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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陆景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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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挺凶。
谢江知想。
然后他又想,凶点挺好,不然不至于像屋里的那个厉鬼一样,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被剜肉剔骨,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甜到腻牙的饴糖很好的将禾晚心底的躁郁抚去。
她坐在椅子上,眺望着远处的天空,“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
这件事谢江知还真不知道。
他是辛遥的系统,视觉是跟着辛遥走的。
上辈子辛遥虽然来到云城,但和辛迟谈得不慌而散之后就一直在房间生闷气,并没有参与搜魂。再之后陆景回将安颜接回陵国,云城便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鬼城。
后来陵国发生那般变故,消息几乎都被封锁,没人知道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谢江知挑自己知道的能说的跟禾晚说。
“沈家虽说世代出阵修,但近年来有天赋的人越来越少,在云城算得上世家,但在其它世家眼里根本不够看,早就没落了。”
“沈宜的出现是沈家的重大转机,他天资聪颖,十八就到金丹境界,要是不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可他就是太优秀了,沈家所有的资源都紧着他来。再加上他年轻气盛,根本就不懂遮挡为何物,招人嫉恨是必然的。”
谢江知笑了笑,“人都是这样,享受着他带来的荣光,却又嫉恨着他的光芒万丈。堕魔,无非就是放大心底的怨念,他们嫉恨他的优秀,恨不得剜其肉剁其骨。”
明明是夏末的艳阳天,禾晚却感觉周身寒意刺骨。
她喃喃道,“那为何会忽然堕魔?”
谢江知眯起眼抬头,越过沈家的高墙,往遥远的天际看去。在那里,无论从什么地方,从哪个位置,抬头都能看见一座山。
那是尧山。
这个世界的本源。
“你知道魔种吗”他说。
禾晚愣了愣,“你说……他们堕魔是因为魔种?”
“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又是哪里来的魔种?”
谢江知张了张嘴,话从喉咙里出来,被什么东西消弭于无形。
他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看宗主他们怎么看吧。”
禾晚不由避免的想到了房间里的那个红衣厉鬼。
“那你知道安颜吗?”
“了解一点。”
谢江知道,“霜月谷安家,靠医药为生,不怎么出来。”
“那……”她想着无患昨夜跟她说的话,“她是怎么和陆景舟他哥在一起的?”
这其实算不上一个浪漫的故事。
霜月谷后面是玄木之森,每年来找玄木的人多不胜数,陆景回就是其中一个。
那时他是太子,一个没有修炼根骨的太子,底下还有一个上品木灵根的弟弟。但好在陵国的继承并不看重修炼。
他需要一个东西来巩固他的地位,而玄木,就是他的目标。
可他轻敌了,受了重伤,跌跌撞撞跑进霜月谷,被安颜救了下来,两人在相处的过程中暗生情愫,后来跟着陆景回回到陵国。
陵国一向对外封锁,除了陵国人,没人知道入口在哪里。
两年后,陆景回对外招了一批修士,而沈宜就在其中。
或许是年少时的沈宜太过于耀眼,原本是太子妃的安颜竟喜欢上了他。他们怕陆景回一怒之下杀人灭口,借机跟陆景回探到陵国的出口,两人偷偷摸摸的跑了出来。
……
禾晚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这么跑了?”
“那不然还怎么跑?”
“陆景回呢?他不管吗?”
谢江知道,“我又不是当事人,怎么知道他的想法?这个故事都是坊间传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据说陆景回追了出来,堂堂陵国未来的王问着他心爱的女人为什么要抛弃他?可得到的答案却是,当初和他在一起都是因为年少单纯没见过什么人,现在遇到更优秀的,自然是要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
“扯淡。”
禾晚点评。
谢江知忍笑,“说书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话说,当日大雨倾盆,风云变幻。沈宜揽着安颜站在大雨里,对面是陆景回和他的千军万马。谁成想,这安颜竟一把拔出手里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若是今日不能跟情郎走,便死在陆景回的面前。”
“这陆景回啊,虽然是一国的九五至尊,可对安颜实在是用情至深,她心已不在他身上,他自知强求无用,便忍痛放了她和沈宜离去。”
“就这?”禾晚道。
谢江知喝了口茶,“就这。”
“呵!”
谢江知:“……”
“无趣。”她站起来,“还不如去睡觉。”
谢江知在她后面道,“哪里无趣了?多么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啊。只要你幸福,哪怕不是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
“扯淡。”
“……”
他们在云城又待了两日。
城内怨气越发深厚,夜半的哭声越来越凄厉。里面找不到任何线索,无患打算撤出云城。
可就在他们要走的那天,陆景舟带着一个浑身被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俯在无患耳边说了几句话。
无患眼神凝了凝,朝辛迟使了个眼色。
辛迟把门关上,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谢江知眼观鼻鼻观心站在禾晚后面,假装自己相干。
好在没人注意到他。
带着斗篷的男人朝他们微微欠身,伸手拉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和陆景舟四五分相像的脸来。
他眉眼温和,气质温润。看得出来来得匆忙,脸上带着倦容,但依旧掩盖不了一身雍容的气质。
“宗主、辛城主、了无大师……”他的目光落在禾晚身上,“想来这位就是不怎么出世的蘅芜仙君了。”
陆景舟道,“这位是我皇兄。”
陆景回笑了笑,“区区小国,唤我景回就好。”
“你……”无患道,“想必景舟跟你说了吧?”
陆景回闻言垂下眼,神情落寞,他叹了口气。
“说了,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朝无患道,“我可以先去见见她吗?”
无患便带他到关押安颜的那间屋子。
才不过几日,她满头的青丝已经变成了白发,屋内的怨气更加浓郁。
陆景回不过是个普通人,怨气一近身,冷气瞬间漫延到骨子里,脸顿时就白了。
无患套了个结界在他身上,“小心些,莫要让怨气侵蚀。”
陆景回听不见无患在说什么,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安安静静跪着的身影上,整个人僵在原地。
“安……安颜……”
一路走来,他一直在心底安慰自己。兴许是认错了,那个人怎么可能是她,可直到见到她的瞬间,所有安慰的话都像个笑话。
陆景回高大的身躯在这一刻弯折下去,他踉跄着,朝她靠近。
“阿颜……”
跪在地上的人僵了僵,似乎听见了他的呼唤。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森白的脸,眼睛是血一般的红,定定的看着他,毫无预兆的朝他扑过来。
陆景回没想到她会攻击他,呆在原地,一时间忘了动作。
还是无患拽了他一把,躲开安颜的攻击。
束魂锁拉扯着她的身躯,她越动,锁得就越紧,痛得整个人发出凄厉的哀鸣。
陆景回脸色苍白,“她……怎会是这般模样?”
无患道,“她人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一抹残魂罢了,没有神智。但怨气太重,就算是了无,也超度不了,只能锁着她。”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云城怎么会被屠城?”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一行人移步偏厅,无患把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
陆景回喝了口茶,只觉得入口的滋味苦涩无比。
“说来惭愧,我和阿颜发生的事大家应该或多或少都听过。”
“几年前我身受重伤逃到霜月谷,是她救的我。她从小就在霜月谷长大,对外面的修士很向往,可我一介凡人,灵根只是最下等的,连灵力都聚集不了,更别说修炼。”
“我不是她一向喜欢的强大修士,可我们还是相爱了,她跟了我回去。”
“后来的事大家估计也都知道了。”
无患拿着碗盖拂去茶沫,热气在他面前飘散,眼底情绪不明。
而另一边坐着的辛迟就直接多了,“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这种事,难道不是你伺机报复?”
“不是!你什么意思!”
陆景舟忍不住站了起来,被陆景回一把拉住,“景舟,坐下。”
他朝辛迟道,“我知道,我有嫌疑,可要是我有这种能力,阿颜也不至于抛下我。”
“她一向如此,我们之前在一起时,老是念叨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恨我不会修炼,我……”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来,“实不相瞒,她会离开我,我多多少少有心理准备。”
“她像一只向往更高更远的天空的鸟儿,可我实在无能,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
“我只是没想到这日会来得这样快罢了。”
“阿颜还小,再加上她一直在霜月谷,没怎么见过世面,才轻易的跟我出来。说到底,是我见她性子单纯,引诱了她。”
“沈宜我也见过,很优秀,她值得更好的,我不想耽搁她,便把出去的路告诉了她。”
“只是没想到才不过数月,就……”
他闭了闭眼,没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