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九乐城（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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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器上的红光随警报一下一下闪烁，整个房间都被如此刺目又刺耳的警告填满了，以至于所有人都不禁捂住耳朵，目光投向来源处。
一台基因筛选的检测仪器，以及站在仪器中的女人。
她长得平平无奇——这句形容是真的，比起或多或少显化出某种动物特征的他们，眼前这女人身上找不到任何显化特征，已经足够令他们感到奇妙——身量偏高，体格匀称且有力，一看就知道她必定擅长战斗，或者说，搏杀。
但除此以外，实在找不到哪里有特别的地方，竟然能引发仪器疯狂报警。
哪怕是基因异化的可能性增加到风险临界点，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吵的动静啊！
“老天，难道那里其实站着个污染种……”
正在跟束含聊天的研究员整个人都呆住了，刚喃喃出这么一句，就被束含抬手削了一记后脑勺。
“不会说话就别张嘴，”束含没好气道，“快去看看什么情况，这可是我未来的新同事。”
研究员噢噢两声，忙不迭跑过去捣鼓。
只是测个基因就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穆炽也一头雾水，按照他的指示，始终站在原地保持不动。
这仪器要是坏了，可不关她的事。
她哪里都没碰，是这仪器在埋伏她。
过了会儿，研究员抬头，“不行，不知道为什么，仪器坏了，只报错不吐结果。”
“不是我干的。”穆炽抢答。
她绝对不会赔钱。
“……不会要你赔的，”研究员好笑道，“设备用久了，出现点故障也很正常，我可以走正常流程报销。”
“那她的基因测试怎么办？”束含问。
“问题不大，我也可以亲自评估。”
研究员带着穆炽来到房间的一角，那里放着张方桌，上面摆着一台需要手动操作的简便型测试仪器。
“就是比较费时间，还需要额外抽血。”
从旁边储物柜里取出一次性针管，研究员示意穆炽给他一只胳膊。
穆炽以前体检时也经常被抽血，习惯性伸出左手。
这次不是纳米级针头了，扎进去有轻微的刺痛感；拔出针后，那个部位的血倒是止得很快，没怎么按就停了。
“实话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做基因测试时，把仪器干趴下的。”
束含啧啧称奇。
穆炽沉默了下，心想着该不会是因为她是纯种人类，那台仪器测不出动物基因，所以报错了？
毕竟，这个世界每个人体内都有或多或少的生物基因，设计仪器的人大概根本没料到还有测不出共生基因的情况。
抽完血后，研究员取来各种穆炽看不明白的溶液，对着那管收集来的血做完一系列复杂的流程，观察结果。
“狼基因共生者，异化系数低于10%，关键缺陷因子低于5%，很稳定的数据，没什么好担心的。”
良久后，研究员将视线从显微镜的目镜后移开，抽来一张空白的报告纸，在上面填满内容，交给束含和穆炽。
“本来应该出电子报告的，但因为是手动测，我就直接把结果先写给你们看了，回头再录入到系统里就行。”
“确实是很好的数据，短时间内都不怎么需要担心基因问题。恭喜！”
束含很高兴的接过，扫了眼后又交给穆炽，让她自己收好。
拿着那张报告纸的穆炽面色泰然自若，一副早就成竹在胸的模样。
然而，她心底已错愕得几乎想再开口向研究员确认：她真的是狼基因共生者？该不会是看着那份造假档案随口说的？
穆炽的理智让她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只是点头向研究员道谢，便跟着束含离开了。
不过，她的内心并不平静，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份测试报告。
穆炽确定自己肯定不是狼基因共生者，她身上的每个部件都是实打实的原装人类，没有任何动物的特征。
要说狼基因共生者，她前几天倒是见了一个。
不论是黑中偏灰的头发，还是银灰色的右眼，都是相当明显的狼基因显化特征。
那种才能算是狼基因共生者吧。
……等等。
穆炽灵光一闪，忽然冒出了个异想天开的念头。
——假如这份基因检测报告，当真是齐苍的呢。
因为是人工检测，没有比对系统里的基因库，所以没有触发通缉档案。
她摸上自己的左臂刚被抽过血的位置。
不可能吧……穆炽心底摇摇头，还是觉得这个猜想有点荒谬。
档案是三花帮忙造假的，她又不认识齐苍，怎么会知道他是狼基因共生者。
何况，刚才那针头是真的扎进她胳膊里了，也是从那抽的血，怎么会变成齐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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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测试没有问题，债务情况没问题，之后的入职流程顺利走完。
穆炽正式成为一名普通的执法者，假名禾火，挂在生物灾害防治处五部三组下面，归小组队长虎川管。
束含还带她去了趟资源管理处，把象征最低等的纯白公民卡更换成了明亮的浅黄色。
新拿到的公民卡依旧巴掌大小，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偏沉，边角圆润，磨砂质感。
上面也同样用细花纹勾勒出一只展翅的飞鸟造型，转动时隐隐能看见流光闪过。
穆炽有好奇过为什么是飞鸟纹样。
这次，资源管理处友善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因为九乐城的力羽城主是鸟类基因的破界者，就用这个飞鸟纹样当成了九乐城对外的名片。”
除此以外，穆炽还收到了两套尺码合适的作战服，身份识别手环，两套用来挡雨的黑袍——据说也有一定的毒液及物理防御效果，比作战服的功能稍差——和纽扣形状的微型个人终端。
天可怜见，穆炽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终于可以上网跟打电话了。
由于是单位配发，还能接入执法者专用的内部网络，搜索许多普通公民无法查到的东西。
依照束含的指导，她将这枚纽扣压在耳后。
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微型针脚深入表层皮肤之下，既能让它牢牢扒住皮肤，人体自带的生物电也足够支撑它长时间运转。
半透明的淡蓝光幕展开在穆炽眼前，显示绑定个人用户成功。
“它亮起的界面只有你能看见，好像是定向虹膜接收什么什么的高级技术。反正要是没有任务又闲得无聊，可以偷偷玩一会，没人会发现的。”
束含狡黠笑着，小声跟穆炽传授前辈经验。
打工不摸鱼，那还叫打工吗。
穆炽好笑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之后，束含先领她去个人宿舍换上身新的作战服，又去后勤保障部那边领取趁手的武装，兼每月基础的弹药份额。
每个执法者拥有的动物基因不同，特征显化程度不同，习惯用的武器也千奇百怪，只能自己来后勤保障部挑。
如果翻完也没有趁手的，还可以找负责人定制。
穆炽没有那么麻烦，就觉得之前用过的那把折叠式唐横刀挺好，附带的远程火力杀伤也很客观。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问后勤保障部的负责人，“这个刀，可以再叠加其它形态吗？”
“只要理论上可实现就行，你想要什么？”负责人很痛快。
“想让它的刀身部分可以再展开一次，大概有头这么宽就行。”穆炽比了下重剑的形状。
“可以试试。”负责人先将穆炽的要求记下来，“三天后来拿。”
在新武器造好前，穆炽先挑了之前战斗时用过的那把唐横刀——同一个规格，她已经实战体验过了，很好使。
完全折叠状态下的唐横刀比一把二十厘米的尺子略厚，打起人来也挺顺手。
通过特殊的吸附设计，穆炽可以将它牢牢别在腰侧。
等流程全走完，穆炽身上这一套堪比鸟枪换炮，战斗力飙升好几个等级。
束含看着眼前的穆炽身高腿长，修身作战服勾勒出矫健而利落的线条，连带那总是没什么明显情绪波动的表情也显得气势十足，冷酷又飒爽。
就是这头发剪得太次了，实在看不下去。
束含将自己头上的发绳解给穆炽，“试试看能不能扎起来。”
可惜穆炽头发剪得实在不怎么样，她只能扎起上半部分，底下还有零零散散的碎发落下来，搭在颈侧。
“——这个发型也不错。”
束含捏着下巴端详了会，点点头表示满意。
“好了，接下来没什么事了，明天记得准时来工作。因为你要回下城区住，随便开辆门口的巡逻车走就行。它有自动巡航功能，你记得不要设定错目的地。明天见？”
“明天见。”
穆炽道了声谢，与束含分开。
这次，穿着作战服、披了件黑袍的她，也与来来往往的其他执法者没什么两样了。
她还拥有了基础的执法权。
只要违反九乐城法令的，她都有权给予对应的制裁。
不过，穆炽离开的这一路上，还是吸引了许多暗搓搓打量的目光，似乎[有个新人入职报道当天就把基因测试仪搞炸了]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对于这情况，她坦然得很。
不如说，她有种回归野外继续干考察的微妙错觉，对这些半人半动物还感到挺亲切。
出了门后，穆炽尝试用手环扫了其中一台标配版巡逻车。
【用户识别……用户识别成功，生物灾害防治处五部三组禾火，权限认证通过，K-382编号车已解锁，祝您使用愉快，平安归来。】
一板一眼的语音响起，车门自动解锁，穆炽拉开，坐进了驾驶室。
……很好，这些乱七八糟的操控装置和按钮，她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上辈子的驾照毫无用武之地。
多亏还能语音设置自动巡航。
穆炽没有直接回到下城区，而是先去了商业街。
来到中城区后，这座都市仿佛才真正活了过来，有绚丽的全息灯光秀，有动感的音乐，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与空轨列车，还有一层叠一层的广告牌。
穆炽找到卖甜食的铺子，打算给三花和蝴曈带些糕点回去。
这类与生存无关的东西都很昂贵，但她给狂暴野牛代打了这么长时间，卡里余额多得很，足够消费得起。
而她也提前一天跟狂暴野牛说过她升到黄卡公民的事情了，让对方之后不必继续在中心发工作委托。
狂暴野牛闻言发出一连串的感叹号，立刻撒开蹄子绕着她乱跑一通，并用激昂高亢的一曲献唱来表达她的极度喜悦之情。
穆炽已经被迫习惯了，默默站在原地等她唱完。
在《上古新纪元》这款游戏里，[止戈]这个人类角色也成为了一个传说。
连续四个多月的不败战绩，甚至惊动了游戏官方。
他们在慎之又慎的评估过后，给出了“没有使用任何作弊及辅助手段”的定论，并主动邀请止戈参加即将举办的竞技赛。
这一行为，无疑令止戈得到了最有力的一次宣传，不仅人气火爆到断层，连带狂暴野牛的那些采访视频都跟着流量暴涨。
毕竟，自她横空出世之前，从来没有人类能占据排行榜顶端位置，连前十也不可能有。
而止戈，她使人类如今在排行榜上位列第五。
之所以是第五，还是因为很多玩家成为了她的粉丝，纷纷效仿她注册人类角色去打物种匹配战，结果用连败的战绩硬生生拉下来的……
据说，官方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出一个玩家个人排行榜，而非眼下的物种平均积分排行榜。
但总之，狂暴野牛将她的个人私密账号给了穆炽，并表示她很快就会带着全息设备过来九乐城。
眼下穆炽拿到她自己的个人终端了，便试着添加了狂暴野牛。
[牧娴：！！！]
[牧娴：禾神！！]
[禾火：……嗯。]
原来她的真名叫牧娴吗，很好听的名字，跟狂暴野牛的风格真是半点也不搭边。
她简单跟狂暴野牛……牧娴聊了几句，便关掉终端，先去买庆祝用的糕点。
只要钱给到位，这个城市就会向他们展现出极其友好的那一面。
见到竟然是执法者来买东西，店铺的老板更是谦卑恭敬至极，恨不得白送给她。
穆炽挑了个卖相最好的，坚持刷卡付钱。
想起三花喜欢喝果味的酒，她还额外买了瓶桃子味的，酒液是淡粉色，装在磨砂的玻璃容器里，非常漂亮。
一切就准备就绪，穆炽心情很好的打道回府。
她还打算提前告诉三花关于齐苍的事，毕竟她还让后者想办法溜进九乐城来找她，总会被三花看见的，不如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她吓一跳。
但要说到齐苍，就不得不提那个关于[旧日最高人类指挥官]的事情啊……
希望三花会相信她说的那些内容。
穆炽将巡逻车停在租屋门口，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下车。
街道依然昏暗，上层的人造光源无法眷顾到这里，一切都散发着某种湿漉漉的死寂与破败感。
明明是很平常的景象，穆炽的心脏却没来由跳了一下。
就像突如其来的第六感，让她忽然对这里感到非常、非常的厌恶。
穆炽循着往常的路上楼，拐弯，还没有走到自己的租屋门口，便见到蝴曈着急朝她扑了过来。
“火火，怎么办，妈妈从昨天工作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穆炽也知道三花昨天接到了中城区的工作，据说报酬给的不错。
穆炽单手接稳蝴曈，将另一只手拎着的东西放到她怀里，让她抱好。
“不要急，如果只是一天没有回来，或许只是工作时长问题。”
她温和的安抚道，“我会去看看情况的。瞳瞳先在家里等，好不好？”
“呜呜嗯。”
蝴曈抱紧怀里的食物，眼泪汪汪的点头。
但在蝴曈看不见的视野里，穆炽转过身的那一刻，脸色已彻底沉了下去。
她边回到那辆刚停稳的巡逻车，边调出个人终端，通过执法者权限接入中心网络，查找三花接到的最后一个工作。
【荷官助手：需要1名，地点中城E区金鼹街22号，需求品相A级以上，工作时间：21：00-11：00，时薪460通用币。】
报酬确实不错，但眼下已远超规定的工作时间。
穆炽设定好自动巡航的目的地，巡逻车升空，疾驰而去。
穆炽对着那个地点看了几秒，忽然想起她在哪听过这个地点。
当时，她揍了安老大，被玉铃他们带到中城区，玉铃的队长临时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就是去“经常惹事的”E区。
……同样的E区。
穆炽握住腰侧的那根“厚尺”，冷声开口。
“再开快点。”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九乐城（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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