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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虚生之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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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朝第二天是被翎糕被压醒的。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了,胸口传来的重压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喵~”
翎糕眯着眼睛在他胸口上踩来踩去,一边踩,喉咙中一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呼噜声。
“你醒了?”
穆成雪点了一桌子菜坐在桌边吃饭,衍洲城的许多吃食都是在江宁吃不到的,吃到就是赚到,错过了,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再尝到。
云朝缓缓起身,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应该是他昏迷的时候穆成雪给他换的。
他怎么感觉自己总在昏迷,昨天他……
他想起什么,脸色忽然变得凝重:“昨日我昏迷前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爬到我们船上了,你没受伤吧?”
穆成雪道:“只是海中的异兽,无碍。”
穆成雪放下筷子走到床边探了探云朝的灵力,道:“已经晌午了,你从昨日睡到了现在,身子可还舒服?”
灵力倒是已经稳定下来了,恢复速度惊人,症状和师尊第一日捡他回来时一样。
云朝摇了摇头,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浑身被禁锢在一方小小的空间内,醒来后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为他把脉的穆成雪,梦里那股好似心脏被揪住的痛苦再次浮上心头。
“师兄……”
他小唤了穆成雪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很害怕眼前的人不过是他凭空幻想出来的泡影,好像下一秒穆成雪就要从他眼前消失了一样。
“嗯?”穆成雪起身将翎糕抱回怀里,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
云朝本来没觉着饿,他睡了一天,醒来只觉得累,现在穆成雪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饿了。
他看了眼桌上丰盛的菜肴,穆成雪坐回桌边,一手摁着翎糕试图阻止它上桌吃饭,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你尝尝这个,很好吃。”
穆成雪把翎糕困在怀里,将桌边的一碗面推给他。
“面条是用鱼肉做的,味道很不错。”
云朝低头乖乖吃饭,的确好吃,他边吃边问穆成雪:“我们已经到衍洲了?”
“嗯,”穆成雪剥好一只完整的虾放进云朝碗里,道,“我已经打点好了,天黑之后我们去找人。”
云朝问:“是师尊安排接应的人吗?”
“对,”穆成雪又给他剥了一只,“去有来赌坊,找刘不仁。”
刘不仁……
云朝没忍住笑了笑:“又是有来无回又是刘不仁的,别是什么黑心赌坊吧。”
穆成雪道:“师尊安排的人,不会有错。”
他上辈子见过刘不仁,是个善人。
云朝吃完面,又猛灌了一口桌上的海错粥,也不知道师兄是哪儿买来的这些饭菜,味道确实难得。
“那我们就这么等到天黑吗?”
“我们在衍洲待不久,若是没有要事的话,往后可能就不会再来了。先去四处逛一逛,师尊让我们去酒馆带些南虚烧春,可能要费一番功夫。”
云朝点点头,南海离江宁成太远了,若是没有要是,一般人也不会来此地。
他忍不住有些期待,和师兄一起去街上……
衍洲城最大的酒馆里。
在客栈时,云朝还不明白为什么给师尊灌酒会很费功夫,直到他坐在酒馆里吃完师兄给他买的最后一根糖葫芦。
一个时辰了,他眼睁睁看着酒馆伙计用法器打了一坛又一坛的酒水。
“师兄--”
云朝拉长了嗓音叫他,“这得多少银子啊?”
这么多酒,怎么说也要花个上百……不,上千两吧,他刚刚可是掌柜的算盘都快打着火了。
“不知道。”穆成雪抿了口桌上的茶水,入口甘甜回味微苦,好茶。
“您拿好!”
掌柜的给灌完酒,吭哧吭哧走到穆成雪跟前将酒葫芦还给他,笑容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总共是一千三百二十二两,算您一千三百两。”
一千三百两!
云朝瞠目结舌,一根糖葫芦也才五个铜板!
他在隐村这么多年,总共也才攒了十几两银子。
他知道穆成雪有钱,但没想他居然这么有钱。仔细想想,自从他遇见穆成雪,好像从来没有需要他拿银子的时候。
客栈、吃食、就连他身上的几身衣袍都是穆成雪送的。
这些东西花不了几个银子,师兄也没买过什么贵重的东西,今日居然花一千三百两买酒,太阔绰了。
云朝失魂落魄地牵着穆成雪的衣摆来到有来赌坊,一副被富贵冲昏了头脑样子。
“开盅!”
“买定离手!七老头,今儿个的气运被压的厉害啊——”
“谁敢碰老娘的银子!”
赌场中乌泱泱一片,人声混着哗啦哗啦的骨牌声以及铜钱碰撞的声音传进云朝耳朵里,他拽着穆成雪衣袍的手紧了紧,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居然生出了两分负罪感。
“诶哟!”
惨叫声混杂在赌徒的呼喊声里,二楼雕栏突然炸开木屑,云朝抬脚还未踏上木梯,忽地眼前一黑,被人活活撞了下去。
云朝:“……”
他爹的,什么东西。
云朝被人砸在地上,身体反应比脑子快,一把将压在身上的人推开,捂着胳膊退后几步。
“伤着了。”
穆成雪抬起他的胳膊探了探,流血了,好在没伤着骨头。
“没事。”云朝捏了捏手臂,震得有些发麻。
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引起那帮赌徒的注意,看来这帮人对此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这有来赌坊还真是不消停。
那人躺在地上呻吟了两声,云朝顺着声音望去,待他看清那人的脸后,嗤笑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在这都能遇见老朋友。
他跑到撞他的少年身边蹲下,伸手摁着他的头不准他抬起来,嗓音里全是幸灾乐祸:“好久不见啊,风漾。”
“草,你他娘谁啊。”
云朝大笑两声:“你许久不见的爹。”
风漾让人激了几句,身上也不疼了,猛地挥开他的手,怒道:“你小子不想活了吧。”
等他看清云朝那张含笑的脸,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惊道:“云朝?”
“你在这做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风漾奇怪地看了眼他一眼,道:“赌钱啊!来赌坊不赌钱我做什么?”
云朝:……
是啊,来赌场不赌钱做什么。
风漾拍拍身上沾染的木屑和灰尘:“你呢?来这儿做什么?”
“来找这儿的老板。”
云朝不与他啰嗦,带风漾来到穆成雪跟前,“师兄,这是风漾,算是我幼时的玩伴。”
风漾上下打量穆成雪的相貌,清雅脱俗,气质清冷,的确是个美人,怪不得他姐这么喜欢。
“再看我可要动手了。”
云朝见他一直盯着穆成雪,黑沉着脸道。
穆成雪倒没在意,他和云朝一起上楼,随口问道:“你怎么会认识衍洲的人?”
云朝回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衍洲,当初他饿昏在村子里,我也算养了他一段时间。”
最后卷着他给人做活的钱跑了,连张字条都没留下。
穆成雪不再多问,他带着云朝走到二楼最西边,径直推开了门。
刘不仁坐在窗边,已经等他多时了。
“穆道长,云道长。”
她一身青衣坐在桌前,嘴角噙着笑,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半点都不像个生意人。任谁都不会把她和赌坊坊主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云朝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这刘不仁……居然是个女人!
什么样的父母会给自己女儿起这种名字啊,他以为游好闲已经足够敷衍了,没想到还有更甚的。
刘不仁偏头看了一眼后面偷偷跟上来的人,补充道:“风漾也在啊,你可以滚了。”
“别啊姐!”
风漾大吼一声扑到刘不仁腿上,随后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
他哭喊着:“我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你居然要赶我走?”
刘不仁嘴角微微抽动,皮笑肉不笑:“两刻钟前才刚见过,你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罢,她拎起风漾的后脖颈,用力一甩,将人给扔了出去。
她拍拍手,对穆成雪他们道:“见笑了,快坐吧穆道长,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云朝憋着笑,问道:“他是你弟弟?”
从来没听风漾提过他还有个姐姐。
刘不仁给将茶水推到二人面前,似乎是有些不想承认。
“是我弟弟,来瞎胡闹的,二位不用理他。”
穆成雪看了眼不断晃动的雕花木门……真的不用理他吗?
“刘老板。”穆成雪袖袋里掏出一串由虫贝穿成的手串,“您要的东西。”
刘不仁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接过穆成雪递来的手串:“多谢穆道长了,我昨日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穆道长真的找来了,费了不少功夫吧。”
穆成雪深深地点了点头,太费功夫了。
昨日他将云朝在客栈里安顿好他就提前来找了一次刘不仁,她答应自己可以直接为他们打开前往南禹的通道,前提是穆成雪要为她找来一串虫贝手链。
衍洲四处环海,自然少不了各种贝类串珠,可刘不仁想要的这种虫贝,居于深海,是最难找的那种。不似普通的贝壳,这种海贝天生纹路如虫,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他寻了半天也就找了一串。
说实话,他也想要。
云朝不悦地抿了口茶,原来师兄找了半天的手串,是送给刘不仁的啊。
听这话,想来他们昨日就已经见过了。
“哈哈哈。”
刘不仁笑道,“穆道长还真是诚实,我都不好意收下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条瓷雕的鱼猫挂坠,道:“我没记错的话穆道长的那只花猫叫翎糕吧,一番好意,就当是我多谢穆道长替我寻来这串手串。”
“多谢。”穆成雪收下吊坠,“翎糕会喜欢的。”
云朝听他们二人相谈甚欢,忍不住开口打断:“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刘不仁自然也感受到了云朝的不耐,笑道:“我们这就能出发,差不多也该到时候了,接下来还要麻烦穆道长才是。”
她边说着,边掀开了一直盖在腿上的锦缎。
云朝这才发现,刘不仁她坐的竟是把车椅。
怪不得从他们推门之后刘不仁就没起身过,原来是双腿有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