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春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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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杭州并不常落雨，未及清明，春雨少得可怜。
放眼望去，宁中青绿一片，上空堆了些阴郁的云，打下一片灰蒙蒙的阴影，今日大概要是一个少见的阴雨天。
早上九点四十分，学生刚刚结束上午一半的课程，得到一个大课间的喘息时间，恐着会突然落雨，学校人性化地取消了今天大课间的跑操。
春日总容易犯困，高二一班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上，沈游收拾好书本，准备趴在桌上浅眠，脸埋进臂弯里，校服的袖口遮住手腕，隐约翘起一点发丝。
语文课代表从后门进来，与坐在沈游身后的顾煦之打了招呼，顾煦之刚解完一道数学题，抬头应了声，准备把桌面也稍微整理一下。
“沈游他睡了？”
对方发问，可能是顾及到这个，声音放轻了些。
顾煦之转头去看，沈游的脑袋埋在臂弯里，姿势随意而散漫，后领翘起一块，顾煦之便站起身伸手去帮他理了理。
“应该还没，刚趴下去，怎么了？是有什么事？”
“是有点事，我现在叫醒他行吗？或者你来叫？要不等会你替我转告他，我怕我下节课就把这事给忘了。”
顾煦之看着沈游听到有事找他时肩膀一顿，不由得轻笑出声，开口应了语文课代表：
“行。”
沈游最后还是没忍住，语文课代表还没走，他自己就抬头回头一气呵成，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印子，看向顾煦之：
“顾煦之，笑屁啊。”
顾煦之摇头，挑了挑眉，对方炸毛的样子令自己有些受用，嘴角弧度不变，又同沈游说：
“没啊，怎么，笑一下不行啦？嗯？”
沈游看他分明是拿自己玩笑的模样，便偏头不再去理他，转而问语文课代表：
“是有什么事啊？”
语文课代表是个文静的性子，等着顾煦之和沈游打趣完才开口应沈游：
“语文老师说下午有个现场作文大赛，每班要去三个人，我们班凑出来两个，还差一个，没人愿意去，老师让我把你名字报上去了。”
沈游在头顶扣出一个问号，原本在嘴边的笑兀然消失，困意也散了个干净。
“啊？没人愿意去，所以，啊？”
沈游看了看语文课代表，又看了看顾煦之，顾煦之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沈游便又把目光转回语文课代表，见对方不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叹气，把这件事认下来。
顾煦之在一旁偷笑，惹得沈游又气又恼，别人他不好说什么，只对着顾煦之抱怨：
“还笑！怎么就没把你叫去呢！“
顾煦之立马止了笑，在心里偷偷念白，不过是沈游相貌，一片理科生中夹杂着一点文艺气质的人。
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换做顾煦之，也会有意愿要把沈游叫去。
“定都定下来了，别想太多，你这什么都还没了解，我帮你去问问。”
沈游觉得顾煦之说的有理，便由着顾煦之去，不多发表意见。看着顾煦之从位置上离开，打算继续睡他被打扰的觉，却怎的也睡不着。
陆通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小卖部买零食，沈游没心思，但确实是无事可干，跟着陆通去了。
随手买了两把糖，回班的时候顾煦之已经结束了他的了解过程，坐在了沈游的位置上。沈游便只能坐后边——顾煦之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戳顾煦之的背。
顾煦之转过身来同他说话，把手中的笔放下，被沈游看到，紧抓着问：
“偷偷做什么呢？”
顾煦之把纸拿过来放到沈游面前，“给你记着呢，看这个”顾煦之把几点列清楚，对着沈游一一说完，最后还不忘补充，“感觉你根本没用心听，也没事，这个随便写都会给个安慰奖，你到时候别交张空白的就可以了。”
沈游点头，完全是无所谓的模样，叫顾煦之把手心张开，往上放了三颗桃子味的糖。
“怎么样？报酬，桃子味我可一共就剩下三颗了。”
顾煦之嘴角一弯，浅浅地笑起来，伸了手拨了两颗还给沈游。
“你这么喜欢，我留一个，剩下两颗奖励给你。”
“真的特别想吃的时候，叫我把最后一颗也给你。现在我先收着。”
*
午间下了场春雨，淅淅沥沥，落在地上变作一小团水洼，空气里多了些潮湿的味道，好像春天正迈着脚步走来。
比赛的通知改了又改，从最开始的室外变成室内，雨停了又改成室外，沈游不明白为什么学校对要在室外办这么执着。
室外环境特好？也没有吧。但总归是合沈游心意，比起看着房间里的LED大屏发呆，他确实更喜欢看着校园里葱茏的树。
比赛在下午的第三节课，正好是高二一班的体育课，沈游和顾煦之一起去了操场，随后同顾煦之告别，给他指了个方向，跟着语文课代表几个人走了。
顾煦之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临时搭的地方，摆了一排桌子，上头还盖着学校有来宾时才会用的红布。
体育课一开始是热身运动，顾煦之旁边站的是陆通，顾煦之时不时往沈游那个方向看去一眼，被陆通注意到。
“呲呲，煦——”
陆通小声叫顾煦之，后者偏头去看他，不知道他叫自己有什么事，陆通没接着说话，朝顾煦之使了个眼色，随后举起手打报告：
“报告老师！我脚扭到了！”
随着话音落下，陆通往操场的绿草皮上一做，一副站不起身的模样。
体育老师招了手，指着后排男生说：
“你们找一个人带他去学校医务室看看，其他人继续！”
陆通坐在地上扯了扯顾煦之的裤脚，顾煦之会意，弯下腰去扶他，搀着陆通出了班级队列，朝校医务室的方向走。
等走到一棵树下，出了体育老师的视线，陆通又活蹦乱跳起来，拉着顾煦之往沈游那边走。
“走走，我们去看沈大才子。”
顾煦之心领神会，和陆通两个人避着人群走了过去。他们到的时候，比赛才刚开始没多久，是按班级来的，三个班一组比赛，每一组限时三十分钟，六百字，诗歌另算。
顾煦之不知道主题，在人群中一眼寻到沈游的位置，和陆通两个人从一边走过去，沈游好像在发呆，偏头注意到了他们。
陆通挥舞着的手还停留在半空，顾煦之见沈游看过来，嘴角挂上了笑，把双手放到嘴巴作喇叭状，朝沈游说无声的话：
“沈大才子~”
沈游显然看懂了，也浅浅笑起来，两片唇微动，顾煦之看他口型认出来他是在用惯用伎俩骂自己，随即又看沈游低下头去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塞了一个纸团在手心里，然后举起手向评委老师打报告：
“老师，我写完了。”
旁边站着个志愿者学生过去收了沈游的纸，递过去给评委老师，叫沈游现在原地等。陆通看着那张纸底下被撕得磕磕巴巴，好奇起来，几个踱步到评委老师身后，斜着眼睛瞟，想看清沈游写了什么。
评委老师点了头，陆通回到顾煦之面前，笑眯眯地看着顾煦之，眼睛弯成两颗月牙：
“顾春风呀~~~”
那边见沈游也朝这边走，陆通挥了手，朝顾煦之和沈游指了指二班的方向，抓紧机会似的赶紧溜走：
“我和二班那群人约了球，先走咯。”
顾煦之还没厘清陆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转头陆通已经没了影子。见沈游过来，便和他说去校园角落闲逛。
沈游点了头，跟着顾煦之走，这个点不是放学时间，偌大的校园显得空旷，顾煦之去了校园的小亭，周边种着些不知名的树。
“写什么啦？还顺利吗？”
沈游没说话，把攥在手心里的纸团展开，塞进顾煦之手里，示意他看。
纸条的边缘磕磕巴巴，上面的字迹无聊又散漫，在最后那笔的结尾晕出一个墨点。
：我要如何形容你？我三月暖阳下最和煦的春风。
纸条转了手，沈游停在原地想看顾煦之反应，结果顾煦之转了身便继续往前走，沈游接着几步跟上他的步伐。
顾煦之走在沈游前面，树荫连成一块，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轻轻晃着，前不久下的雨还落在梢头，时不时跌下来几滴。
“顾煦之。”
沈游唤他，顾煦之手里还握着沈游塞给他的纸条，闻言回头，目光同他对上，含着浅淡的笑意。
沈游在顾煦之眉眼间望见杭州晶莹的雨，堪堪掩盖过几分春色，然后他的声音传到自己耳边，染上一点笑，温柔而浑厚，杂糅进几分雨的甘甜。
他说：“嗯？怎么了？”
沈游摇头，走到顾煦之身边去，树影斑驳，落在两人之间，沈游浅浅开口，声音不大，被顾煦之听去，要比这春日来得盛大。
沈游说：
“顾煦之，你是我的春风啊。”
顾煦之忽地笑起来，眉眼盈盈，发出几个音节，混着春鸟的鸣声，落在沈游耳畔，带起一阵无名的风，自顾自掠过沈游心里那一方原野。
“我只吹向你。”
-完-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春日风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