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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接吻练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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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哥津津有味地啃着热腾腾的地瓜,烫得直哈气也不肯松口。
玛丽安娜小口小口地品尝自己的那份,余光瞥见他被烫得直抽气还硬撑的样子,忍不住想:如果一直是这么纯情无邪的孩子就好了。
“我的弟弟啊,”她突然开口,“真希望你长大后不要变成那些个自私的男人,他们只会伤害女人。”
迪亚哥动作一顿,随即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闷闷地问:“男人真的有那么坏吗?”
玛丽安娜露出一脸“果然被我说中”的嫌弃表情。
“所以说啊,你还是不要长大的好。”
迪亚哥松开手,转到她面前,俏皮地飞了个媚眼,却意外成了滑稽的斗鸡眼。
“那怎么可能?我又没有返老还童术。”
玛丽安娜沉默了一阵,突然鬼使神差地问: “你是不是有想过,要跟我结婚?”
迪亚哥眨了眨眼,回答得坦坦荡荡:“不跟你结婚,跟谁结婚?”
那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明天早餐吃什么。
好哇,连装都不装了。
玛丽安娜耳朵发烫,强装镇定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太天真了,父亲和继母会把你赶出去的。你这个小屁孩,还是多提升提升自己吧。”
迪亚哥不满地撇嘴:“你不过是比我大一点,也大不了多少。”
这种直白的感情让玛丽安娜措手不及。难道这么多年,除了打打闹闹,迪亚哥还真能注意到她其他方面的魅力?
但她很快又动摇起来——小孩子的心思太善变了,万一他只是图新鲜呢?
(我才不要被个小鬼拿捏!)
可当她偷瞄迪亚哥认真剥地瓜皮的侧脸时,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
夜幕降临,迪亚哥抱着枕头站在玛丽安娜房门口,金发乱蓬蓬的,睡衣最上面的扣子还没系好。
“给我一个kiss!”
他突然宣布道,眼睛亮得像夜间的猫科动物。
玛丽安娜正在整理床铺,闻言差点把羽毛枕扔出去:“什么?”
“晚安吻啊,”迪亚哥理直气壮,“小时候你不是经常这样吗?“
玛丽安娜哑然——但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她还是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好吧,给你。”
她打算像以前一样,快速在他脸颊上啄一下就结束。然而,她的视线忽然失焦,随即有一瓣柔软的东西轻轻覆上她的嘴唇——
0.1秒的光滑触感。
温热的。
带着薄荷牙膏的味道。
玛丽安娜猛地睁大眼睛,发现迪亚哥不知什么时候偏过了头,她的嘴唇正好撞上他的。
——被套路了?
她触电般后退,却见迪亚哥笑得像只偷到奶油的猫,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迪亚哥·布兰度!” 玛丽安娜涨红了脸,这才注意到他的睡衣带子松了,露出一片白皙的锁骨,“你、你现在还是果奔状态吧?!”
迪亚哥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脸无辜:“哪有?明明穿着睡衣啊。”
玛丽安娜抄起枕头砸过去:“给我系好扣子!!”
迪亚哥大笑着躲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飞吻:“晚安,玛丽~”
这是第一次试探。她感到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个吻的含义。迪亚哥早就准备找时机实践这个爱的告白了,见她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他便感到格外欣喜,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让这个吻停留得更久一点。
房门关上后,玛丽安娜一头栽进被子里,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
(那算什么啊?)
(初吻吗?)
(还是被个小鬼偷袭的!)
她懊恼地捶了下床垫,却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果然,他才不是什么纯洁的孩子呢。
而走廊另一头,迪亚哥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房间,扑到床上抱着枕头滚了两圈。
(她没扇我耳光!)
(她只是害羞了!)
(下次要亲久一点!)
他开心地计划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睡衣全散了,露出大半个肩膀。
伦敦的六月总是漫长、炎热而无聊,人心也容易变得急躁不安。
吉雅太太终于忍无可忍,她拎着珍珠手包气鼓鼓地宣布:“我们自己去约克郡!”于是母子三人连行李都没收拾齐全,就跳上了北上的火车。
约克郡的赛马场比想象中还要热闹。彩旗在夏风中猎猎作响,穿着鲜艳裙装的淑女们举着阳伞穿梭其间,空气中飘着啤酒和烤香肠的香气。玛丽安娜正踮着脚张望,突然一顶熟悉的牛仔帽闯入视线。
“好久不见,玛丽小姐。”曼登·提姆潇洒地摘下帽子,古铜色的手臂上还戴着治安官的徽章。他今天没穿警服,取而代之是一件靛蓝色的牛仔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
“你怎么也在这里?”她惊喜地问道。
迪亚哥立刻像炸毛的猫一样挤到两人中间:“某些人不是只会骑野牛吗?”他故意把“野牛”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曼登大笑起来,顺手揉了揉迪亚哥的金发(其实他们身高差不多)。
“嘛,我这个人生性喜欢走南闯北。最近赛马节缺人手,正好让我这个‘野牛骑士’也来开开眼界。”他说着朝玛丽安娜眨眨眼,“所以下次您度假时要是再遇见我,千万别惊讶哦。”
玛丽安娜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位警官先生办案时说骚话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了。她正要回话,忽然瞥见劳伦斯先生举着望远镜朝这边走来,那身笔挺的灰色西装在花花绿绿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真是太巧了!”劳伦斯惊喜地行了个礼,“上次您没来博物馆实在遗憾。”他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眼角笑出的细纹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玛丽安娜心虚地摸了摸扇子:“下次一定不会再错过。”
“你的弟弟哪去了?”
她这才发现迪亚哥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只好答道:“迪亚哥大概自己去逛了…不过,这孩子生性就是古怪,咱们不必理会他。”
还好他本人听不见这句话。嘻嘻。
劳伦斯大手一挥:“走,我带太太小姐去找好位置。”
而在另一边,迪亚哥正蹲在马厩后面,气鼓鼓地扯着草茎。
“该死的牛仔…该死的老头…一个个都…”他咬牙切齿地嘟囔着,把可怜的草叶当成假想敌撕得粉碎。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迪亚哥猛地回头,只见一段浅蓝色的裙角在拐角处一闪而过——那颜色像极了玛丽安娜常穿的裙子。
“姐姐?” 他下意识喊道,心跳突然加快。都怪自己多嘴,刚才那段diss 一定都被她听去了。
然而,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并不是玛丽安娜。
一位身着华丽礼服的女子款款而来,裙摆上的珍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戴着半遮面的黑纱帽,红唇微扬,每一步都摇曳生姿。
——是那位绰号叫“黑珍珠”的名媛。
“小骑师,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生闷气呀?”她的声音甜得像蜜,却又带着危险的诱惑,“要不要姐姐陪你解解闷?”
周围几个马童和驯马师立刻投来暧昧的目光,还有人吹了声口哨。但迪亚哥的脸色却更阴沉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冷淡地回答:“不必了,夫人。我还有马要照顾。”
他特别加重了“夫人”这个词。
不远处,玛丽安娜正和吉雅太太站在茶点区。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马厩边的动静吸引——那个穿着浅蓝裙子的女人,几乎贴到迪亚哥身上去了!
玛雅达杰尼…他还是个孩子啊!
哦,上次他们去酒吧的时候,她对这个女子还有点印象——那个相片中的男装丽人。
说实在的,从姐姐兼爱慕者的角度而言,她的心里也有一些不是滋味。她并不排斥迪亚哥接触一些美丽的女子;只是,这位图谋不轨的小姐似乎更容易带坏他。
玛丽安娜捏紧了茶杯,心里泛起一丝酸涩。她本该上前阻止,但某种奇怪的自尊心让她选择按兵不动——她倒要看看,迪亚哥会怎么应对。
吉雅太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意味深长地笑了。“怎么,担心我们的小骑士被拐跑?”
“我才不担心,” 玛丽安娜嘴硬道,“只是觉得那位女士的裙子…颜色不太适合她。”
迪亚哥对这位“黑珍珠”并不陌生。她让他想起自己的养母——那种表面光鲜,内里却充满算计的女人。
更让他烦躁的是,她和小玛丽长得有几分相似!
同样的黑发,同样的绿眼睛,甚至连笑起来时嘴角的弧度都像。但眼前这个女人——她的眼神太露骨,动作太轻佻,和玛丽安娜那种自然的优雅完全不同。
(如果姐姐学坏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这个念头让他一阵恶寒。不,玛丽才不会这么对待他。她偶尔也会逗他,但从来不会让他感到…廉价。
如果她真是那类人,那么,拒绝她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在他看来,那些脂粉涂得苍白的女子,和玛丽安娜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优雅、隽秀而美好的,比起浮华的宴饮和媚俗的诱惑,他宁可要高尚的爱。
他早就形成己见了,从小就是这么想的。
从头到尾,他一点都不知道她的真名。“珍珠”和玛丽仿佛镜像里呈现的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相似的美貌,以及高度独立的性情。
此外,从身份上讲,前者是个出身于声名狼藉剧院的交际花,现在已被有名望的高官认作义女;而后者虽然生于富贵家庭,但却是一个日渐衰落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