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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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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江知莫名且自信的担保下,苍梧就这样跟着他们回了水云宗。
只是他顶着殷离这个魔尊的脸实在是太过于招摇,在禾晚的死亡注视下硬生生变了张脸。
国字脸,剑眉,眉目里偏生又带着几分孱弱的秀气,怎么看怎么奇怪。
那把仅仅几笔勾勒出细长竹叶的扇子在苍梧修长的指尖转了一圈,然后又被撑开,挡住他大半的脸,弯下腰靠近禾晚,“你想知道吾当魔神时长什么样吗?”
冷冽的风从耳畔呼啸而过,禾晚在风里侧了侧身子,眼神望着下面疾驰而过的山川河流。
“不感兴趣。”
“好生冷淡啊小猫……”苍梧不满道,张嘴还欲想说些什么,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他回头,对上了谢江知冷淡的眉眼。
下了一天的暴雨终于停了,他们御剑飞得高,溢散的雾气被踩在脚下,头顶的月亮拨开乌云,洒下皎洁清冷的光辉,几颗零星的星子在无声闪烁。
冬天的月光泛着冷,谢江知迎着光,连眉梢也被这光感染,透着难以言说的冷意,身量差不多与他一般高,从苍梧的角度看过去,男人扫下的眼睫又直又长,眉目间除了冷淡还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阴翳。
千年前,他用这张脸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苍梧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了。
他天生魔胎,修炼一事顺风顺水,一辈子最大的灾难不过是忽然降下的天道旨意。也正是这一道莫须有的旨意,让他忽然从举世罕有的天才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魔头。
所以很多时候看见谢江知,他有些不能理解,用着他这张脸的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能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看似温和,其实早就没了心。
风从谢江知耳畔飞过,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在风里眨了眨眼,再次睁开时,眼底的阴翳褪了下去,又恢复往日里的懒散模样。
“喂!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男女授受不亲。”
“还有……”他慢慢的拖长音调,“堂堂魔神连自己御剑飞行都做不到吗?这么大个人了,还来蹭仙君的剑,要不要脸?”
苍梧,“……”
他顿了顿,冷笑一声,“你不也站在这上面吗?有什么资格说我?”
谢江知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就是筑基的修为,哪里御得了剑?如果我能御剑,肯定自己御剑走。我不像有的人,我很有自知之明的,能不麻烦仙君就决计不麻烦她。她每天那么辛苦,到头来还要御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很心疼她。”
苍梧又,“……”
他微微眯起双眼,“你当真以为本尊杀不了你?”
谢江知往禾晚身边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仙君,他要杀我。”
禾晚扭头朝苍梧看去,“你要干什么?”
苍梧,“……”
他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有理也快说不清了,“不是……你听我说……我不是、我没有……”
谢江知是故意的吧?
苍梧在心底面色狰狞的想。
谢江知一定是故意的!
他刚刚真的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有些可怜。
而在刚刚他心底认为可怜的谢江知则又不动声色的往禾晚那边靠了靠,声音听上去更委屈,“仙君,虽然我们决定把苍梧带回去,但刚刚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此人格外的不待见我,到时候他要是对我做什么,你可一定要保护我?”
苍梧站在他身后不满道,“喂!我能听得见,我当真当我是死的?”
谢江知不说话,只是那双眼睛落在禾晚身上半分未曾离开。
禾晚顿了顿,并不吃他卖的可怜,“那是你们的事。”
谢江知顿时心梗,“仙君的心脏好生冷硬,枉费我们相识一场,就这么看着我被旁人欺负吗?”
禾晚盘腿坐在剑上,呼啸而过的风都不能把她的衣角掀起半分。她安静的合上眼,打坐修炼,在闭上眼之前,一声很轻的笑声传到了谢江知的耳朵里。
“是吗?那就等被欺负了再说。”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被风一稀释,再落在谢江知耳朵里时有些辩不真切,让他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出题。
他朝禾晚看去,可对方已经闭上了双眼,不搭理周遭的一切事物。
谢江知站在原地表情空白了一会,然后毫无预兆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苍梧站得远,没听见禾晚说了什么,但并不妨碍谢江知的笑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冷哼一声,抱着双臂转过了身,打算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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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患算着他们到的时间,早早的站在山门口等着他们。
当霜重在天边划过时,他没忍住往前走了两步,直接迎了上去,看见站在前头的禾晚,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尧山的事。
禾晚站在他面前,把霜重收回去,把发生的事简短的跟他说了一下。
无患听了后,心底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重重的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看向谢江知,“这回无论怎么说全靠你,如果没有你的伪神器,那禾晚……”
谢江知做这件事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别人用那种仿佛他是救世主的眼光看得他在心底直发毛。
“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尧山这件事,我心底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一切还要等三天后才能得到决断,还得劳烦你多多注意。”
“我知道……”无患摸了把胡子,“尧山是这样一个情况,眼下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天下,看来是真的乱了。”
禾晚问他,“很严重吗?”
无患幽幽叹了口气,“你们是御剑回来的,看不见外面的情况。现在外面就是一片人间炼狱,源源不断的有人在堕魔。还记得之前因为暴雨忽然可以修炼的那批人吗?他们是最早堕魔的,而且哪怕堕魔了,只要下雨,他们的修为就会往上张,清理起来比一般人麻烦多了。”
听他说完后,禾晚的眉头缓缓皱起,“没有解决办法吗?”
无患道,“除非找到暴雨是怎么来的,不然只要一下雨,人体一旦和雨水里的虫卵接触,就……一开始只是普通人,现在连宗门里修为比较低的弟子都隐隐有要堕魔的征兆。”
“再这么下去,恐怕尧山里的神髓还没消失,大家早就自相残杀死完了。”
禾晚指了指站在一边的苍梧,“暴雨的事可以给他看看,他比我们有经验。”
听她这么说,无患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说来奇怪,要不是刚刚禾晚提起苍梧,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身边站了个人,存在感低到宛如空气。
无患的视线在对方怪异的五官上停顿了片刻,“这位是?”
刷——地一下,苍梧又摇开了手里的扇子,“鄙人不才,散修一名,家里排行老九,叫我苍九就行。”
无患藏在宽大袖子的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掐了掐,越掐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不是因为算出什么来了,而是他什么都算不出来。
上一个他什么都算不出来的还是谢江知。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谢江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虽然这两个人长得完全不一样,却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相似感。
苍梧笑眯眯的看了眼无患,“怎么?看来宗主还有些疑问?”
他明明笑着,无患却下意识的感觉头皮一紧。他把手放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来,“我只是奇怪,小兄弟看着气势不凡,我怎么没有听过你的名号?”
“这样啊……”苍梧摇了摇扇子,“这天下这么大,我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修,你没听过我的名字是正常的。”
见他不愿意多说,无患便不再问。
既然是禾晚带来的人,他没道理不相信。
“那你打算如何探查?”
“我得先去看看你们口里面堕魔的人。”
无患收敛了脸上的神色,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今早宗里有个弟子就堕魔了,大家都是同门一场,弟子们不忍心杀他,把他关在了地牢里,现在带你过去还是?”
苍梧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不知道是要下雪还是要下雨。
“现在去吧,这雨可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
他收下手里的扇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朝禾晚道,“一路舟车劳顿,你先回去休息吧。”
禾晚抬脚跟在无患身后,“我不累,一道去。”
苍梧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地牢靠近后山,无患走在前面带路,“那名弟子前天还好好的,跟着他们去山下清理那些堕了魔的人。昨天下了一天的暴雨,他不慎被雨淋到了,结果回来就开始发高烧。
原本他只是一个三阶的水灵根,结果高烧过后,灵根变成了水木变异的双灵根,也从一开始的三阶变成了两阶。长老们感觉不对,直接把他关了起来。
果不其然,他一醒就堕魔了。
若是没把他事先制服住,等他醒来发狂,估计也留他不得了。”
苍梧摸了摸下巴,“这雨倒是有趣。”
传说中,魔修的……
他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圣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