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醉花荫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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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南寒知道，风不渡生气了。
不是因为隐瞒力量生气，也不是因为他冒险接触时间而生气，单纯就是感知到了什么。
师尊发现了，现在的他，和命运里应该有的样子不一样。现在的事情走向，也和算出来的不同。
命运正在脱离掌控，他会逐渐失去对未来的预想，也会……让自己花费多年设下的局全部报废。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风不渡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回天庭吧。”
星满才从侵蚀中恢复过来，闻言还有点懵：“你不是说办完事回店里吗？怎么又要去天庭了？”
“嗯……因为临时反悔？”风不渡打开扇子摇了摇，眼底神色晦暗不清。
“……行吧。”星满当然也干扰不了他的选择，就算再觉得不对劲，除了贫嘴也做不了什么。
他们送走了一死一半死的两个道士，打开通往天界的通道走了进去。但就在即将踏入南天门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睁大了眼睛。
她知道在洞中的那股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那些信纸上写的文字，和风不渡扇子上刻的字，是同一种！
……
此时，人间京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尤其是皇宫。
地龙翻身这种事并不少见，但是发生在京城的还是头一回。要知道，作为龙脉所在之地，别说地震，就是洪涝干旱都罕见得像丝绸上的绒球一样。
还好震感不是很强，大部分房屋还算完好。这时候是白天，屋里的人多多少少也逃出来了，没什么伤亡。
“回皇上，地龙翻身已经结束了，此后几天应该不会再有大动。”被请来当国师的散修说。
此时的人皇正坐在案前，一头乱麻地处理文件。从紧蹙的眉头和眼下的青黑可以看出，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身为人皇，他不光要处理凡间政事，调和朝廷运作，还要负责在关键时刻成为沟通天庭的话语人，好不容易回寝宫还要听一群妃子叭叭……
笑死，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
他头也没抬：“确定不会再动了吗？不用和天庭沟通吗？城内外的损失统计和后续处理办的怎么样了？”
“我只能说短时间内不会出事，以及这次地龙翻身并非天灾。”散修捋着胡子，老神在在，“其他的，您得问大臣才行。”
人皇：……
他有一句mmp不知道该不该讲。
“陛下——”一个老太监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出大事了陛下！京城外边山上的一个庙里，突然出现了好几棵巨树！”
人皇手中的笔一顿，墨水滴在奏折上，散开一片墨晕。
“……”
他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抬起头来：“是什么样的巨树？”
“回皇上，是，是几棵特别大的银杏树。生的很旺盛，但是突然出现的，而且长得特别近，几乎都要缠在一起了！”
“……”人皇看向国师。
国师摇了摇头：“陛下，此事……凡人不宜插手。”
国师是正经散修，不是江湖骗子，知道的事不比名门修士少多少，否则也不会成为国师了。
他说的也确实没错，这不是凡人能插手的事。
其实，就在不久前，地龙翻身的前半刻钟，一位穿着绿色长衫的男子走进了那座热闹的庙宇。
“敢问此处是为何而建？”他站在庙堂中间问。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也不怪他们警惕。这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无一不是祈求长生而来老人家。他一个气质出尘的年轻人，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是皇上派来的人……不，他们不可能暴露！
“无人回答么。”那人垂下眼眸，脸色有些阴沉。
“求长生……怎么总有人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呢？”
“你是谁？！”站得高的一个老头大声质问，“我没有见过你，你不是这边的人！”
“你说的这边，又是哪一边？”年轻人平静地问，“是指京城，还是人间？”
原本还有不少窃窃私语的大殿静了下来。
“你……你说什么……”老人声音颤抖，年迈的腿快要站不住。
不属于……人间？
他们全都后退几步，探究又惶恐地看向那人，想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然而没有。
他只是淡定的走上前，抬手抚摸了一下神像的脚跟。
“敢做不敢当。”
神像就像风化的纸那样碎裂，却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座更小的神像，看起来是一位文神，但头上却有树枝一样的双角。
“一边找人求药，一边偷偷参拜祈福，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放过。”他说。
——是的，这座神像也是龚汜设计，为了将其他人的信仰积攒起来，然后由他，这个唯一知道这是什么神的人把信仰送上去。
这样，能把愿望送到神明面前的就只有他一人了。
只可惜，就算送达了祈愿，神明也没有接收。
“从一开始，这里的香就没能成功燃尽过。”他转过身，双眼不知道聚焦在谁身上。就好像他只是看向未知的远方。
“在线香第一次断掉的时候，你们就该放弃了。”
“您，您究竟是……”几个老人颤颤巍巍，想问又不敢上前。
年轻人没有管他们，只是轻轻敲了一下身后的神像，金塑的雕像碎成米粒大的小块。
“凡人之生死皆有定数，因为怕死就想办法延长寿命，会影响到世间的阴阳平衡。”他向人们走去。
老人们垂下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神仙…神仙啊……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救救我们呢……”
年轻人的脚下生出嫩绿的新芽，头上长出棕色的龙角。
即使这些人贪得无厌，不知秋依旧心平气和。
“长寿是玄武的能力，你们拜错神了。”
“不，不是……我们想要的不是长寿！”一个胆子大的人朝他爬过去，“我们想要永远年轻的长生啊！连修士都有能力多活几十年，神一定什么都能做到！”
“只有非人之物能永远年轻。带人飞升是朱雀的能力，你们依旧求错了。”
不知秋躲开爬行着的人，神色依旧淡然。
人们常说，青龙代表生命与青春，所过之处万物繁茂，黄发还老。
他每天都能收到很多有关青春永驻、返老还童的祈愿。
但长生这种东西，违背天地规律，终将招致灾祸。
“神不会随便授人长生，除非你愿意放弃比它更重要的东西。”不知秋说，“想要无穷尽的生命，就要放弃人的身份。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人族，永远不会有七情六欲，甚至丢失自我的存在。即便这样，你也要长生吗？”
“要！”最老的那一批人都露出痴狂的神色，“我愿意！就算以后不是人了，我也愿意！”
哈哈，他们就知道，神仙不会对他们的愿望无动于衷的。
毕竟他们花了那么多钱，上了那么多香……就算是小仙童，也能被这些信仰捧成真神了，哪个神仙会拒绝？！
他们也能成神了！哈哈哈哈……
这群求长生的人无一不是苍老年迈、还没活够。现在有一个永远活下去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不知秋没有表情：“好，那你们接住了。”
他撒下一把绿色的种子，人们俨然已经陷入疯狂，争前恐后地扑来抢夺，仿佛一群抢着啄米的鸡。
种子在接触皮肤的那一瞬间便融进了身体。得到种子的人容光焕发，皱纹消退，连白发都渐渐变回了黑色。
“我的头发！我的手！我变年轻了！”
“我感觉自己年轻了几十岁！哈哈哈哈！”
“神迹，这是神迹啊！谢谢神仙，谢谢神仙！”
不知秋没有看他们，只是独自走出庙堂。在这热闹到癫狂的地方，唯有他冷静而清醒。
他看着遥远的天空，突然问：“你们知道，生息的权柄，到底是什么吗？”
当然没有人能回答他，于是他自问自答。
“现在的世界，太过于原始。人们不知道如何飞上天际，不知道死亡为何物，不知道太阳和星星其实是同一种东西。”
有人发出尖叫，其他人看过去，发现那人的手指竟然长出了树枝。
“组成人的身体的，其实不是什么阴阳之气，而是数以亿计的微小的东西。而组成它们的，又是数以万计的更小的东西。事实上，世间生灵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越来越多的人长出绿叶和树皮，肢体扭曲，身形拔高，痛苦的五官想要尖叫，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毕竟树是不会说话的，不是吗？
在这不断生长的绿树之中，在怪诞又典雅的自然圣殿中，不知秋开始向上走，飞扬的绿叶成为独属于他的阶梯。
“生息的权柄，即为控制生命本质的权柄，乃万物生杀之大权。”
…
……
“这么多年没回来，天庭变了不少嘛。”
风不渡左看看又看看，完全没有前辈的架子，反倒像谁家跑出来玩的小公子哥。
卿南寒没有说什么，只是带他直线回了家。
自两千年轻神魔战争之后，上古神祇陨落大半，天庭也失去了天帝，大事件都是由四象和其他幸存的上古神一起管的。
而风不渡被贬后，夜游神的洞天也被封住了，想进的话得提前申请，而且就算进了也不一定能住人，毕竟很久没打扫了。
卿南寒带他来到万镜台。这里还挺热闹，得空的神都在隔着水镜聊天，不过大部分都对这个万象阵单向屏蔽了，只能看见一个剪影，也听不到声音。
风不渡眼睛一眯，开始耍宝。
“嘿——各位——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儿！”
“……？”
原本还算热闹的万镜台离开安静下来，不少水镜都撤掉了屏蔽，。
“你是谁啊，怎么在用朱雀家的万镜台？”
“是飞升的神吗？报道去灵官那里就行，不用这么大排场。”
说这些话的当然是近千年来新飞升的神。他们不认识风不渡，也没想过夜游神会突然回来，只以为这是某个年轻气盛活泼开朗的天骄。
唯有见过他的那些老牌神祇还闭着嘴。
他们中一半在惊奇，一半带着怨恨。
走了一千年的人，居然还会回来？
千年前死了上百万人，他居然还敢回来？！？
“嘘……我借万镜台这件事绛砂还不知道呢，不过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风不渡眨眨眼睛，笑眯眯地说。
“大家都小声一点点哦，我接下来要说一件非常重要，又有点可怕的事。
“渊啊，马上就要出来吞掉所有人啦！”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醉花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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