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绝处逢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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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浮动，杨絮飞扬。风里的草木香混着腐味，强势钻进鼻腔，刺激大脑。
学校主干道上，江予玦六人拼命奔跑，身后是笃行不倦的莘莘学子。
“对不起。”桑筱道，“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你是想变成后面的那些东西来追我们吗？”葛砾调整呼吸频率，“别说话了。”
桑筱自责道：“我拖累你们了。”
“这算啥？”葛砾笑了两声，“当年高考后我和贝贝去爬山，她半路扭到脚，我背她到山顶再背她下山都轻轻松松。”
“这时候说这个干嘛？”柯贝道，“不装你会死？”
葛砾：“就是因为可能会死才抓紧时间装。”
柯贝：“闭嘴省点力气吧你。”
江予玦跑在最前面开路，他手里握着原本给桑筱防身的拖把杆，劈手打开从侧面扑来的一只丧尸。
很不幸，因为丧尸接二连三的嚎叫，沿路各个学院楼里不断有丧尸跑出来追他们，道路前方影影绰绰，再往前跑很可能进入丧尸的包围圈。
江予玦紧抿着唇，敛眉思考一瞬，脚步偏移：“走这边！”
喊完，他跨过人行道旁的灌木丛，跑进郁郁苍苍杨树林里。
春意正浓，杨树枝叶遮天蔽日。林子里只有纵横交错的两条石板路，但历年来无数学生为了抄近路，踩出了许多蜿蜒的小径。
六人正是跑在小径上，身后的丧尸群自然而然跟了进来，但丧尸似乎都是一根直肠通大脑，遇到拦路的杨树不会绕开，前面的丧尸一头撞在粗糙的树干上，然后绊倒后面的丧尸。
于是六人故意东拐西拐，几次下来，丧尸距他们越来越远。
江予玦抽空回头看一眼，见差不多了，带领其他人跑上石板路，径直往前跑。
石板路的尽头就是莲湖的湖岸，湖上有石桥，通过石桥便到了临湖广场，目的地近在眼前！
然而，站在桥头，六人傻眼了。
葛砾喃喃道：“是有哪个专业在桥上团建吗？”
柯贝：“主题是什么？看莲花作诗？”
陈间临：“他们看的不是莲花。”
江予玦：“是湖里的鱼。”
学校莲湖里养了很多锦鲤，经常有学生投喂馒头蔬果啥的，喂得它们个个膘肥体壮。
许是得吃惯了，每当桥上有人经过，湖里的锦鲤就会成群结队地游过来，张开椭圆形的嘴等投喂。
此时锦鲤把桥上的丧尸当成了普通学生，在水里又蹦又跳，而丧尸被它们的动静吸引，在桥上张牙舞爪，闻着鱼腥味直流口水。
葛砾：“真笨，翻个围栏都不会！”
要是全掉水里就挡不了他们的道了。
“我操，怎么突然全转头了？”
柯贝：“听见你骂他们了呗。”
葛砾：“……真假？”
当然是假的。陶青清道：“后面追我们的丧尸在叫，他们听见了。”
这下想偷偷溜走也来不及了。
陈间临道：“他们不会翻，我们可以帮一把。”
“英雄所见略同。”江予玦看向陶青清，“你的伞借我用用。”
同寝三兄弟时灵时不灵的默契这时候灵了，葛砾若有所悟地“哦”一声，放下桑筱道：“给我给我，我力气比你大，我在前面开路，你和间临断后。”
“也行。”江予玦道，“广场上的丧尸都集中在这儿了，桑筱，你们过去后直接去开门。”
桑筱摸了摸兜里的钥匙，重重点头。她从二楼掉下来的时候其实有崴到脚，虽感觉不算严重，但若不是葛砾坚持背她，她肯定跟不上大部队，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她绝不能再掉链子。
“过来了。”江予玦神情一肃，“这么多锦鲤在这儿，我们的运气会差吗？”
葛砾“嘭”一声弹开伞，勾起一边嘴角：“必然不会！”
顿了顿，他问：“对了，你这伞质量可以吧？”
陶青清淡淡道：“四百多块钱的。”
葛砾：“……咱要是没能成功过桥一定要给商家差评。”
不再废话，葛砾身体微微下沉，做出短跑的起步姿势，伴随着“哈”一声大喊，葛砾以伞当盾牌，身体像子弹似的发射出去！
桥上的丧尸转头看见他们后就一窝蜂向他们扑了过来，葛砾猛地一下撞过去，宛如一个推土机，中间的丧尸被他推着往后退，边上的则被推得向两侧倾倒。
“操，好沉！”葛砾额头上青筋鼓起，他推里面，丧尸挤外面，二者之间只隔着一层伞面。
未免边上的丧尸和葛砾错开后又反扑过去，江予玦和陈间临牢牢占据两边，手脚并用，能推的推、能踹的踹，或者弯腰抱住丧尸的膝弯往上一抬一扔。
扑通几声，莲湖里接连溅起巨大的水花，锦鲤受惊四处逃窜。
经过一天一夜，丧尸尸身似乎比昨天僵硬了一些，落水后丧尸极难站稳，即便站稳也爬不上岸。
几条调皮的锦鲤游到丧尸身边，丧尸扑腾着去追鱼，却因浸水后衣物变重寸步难行，鱼没追上，反倒灌了不少湖水。
桥上，葛砾推着丧尸缓慢前进，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然而通过的距离还不足桥身的三分之一。
江予玦抽空回头看了眼，杨树林里的那批丧尸再过不久就会追过来。
身后，陶青清、柯贝、桑筱也在对抗漏网之尸。
陶青清做不到像江予玦他们那样抱起丧尸，多数丧尸她都推不动，只能在丧尸张嘴扑来时抬起手臂，用缠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卡住丧尸的嘴，再把圆规插进丧尸的脑袋。
柯贝和桑筱还没有亲手杀过丧尸，两人更多时候是合作对付一个，桑筱用长武器抵着丧尸的胸口——江予玦把拖把杆给了她，将丧尸推到围栏边上，柯贝蹲下身，两手抓住丧尸的脚后跟，往上一抬就能把丧尸掀翻进湖里。
“我们先回去，后退！”江予玦突然道。
葛砾呼哧带喘道：“为毛？”
江予玦：“这样太慢了。”
陶青清问：“退到哪里？”
江予玦：“回杨树林，从右边湖岸上回。”
后面那批丧尸的脚步声传来，不容迟疑，六人同时后撤！
“推土机”一走，挤在最前面的丧尸失去阻力，一下子扑到地上。等丧尸爬起来，江予玦六人已经跑远了。
湖岸边有一条宽约两米的倾斜草坪，以往经常有人坐在草坪上，或看书、或谈心、或欣赏莲湖美景……此时此刻，六个人匆匆从草坪上跑过，身形一闪跑进杨树林。
他们是从左边跑过来的，一些被杨树拦住不会绕路的丧尸还在原地，反反复复往树干上撞。原路返回无异于自投罗网。
先前带路时，江予玦特意没往右边拐，他没想到桥上有这么多丧尸，但下意识给自己留了一条安全的退路。
“你的脚还行吗？”江予玦跑到桑筱身边问。
“我没事。”桑筱蹙眉道，“但我们跑这么慢真的可以吗？他、它们快追上了。”
“就是要让他们追上。”江予玦唇角一弯，“他们汇合了，可以了。”
说完，江予玦招呼一声，脚步一转朝着林子外面跑，丧尸群自然转身跟上。
两分钟后，六人再一次跑到湖岸，站定不动。
追得最紧的丧尸在草坪另一边露头，江予玦轻声倒数：“三、二……”
眼看丧尸再走两步就能伸手抓到他们，江予玦低喝道：“跑！”
六人瞬间闪到左边，丧尸眼前一空，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进漆黑的瞳孔里。
再刹车已然来不及，丧尸群下饺子般扑进湖里。
前面说过，丧尸不会脑筋急转弯，加上草坪是倾斜的，哪怕是跑在后面的丧尸，也有很多步其他丧尸的后尘。
莲湖里一时间水花四溅，无数道水波纹一圈圈扩散开来。
“呀呼~”葛砾弹开自动伞，一把揽过柯贝的肩，悠闲地道，“出太阳了，贝贝你晒不晒？我给你打伞。”
“上面全是丧尸的口水！”柯贝暴躁道，“离我远点，傻屌。”
葛砾：“呃……”
桑筱走在最前面，她紧紧握着兜里的钥匙，一副劫后余生的激动神情。
桥上只剩下几具丧尸的尸体，六人迅速通过，来到临湖广场。
广场中央有一座高约两米左右的莲花雕塑，有形有色，栩栩如生。
数十间店铺半环绕广场，主题涵盖吃喝玩乐，每一家都极受学生们喜爱。
桑筱所说的桌游主题店在中间偏右的位置，两扇宽大厚实的玻璃门关闭着，深色的门帘格挡了里面的光景。
“就是这儿。”桑筱说着掏出钥匙。
陶青清脸上扬起笑容：“太好了。”
江予玦望着面前的门，眉头微微一皱。他转头和陈间临对视一眼，后者和他一样，表情凝重。
“咦？”桑筱疑惑道，“怎么打不开？”
“有人。”江予玦和陈间临同时开口。
江予玦示意其他人看下面，玻璃门内，门帘下方，露出了四只鞋的鞋头。
店里有人，而且正站在门边，可能是刚刚听见动静过来的，也可能……观察他们有一会儿了。
“班长，是你们吗？”桑筱开始拍门，“我是桑筱，麻烦给我们开一下门。”
店主人总共给了两把钥匙，一把在身为生活委员的桑筱这里，另一把在身为店主亲戚的班长那里。
桑筱没料到班长会在她前面到店里，昨天上午他们班没课，团建是从中午12:30开始，事发时距团建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她以为自己会是最早出发去开门的，就连她的室友都没和她一起。
“班长？”
玻璃门里静悄悄，仿佛没人一般。
可是，刚才能看见的两双鞋，现在看不见了。
没落水的丧尸追到了桥上，马上就到广场了。桑筱着急地又拍了几下门：“曹锐，快开门啊！”
她几乎要哭了：“求你了！”
门内终于传出声音：“抱歉。”
“哎我操！”葛砾一撸袖子，结果被书卡住撸不动，讪讪地又放下去。他作势要去踹门，被柯贝拉住胳膊，柯贝摇了摇头。
桑筱眼中溢出水色，声音里带了哭腔：“你不让我们进去我们都会死的！”
深色门帘被人掀开一个角，长相白净的男生露出脸，面无表情道：“我不能让你们进来，昨天我们收留了两个同学，其中有一个隐瞒被咬的情况，差点把我们全部害死。”
桑筱：“我们几个都没被咬，我保证！”
曹锐不为所动，微抬下巴示意江予玦：“你同伴身上全是血，我不能冒险。”
丧尸即将逼近，江予玦道：“你让其他人进去，我不进。”
“说什么屁话呢你！”葛砾指着桑筱说，“你让她一个人进去总行吧，她是你同学，崴到脚跑不快，丢在外面必死无疑。”
曹锐想了想道：“可以，其他人先离开，我开门让她进来。”
“没问题。”
桑筱的眼泪掉了下来：“不要，是我让你们来这里的！”
柯贝笑着后退几步：“好啦学妹，跟你同学进去吧。”
陶青清也说：“我们还可以去食堂，没事的。”
桑筱哽咽着跟了几步：“我和你们一起走。”
江予玦冷声道：“你跟着是在拖累我们。”
桑筱脚步一滞。
葛砾讶异地看了江予玦一眼。
陈间临：“确实，真跑起来还要找个人背你。”
“我操……背也是我背的好吧？”
柯贝一巴掌呼在葛砾背上：“跟你说多少遍了，少说点脏话！”
葛砾立马闭上嘴，转身兢兢业业地打丧尸去了。
“……”桑筱一脸痛苦，“对不起……”
曹锐打开门，问道：“桑筱，你进不进来？”
“班长，我求你了……”桑筱哀求道，“你让我们都进去吧……”
丧尸已经追到跟前，曹锐表情一冷：“你再不进来我关门了。”
江予玦伸手推了桑筱一把，旋即转身一脚踢飞扑到身边的丧尸。他没再看桑筱等人，冲葛砾喊道：“别和他们纠缠，先跑再说！”
“我C……朝哪儿跑？！”
“食堂。”
“我去了，又要过桥，我他妈的有阴影了！……贝贝好好看路，别瞪我，我不说就是了。”
临湖广场上，五个人在前面跑，数十个丧尸在后面追，桥上稀稀拉拉还剩几只丧尸。
葛砾带头绕了一大圈才跑回桥头，他举起武器正要踏上石桥，陈间临突然道：“等等。”
“又怎么了？！”葛砾心惊肉跳道。
“桑筱好像被推出来了。”陶青清道。
几人闻言回头，视线越过尸群，果然看见桑筱跌坐在地，玻璃门在她面前无情地合上。
“我操？”
柯贝：“我叫你少说——”
葛砾：“不是我说的！是江予玦！”
柯贝：“呃，不好意思。”
葛砾：“没事。”
柯贝：“没跟你说。”
“……”江予玦问，“回去？”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五人绕着莲花雕塑跑回主题店，顺手带走桑筱。
“什么情况？”葛砾问道，“学妹啊，咱们刚认识一天，真的用不着同生共死。”
“他们看到我手上的擦伤，不放心我留在屋里。”
柯贝：“那也不能直接把你推出来吧，至少应该等我们把丧尸引走。”
桑筱飞快眨几下眼睛，强忍住泪水。
江予玦边跑边摸出腰带递给桑筱，道：“先随便绑一绑，别用左手接触丧尸。”
“谢谢。”桑筱哽咽道，“对不起……”
葛砾：“用不着道歉，以后你就跟着我们混，保证吃香的喝辣的。”
五分钟后，江予玦、陈间临、柯贝、陶青清、桑筱五人围着莲花雕塑绕圈。莲花座上，一个健硕男大跳着竹竿舞，不断躲避伸到上面的手臂。
江予玦几人跑到了石桥边，葛砾大喊：“喂，你们几个可不能抛下我！”
江予玦几人跑到广场里面，葛砾又喊：“江予玦，你快点想办法救救我啊！”
江予玦：“……”
柯贝深觉丢脸：“谁让你非要爬到那上面去！”
葛砾委屈：“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争取更多时间嘛。”
说着他将削尖的扫把杆插进丧尸的手背，继续喊：“江予玦——”
江予玦无奈道：“我听见了。”
这时陶青清跑到江予玦身边，调整了下呼吸道：“商铺，左边，水果店，有颗头。”
什么东西？
恰好他们跑到一排商铺的左半部分，江予玦根据陶青清的提示看向商标极其显眼的水果店，只见两扇门帘之间，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突兀地钻出来，微卷的刘海下方，一双圆眼滴溜溜地转。
对上江予玦的视线，卷发男同学露齿一笑，朝江予玦挥了挥手。
江予玦眉心抽了抽。
隔着距离，江予玦看见卷发男同学开口说了几个字，但他没听清。
江予玦收回视线，回复陶青清道：“等会儿我跑近点看看情况。”
又绕了一圈，江予玦跑到外沿，经过水果店时放慢速度。
卷发男还在那儿，似乎是等得无聊，他将额头抵在玻璃门上，从外面看，印出一个白白的椭圆。
江予玦不确定这人是否友好，正斟酌着措辞，卷发男见他靠近，立刻笑起来，道：“我朋友让我问你，要不要进来？”
当然要。江予玦毫不迟疑地点头，就算水果店里的人另有所图，也好过一直被丧尸追着跑。
他们从离开经管楼起，没有一刻停歇过，身体早就疲惫不堪，全靠一股劲撑着，卷发男的出现简直就像一个救星。
得到肯定的答复，卷发男同学回头跟屋里的人说了句话，这个动作使得门帘掀起的角度更大，江予玦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在卷发男的旁边。
下一秒，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拉开门帘，门内二人露出全貌。
看清另一人的长相，江予玦脚步凌乱了一瞬。
里面的人，是牧叶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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