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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 1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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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江知是被胸口剧烈的疼痛唤醒的。他睁开眼睛,张嘴呕出一口血来。
天空的红色又深了几分,那轮如血一般的太阳就这么挂在正上空,几天过去,根本没移动分毫。空气里怨气和血腥的味道越发浓郁,偶尔还能传来打斗的声音。
他被框在一个法阵里,法阵向他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让他保持神智清明,不至于受心绪的影响走火入魔。
谢江知往四周看去,其他人在他吃了果子后,估计也相继把果子吃了,正盘着腿闭眼坐在法阵里。
他身后坐着禾晚。
谢江知的眼神从她脸上细细扫过,最后落到被她放在身侧的霜重上。
察觉到他的视线,霜重轻微的抖了抖,剑柄上镶嵌着的红色宝石在他眼里无声闪烁。
谢江知身手摸了下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长剑贯穿的剧痛。
他掩着唇咳了声,撑着膝盖站起来。
谢江知一动,陆景舟就立马过来扶住他。
瞧见他嘴角的血迹,抬手递了瓶丹药过去,“你看见什么了,怎么还吐血了?”
谢江知捏着手里的瓷瓶,力道稍微有些大,指尖被他捏得泛着白。
他闭了闭眼,抬头将丹药灌到嘴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陆景舟说这件事,毕竟很多事情涉及到上辈子,只能含糊道:“见到了一些过去的事,心绪受了点影响。”
他问:“时间过去多久了?”
陆景舟伸手往旁边一指,“刚刚点的香,才燃了个头,你就醒过来了。”
这么看来,里面的时间和外面并不是一个流速。
和他想的差不多,他才歇了不到一分钟,闭着眼在阵法里的另外三个人也陆陆续续睁开了眼睛。
苍梧和禾晚都没事,倒是辛遥和他一样,张嘴就呕了一口血出来。
陆景舟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跑过去扶住她。那着急的神态,和刚刚对待谢江知完全就是两个态度。
谢江知“啧”了一声,擦掉嘴角的血迹,抖抖肩膀,起身时完全看不出刚刚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他走到禾晚身边,缓缓伸出手。
禾晚盯着虚空,双眼有些发愣,直到面前摊开一只手时她才回过神来。
她瞧着跟前那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沉默几秒,最终伸手搭了上去。
微凉和滚烫相贴时,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禾晚借着谢江知的力道站了起来。
在站起来的瞬间,高傲矜持的猫立刻将手收了回去。
谢江知蜷了蜷手指,将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在无人瞧见的地方没忍住捻了捻指尖。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偏过头咳了声,终于问起正事,“仙君看见了什么?”
禾晚抬头看了看天,最终朝他轻轻地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机。”
另一边,忽然传来陆景舟的惊呼,“辛遥!你怎么了?你醒醒!别吓我!”
禾晚目光一凝,两三步跨了过去。
她将手指搭在辛遥的手腕上,闭着眼感受几秒,皱着的眉头才缓缓松开,“没事,她只是一时间承受不住这么浓烈的情绪才晕了过去,睡醒就好了。”
陆景舟闻言松了口气。他身上给昏迷的辛遥喂了几粒丹药后才将她抱回屋休息,出来后才想起询问几人的情况。
“怎么样?你们看到了什么?”
禾晚依旧摇头,“现在不能说,等辛遥醒了,我们再回一次山神庙。”
“回去做什么?”
苍梧挑了下眉,在禾晚开口前率先解释道:“山神庙里的那棵古树成长了不知多少年,已经超脱了天地法则的管束。在那里,是另外的一片空间。既然是另外生成的空间,自然也不受天道的约束。”
他看着禾晚,“你想去山神庙,为的恐怕是这个吧?”
禾晚没说话,算是默认。
她看了看头顶的天,抱着剑在院子里站了会,然后朝叼着一根草懒洋洋倚在院子中间枯树上的谢江知看去。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抬头望天的动作顿了下,侧过身子朝她望过来,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禾晚站在原地停顿几秒,然后抬脚朝他走去。
她靠在谢江知身边,手里的霜重似乎闻到了空气中极为浓厚的怨气,发出一阵剑鸣。
“你怎么了?”禾晚问。
谢江知换了个姿势,将手枕在脑后,嘴里的草随着他说话一晃一晃的,“什么怎么了?”
禾晚言简意赅,“吃了果子后你就这样。”她看着他,“你看见了什么?”
谢江知笑了一声,“仙君不是说现在不能说吗,怎么反而问起我来?”
“心绪不宁,神台不清,识海宛如狂风过境,你看到的和你自己有关吧?”
谢江知默了默,伸手拔掉嘴里的草,歪头看着身边面容冷淡的剑修,“我看到……”
他顿了顿,“我看到你把我杀了。”
禾晚有些诧异地抬眸朝他望去,随即微微皱起眉头,“我为何要杀你?”
“是啊……”谢江知微微叹气,“你为何要杀我?”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霜重从这穿了过去。”
那疼痛,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禾晚看着他的手指,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剑,静了几秒,她板着脸开口,“谢江知,我不会杀你,除非你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听她这么说,男人挑了下眉,往她那边靠了靠,“之前仙君可不是这么说的。”
在他的注视下,禾晚抿抿唇,“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这样啊……”,谢江知拖长音调,“那也就是说,和之前的我相比,现在在仙君心中,我的地位是不同的对不对?”
高傲矜持的小猫面容是一贯的冷淡,可在冷淡之下,谢江知却看见了她隐隐有些泛红的耳尖。
他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痒得不行,
“仙君……”谢江知缓缓张口,“你其实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禾晚愣住了,抬头朝他看去。
在她的目光里,某人笑了一声,厚着脸皮朝她凑过来,然后在即将挨着禾晚的瞬间……
“嗷!”
谢江知捂着肚子往后退了两步,“仙君,你的剑柄再往下两寸,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毁了。”
”毁了就毁了。”禾晚冷哼一声,提着剑回了屋。
谢江知收敛脸上的神色,弹了弹衣服。一回头,发现苍梧正抱着手臂盯着他看。
他挑眉,“怎么,不爽?”
苍梧笑了一声,“看你被仙君揍,我有什么不爽的?”
在他平静的目光里,谢江知缓缓笑了,“如果你说的揍是这种的话,那么我很乐意被她揍一辈子。”
在他说完后,一向宠辱不惊的魔尊终于变了脸色。
……
辛遥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帷幔,神色有些恍惚。
静默了几瞬,她才用手撑着床缓缓坐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离她不远的地方点着不知名的熏香,带着清浅味道的香从她鼻尖飘过,可辛遥却感觉自己身上裹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她伸手捂住胸口,弯腰趴在床边就是干呕。
陆景舟进门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他被吓了一跳,快步走过去扶住她,“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辛遥扶着他的手在床边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接过陆景舟递过来的茶水漱了漱口,脸色苍白,额头浸着冷汗,“我……我没事。”
她抬头看了看,“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躺在床上?”
见她这个样子,陆景舟眼底盛满了担忧,“你已经昏迷三天了,你当时到底看见了什么?”
一想到那个时候看到的场景,辛遥的脸色顿时又变得苍白起来。
“我……”她张嘴,欲言又止,“仙君他们呢?”
“都在外面呢。”陆景舟道:“仙君说等你醒了即刻动身去后山的山神庙。”
他这么一说,辛遥便想起她在那个果子的预言里看到的。古树超脱三界之外,所以并不在天道的管辖中,那里是单独的一个小世界。
“的确是要去那里说才行。”她扶着陆景舟的手臂缓缓坐起来,“你去跟仙君他们说我醒了,我换身衣服就同他们一道去山神庙 ”
陆景舟不是很放心她,“可是你看起来这么虚弱,走的过去吗?”
少女踹了他一脚,“你是猪吗?我走不过去,你不会背我吗?”
陆景舟挠了挠脑袋,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出门通知去了。
此时天空中的太阳由鲜艳的红逐渐转变成一种更加浓稠变质的颜色,红的发黑。明明是白日,可整个荒漠之地就像是被笼罩在一片血色的黑夜里,空气里的血腥味浓郁得几乎让人干呕。街上到处都是尸体,直接成了一派人间炼狱。
一行人走在路上,神色都比以往要凝重许多,苍梧原本漆黑的眼眸逐渐变成了如血一般的红,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越来越躁动。
要不是禾晚运行灵力将他狂乱的气息压制住,不敢想象等他发狂了会是什么模样。
辛遥趴在陆景舟背上,看着道路两边的景色感叹,“之前我们还以为这莫名其妙的虫雨是魔修搞的鬼。”
“毕竟这虫雨只有他们吸收后修为大涨,而且还不会堕魔。可万万没想到,吸收虫雨的魔秀在红日的影响下,心智竟如此的不堪一击。这么看来,他们好像也没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禾晚一剑贯穿朝他们扑过来的魔修,看着这无边无际的血色世界,神色有些发冷,“可外面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今早宗主来信,外面连着下了将近半月的雨,至今从未停过。这雨要是再不停止,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道:“我们得尽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