘉分开时心中恋恋不舍。
就这样，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下，两人又在A市多待了几天，宋星映顺便过了个生日。
宋星映的生日和kiwi的生日相隔很近，去年十九岁生日，他流浪街头，遇到了同样无家可归的kiwi，一人一狗就这么对上了眼，新的故事由此开始。
生日当天，宋星映抱住了那个毛绒绒的脑袋，真诚地告诉它：“你是我的小福星，谢谢你，钱儿。”
钱儿乐呵呵回答：“汪汪！”
在别墅住了好些天，每天尝着阿姨精湛的手艺，还不用上班，日子过得太舒服，宋星映乐不思蜀，都不想回去睡那二手硬床板了。
唯一算不上缺点的小困扰是由于活动太方便，做任何事情都很容易，亲亲抱抱贴贴的频率直线上升，每一次宋星映都觉得自己飘飘欲仙，头一回体验到醉酒的感觉。
宋星映的卧室遭到冷落，他的生活用品一点点转移到主卧，一个漱口杯变成两个，一条毛巾变成两条，原本宽敞的洗漱台多了一倍的东西。
宋星映擦完脸，从镜子中看见身后多了一个身影，一双强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抱了上来。
“秦总，你走路总是没有声音。”
宋星映还是没能改口，特殊的称呼在特殊的场合能说出来，放在平时他实在喊不出来。秦祈嘉原本也只是逗逗他，没有强迫他一定要改过来。
“秦总”也好，怎么不算一种“办公室恋情”呢。
秦祈嘉将下巴搭在宋星映肩头。宋星映心一下子软了，飞快拧干毛巾上的水，挂好毛巾后，反身搂住秦祈嘉的腰，红着脸跟他额头相抵。
宋星映发现秦祈嘉嘴上不说，但身体诚实——很喜欢贴贴。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一块大号充电宝，每当秦祈嘉累了，他们贴在一起，就能帮他充满电。
觉察到这一点后他很高兴，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比任何赞美都更有力量。
渐渐的，在秦祈嘉润物细无声的影响下，在他一步步耐心的引导下，宋星映逐渐适应了亲密关系里的亲密肢体接触。
四目相对，呼吸纠缠。嘴唇快要碰到时，秦祈嘉停了下来。宋星映漂亮的眸子流露出一丝迷茫，秦祈嘉弯弯嘴角，笑意藏都不藏。
宋星映红着脸亲上去，不得章法地跟他唇齿相磨，磨了一会秦祈嘉反客为主，勾住了他的舌头，将浅浅的触碰变成了缠绵的深吻……等宋星映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在大理石板洗漱台上，屁股都湿了。
“秦总，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是你的手机铃声。”
宋星映愣了愣，从台上跳下来，秦祈嘉扶了他一下，“慢点，穿鞋，别光脚。”
宋星映找到手机，挂断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带着一点急切的讯号。
“穿哪条？”秦祈嘉翻出两条他常穿的干净睡裤问。
宋星映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捂住他的嘴巴，冲他摇了摇头，用口型说：我妈。
霍婉在那头纳闷道：“星星，你在忙吗？刚刚怎么没接电话？这么晚了，还要工作啊。”
宋星映总不能说在忙着跟秦总接吻，秦总明明听见手机响还加深了那个吻，扰乱他的心绪害他错过了来电。
他脸红道：“嗯嗯嗯，刚刚在忙，怎么了妈，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霍婉说，“雨泽成绩不是出来了吗，这两天要报志愿了，他不肯去市一中，只想跟你读同一所高中。”
宋星映前几天收到宋雨泽的成绩单，他中考考得不错，班级排名第一，年级排名第三。宋星映当年差两分上市一中，最后去了县一中，而宋雨泽考得比他当年好一点，能上市一中，但去了就只能排末尾。如果选择去县一中，就能去最好的班。
“我跟你爸没读过什么书，这些我们不懂。你也知道他的性格，内向但倔强，认准的事情谁都劝不了……”
宋星映会意：“我跟他聊聊，他现在还没睡吧？”
“没呢，跟你爸在客厅看电视。”霍婉沉默了一会，说：“妈知道，雨泽想留在县城，一方面是因为担心我跟你爸爸。你现在不在家，万一出什么事，他在县城，距离近，能及时赶回来。”
当年宋同光突然出事，他们都领悟了一个道理：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他们养成了随时做好面对意外的准备。他们知道只有当家人紧紧依靠在一起，才能共同抵御未知的暴风雨。
“妈，我知道，我会跟他说的，你让他接一下电话。”
“好。”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霍婉拿着手机去客厅找宋雨泽。
这边秦祈嘉为宋星映挑选了一条睡裤，示意他换上，又用眼神询问：没事吧？
宋星映说没事，乖乖脱下湿了的裤子换上新的，因为刚才手忙脚乱忽略了秦总，勾了勾他的手指表示歉意。
秦祈嘉很受用。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但宋星映安抚的举动代表他很在意自己。于是他大度地表示：你们继续聊，不用管我。
秦祈嘉将宋星映湿了的裤子丢进洗衣桶，回来时宋星映已经跟宋雨泽聊完了。
宋雨泽从小很有主见，宋星映和霍婉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只是不希望宋雨泽为他们做出牺牲。宋雨泽说他去了名牌学校会自卑，宁当鸡头不做凤尾，宋星映尊重他的想法，便没有再劝。
霍婉重新拿到电话，得知结果并不意外：“去县一中也好，有几个老师也很厉害，以前教你的那个老师，你的班主任，叫什么来着？哦，张老师，对，他不就是市优秀教师吗？听说他快退休了，今年带高一，雨泽要是去了县一中，应该能进他的班。”
秦祈嘉望着那个僵硬的背影，心里多了一丝古怪。
他走过去揉揉他的脑袋，发现宋星映的脸色果然很难看，灰白灰白的，忽然之间失去了颜色。
“怎么了？”他忍不住问，“哪里不舒服？”
电话对面的霍婉一顿，“宝宝，你身边有人吗？”
“……呃，嗯，对，是秦总。”
“秦总？你们还在外面？”
“不是，我们回A市了，我还是住在他家里。”
“原来是这样，替我向秦总问好啊。”
霍婉的声音很有穿透力，秦祈嘉听见了，凑近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眼神却黏在宋星映的脸上。
宋星映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秦祈嘉便将手机接了过来，十分自然地跟霍婉聊了起来，轻巧地开启了话题。
宋星映跌坐在柔软的床榻上，手脚冰凉，过去的记忆犹如洪水猛兽。
不久后，他落入一个暖融融的怀抱中。
秦祈嘉将手机贴到他耳边，提醒说：“不早了，早点睡吧，跟阿姨说再见。”
宋星映机械地点了一下头：“妈，先这样吧，我挂啦。”
秦祈嘉将冰凉的人搂紧，亲了亲他的脸，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阿姨跟你说什么了？”
听霍婉的语气不像家里出了事，霍婉似乎也没有察觉到宋星映的异样，秦祈嘉很快将答案锁定在宋星映身上。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秘密，一个霍婉也不清楚的秘密。
宋星映忽然用力地抱住了他，脸埋在他的胸口，秦祈嘉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因为宋星映在轻微地颤抖。
为什么？
第二天他们回了L市，这次他们把kiwi带走了,kiwi欣喜得尾巴摇成螺旋桨。
狗咖老板听说宋星映养过一只很活泼可爱的金毛，一直说想看看，宋星映便将kiwi送去了狗咖。kiwi表现得非常自来熟，难得跟其他狗玩成一片。
白天酒馆空闲，宋星映就将kiwi去过酒馆，大家都很喜欢它，kiwi最大的优点是不乱叫，只爱咧嘴笑。
宋星映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明明他们在拥抱，手臂在收紧，体温在交互，心绪却没有接轨。
“刚刚我亲你，你心里是不是想着别人？”秦祈嘉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宋星映摇头：“没有，我想的就是你，只有你。”
说着，还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脸。
秦祈嘉有点想笑，又有点心疼，他知道宋星映没有说谎，但故意问：“那为什么一点都不专心？”
“对……”
秦祈嘉堵住他的唇，惩罚似的轻轻咬了下，“我不听道歉，我要知道原因——为什么？”
宋星映沉默了一会，翻身扯过被子，“秦总，我有点困了。”
这便是闭口不谈的意思。
秦祈嘉无声叹了口气，他可以逼迫任何人，宋星映除外。
他知道宋星映会说，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宋星映像一颗红枣，外表酥软香甜，内里的核坚不可破。在开口之前，他得自己从核里走出来。
秦祁嘉从身后抱住了他，安静一瞬后，宋星映默默将手心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一天比秦祈嘉想象中来得更快。
秦祈嘉清早醒来，一双修长如玉的手伸到他面前，手心躺着几个小纸团，他数了数，有五个。
“秦总，你抽一个，如果抽到有字的，我就把那些事都告诉你……好吗？”
看似冷静的陈述句又变成了小心翼翼的祈使句。
秦祈嘉彻底清醒了。他观察了一会，宋星映手没抖，眼神很坚定，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好。”
他随便抽了一个。
打开后，里面写了个“开”字。
——有字。
幸运之神光顾，秦祈嘉因此得知一个秘密。宋星映从未向他人说过，他是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宋星映高一的班主任叫张柱，是一个中年男老师，有妻有女，也是他们高中最优秀的老师之一。
张柱学过音乐，受过专业训练，不仅会唱歌，还会钢琴和架子鼓，他发现了宋星映对音乐的喜爱和音乐天赋，主动提出课后给他上课培训，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
宋星映抱着天上掉馅饼的激动心情答应了，张老师严慈相济，大家都认为他是一名好老师。
最初宋星映也这样认为，他们一开始在学校音乐教室上课，上了几节课后张老师说学校不给用了，就邀请他到自己家里。
宋星映发现，高风亮节的张老师会开一些恶臭的黄色玩笑，平易近人的张老师会有很多小动作。张老师总是靠得很近，近到难以忽视，让他无法集中精神静心学习。
宋星映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不知道这是性骚扰，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太多心。
直到有一次，他的手从宋星映的校服探了进去。宋星映一阵恶心，猛地推开他，中途背包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张柱却没有放弃对他的骚扰。
不久后，宋同光生病，宋星映借此机会提出退学而不是休学，一方面是为了照顾他爸，另一方面是因为张柱。
“那个老畜生还在，我弟弟很可能成为他的学生。这些年我一直逃避这些事情，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有一个我，还可能有另一个我，为什么逃避的是受害者，加害者没有任何惩罚？”
“我想回去。”宋星映说，“在他退休之前，他一定要受到处罚。我收集了证据，我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我陪你。”秦祁嘉说。
从宋星映开口的第一句话他就猜到了故事的走向，他胸口一团无名火，但他不言不语，因为他知道主动袒露的宋星映一定更难受。
“祈嘉……”
“我陪你。”秦祈嘉重复。
宋星映犹犹豫豫地说：“我家那边交通没有这么发达，你要是去的话，可能会不适应……”
“就为了这个理由拒绝我？”秦祁嘉看着他，“那些日子我不在你身边，我现在很懊恼，后悔没有早点遇到你，没有帮你解决那个人渣。现在我想陪着你，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会让它实现。是理由不够充分，还是你怀疑我的真心？”
宋星映说不出话来，他踮起脚吻住了秦祁嘉，他知道这个吻能向秦祁嘉传达自己的心意。
感恩，感动，以及汹涌的爱。
……
宋星映买了回家的车票。从前他都是一个人回家，这次他买了两张连座车票。秦祈嘉说想体验他回家的过程，宋星映嘴上说好，手上默默下单了各种晕车药。
秦祈嘉余光瞥见桌面放着的五个小纸团，那天宋星映没有收走，它们就一直留在了这里。他一把抓起来，一个一个拆开。每一个纸团上面都有字，都是一样的字，如果他没有拆开，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小秘密”。
“唔！”宋星映正指纹支付呢，一道灼热的呼吸就顺着后颈爬了上来，贴在他的耳后，无比霸道地要求他：“先别看了。”
室温和体温骤然攀升，宋星映手忙脚乱地回应秦祈嘉突如其来的情绪，两人抱着倒在床上激烈拥吻，亮着屏幕的手机被遗弃在角落，还停留在支付成功的页面上。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过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