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种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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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游刚接手这个项目时，它还只是一个框架，除了大概的理念外什么都没有，就连名字都没定下来，沈游对它的了解也只不过是一个崭新的育种工程。一位研究员一生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一颗种子从种下到生长完成又要历经多少年，更遑论能不能成功。失败后尝试，再失败再尝试，过程的枯燥在一天又一天里循环往复。太多太多的前人前赴后继到一生殆尽，也少有机会见到自己参与实施的计划开花结果。沈游想，自己才开始没多久的职业生涯，就要这样碰上和自己一样年轻的工程吗？
“顾总，你说我要不要试一下。”
当天回家时沈游就向顾煦之征求意见，后者假装沉默，看向沈游眼睛，随即很快地笑起来。其实很多话语不用说，很多事情毋庸置疑，他对沈游太了解，了解他的喜好、他的习惯、他的处事态度、了解他这个活生生的人。
“试一下呀。”
“好歹问问我意见啊，煦之。”
“你要是没想法就不会再问我了。真的不想直接拒绝掉多好，阿游。”
沈游笑起来摇头装作听不懂，很快换了话题又问顾煦之有没有空陪自己出趟远门。春天还没走到尽头，沈游想去实地看一看，西北的春天是什么样的？接下来他的努力要改变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周末吗？要去哪？可以腾时间。”
手机地图上戳戳点点，沈游把屏幕递到顾煦之面前，告诉他具体地点，连带着找了几张照片。
“不是节假日估计没什么人，一起去一趟吗？”
“好。”
顾煦之向来不会拒绝沈游，哪怕不是西北是别的地方，只要能去的他就会陪在沈游身边一块去，是国外或者是杭州再或者是他回家的日子，只要他开口，顾煦之就会给他肯定的答复，会说，阿游，稍等我，我来见你。这一点沈游也再清楚不过了，他们相爱这么多年，在一起生活这么久。
天还没暗透，饭菜香从厨房里传出来，沈游笑起来故作期待，忽地就凑上前轻轻吻了下顾煦之侧脸。
“晚上好。”
脚步真正踏在西北沉甸甸的土地上时，沈游才真正有了实感，和他搜罗来的照片不一样的是，相较于那些美化过后的，展现在他眼前的真实也并不过分差。可他的目的地不是这里，跟着来接他们的人一路朝着边缘行驶，从还有现代影子的地方离开到村镇，沙漠逐渐放大，而后辽阔到不知边际。沈游沉默地看向顾煦之，发现他也一样沉默着。
西北的春天是这样的吗？
村镇挨着沙漠这一头的边缘坐落，风刮过来扬起一片沙子，乱七八糟地糊上面来，沈游无意识地眯起眼，再就很难辨认出方向。这边听着专员讲解，另一边望向远方，不知道哪里是沙漠的尽头。
“他们在种树吗？”
三四月分明是春天最盛的时候，在这里却找不到一点春天的影子。
“对，防风固沙······”
专员又开始解释种的是什么树，有什么作用，其实沈游远远地已经认出来，先前也有了解过，却也没有打断他。人群各个年龄段都有，面朝沙漠背对天，沈游在其中看到少有的年轻人，转头听见顾煦之问：
“他们都是当地人吗？”
“基本都是，这地方很少有人来。”
专员把大部分事情交代完就先去忙其他事情，对他们两个人说可以自己在这附近转一转，有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再联系他。拜别过后，沈游转头问顾煦之：
“煦之，你想试着种树吗？”
“我答案和你一样的，阿游。”
不远处有位年轻小伙注意到他们俩，几步跑过来问沈游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面上掩着布罩，只能看见他灵动的眸子和眼角周围一圈不同于此处的白。沈游指指不远处水泡着的大坑，开口问他们能不能试着一起种。
“我去问一下，那一块地上的树不是我买的。”
“在这里种树是自费的？大家自己花钱种树吗？”
年轻人点点头笑起来应是。
“树不会凭空长出来呀，这里的人也都是买了树来种的，不过树倒是不算贵，种下去的价值也不是金钱能衡量的，不是吗？”
“比起说种下去的是树，不如说是，种下了春天的种子。”
沈游看他笑得灿烂，听到后半句时看向顾煦之，他凑近一点，轻轻用他的肩膀碰了碰沈游的。
“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开花结果的吧。”
顾煦之往前走两步，握住了面前人的手，用他一贯温和的嗓音说出了沈游想说的话。
“我们种两天，虽然不知道能种多少棵。多买的可以请当地人帮忙种吗？”
年轻人领着沈游他们去找带队的人，在他们的谈话中沈游确定这位年轻人并不是当地人。带队的人说他是专门过来种树的，每年三月会过来一周，今年是他来的第三年。
沈游原先以为那个人是从这里走出在外读书的大学生，不属于这里的肤色，不属于这里的气质，却站在这片不属于他的缺少生机的土地上。知道后这一点后沈游忽然很感慨，休息时和他一块儿坐着聊天，从他的口中知晓他的名字。
祝定安，多好的祝福。
“很棒的名字，祝定安，你怎么会想来这里种树？”
沈游抬眼看他，祝定安看起来和他没差多少，年轻、一腔热血，说话时露出阳光，安静时又有些敛。
“我吗？”他指指自己，看到沈游点头后才接着往下说，“偶然发现这里，然后想来就来了，也算得上是一时兴起，但是不知不觉也来过几年了。”
沈游点头，忽然想概括说真好，他这样真好。
“接下来还要去哪吗？做什么？看起来你不像会长久待在一个地方。”
问了个有些过界的问题。祝定安伸出手指在沙面上划出一个圈，顿了顿才答说四月准备去西藏。
“不做什么，就去听听风的声音。”
沈游愣了一下还是说真好，脚步永远迈在路上，哪里都是方向。
顾煦之走过来时祝定安刚走，他看着前几分钟才远去的背影接过沈游递来的水壶，听见他说：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
顾煦之拿起水壶喝了一大口，才笑着看向沈游应他说，那个人相处下来感觉就不坏。
“对吧。”沈游站起身，凑到顾煦之耳边对他说，“我要去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了，春风。春天会被带到这里的。”
风拂过来扬起一片沙尘，拍上小臂是粗粝的，攀上裤脚附在布料上，不刻意去拍就很难掉落，两个人站在风中，脚下的沙土被风带走，好像带着他们在向后流动。
“去啊，我一直支持你。”
两天确实种不了几棵，多买了太多，也估算了太多自己的能力，最后还是拜托当地人把它们种完。沈游看着自己和顾煦之种的一小部分，看它们在尘土中摇摇曳曳，又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它们扎根大地，这里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如果有机会，沈游想再带着顾煦之来几次，像那位基本同龄的年轻人一样，来种下西北的春天。
沈游离开的时候用密封袋装了这里的一抔土，沙粒从指缝溜走，被风带去什么都不剩下，贫瘠、了无生机，沈游摇摇头说不会的。
不会的，这就是他要为之努力的事情了。
顾煦之再了解到沈游说起这个事情已经是几天之后，他一定会去的，只要是沈游认定的，哪怕是崭新的，从零开始的，未来很久都看不见结果的，他也会去的。沈游就这样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了。顾煦之笑起来，他再知道不过了，这才是沈游，他一直支持的沈游。
沈游只告诉了他这个计划的名字叫做“种春”，别的什么都没透露，他向沈游追问这个名字的由来，其实心里也大概有猜想，听到他说出正确答案时还是会会心一笑。
“种下春天。”
只不过他没有告诉沈游，自己慈善事业的开端也是这里，那天回来之后自己就开始筹备资助当地种树，旅游、宣传、资金补助······这个慈善项目也叫种春。
阿游，我们一起做有意义的事情，种下两个春天。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种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