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7、回家 ...
-
夜色渐浓,夏夜的风褪去了微醺,反倒泛起丝丝凉意。凤司翎穿得单薄,因而浮烬夜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冰冷。
他皱了皱眉,随即掐了诀,玄色披风便稳稳地落入他的手中。
他动作轻柔地将披风盖在她的身上,笑容宠溺:“别着凉了。”
披风落在凤司翎身上的那一刻,衣袖中清爽的雪松香的气息顿时包围了她,却令她格外安心。凤司翎点了点头,嫣然一笑。
他的披风宽大且长,明显是男子的样式,盖在她的身上倒显得她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似的。那笨拙的模样,就连凤司翎见了也觉得怪好笑的。
“此次前往,有何发现?”
浮烬夜的神色凝重了些,凤司翎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原本牵着自己右手的骨节分明的手收紧了些。
浮烬夜毫不犹豫,便将这几日他前往仙庭的收获和盘托出,没有半分保留。
“原来如此。”凤司翎顿了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这傀儡术,我从前倒是听我师父提起过。”
“所谓傀儡术,是一种禁术,通过封闭受害者的灵识,再施以符咒,便可操纵受害者,使其成为提线木偶。”
“而法力极强者,甚至可以不凭借符咒的力量,直接操纵傀儡。但我听了你的描述,猜测殷施属于前者。”
“所以……要想破解殷施傀儡术,有两种办法。要么撕了他们身上的符咒,要么控制操纵者。”浮烬夜听了凤司翎的解释,很快明白了她的所思所想,嘴角微微勾起。
“不错。”凤司翎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司翎,我有一个主意……”浮烬夜凑到凤司翎耳边,言语小声,唇角的笑容意味深长。
三日后,仙庭。
殷施尚且居于棠华殿偏殿的书房,却见一个小卒慌慌张张地,进门时还先险些被绊了一下。
“何事慌慌张张?”殷施如今身着华服,倒是多了几分主子的底气。
“殷施大人……北海似有异象。”那小卒说话微喘,脸涨得通红。
“北海?”殷施右手一松,手中的折子啪地一下掉到了桌子上,几乎快要散架。
此刻,那一双乌黑的眸子微微紧锁,好似鹰隼,奸诈而残忍。他推开窗,发现北海方向的天际一片阴沉,仿佛隐着滔天巨浪,确有异象。
但殷施生性多疑,惯会揣度人心,加之其极度自负,因而他心中的结论只有一个——调虎离山。
他想到凤司翎和浮烬夜会找上门来,但没想这么快。只是这点小心思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殷施冷笑一声。
“我知晓了,退下吧。”
“是。”
那小卒走了几步,却又转过身来。这一次,殷施看清了那双深蓝色的眼眸。
而下一秒,站在他面前的哪里还有原先那个小卒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身着玄色长袍,头戴玄冠,眼神极具压迫感的青年男子。
“尊上,好胆量!”殷施阴柔一笑,先前惊惧的眼神在一刹那间已经消失不见,唯余几分狠厉。
浮烬夜轻蔑地笑了笑。他依旧是一如既往地斜斜地站着,右手随意地把玩着腰间的墨玉玉佩,目光从殷施头顶扫过,眸色极冷。
令殷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屑于与自己说一句话。而他高傲的姿态恰如一把最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入他内心深处最脆弱的血肉,刹那间血肉模糊。
也就是这一份自卑与痛恨,使得一向以玩弄人心为自豪的殷施在一瞬间被冲昏了头脑。
乌黑的眸子顿时闪过一丝凶狠,他抽出腰间的缚魔绳以极快的速度往浮烬夜而去。
这缚魔绳染了弱水,纵然是这时间再厉害的妖魔,若是被这缚魔绳束缚住,再想用强力挣脱也要被生生扯下一层皮。其凶险可见一斑。
然而浮烬夜却不慌不忙,甚至没有一点想要躲避的念头。
眼看着那缚魔绳离浮烬夜越来越近,就连殷施都有些摸不着头绪,嘴角的笑意逐渐凝固。
就在缚魔绳快要接触浮烬夜手臂的一瞬间,墨玉玉佩忽而一动,金色的灵力自玉佩而出,生生控制住了缚魔绳。
接着,殷施惊讶地看见缚魔绳上的重重魔气被金色的灵力逐渐驱散,最后安然地落到了浮烬夜手中。
浮烬夜长眉微挑,定下心来。他知道,缚魔绳已毁,再加上有凤司翎带领的凤族士卒接应,母亲此刻应当已经重获自由。
而北海那边,方才已经传来消息,燕鎏夕,温千焕还有莫野已经将殷施派去镇守北海的军队控制住,他的母族终于不用再过这种备受凌辱的生活了。
此刻的殷施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他知自己的好事已被破坏,但却丝毫不惧。乌黑的眸子逐渐深沉,仿佛不见天日的暗夜,又似笼罩天际的阴云。
他化手为爪,招式狠厉,惯会偷袭。但浮烬夜却不急于出手,而是以守为攻,从始至终没有让他占到半点便宜。
凭借浮烬夜对此人的了解,他料定,他还有后手。而如今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在他用出最后的手段之前,贸然出击绝非好主意。
果然,在浮烬夜侧身的一瞬间,殷施唇边泛起极冷的笑意。他从爪缝间抽出一根银丝,朝着浮烬夜的颈部而去。
雷霆横空出世,化作万千销魂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殷施此去。殷施来不及躲避,身上中了四钉,躺在地上,血肉弥漫,奄奄一息。
而这一边,业火自浮烬夜手掌弥漫,于关键时刻攀上那根可割肉如泥的银丝,将其焚为灰烬。
银丝的边缘堪堪划过浮烬夜的颈部,伤口很小,只渗出丝丝鲜血,没有伤及要害。
然而浮烬夜此刻全然没有将这一点疼痛放在心上,深蓝色的眼眸深处还似泛出隐隐光亮,令人捉摸不透。
就在此刻,金光浮现,凤司翎出现在了他面前。她一眼便看到在地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殷施,直接二话不说便施了术法将其困住,随后便再没有看他一眼。
她转过身去,那颈部的伤口虽小,却格外醒目。
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伸手想要去抚他的伤口,却又怕一用力刺痛了他,于是在距离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下了,只感受到发丝灼热。
“疼吗?”
她的声音软得彻底,落入浮烬夜的耳中似春风,能化去所有的阴霾和疼痛。
尽管这微不足道的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还是起了贪心,想多听听她的声音。
“疼。”男人的声音似是有些委屈,却是让地上躺着的人大开眼界。
凤司翎望着他的模样,纵然她猜到他夸大其词了一些,却是依旧有些于心不忍。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用手指沾了些许药膏,随后小心地涂在那微微渗血的伤口。
二人的距离疯狂拉进,炙热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散落在他的颈间。
他低下头,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眸,那双矜贵清冷的凤眼此刻却微微眯着,眼底多了几分温度,温柔令人着迷。
那一瞬间,他满足地笑了,好像吃到糖的孩子。
这一刻,他明白了,她,是他的夙愿,也是,他的瘾。
“是时候,去见见莫弈白和莫厉伯了。”浮烬夜勾了勾唇,说着便牵过凤司翎的手,二人消失无踪。
殷施的发冠掉落在地上,青丝散乱,奄奄一息。而这件屋子,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仙庭,坤鹏殿。
殷施奄奄一息,所施傀儡术也就此破灭,莫弈白与莫厉伯终于恢复了自由。对他们来说,过去的一切好像一场梦,一场醒来之后仍觉得隐隐后怕的噩梦。
莫弈白高坐于主位之上,华发全白。他望见凤司翎与浮烬夜,起了身去迎,言辞恳切:“此一次,朕与胞弟,还有仙族百姓真是多谢凤皇与魔尊了。”
浮烬夜与凤司翎对视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上扬,深蓝色的眼眸深处桀骜尽显:“殷施作恶多端,祸及三界,本尊与司翎本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不过仙帝或许不必着急言谢,因为我们并非无所求。”
“不知二位有何所求?”
“本尊想带北海蛟龙一族回家,希望仙帝可将北海归还于魔域。三界自此太平,彼此相安,不知仙帝意下如何?”谈及母族,浮烬夜深邃的眼眸深处流露出几分炙热,言语之间目光灼灼。
“传朕指令,昭告三界,即日起仙界将北海归还魔域,愿三界战火不起,四海升平。”
“陪我回一趟魔域?”浮烬夜侧过身去,挑了挑眉,言语之间尽是挑逗。
凤司翎早就习惯了他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加之又明白他今日心情不错,于是点头。
魔域,北海。
经过十五万年,北海终于摆脱了仙界的统治,重回魔域,百废待兴。北海的族人想到从此便可自由地生活,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干劲十足。
虞连语走到一座破败的宅院,眼眸深处感慨万分。宅院早已不负过往繁荣,就连仲宁将军府的金字乌木牌匾都随意地躺在地上,牌匾之上字迹黯淡,早已蒙尘。
“浮易,十五万年了,我终于回来了。”她笑着,眼眶却微微润湿,眼眸深处倒映出男子的模样,眼神温柔而又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