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牡丹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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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郁行抱着人到二楼牡丹阁，让宇文斯坐在榻沿，附身为其检查了额头伤口，才垂下眼睛，说：“好像挺严重的……留疤就不好看了。你呆着，我去给你取个药。”
红帘软帐下，样貌惹人的少年用一双眼睛看着他，直叫孟郁行不好意思：“你看我干嘛？还有什么事吗……”
宇文斯垂下头，指头扯着自己沾染着灰尘血迹的衣裳，再抬眼时，眸光潋滟得好似西子湖，他说：“脏。”
孟郁行拿他没办法，放轻声音，说：“好好，屏风后就是浴桶，你自己去，我叫人送药和酒菜来……玩一天了可饿死爷了。哦对，你可要快点啊，要不凉了。”
他说完就溜，像落荒而逃一般，宇文斯静静地看着他出门，缓缓拿出袖中藏的小药瓶，端详一番，确认是这种地方常见药物，才将其倒入屋里所有茶水中。
不久后，宇文斯换身干净衣裳，端端正正坐在屋里桌边，孟郁行则在对面好吃好喝，猛灌半壶酒，说：“你怎么不吃……来尝尝这个，我觉得还是这个最有洛都特色！哎呦……好烫好烫。”
宇文斯闻言，立刻将兑了药的茶递给孟郁行，孟郁行毫不犹豫地一饮而下，甚至直接拿过茶盏，一整个全灌进肚子里。
宇文斯心想，那药应该不至于害死人吧……
他大抵有些心虚，起身想要搀扶一下对方，却被一把扼住了腕子。
宇文斯警觉起来，万一被这人看穿他的目的，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却不曾想，那药效特快，对方走过来，昏头昏脑地赖在他身上，全身滚烫，晕乎乎说：“你是哪家的姑娘……长得真好看，嘿，当我媳妇吧。”
奚道酬锁定目标是当年的宇文斯和孟郁行，就在门口守着，过会儿听到里面声响，忙捂着耳朵走了。
他就在楼下找了个地方，能看见这屋子里的人进出就好。
此前他没怎么和孟郁行宇文斯打过交道，更不了解两人的关系，如今看来……？
次日午时。
细碎的阳光洒入朝阳的牡丹阁，孟郁行眯了眯眼，看见上空不是很熟悉的罗帐，猛然翻身起来。他觉得一瞬间头疼，下一秒，昨夜醉酒后的画面纷涌而来……
完了。
他带着悲怆自责看向旁边人，旁边少年睡觉都显得拘谨，缩在一角，纯然一副被欺负的模样，可怜巴巴的。
很快，宇文斯就醒了，他慢吞吞坐起来，裹上被子，然后低头，小声说：“衣服。”
孟郁行生硬地咽了一口口水，却无端尝到一股残留的血腥味，于是更加愧疚了，连忙把衣裳鞋子找来，他红着脸，问：“那个……你今年年岁几何？”
宇文斯缓缓穿上衣裳，扎好头发，不急不缓回答说：“十九岁。”
孟郁行又看了他一眼，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比你长四岁，你就叫我哥哥吧……”
宇文斯脸上带着些迷茫。
“偌大江湖，万千世界，人心险恶，你要不考虑……跟着我啊？”
很多年后的孟郁行想起初见那时的场景，觉得可笑又可恨，人心险恶是说准了，可那个看着天真无辜的少年，宇文斯的心思他是半辈子都没弄懂。
一年后，侠义帮，侠义山庄。
庄主后院。
宇文斯穿着一身紫色衣裳，他那张脸本就长得贵气，有种脱胎换骨的精神气。
他手里拿着根花枝，在一片牡丹丛下的泥土里比划着什么。
既然侠义帮向来与宇文丞相把持的撼山邺作对……宇文家又将自己视为弃子，那么就干脆借刀杀人。
“小牡丹……你孟哥哥今天在洛都又碰见有意思的了，来来来，咱边吃边聊。”孟郁行还是那么一副败家模样，因为宇文斯暂时不方便出门，只能是孟郁行讲给他听。
日积月累，宇文斯却钻研出了许多关于江湖的法则。
他还了解到远在南方的奚门山正走下坡路，尸山城里锁着个浑身是蛊毒的少年，那少年父亲还是很多年前他父亲的政敌……
“怎么心不在焉的，有心事啊？”孟郁行晃着手里一串西域烤肉，还是选择递给了对方。
宇文斯垂眼，摇摇头，说：“不喜欢。你自己吃吧。”
孟郁行无奈，他已经习惯宇文斯对他的寡言，或者是面上从不见笑，也深觉是自己当初的错，只能小声嘀咕说：“好好，我喜欢的你都不喜欢。下次不烦你了。”
他说罢，一肚子的乐事和兴奋全被浇散了，起身就走，背影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旁边一条野狗看见了，还过去蹭蹭他身上的烤肉味。
孟郁行低头，笑着顺顺狗毛，然后又被提醒了一样，转头对宇文斯大声说：“喂！我娘她非让我娶妻……你看行不行啊?”
宇文斯掀起眼皮，忽然从花丛旁起身，走近了，说：“我想习武。”
孟郁行忽然发现，宇文斯这家伙看起来瘦弱，身量却高，比他小四五岁，个头不见得矮。
“你想干嘛……我开玩笑，你不会想打断我的腿……”
宇文斯这才笑了，他低声说：“孟哥哥，你想什么呢。”
孟郁行被宇文斯拉着袖子，他微微俯身，听这人说：“我觉得吧……我们之所以共同话题那么少，皆因为你是练武的，而我从前算半个读书的，所以喜欢的东西都不太一样……”
孟郁行望着他微勾的凤眼，点点头，忽然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你去哪里学呢？现在江湖门派那么多，人又乱，怕不安全。”
“孟哥哥，你亲自教我不好么？我觉得你好厉害。”宇文斯牵住孟郁行的手，眼神亮亮的，掩盖着眸中的别意。
孟郁行盯着他，半晌后笑了，机敏道：“凭什么？”
宇文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无言，可是手被抓得很紧。
“要不你亲我一下？”
宇文斯往后缩了缩，虽然孟郁行样貌也挺英武帅气，但他却不是个断袖。
“哈哈哈，好啦好啦，不逗你，习武可以啊，出入江湖防身嘛。”孟郁行抓了几下头发，将腰上佩剑解下，递给宇文斯。
“我这人刀剑都常换，怪得很，唯有这把剑，是当初救下你时用过的，是把极好的剑，很漂亮，早就想等你要学武时送给你了。”
宇文斯看着这人开朗阳光的笑容，心里有些别样的感觉，他垂眼接过，说：“……何时开始练？”
孟郁行伸个懒腰，顺便揉了两把宇文斯的头，狡黠道：“明早啊。嘿嘿，这剑沉不沉？”
宇文斯如实说：“有点。”
“来哥先给你拿着。你晚饭还未进，想吃什么……”
“鲈鱼羹。”
四年后。
牡丹花丛旁，两人正比武过招。
“小牡丹，再问你最后一次，今天到底吃什么？”
孟郁行的刀与宇文斯的剑对峙相持不下，可明显是拿刀的更胜一筹，持剑的还不肯认输，一个倒退，侧闪，翻身，从背后偷袭，目标人耳侧的发丝被剑锋扬起，倏然一闪，待那人刺过来时，恰好将其扳倒。
孟郁行捏住宇文斯下颌，调笑几声，说：“叫哥。”
宇文斯扒拉开他的手，垂头丧气：“西域烤肉。”
……
不一会儿，一桌子孟郁行喜欢吃的都摆好，他喜滋滋大快朵颐，一边感叹说：“现在的青年人真不得了……你估计也听说了吧，江湖上出了个窥天教，魔教啊，教主是个十八岁的小家伙。”
宇文斯斯斯文文地切着一片烤肉，好似无意道：“十八岁？难道是从尸山城里逃出来的那个？”
“好像是。听说把他扔进去的是奚门山掌门来着……”
宇文斯：“那他们不就成了敌人么？如今正是奚门山牵制着撼山邺的势力，这几年撼山邺的势力才不至于过大，一旦窥天教复仇……”
“很快的，等着吧。别云堂已经惨遭魔手了，吓死带杀死的有一百四十个呢。”
孟郁行略有所思，他继而感慨道：“老子十八岁时，还在我爹的庇护下追小姑娘呢……对了，魔头要灭奚门山，这怎么行呢，韫怀可是少掌门！”
宇文斯皱了皱眉，试问道：“奚韫怀？”
孟郁行瞥了他一眼，悻悻点头，有点尴尬地笑笑：“是。”
“就那时候呗，觉得人家好看，去打擂台比武招亲，输了。”
宇文斯"呵呵"两声，不予置评，片刻后，起身，说：“……我有些乏了。休息去了。”
孟郁行忙扯住他，说：“你不是答应好了，晚上陪我逛花街嘛……牡丹街上牡丹花开了一路，可好看了。”
宇文斯略一思考，拗不过他，最终随着他去了。
……
洛都皇城的夜晚，温风和畅，明灯如龙，沿着主要的几条街蜿蜒前行，细碎的灯笼掺杂在盛开的牡丹花从中，街边摆摊的依然吆喝不断，还有踩高跷，舞龙的在热闹的街巷中穿行。
奚道酬寻了个位置坐下，托腮思考，他想着距离当年薛见山易主撼山邺还差两年。
宇文斯是如何把握住时机，对付侠义帮的人，狠心将孟郁行关入月涌宫的呢？
宇文斯虽然恨自己家那些人，但也不至于能和薛见山达成统一阵线，借助薛见山的力量推翻原先撼山邺那么多人。
与此同时，当年的宇文斯和孟郁行共同来到一个巫术戏法摊子，最近巫术风靡洛都，皇帝就很喜欢看南疆的巫师变戏法。听说还请了个巫人当祭祀的国师。
远处高台升起牡丹状的烟花，一巫术师在高台上作戏法，待烟花散尽，只听一阵百鸟朝凤似的乐声，落下的烟火化作纷纷的花瓣，弥散在璀璨的夜空中。
巫师自然吸引了奚道酬的注意，他联系到此行的目的，无非是查清楚宇文斯和巫神的勾当，难道，宇文斯和巫神的交易，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奚道酬正想进一步去追那巫人，刚抬脚，却被人拽了一下。他一掉头，发现对方墨发如洗，着玄衣，单眼皮，卧蚕藏着少年气。
“你……薛见山？”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牡丹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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