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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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天气裹挟着海水的潮气弥漫在校园里，又因为阴绵的雨水，料峭寒意陡生。
来往的学生裹着大衣在寒风中勉强维持着从小教导的礼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依旧是空调房中的贵公子。
实则撑着伞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裴掠收伞走进学院正中间相对低矮的一栋楼，砖红色的外墙上边是中世纪风格的浮雕，这是整座学院里最为古老的一栋楼，也是教师的办公楼。
他在教务处领到自己的宿舍钥匙，礼貌地跟负责人告别。
临走前听见给他钥匙的中年男人补充了一句：“你们宿舍里已经住了一个学生，具体的推荐人连我都不清楚。”
圣塞恩斯坦大学的宿舍是根据推荐人的级别分配的，其严格遵守建校以来的规定，从最高等级往下，两人一间，级别越高，宿舍环境也越好，其中最为顶尖的两名学生可以入住历史最为悠久的香榭公馆。
这栋公馆过去曾经是一位国王的居所，后来被无偿捐赠给初建的学院，建筑面积不大，但外形华丽庄重，内里奢华无比，不少家具用品都是数百年前那位国王的收藏品。
学校将它开放作为学生宿舍使用，也是为了鼓励年轻的学生们拓宽视野、同时也彰显着学院深厚的传承和贵族精神。
而这一届入住的两名其中一位自然是眼前这名相貌惊人的男生，还有一位……
校长提起那位推荐人时都含糊其词，不知道是多大的来头。
男人暗示一句，隐隐在向这位年纪轻轻便接手了一部分家族产业的贵公子示好。
“你们好好相处。”
裴掠不甚在意地点头，简单道谢。
在他走后，中年男人收拾着桌面上的纸张文件，突然想起有一句话他忘了说。
那位来头不小的学生，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可是直接惊动了一众校董，几位向来不插手学院事务的大人物都要求调出那名学生的试卷，要亲自查看。
男人想起自己经手的几份试卷，在心里暗叹，那真是烂得出奇。
*
宿舍内，很有来头的某人瞪大眼睛，一脸惊恐：“你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去勾引别人？你也太无耻了！我知道你就是想要你那点绩效，我们在一起好歹也有半年了，你怎么能就这么把我卖了？你居然想逼我当基佬！你逼良为娼！我才不要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他这么一说，被捅破心思的系统不干了：
「你什么形容词，这怎么能叫偷鸡摸狗的事，你也好意思瞧不起人家，你怎么不想想你要是这学期再挂科，你别说拿奖学金，不把你扫地出门就不错了！」
姜曳不满的哼哼唧唧。
系统继续用他们主系统传授的话术痛斥这个糟心宿主：
「你说说，你还剩多少钱？你的尊严、你的直男精神值多少钱，够不够交一晚上的电费？」
糟心宿主停下哼唧，变得安静如鸡。
电费就是姜曳的死穴。
想当初，他刚开学的时候因为刚穿过来，对一切都一无所知，莫名其妙地住进了据说是学院最豪华的宿舍，还顶着个什么大有来头的身份，后来系统告诉他这是它自己瞎扯的，现实中查无此人。
当时看到宿舍的第一眼，就给他吓一大跳。
三层高、外墙全部由纯白大理石砌成，墙面用不同颜色的矿石做成了精美绝伦的雕刻。内里墙壁更是刻满壁画，大块有着繁复花纹的地毯或铺在地面，或挂在墙上作为装饰。
姜曳当场呆立在原地。
这哪是宿舍，明明就是宫殿啊！
更别说据为他介绍宿舍的老师说，他的宿舍——香榭公馆里有很多古董，需要小心使用，切记不可损坏。
姜曳还沉浸在自己年纪轻轻就入住老大一座宫殿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听到老师叮嘱只顾着后频频点头，如捣蒜泥。
也因此漏掉了最关键几句话。
谁能想到，这么大一栋楼，全部电费都要他自己出钱啊！
一个月八万块！！
真给他长见识了。
一直到发现自己卡里金额不对劲姜曳才迟迟醒悟，万幸才交了几天。
但想到那张写着扣款一万三千块的电费，姜曳现在都有一种当场晕厥的错觉。
从此只敢开自己卧室的灯，而且因为这栋楼实在年代久远，电闸时不时就自动打开，这让他简直提心吊胆，恨不得日夜蹲守在电闸前，生怕哪天出岔子又交一万三。
一想到这，姜曳有气无力地重新趴回枕头上，“行吧，我认命了，我的直男身子根本不值钱，上学期挂太多课，教务处刚刚发通知这学期奖学金减半，如果交完学费和杂七杂八的费用，只能剩一万块，我得活过这半年。”
而且众所周知，白人饭不但难吃且贵。
不过他们大学的食堂有所不同，好吃但贼贵，
这么想着，他一脸期待地看着系统，“你不是说我身份不一般嘛，那我是富二代还是富三代？”
系统无情地击碎他的幻想。
「少做梦了，我都说了很多次了，你一个亲戚都没有，就是个黑户，你别装得好像每次都是第一次问」
说着说着系统开始骂骂咧咧。
「我费了多大功夫才给你搞来这种顶级身份，以第一的名次进学校，一年奖学金都有四万刀，不但够学费还够生活费」
它坐在小沙发上焦虑地啃手指：
「换成别的宿主，有这个身份早就年级第一功成名就了，哪里像你，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呜呜呜这个月电费还是我帮你交的！」
「你要是不想饿死街头就赶紧按我说的去做，别搁这磨磨叽叽的！！」
姜曳被数落一通，垂头丧气地掰着手指算一天最少花多少钱才能不被饿死，忽然听见“咔哒”一声轻响，整栋城堡陡然变得灯火辉煌。
他“噔”的连滚带爬下了床：“我靠，电闸又自己打开了，快快快，赶紧关掉！”
系统也急了，一叠声地催促，毕竟姜曳穷得交不起电费，现在扣的都是它的血汗钱。
一人一统骂骂咧咧地赶去关灯。
*
裴掠看着眼前的公馆，光线阴暗，一片暮色沉沉，一盏灯都没亮，只有二楼隐隐有亮光。
他刚打开灯，便听见二楼传来一阵脚步声。
赤着脚的男生急匆匆从楼梯往下冲，嘴里念念叨叨：“好贵好贵好贵，都是钱，快快快”。
男生飞快的与他擦肩而过，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人，一个箭步冲到开关处，干净利落的重新关上灯，开心地发出一声“呜呼～三十秒，九毛！”。
室内重归昏暗。
裴掠：……
姜曳关上灯长舒了一口气，冷不丁瞥见旁边多出一个人，吓得一缩。
来人背光而立，因为骤然暗淡的光线，看不清人脸。
姜曳疑惑地开口：“你是学生吗？这是我宿舍哦，你是迷路了吗？”
裴掠沉默着看着面前的男生，大概房间里开了暖气，穿得如同盛夏，廉价的宽松白T恤，及膝粗针织短裤下露出光裸的小腿，因为寒冷开始打颤。
姜曳急着关电闸啥都没穿就冲下来，这会儿才感觉冷得要命，跟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宿舍的人还跟个哑巴一样一言不发。
片刻后，那人像是故意卡着他生气的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冷淡，黑色的耳钉闪烁着冷峻的光。
“你好，我是裴掠。”
*
姜曳像一只被冻坏的小狗忍不住左脚踩右脚：“哦哦是新室友，你好你好，要不你先进我房间吹吹空调？”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新舍友展示友好。
裴掠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拉下电闸。
姜曳再次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得一抖，他急了：“不行，不能开灯啊！”
说着猛扑到电闸前，伸手去够，结果触手是冰冷干燥的皮肤。
裴掠没收回手，皮肤上的触感让他眼里逐渐泛起冷意，他反手握住那只伸来的手，手背上浮出淡青色的筋络，松松一扣，便让人动弹不得。
姜曳没关上灯，手还被人抓住，呆了呆。
手腕被弄痛了，他不高兴地抬头，准备好好跟这个未来舍友讲讲道理，聊聊什么叫勤俭节约。
从天顶处高高垂下的巨大水晶吊灯和无数盏精致的琉璃水晶灯共同照亮了这座古老的公馆，华丽昂贵的大块波斯地毯拼接在一起，镶嵌的金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一室潮水般的灯光让那张本就极具冲击力的脸更加惊为天人，浓密的黑发垂至挺拔的眉骨，更别说那一身随时能上VOGUE杂志封面的穿搭。
姜曳呆呆地看着新舍友那张堪称魔法攻击的脸，慌忙转头，不小心瞥到那只抓住自己的手。
略显苍白的皮肤上几根青筋如青色浮雕一路游走至腕骨，漂亮中带着危险的力量感。
腕骨上松松挂着一串玫瑰手链，红色玛瑙雕刻的花瓣细细镀上一圈银边，枝叶部分则是纯黑玛瑙。黑红与苍白的对比，让那只手简直不像现实中的存在。
极长的手指轻松圈住男性手腕后还绰绰有余，姜曳悲惨的发现自己的手指长度甚至只有人家的三分之二。
姜曳吃痛的想抽出手，结果那双握住他的手一动没动，那点力气如同蚍蜉撼树。
亚健康的直男有点害怕，直觉告诉他新舍友不太好惹，虽然看着清瘦漂亮，估计一拳就能让他躺好久，而且还潮得吓人。
他有很严重的潮男恐惧症。
裴掠清晰地看到男生与他对视时瞳孔抖了抖，紧接着一通乱瞟，最后紧紧闭上眼。
直到手心里那只手停止挣扎，手指沮丧的垂下来，像一只被拽住翅膀的鸟。
他才慢条斯理的缓缓松开手——真弱啊，好久没遇到这么弱小的东西了。
他以一种审视、轻慢的目光，看着这个不知名的、从未在社交场合见过的人，冒失的行为、廉价的穿着，略带疑惑——
这种人是怎么被招生官招进来的？
又是怎么压在他头上进来的？
直到张脸彻底消失在视网膜上，姜曳缓了半分钟，才安详地开口：
“不好意思啊，我就这么闭着眼跟你聊吧。这个灯呢，最好别开。虽然你看着挺有钱的样子，但一个月八万你可能多少会有点困难。你也千万别强撑，”
这种看一眼都潮到风湿的穿搭，指不定有多大包袱在身上。
“但话是这么说，如果你非要开，你舍友我呢，是没钱帮你分摊的。你看我这一身也知道，我真的很贫穷，实在是没钱开灯。“
男生紧闭眼睛絮絮叨叨。
裴掠感到匪夷所思。
这样的人是怎么踩在他头上进来的？虽然他并不在意区区名次，但他不希望自己舍友是个满口谎话的蠢货。
由那几位推荐过来的人交不起电费？
这又是什么吸引人注意力的新型人设？
装穷？
裴掠略感厌烦，也不在意为什么男生闭眼不看他，但从小的教养让他依旧站在原地。
懒得管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礼貌开口：“我会缴纳所有电费，你不用在意。”
“啊真的吗？朋友你——”
是富哥！！！！
姜曳快乐的睁开眼想好好看看富哥，没到三秒又重新安详的闭上，
“啊那真是太感谢你了，以后有事随时叫我哈，你知道房间在哪吧？在二楼，三楼有一堆古董，我都不敢碰，你也要小心，砸碎了估计得给学校白打一辈子工，不过你可能也不在乎这点小钱。”
裴掠漫不经心听完，安安静静欣赏这人拙劣的表演。
在耐心耗尽之前，留下一句话，不等姜曳回应，便沿着旋转而上的楼梯漫步离开，脚步声完全隐没在厚实的地毯里。
“稍晚一点会有人过来收拾，可能会打扰到你。”
姜曳闭着眼，乐得完全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没事没事，你想拆了重新装修都没事，打扰不到我的哈。”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话，发现没人应了才眯着眼睁开一条缝四处打量，随口抱怨一句。
“咦富哥走了吗？系统你也不提醒我。”
姜曳总是很迟钝，明明刚刚还感到害怕，下一秒又记吃不记打。
富哥帮他出了电费，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天天检查电闸了，姜曳这几天第一次感到快乐。
系统刚刚听着姜曳的絮叨睡着了，打了个盹，揉着眼睛醒来。
它的程序里虽然没安装什么时尚恐惧症，潮人恐惧症，但也隐约能感受到裴掠是有点子吓人在身上的。
不过在它们学习系统眼里，就要穿成宿主这种丑样子的才是好学生，穿成裴掠那个花里胡哨样的一看就不会好好学习。
丑样子的姜曳感到无语：
“大哥，你还以为你是在辅导我上985吗？这天天学怎么写小黄文，怎么勾搭实验课搭档，什么正经人学这啊？这年头怎么学啥都能硬给配个学习系统啊？”
系统听见他嘲讽自己的存在价值，气炸了：
「你放屁！学习好的人不管学什么都能学好的！」
「你就是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心里肯定在阴暗爬行！」
姜曳无视系统对他的辱骂，拖着步子有气无力往房间走：“是了是了，我每天都在阴暗爬行。”
*
下午，继续痛苦地继续在实验报告里一通瞎扯，姜曳叼着整个房间最后的食物——一瓶可乐，准备出门觅食。
刚出房门就被吓了一跳。
宽敞的走廊上满是穿着统一制服的侍者，跟幽灵一样推着东西在走廊上悄无声息地移动，路过从门口探头的姜曳，所有人就跟没看到一般继续安静的专注手上的事。
更让人震惊的是他们手上推的东西，无数昂贵的时装按照颜色分门别类整齐地堆叠成一列。
像童话世界里不同糖果色的大型方块层层叠叠摆放着，诱惑着人沉溺其中。
可惜姜曳对这些只感到一阵牙酸，一看到就想起早上见到的裴掠，潮得让他现在还头皮发麻。
他甚至眼尖地发现里面居然还混着大量女装，没见识的直男瞠目结舌。
姜曳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我说什么来着，物极必反，潮到极致还得是女装，古人诚不欺我。”
系统在他脑子里赞同地点点头。
「没错没错，是这样的」
姜曳一脸恍惚的绕过一条在裙摆和腰线处镶嵌繁复金线刺绣，背后深深一道V形开口没入后腰的黑色长裙，开始脑补裴掠穿它的样子，想到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诡异的觉得可能会还不错？
想到那么大只的裴掠会偷偷把自己塞进裙子里，姜曳忍不住傻乐。
直到一个没注意脚底打滑，溅起的可乐发出轻微的气泡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降落在其中一件衣服上。
那位负责的年轻侍者面上露出深深的恐惧，仿佛被人掐住了脖颈般急促地喘气。
“啊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姜曳回过神发现自己闯祸了。
旁边一群依旧保持着安静的侍者们听见他提高声调的道歉声，一个个露出了和自己同事如出一辙的恐惧。
走廊尽头紧闭的房门发出一声厚重的开启声。
姜曳被这群人的表情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向前看去。
一道人影出现在房门口，身量极高挑，斜倚在门框侧边，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才慢慢直起肩背。
及脚踝的灰色针织睡袍上用青色刺绣描绘出日本古代的祥云纹路，露出一大片紧实白皙的胸口，腰间松松束着带子，他缓缓开口：“在吵什么？”
声音低沉，不难听出其中冷意。
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开口：“这位少爷不小心……撒、撒了可乐到、到一件衣服上。”
裴掠定定的看着拿着可乐的男生。
半晌，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你在紧张什么？撒就撒了，扔了不就行了？”
那人对上裴掠带着寒意的眼，慌张应道：“是、是……”
姜曳被富哥这套新皮肤潮得又想闭眼，这次因为闯祸好歹忍住了。
他诚恳地道歉，并表示自己可以帮忙洗干净再送过来。
裴掠瞥了他一眼，一件衣服而已，现在送来的都是他的私服，“不用还给我，你可以随便处置。”
说完垂下眼，倦怠地转身回房。
裴掠不在乎姜曳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所有衣服材质面料都极为特殊，不同的类型必须用特殊的方式进行清洗。
换句话说，如果是故意的，不管他想用那件衣服做什么，在撒上可乐的瞬间就已经失败了。
负责的侍者听见裴掠吩咐后，小心将那一套衣服取下来双手递给姜曳。
平心而论这是一身极其漂亮的初春搭配，高领粗针织的纯白毛衣，混织的羊绒泛着细腻的光泽，领口右侧和袖口都有着浅金色刺绣，刻着一串精心设计的花体字符。
下装是一条宽松淡蓝色牛仔裤，柔顺的面料，同样在拼接缝合处有同色金色刺绣，呈繁复的流云状。
姜曳目不转睛地盯着，然后一把拉住侍者，小小声问：“这衣服是不是你们新送来的，有没有人穿过？”
他穿过来的时候行李箱里只有三四套衣服，这学校又在偏远郊外的一座山上，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私家车。
但姜曳不幸的是个黑户，既没有家也没有私家车，所以他还从来没下过山。快递买衣服光是送上山的运费都大几十刀，比他想买的衣服还贵。
那侍者闻言，惊恐地摇头，结结巴巴：“那、那都是刚刚新送过来的。”
姜曳满意地收回手，捧着衣服高高兴兴回了宿舍。
他就知道，小说里讲的果然没错，富哥买衣服都是品牌方直接给当季册子，然后把不要的划掉，剩下的全送过来。
留下侍者还站在原地琢磨那位少爷的话什么意思——不会是想洗干净自己穿吧？
他脑中冒出这个恐怖的想法，开始瑟瑟发抖。
不不……应该不可能，那件衣服因为纺织工艺的缘故，只能用特殊清洗方式，其余的无论是水洗还是干洗都会出问题。
*
既返校后正式上课第一天。
圣思楼。
上课铃声还没响，一群学生兴致勃勃聊着八卦，时不时往侧后方瞟一眼，然后飞快地收回目光。
最后排靠窗的那位今天穿得倒也没那么夸张，但在某一种形式上看起来更夸张了。
陈思明小声跟他的同桌，一个小0悄悄八卦。
“吗的裴掠这个男的，怎么能穿成那样？”
小0忿忿开口：“他不守男德！”
陈思明诚实点头，确实，他一个铁1看了一眼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靠窗的位置上，裴掠随意向后靠着，穿着一件纯黑的高领毛衣，极简风格的设计与剪裁，袖口挽起一段，贴身的衣料隐约勾勒出紧实的胸口轮廓，露出小臂流畅漂亮的肌肉线条。
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价格惊人的腕表，黑色小羊皮表带，深蓝色的表盘镶嵌的钻石折射出细闪。
拿着手机的右手叠戴着三四条纯黑贝母与满钻相间的梵克雅宝四叶草手链。
三四个镶嵌着同色宝石的黑曜石耳骨钉随意散落在不同位置。
“卧槽我能看见胸肌了啊啊啊啊！！”
小0看得心跳加速，小小声尖叫。
陈思明翻了个白眼，“胸肌谁没有啊？要不给你看看我的？”
小0也翻了个白眼，不理他，继续兴致勃勃：
“你说什么人能跟裴掠谈恋爱啊？这站在一起岂不是被衬得跟草一样？或者美元跟津巴布韦币？真的很难想象，那也太可怜了。”
“你看看可怜的晏无明，天天跟裴掠混在一起，细看明明长得也不错，还是年级第一，结果一站裴掠旁边就是个路人，至今找不到男朋友。”
说着他怜悯地看了一眼坐在裴掠旁边一身奢侈品Logo，垂头玩手机的男生。
这话陈思明无法反驳，晏无明在学校论坛上有个外号——“那个男人旁边的路人”，简称“那个路人”。
“算了，晏无明也是够哥们，舍命陪君子。”
小0嘀嘀咕咕。
聊了一通天，小0打开小镜子开始检查自己的脸蛋。
这几天湿度过大，还冷得要命，他盯着自己的皮肤，悲伤的觉得粗糙了好多。
突然，他从镜子里看见裴掠旁边闪过一道黑乎乎的人影，绕过座位拐角处，走到了前面一排。
“卧槽卧槽，居然有个比晏无明更像路人甲的，敢坐在裴掠前面！！”
陈思明正低头刷论坛，手臂被激动的小0猛掐几下，痛得一抖。
他嘴里骂骂咧咧，身体诚实地转头看去。
全班几十双眼睛都在看。
一个穿着跟长条黑面包一样的羽绒服的男生大大咧咧走到裴掠前面，一屁股坐下。
那件衣服可能是被揉在柜子里很久没穿，皱巴巴的像根咸菜，配着男生凌乱微卷的头发，整个人像一条正在被风干的咸菜。
他们教室采用的是阶梯式台阶，一排排长桌前后间紧密连接在一起，前排人的所有动作能被后排一览无余，连脖子上一颗小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很难想象坐在一个潮男眼皮底下，有种从衣服到一根头发丝儿都被细细审判的感觉，太可怕了。”
小0喃喃自语。
正说着，男生大概觉得教室空调有点热，站起身脱掉了那件笨重的黑色长羽绒服。
露出内搭的粗织白色高领毛衣和浅色牛仔裤。
他摇头晃脑试图找个地方把羽绒服挂起来，一转头看见后排坐着的裴掠，惊喜道：“富……”
“哥，你坐我后面啊，早上好啊！”
裴掠漫不经心掀起眼皮，听见那个称呼也没什么反应，但熟悉他的人就知道此时他心中的不耐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然而在看到男生身上那件完好无损的白色毛衣那一刻，带着恶意的不耐顿了顿。
裴掠盯着那张脸，惯常漠然、轻慢的沉黑瞳孔中，第一次完完整整拓印出那张脸。
眼中的不耐缓缓转变成了幽深的、几近恐怖的情绪。
裴掠久违的被怒火席卷，指尖用力扣住桌面，手背上青筋浮出：
他昨天撒上可乐的衣服是这一件？
为什么，这件衣服会在那个时间被送来？
坐在旁边正在开黑打游戏的晏无明，听见那声“哥”时就缓缓放下了手机，想看看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敢一上来就直接叫哥。
看见白色毛衣领子上那串浅金色刺绣字母，他缓缓睁大眼，震惊的彻底忽略了耳机里队友的怒骂。
没等他回过神。
男生笑嘻嘻地继续道：“哦对了，哥你送我的衣服特别好看，太感谢你啦！”
晏无明原本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戏，这种凑上来的男男女女单单是他遇到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搭讪话术层层迭代都快进化成鬼故事了。
直到他看见白色毛衣领口那一串金色刺绣。
瞳孔剧烈地抖了抖。
他目瞪口呆：“卧槽。”
能不好看吗？
那一串金色字母代表着——
那是由裴掠亲自设计裁剪，还未发布的、全世界仅此一件的当季系列样衣。
它原本会在不远的未来出现在全球最昂贵的奢侈品牌之一的春季高定系列发布会上，但现在却被人随随便便穿来了教室，套在那件不知道值不值五百块的廉价羽绒服里。
晏无明和裴掠从小一起长大，深知这世界上唯一能让好友发疯的东西就是他的设计，谁要是敢动裴掠的设计，好友绝对能让他好好看清地狱长什么样。
听他意思还是裴掠主动送的，真搁这讲鬼故事？？
稍稍冷静下来，裴掠压抑着怒火在心中询问自己。
他怎么做到的？
那件毛衣采用了极其罕见复杂的纺织手法，为了呈现出最完美的效果，完全由人工织成。
此外，这件纯手工制作的毛衣相较于其他同样娇贵不能机洗的昂贵时装，更为特殊的点在于同样无法干洗，必须要请专业人员手工进行清洗。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完好如初？
心中突然涌起躁意，裴掠突兀的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耍了，被一个弱小的、他一只手就能让对方动弹不得的人，一个小偷，用卑劣的手段偷走了他最喜欢的作品之一，现在居然还敢在当着他的面耀武扬威。
但为什么他居然久违的感到兴奋？
平静的生活总是让人无趣，哪怕新鲜的事物以让他愤怒的方式闯进来，也算有趣。
他盯着男生一无所觉的脸，心中恶劣的想法愈是攀升，面上却愈发喜怒不形于色。
血管灼烧起来，裴掠在晏无明惊恐的目光下，露出一个兴致盎然的笑：
要怎么才能惩罚小偷，让他再也不敢偷他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