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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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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魔渊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湛蓝的天飘过朵朵洁白的祥云。
傍晚,晚霞如锦,金色光辉映照着魔渊,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是婚嫁的好日子。
邢烈稳健的背起新娘时,眼眶不能自已的泛红。
他想起了漪月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十分粘人,见不到自己便会哇哇大哭,自己实在心疼,去哪里总是带着她,背着她,哄着她。
一眨眼,背上的女孩就要嫁人了。
“兄长一直都在”千言万语涌上心头,邢烈不想破坏美好的场景,强行憋回自己的眼泪。
漪月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多年来,兄长用他的肩膀为她撑起一片天,现在自己要走了,她自然也是不舍的。
“兄长,我舍不得你”漪月声音哽咽。
“别哭,妆花了就不好看了”出了天堑的大门,邢烈看见前来迎亲的天衡早已等候多时。
哼,想要娶漪月,让他等上片刻又何妨。
自从婚期定下来后,邢烈越发看天衡不顺眼,自家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真是难受极了。
“傻丫头,你是我的妹妹,我抚养你长大,不管你去哪里,兄长始终是你有力的后盾”
“如今雏鸟离巢,有了自己的家,多了一个疼爱你的人,兄长很欣慰”
“但是,得闲了别忘了回来看看兄长,兄长一直在这里”。
不过邢烈的内心也高兴漪月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一番话下来让漪月再也忍不住离别的伤感,泪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他的肩膀。
在喜婆的催促下,邢烈不舍的把自己的珍宝亲手交给春色满面的天衡。
“白头偕老,终生不离”邢烈轻声祝福道。
天衡郑重的向他鞠了一礼,回眸望向喜轿里的人,柔情满满。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喜轿里的漪月听后满脸的羞涩,她的愿望实现了呢。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是她和天衡共同的理想。
他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邢烈来不及伤感,一行来观礼的人在送嫁队伍离开后,纷纷上前道贺。
他脸上的笑清朗优雅,在声声道贺中,游刃有余的应和。
魔渊的曙光已经到来。
(二)
“小叔,你要走了么?”如今已是魔赫族族长的悦织处理完手头的时候,来到了启智的院子。
看着打包好的行礼,悦织知道小叔她是留不住了。
启智把倒好的茶水推向悦织的方向,笑容温和。
“是啊,我在魔赫呆了太久了,对外面的一切万分向往”。
启智是游子,不喜欢停留一个地方太久的时间,游历各地,见识不同的风景和人文是他的毕生心愿。
悦织心头漫上愁丝,危机解除后的七十年里,魔赫越发冷清了,现在连小叔也要走了。
当真只剩她一人了么。
“悦悦,人生的路上,总有些人会来到你的身边,自然也会有人离开”。
启智看出她的惆怅,出声宽慰她。
“重要的是,我们珍惜每一次的相遇,便不负缘分”。
悦织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她失去的太多,格外珍惜还在她身边的亲人。
“等启恒苏醒,我一定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启智饮完手里的茶道。
说起启恒,当年在漪月附在她耳边说的那段话,悦织原本是不相信的。
只是她别无他法,最终还是采纳了。
但是真的没想到,漪月并没有欺骗她。
漪月和天衡办完婚礼后的第一站就是来魔赫,找她。
告诉她一个前无古人用过的办法,让启恒变为‘魅’,与她共享寿命。
但炼制‘魅’的方法从来没有人用过,要多长的时间,谁也说不准。
漪月也是在魔树中偶然悟出传说中的法术,她倾囊教授给悦织。
悦织要重新学习术法,一步一步的重头开始,等学会后,便开始炼制。
炼制的过程极其艰难,可悦织总有一个盼头不是。
“小叔,为何最后总留我一人”在离开院子的时,悦织还是放不下的郁郁。
启智抬手温柔的摸向她的头顶,悦织感受到他的大掌还是向小时候一般暖心。
“因为悦悦一直都是我们的希望和骄傲啊”启智的眉眼已不再年轻,不变的是,对悦织的疼爱。
三天后
悦织送别了启智。
接手魔赫的那刻起,她曾告诫自己,今后她将是魔赫的顶梁柱,她要学会坚强。
撑起日渐式微的魔赫,魔赫在她的手上成为三大家族中仅存可以自治的,正是她多年的努力。
可是,看着渐行渐远的启智,不听话的泪水还是沾湿了绣帕。
启智在远处望着一直没有离去的悦织,向她招招手,示意她不要再送。
随即转身大步离开,抱负实现,悦织也有归属,他了无牵挂。
悦悦,这是小叔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让魔赫成为你独有的后盾,你真正的家。
“族长,族长,启恒,醒了”魔赫的人传音给悦织,声音激动。
悦织的泪再次滑落,她等到了。
(三)
邢烈是如何成为魔尊的,这是那些还没有清算的旧臣一直不清楚从而不服他的原因。
一致认为他走牺牲了魔族的利益换取了自己的地位,不然神族怎么会看上他。
论实力,不说忘天,同辈之人,他比不过天衡。
论风采景岳、启智乃是魔渊有名的仁者,就连病恹恹的漪月也比他受欢迎。
魔渊是以实力唯尊的,实力强盛者自然高人一等,可邢烈呢,不算天人之姿,可一般的上等高手魔渊多的是。
为什么偏偏是邢烈,他还是神族指定的,令人更加不服。
不过,多年来邢烈的能力开始突显,魔渊在他手里容光焕发,渐渐地便没有人在说,也就没人提起。
邢烈到底是怎么被神族选为魔尊的?
别人好奇不敢问,但漪月敢啊。
一次平常回天堑探望邢烈的漪月、天衡二人,闲聊起。
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漪月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邢烈面色一怔,回想一下,已经是好多年的事情了。
“在天堑停留五天,我便告诉你”邢烈伸出手掌谈着条件,自家妹子成亲后被天衡宠的没边,到处游玩,自己要见她,难得很。
漪月抱臂,“三天”。
邢烈收回手,起身作势要离开,“不行,五天”。
“哎,别走啊。五天就五天”漪月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撒娇“一言不合就要走,很没风度的”。
说话间,示意一旁看戏的天衡帮忙。
自己亲亲媳妇的命令,天衡怎么能不执行,立即上前使用蛮力让邢烈再次回到座位。
邢烈隐晦的白了一眼过河拆桥的人,明明是他传话来,说漪月体弱,该要有休养的时间,但她一直不愿,让自己帮忙,到头来他自己先叛变了。
不过他思索片刻还是开口。
“不过是一次因缘际会”喝着漪月亲自倒的茶水,邢烈慢悠悠的开口叙述,那些他自己都快要忘记的过往。
一切的开始,起源于邢烈的一次大胆。
说起来话长了,也就要说到神族的战神云墨,因为是他亲自选中了邢烈。
邢烈的父亲,魔族的将军,白黎,被围困于思无涯。
年轻气盛的邢烈在收到消息的时候,救父心切,背着青瑶夫人独自前往思无涯。
自然稚嫩实战经验不足的邢烈,没能救下白黎,自己还被妖族围困。
妖族原本以为区区一个年轻的魔,不过是池中的游鱼,众人想要他如何便只能如何。
没想到邢烈靠着一股不服输的气势支撑着自己,愣是那妖族讨不了好。
不过不管是谁,他的精力是有限的。
正当邢烈撑不住的时候,云墨出现了。
“放了他”云墨挥手示意妖族让出一条路出来。
妖族人自然是不愿的,因战争他们失去了很多的族人。
“魔族颓势已成定局,不要在让你们背负多余的杀戮,于修行不利”云墨再三劝解后妖族人最终还是放过了他。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的勇气”说着邢烈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我竟敢在那样的局势质问云墨‘是不是要将魔族覆灭’”。
“云墨听后当真沉思许久,严肃的问我‘魔族罪孽深重,如果是我要怎么说服其他五族接受自己的敌人’。”
“兄长是怎么回答的”漪月兴致勃勃的问,这些事情都是自己没有经历的,她听得津津有味。
邢烈没有说话,指向封印所在的地方。
“罪孽已经造成,该有的弥补和态度,是挽救魔族最好的办法”一直没有说话的天衡开口替他回答。
“我从来没有否认魔族的罪孽”邢烈欣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夫。
“我的手上,魔族再也不会发动战争了”。
“我们都知道,兄长的好”漪月也望向封印,“再过十年,魔渊便拨云见日了”。
正因为魔族正式了自己的错误,积极弥补,封印才能如期解封。
而邢烈隐晦的望向漪月和天衡,当年的场景,他历历在目,两人的不寻常,他心中已有肯定。
他们是亲人也是魔渊的救赎,他们的出现,代表了五族对他们的宽容。
此刻永存吧,邢烈释然了,不管他们是谁,总归是最亲爱的人。
(四)
记不清多少次自己在惶恐中醒来的天衡,感受着自己怀里的娇软,再次确认,不是梦。
漪月真的回来了,他们成亲四十年了。
是对他过往痛苦的补偿,今后他的人生不在苦涩。
自成亲后,他的另一个人格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次,天衡清楚,他深埋内心的阴暗治愈了。
漪月是能唯一治愈他的良药,他无时无刻都在渴望着她。
想着便忍不住一下又一下的轻啄怀里人娇嫩的脸,娇俏的鼻,红润的唇,他真的爱极了她。
恨不得嵌到骨血里,永不分离。
他的行为惹得睡梦中的漪月熟练的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可见天衡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天衡顺势握住她的手,爱怜的亲吻。
无名指的永生花,天衡每看一次,心中都一阵激昂。
终于漪月被他惹烦了,朦胧间睁开困倦的眼,“我在”。
说着不吝啬的抱住天衡,轻拍他的背,打着哈欠哄天衡睡觉。
没有问天衡怎么了,漪月一直清楚他的患得患失,极有耐心,温和的安抚着他。
天衡看她都快睁不开眼,还在努力安慰自己的可爱样子,心软的化成水。
“睡吧,殿下”天衡亲吻她的额角,让她和自己密不透风的相依着。
漪月感受到他心跳的稳定,收回手依赖的窝进他的怀里找个舒适的位置睡了过去。
天衡从没有对其他说过,拿到龙骨箫的那段时间,他曾梦到过一些支离破碎的梦境。
那些名叫离渊和凤梧的梦,他依稀觉得和自己还有漪月有关。
可那又如何呢,现在他是天衡,他的人生终得圆满。
再过三天,魔渊就是封印解除的日子,原本是他们说好的成亲的日子。
但是,天衡有自己的小计谋,想着天衡嘴角上挑的睡了过去。
(五)
天啸和景岳是难得的知己好友。
景岳生性洒脱,一生学习医术,简直如痴如狂。
他不受六界的束缚,只要有疑难杂症的地方,一定会有他的身影。
不过,在高明的医术下,景岳也是要生活的。
他选了无数个地址,最终的魔渊不远的不休山开了一间医馆,维持自己的生活。
六界之人,只要有病都可以来找他看病。
魔族高傲,一般不和其他族人有交集,景岳很少遇到魔族的人来医馆看病。
即使有,魔族人都会进行伪装,不让人看出他们原本的样貌。
景岳的本质是看病,病人的隐私和性格他并不在意,他一视同仁的态度和高超的医术在六界颇受尊重。
不过,魔界总有例外,那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他不止一次出现在景岳的医官外,一动不动的看他诊治病人,有时一看就是一天。
直到他关门了,他才会离开。
真是个奇怪的魔族人,几次之后,景岳不经好奇,他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大雨滂沱的一天,医馆来看病的人不多,景岳看完最后一个,便打算关门休息。
就在这时,那男人再次出现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身边有一个女人。
景岳只需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命不久矣。
“进来吧”景岳没有说什么,避开身体让他们进医馆。
男人很是照顾女人,搀扶着女人缓慢的走进医馆,举止间的女人的一举一动都照顾的妥帖。
还是个痴情种,景岳心里想。
医者仁心,景岳让女人伸出手来开始把脉。
一盏茶过去了,景岳收回了自己把脉的手,看向男人。
“寒毒侵入心肺,按照平常的方子,是起不到作用的,停了吧”
景岳的话刚落,男人眼里的怀疑变为敬佩转而化为期待,“先生可有治愈的办法?”
“有”景岳很定的回答,让两人的神情变得激动。
“但是我找不到其中最关键的药引”景岳实话说“血玉髓听说过吧,我找了多年,一直没有找到”。
男人听后脸色平静了下来,他转头看向女人苍白的脸,“我会找到的,在那之前劳烦先生保住内人”。
景岳也难得遇到顽疾,当场点头答应了下来。
女人的病需要三天诊治一次,一来二去,他们也就熟悉了。
景岳知道,男人名为天啸,是魔族的忘天手下的军师,女人名为璎珞,一次意外患上寒毒,两人育有一子名为天衡,是和天啸一样的小古板。
偶尔璎珞来医馆的时候,天衡会跟随来,对璎珞也小心体贴是个孝顺的孩子。
冬去春来,血玉髓一直没有消息,而他们等到的是六界大战。
战争一直持续不断,景岳救治了许多人,也亲手送走了一些人。
多年的战争让他疲惫,但也不乏好消息,天啸传话来,血玉髓找到了。
多年的交情,景岳自然是替他们高兴的,当即做好准备,准备医治璎珞。
他等啊等,等上几天一直没有等到他们一家人的到来。
七天后,天啸憔悴的只身前来医馆。
“璎珞和小衡衡呢,怎么没来”一直以来,他们一家人来医馆都是形影不离的,景岳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其他人,疑惑的问。
天啸语气低沉,“璎珞走了”。
景岳怎么不明白走了的意思,“不是找到血玉髓了,怎么还会......。”
“血玉髓,让始祖用了”几个字天啸是咬牙说出来的,可见是有多愤懑。
景岳不淡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始祖伤重需要血玉髓,正好我有”多的便再也不说了。
景岳凭几字也猜测出了内容的大概,不由得叹气,他这好友什么都好,就是愚忠这点不太好。
“小衡衡一定会很生气的”。
天啸没有接话,沉默了片刻,突然向景岳单膝跪地。
“景岳,有一事我需要拜托你”。
“好好的,跪什么跪,起来说”景岳赶忙起身要扶他。
天啸拂过他的手,“此事很严重,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可以交付”。
景岳听罢也就收回了手,让他说完,固执起来像一头老牛,不让他做,是不可能的。
“此事涉及到魔族的将来,我可能要消失一段时间,天衡,就拜托你了”。
景岳看他肃穆的样子,好似一去就再也见不到,低头答应下来。
“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孩子”天啸离开前,景岳提醒道。
天啸脚步停顿,是他的错,他的孩子不会在原谅他了。
后来,景岳再也没有见到过天啸,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加上,漪月的特殊体质,景岳干脆留在了魔渊。
直到一封无名的书信,景岳一打开便知道是天啸亲手书写的。
天啸一直藏匿在魔赫,在忘天陨落时,他偷听到一丝有关预言的事情,他藏匿起来静待时机,扰乱忘天的计划。
景岳看完书信后,坐在桌前,想了许久,最终认命,他烧了书信。
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往后他更认真的传授漪月和天衡知识,希望他们到那一天能够多一丝的机会。
后来景岳病重,他清楚自己的人生快到到达终点了。
只是啊,自己行医多年,救治病人无数,只有一遗憾。
再见老友一面。
弥留之际,景岳想起当年两人把酒言欢的快活场景,那是真是何等的开心啊。
可惜,他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天啸得知景岳病逝的消息已经是景岳的头七了,他烧掉手中的书信。
书信没有人再看了。
只是无论如何他要去送老友最后一程,天啸拿出手里的冰凝丸。
也想在最后看一眼天衡,之后他会融入魔树中,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天啸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天衡的样子,是天衡来魔赫炼制血蛊的时候。
他躲在角落偷看到,依稀有璎珞的样貌,听旁人说,现在是魔渊的大将军了。
天啸既骄傲又愧疚,是他对不起天衡。
在送完冰凝丸之后,天啸去了一趟璎珞的坟墓。
珞珞,请你保护天衡,还有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