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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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无歇没有问许归为什么会来此处，也没问人怎么找到这里的。毕竟仅凭借着自己灵的气息，找到这里对许归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教人有些奇怪的，可能便是那猫灵身上为什么会带着许归的灵气。
只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许归便先行和裴无歇讲述了此事。
“我应下了那猫灵的愿，为什么没有建立委托？”
裴无歇和人解释，大概是因为那猫非妖非鬼非魔，只空有一灵前来许愿，甚至都无法称得上是一活物，便无法判定委托内容罢。
许归点了点头，“那我收了它的小鱼干，也帮他完成了愿望，就没有任何奖励了吗？”
没有委托，确实不会有奖励出现。
只不过裴无歇没说，反而笑着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许归摇头，“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我做了这件事，应当该有奖励的。”
语气有些低，情绪很淡，却听起来有些低落。
似乎是自己总想不明白为什么，只得轻轻仰着头看向裴无歇，期待着这位负责他考核的真神明可以知道点儿一二，来给他一个答案。
裴无歇垂眸看人，脸上的笑意不减，似乎想给人一种温柔可信的模样，又或许是想哄人开心一些，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轻声答道：“嗯，是该有奖励的。”
许归闻言，那双圆眼果然瞪得更圆了些。
仿佛对奖励有着莫名的兴趣。
就像当初期待着‘新手大礼包’的那份情绪一样。
裴无歇也确实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视线之中，只剩下许归望向自己的那双眼，清澈明亮，纯净得不带一丝杂念。却看得人莫名有些难过。
——那双眼明明漂亮至极，仿佛蕴含着万千星河，可纳百川。
却又教人觉得空无一物，眼底什么也没有。
裴无歇思索片刻，想到了一个最经济实用的奖励，能助人更快地完成第一份委托，随即笑着开口：“等捉住那猫灵，向月老去讨一根红线作为奖励，可好？”
许归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淡漠了下来，也不再仰头望着他了，只不过还是礼貌地“噢”了一声，“谢谢裴老师。”
裴无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喜欢吗？”
许归摇了摇头，实话道：“没有喜欢不喜欢。”
就是觉得对此提不起来什么兴趣。
而且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裴无歇想了想，又问：“那再帮你要一份灵气？”
许归依旧是“噢”地答应着，随即礼貌道了句谢，再无他言。
裴无歇顿了顿，打量着许归并不会加掩饰的神色变化，再次笑着开口试探了一句：“灯桐坊那边新开了一家甜品店……”
眼见着许归那下巴尖儿又仰了起来，一双明亮含水的圆眼重新望向自己，裴无歇这才又笑了起来：“请你吃小蛋糕。”
许归这下不“噢”了，那唇角处弯起的弧度也不再是原先那副标准的礼貌微笑脸，反而更像是有些开心一般，音色都有些轻快了起来。
“好噢，什么时候？”
‘等过两天’几个字被裴无歇咽了回去，他下意识地应道：
“随时。”
微凉的晚风拂过许归额前的碎发，裴无歇握着手杖的指尖不自觉摩挲了一下。
他根本不知自己这番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下意识地就开了口，想应下许归的所有要求，仿佛不论何事、只要可以让许归开心一些，哪怕只有一点点，都是他应该做的一样。
没有缘由，理应如此。
裴无歇想。
一番对话把跟在不远处的崔判官和黑无常听得完全懵了。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的裴大人的样子吗？！
从第一次见到裴大人起一直到现在，他们几时见过裴大人竟会如此温柔宠溺地笑着对另一个人有求必应的？！
语气还那么的……啊啊啊啊啊！
简直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月老的红线、和天界至纯的灵气，都是些何等的宝物？怎的那人类还看不上似的，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还非要去什么什么坊吃什么小蛋糕？！
人界的小蛋糕能和天界的至纯灵气相提并论吗？！
凡人只需一丁点便可包治百病、延年益寿！
但凡多一点点就可以羽化登仙了！
这个乖学生怎么回事！真是没见过好东西！
黑无常对此嗤之以鼻，崔判官也表示不理解。
两个人跟在人身后听了半天，随即低声嘟囔了一句，又目光灼灼地朝着人背后看了过去。
这不看还好，这一看，惊得两个人差点尖叫出声。
他他他他他的三魂七魄呢？！——负责勾魂的黑无常大惊失色。
他身上怎么无功无过的什么也没有啊？！——一本生死簿定生死、一支判官笔断善恶的崔判官也心下一惊。
裴无歇倒是在此时微微侧头，那视线向后扫了一眼，仿佛实在警示崔判官和黑无常，让他们闭嘴别多事。
三界六道之中，人有三魂七魄可称之为灵，妖有妖魂亦可称之为灵，精怪、仙家哪怕是鬼是魔虽然特殊，但也皆有独属于自己的魂灵。
可是许归没有。
或者说，许归本身，就是一拥有着实质的灵。
他体内所拥有的灵气，和他的肉身，是混沌的，融为一体还不可分割的，是三界六道中唯一特殊的存在。
没有灵可以拥有实体。
世间万物，先有人而后生三魂七魄、先成妖而后修出妖灵、人死后灵脱离肉身成鬼成魂、器物开智生灵成精怪；成仙后有仙灵，成魔后有魔灵；哪怕是上古时期天生的神圣、也拥有着自己的神格，神不死不灭，除非神格彻底陨落，方消亡于世。
以崔判官和黑无常的那点子道行，他们是无法看穿许归到底是什么的。
也只能惊讶于生死簿上查无此人、判官笔下断不了善恶、勾魂锁链下空无一物罢了。
裴无歇带着许归走到阵眼处，手杖的末端压在整个大阵的正中间，将方圆几里整片整片的别墅区全部围了起来，只需等待那猫灵现身方可收阵。
许归好像并不好奇裴无歇此举是为何。
裴无歇倒是闲聊一般，和许归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以不至于让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那猫灵吸食了很多人的灵魄，集近千人之力为自己所用，若非是炼了什么旁门左道，便是要走火入魔了。”
许归点头，“可是他并没有杀害任何人，反而是给每个人都留了一口气，对吗？”
“嗯，”裴无歇笑，“你猜到了？”
“是借灵吧，”许归认真回答着，“那日他来找我时，我便察觉出他那灵上仿佛带着极重的怨，但是却没有恶念，我还觉得奇怪。”
“只借灵起势，并非想伤人害人作恶，没有动机，便探不到恶念。”
“原来是这样，”许归又道，“他是要复仇吗？”
“或许是，”裴无歇答，“这仇……许是不小。”
集齐了那么多人的力量，也不知这猫灵到底是要向谁寻仇，若只是普通人，仅凭许归分给他的那点儿灵气就够他用的了，何必大费周章引起冥司的注意，还要派人来协助他一起来处理这猫灵？
许归又问，“可若是寻仇，恨极才生怨，有怨必有恶念，怎么察觉不到？”
裴无歇想了想，这才答：“或许是他当时，还并未生出怨念。”
“又或许是他的大善太多，使得那些怨念被藏进了九世的功德之下，使得探查不到。”
许归捕捉到一个字眼。
九世的功德？
二人的讨论声戛然而止，那阵法是由得裴无歇的灵注入而生，崔判官与黑无常守在另外两个交汇处，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站位。
猫灵入内，裴无歇自会受到感应。只是那猫灵聚集的人类的灵气太多，致使灵的本身太过于分散，若想将猫灵一网打尽以防有遗漏的灵逃出，几人只好耐心等待，等那所有的灵全部踏入进阵法之中，再做收网。
许归似乎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此刻也没再讲话，和裴无歇立在那里，等待着大阵将成。
那猫灵太散了，分成了七八股的样子，只这片别墅区内的多个方向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仿佛他正在找寻什么。
裴无歇的指节包裹着手杖，脸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却似乎也察觉出一些不对。
因那猫灵身上的能量、是聚集了几千人类的灵化为己用，且用的是借灵之术，这本就比较棘手。
因一般情况下采用借灵术的术者，在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他所借到的这些灵是会原封不动地再归还回去的，并不是直接明抢吞噬、害人性命。
如若是直接出面和人正面交锋，以武力镇压，一旦交手，那猫灵所受的伤害便会由得那几千人的灵一起承担。或许猫灵撑得住，但是人类的灵是绝对承受不了如此攻击，轻则重伤散个一魂两魄的，从此痴傻；重则很有可能三魂七魄尽散，连轮回都再入不了。
不能强行收服免得伤了凡人的灵，只得用一围困的大阵，其中还注入着能护灵的灵力，先将那猫灵困在阵法之中，将无辜之人的灵力剥离出去后再行审判。
猫灵入阵，裴无歇捕捉着那猫灵的一举一动，准备收网。
身旁的许归鼻尖却皱了皱，轻声开了口：“又闻到臭味了。”
“怨念太深，入了心魔，便恶欲缠身，再无法脱离了。”
许归没再说什么，但是却觉得这臭味很是熟悉。
和杜科等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一样。
跟同宗同源似的。
那猫灵四散的灵气正一点点地往阵里走，马上便要全部踏入包围圈内。
裴无歇倚在手杖上，望向远方的目光中却突然闪过一丝犹疑。
于此同时，许归也恰好出声，“好像是血腥气。”
就在许归开口的瞬间，裴无歇眉头一簇，手腕发力将手杖直直地没入进阵眼中，随即抬手提前收阵。
霎那间，整片别墅区尽数笼罩在一片黑色的烟瘴之中。
从远处升起的以灵为阵的屏障将方圆几里的地区全部囊括进来，包围密不透风。
感受到阵法大动的崔判官随即传声而来：“裴大人！那猫灵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动手了！”
方才那四散的猫灵所去过的地方同时散发出浓郁的臭味，混合着血腥气尽数没入许归的鼻腔。
大片的黑色中，肉眼可见的升腾起血红色的烟雾，从别墅区的几栋小楼中缓缓升起，逐渐蔓延开来。
血煞！
“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裴无歇顺势将黑无常背上背着的晕倒过去的禾青隔空接了过来，放置在许归身边，又飞速结了个阵法，将二人放在保护圈内。
“看好阵眼。”
许归看着那几乎半根手杖都没入进地面、还把那坚硬的花岗岩地面生戳出来一个圆洞的所谓阵眼，一时有些错愕的看向裴无歇。
这定阵的手杖坚固如此……还用得着看守吗？
许归“噢”了一声，看就看吧。
随即将禾青身上的勾魂锁链取了下来，在那手杖上又多缠绕了几圈，另一头绑在禾青身上，最后还不忘在禾青怀里揣着的那些符箓上又多叠了一层防护。
大阵起，一点一点往中心逼笼。
那猫灵不知是毫不畏惧还是怎的，完全没有逃跑的意思，不管不顾地继续动手。
颇有种……要破罐子破摔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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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裴无歇前脚刚到，后脚就察觉到许归和他出现在同一地方，有些无奈地回头扫了人一眼。
只不过眼前这一番景象，也来不及再出声询问人缘由，更不舍得起责怪之心，只由得许归去。
“人呢？”
屋内满是刺鼻的血腥气，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臭味，激得许归眉心一皱。
裴无歇看着残留下来的满是红色血雾的房间，如此出血量，屋内若只有一人，怕是绝无可能生还。
裴无歇摇头，“我到的时候，便已经是这样了。”
那血雾，像极了人被极强的力量凭空打散，在魂飞魄散的瞬间，连□□都化为齑粉的模样所弥留下来的血肉。
许归垂了垂眉眼，随即转身，瞬间从窗户中跳了出去。
一连探了三个房间，间间如此。
那原先还能捕捉到动向的猫灵此刻也隐匿去了动静，四散蔓延在各个角落，找寻不到源头，却又无处不在。
许归莫名感觉到自己心口一痛。
没缘由的，仿佛一股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慌，又或者是些什么别的情绪，从灵魂深处突然绽开，一点点蔓延到自己的心口处。
许归几乎是失口唤了一声：“……裴无歇！”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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