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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地下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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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着给她又倒了杯茶。
她看着安颜低头哭泣,勉强从嘴里挤出一句安慰,“陆景回现在已经死了,是被你亲手杀死的,你替自己、替沈宜、替被他无辜杀死的人报了仇,慰藉了他们的在天之灵。”
安颜道,“陆景回他一条贱命,那么多人的冤魂,怎么够他偿的?”
“不过……”她缓缓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和阿宜死了都没有人为我们申冤。”
“我虽然吞了魔珠,能够恢复神志,可我感觉到了,它正在不断的侵蚀我的心智,想让我为它所用,我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再办一件事。”
禾晚问她,“什么事?”
安颜伸手,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那是一根做工很粗糙的簪子,上面雕着一朵不伦不类的花。
看着簪子,安颜眼底流露出柔情,“这是阿宜亲手给我雕的簪子,他第一次做,所以模样有些丑。用的是霜月谷特有的回春木,里面有他的一滴心头血。我想将这根簪子带回霜月谷,将它埋在霜月谷后山最高最大的那棵枫树下。”
禾晚说,“我送你过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停顿了一下,“对了,你弟弟在陵国外面,你知道吗?”
安颜痛苦的点了点头,“辛遥都跟我说了。是我对不起阿爹阿娘,对不起整个霜月谷的人,我会下去亲自跟他们赔罪。”
禾晚见她将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微微皱起眉头,“这不是你的错,这分明就是陆景回那个烂人造的孽。”
可有些事不是一言两语就能撇清的,安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
“对了,之前陆景回招来的修士都关在了一个地下室里,我可以带你们下去。”
禾晚放下手里的茶杯,沉吟,“可以。不过他们都受了伤,等他们休息一下再去吧。”
谈话就到此为止,安颜死了直到现在才恢复神志,禾晚没去打扰她,总要留点时间给人家消化情绪。
她将桌子上的茶具一收,起身,打算回房间看看谢江知怎么样。
结果走了没两步,就看见树下笑盈盈的站着一个人。
谢江知的脸色看上去格外的苍白,整个人靠在树干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坚持不住倒在地上。
禾晚走过去,扶了他一把,“你不好好休息,在这干什么?”
谢江知笑了笑,没有隐瞒,“醒来了,看见你不在,就出来了。”
禾晚瞪了他一眼,“我又不会跑掉。”
“是不会跑掉……”谢江知偏过头,轻轻地咳了一声,“我看不见你,不安心。”
禾晚心想,有什么不安心的?
不过,看着男人虚弱的样子,她最终什么都没说,扶着人,朝房间走去。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谢江知迈个台阶都费力得不行,也不知道刚刚一个人是怎么从房间出来并且找到禾晚的,“听到了,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
禾晚真怕他一个不注意摔在地上。
“什么道理?”
“仙君不妨猜一猜。”
禾晚在心里安慰自己。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况且这个人刚刚还跑到龙窟救了她。
做好心里建设后,她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只看出了修炼一事不可懈怠,要做就做最强的那个,这样就算来十个陆景回,都拆不散沈宜和安颜。”
谢江知扶着门框的手一顿,诧异的看了禾晚一眼。
禾晚也抬头看他,“怎么,我说得不对?”
“没有……”他摇头,“你说得很对。”
小猫皱了皱鼻子,“所以说,这个并不是你的答案。”
谢江知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那你之前想告诉我的到是什么?”
看见她一副求知的模样,谢江知想了想,回答,“我只是想跟你说,路边受伤的男人不要随便捡,这样你就不会家破人亡了。”
回想安颜的境遇,禾晚缓缓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们太弱了。”
“是的。”谢江知推开门,“仙君总结得很到位,可是人心难测,仙君还是要提高警惕,不要被别有用心的野男人骗了。”
禾晚抬眼斜他,“这个野男人说的是你自己吗?”
谢江知梗了梗,差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怎么能算是野男人呢,我是你招上云阙的,四舍五入就是家养的。”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不忘偷偷的上眼药,“我说的野男人自然是黑曜那种。”
禾晚实在没想到,黑曜都走这么久了,还被谢江知惦记。
谢江知以为禾晚不信,不动声色的添油加醋,“你看他,当初仙君是小猫的时候,他嫌弃仙君不好看,不愿意同你在一块,后来仙君修炼成人形,他又沉迷于仙君的美色,眼巴巴的跑过来,简直肤浅至极!”
“不像我,无论仙君是人是猫我都喜欢。”
禾晚一松手,谢江之整个人咚的一声砸在了床上。
她拍了拍手,无声冷笑,“你还挺会给自己身上贴金。”
谢江知慢吞吞的翻了个身,“哪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禾晚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跟前,好整似暇的看着他,“行,那我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除了黑曜,你觉得还有谁需要提防?”
一说起这个,谢江知就来劲了,“还有那次宗门大比第一的那个,他看仙君的眼神一点都不清白。”
禾晚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不过她没吭声。她倒是要看看,谢江知能说出些什么来?
谢江知接着又道,“还有那谁,辛遥她哥,你别看他人长得老实,其实一点都不老实。明明都不熟,上次去云城,他还说想请你吃饭,还想和你单独聚一聚呢。”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的,谢江知可是在心里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禾晚看向谢江知的眼神写满了无语,还没等她说什么,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禾晚一愣,“谁?”
外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辛迟。”
有什么比在背后谈论别人更尴尬的吗?那就是他们谈论的对象正站在门外边。
谢江知是一点尴尬的感觉都没有,禾晚这个听他胡说八道的人倒是尴尬得不行。
不过她也知道,辛迟能够出现在陵国,那说明外面估计出什么事了。
禾晚起身,去给辛迟开门,抬眼不动声色的查看他的神色。
可辛迟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任她怎么看,脸上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只是被她看的时间久了,耳根有一些红,“仙……仙君,这么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禾晚收回目光,“没。”
她找了椅子,给辛迟坐,“你是如何进来的?”
辛迟道,“陵国外面的雾障已经没了,我路过外面,察觉到阿遥的气息,就进来了。”
禾晚大致能猜到雾障是怎么没的,她看向辛迟,“你怎么会路过这边?”
说起这个,辛迟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刚从尧山那边过来,尧山……”
他顿了顿,才接着开口,“尧山的神髓马上要没了。我此行正是想去水云宗,和宗主商量这件事。”
“可是……”禾晚有些不相信,“之前不还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忽然说没就没了?”
“我不知道。”辛迟摇头,“可里面的神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照这个速度,只能支撑……”他缓缓开口,“不到两年的时间。”
“而且……”他伸手拿出一个水晶球,“我还看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摊开手,水晶球缓缓飘在他们面前,朝他们投出一段影像。
那是在天空的一个角落。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下聚起一团乌云。那团乌云很小,安安静静的漂浮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看上去和澄净的天空格外的格格不入。
“这是一个月前的投影。”辛迟伸手从水晶上一抹,“现在放的是我昨天拓印下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水晶球上面的画面顿时就变了。
还是那片天空,还是那块地方,可不同的是,天空上飘着的那团不起眼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了些。
谢江知坐在床上,看见那团乌云时,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辛迟将水晶球收下,缓缓吐了口浊气,“我也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它正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我有预感,再让它这么扩张下去,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谢江知忽然想到陆景回在死之前发疯说的那段话,他说他们都会死。这话究竟是受到刺激的风言风语还是他知道些什么?
只可惜,他现在人已经死了。
不过……
谢江知伸手在被褥上敲了敲,“去找殷离,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辛迟投来疑惑的目光,“殷离是……”
正事面前,谢江知可以暂时抛下他和辛迟的私人情感恩怨,三言两语将他们这两天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后,他缓缓皱眉,“可是,他既然已经逃走了,我们要去哪里找他?总不能去魔修的地盘吧?”
“那不用。”谢江知道,“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他想要的东西。”
“看样子,我们得赶紧回到水云宗,可别被他给捷足先登了。”
禾晚一锤定音,“让他们下去收拾,明天回去。”
到了下午,徒留谢江知一个人躺在床上,安颜带着众人找到了陆景带着众人去找陆景回修建的那个地下室。
他带着他们竟直走到陆景回的寝宫,伸手往他的床边一摸,不知道按到了什么东西,顿时整个龙床朝两边一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他对自己太自信了,有时候做一些事压根就没打算避着我,不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修建的地下室的入口在这里。”
辛遥探头看了一眼,“乖乖,他也不怕半夜睡觉不小心摁到。”
辛迟不轻不重的打了她一下,“休得胡言。”
辛遥摸了摸头,瞪了辛迟一眼。她就说,只要她哥在,她干什么都是错的。
安颜带着他们沿着那个洞口爬下去,刚一进去,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迎面扑来,其中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恶臭。
宋饶伸手点了个火把,陆景舟那边也点了一个。
顿时,他们面前就亮了起来。
禾晚往前走了没一段距离,就发现旁边都是一些牢房,有的牢房是空的,有的牢房里面躺着尸体,长时间没人处理,那些尸体都臭了。
她不动声色的悄悄屏住呼吸。
下一刻,辛迟就立了一个结界,隔绝了外界的气味。他担忧的看着她,“仙君,你还好吗?”
禾晚摇头,“无事,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
安颜道,“这些都是被陆景回重金招募进来的修士,被他骗到地下室里,他应该是用这些修士在研究什么,时不时的就能看见有人从地下室抬着尸体出去。”
“有一次,我趁他下去不注意,悄悄的跟在他身后,然后就看见那些修士全身散发着黑气,疯狂的抽搐,双眼赤红,一副没了理智的样子。”
辛迟沉吟,“这些症状怎么听起来像堕魔一样?”
禾晚道,“去翻翻他们的尸体,兴许能发现什么。”
这种脏活累活自然轮不到她,苦逼的陆景舟和宋饶认命的进了牢房。
他俩捏着鼻子,随便进了一间牢房,在死掉的修士身上翻了翻。
果不其然,在他们腐烂的皮肤下面找到了一只正在蠕动的虫子。
陆景舟捏着虫子,脸色阴沉得吓人。
“这种魔种孵化的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