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我又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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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理摇头：“我这一有喜讯，你猜谁最扎心？不是晋王府也不是越王府，而是宫里那位。”
他一直都在明帝面前卖惨博好处，若哪天不惨了，明帝是会恼羞成怒感觉自己被耍了，还是为他欣喜？
以沈明理对明帝的了解，肯定不是后者，当年刘嫔有喜，明帝三天两头找他嘚瑟，还赏赐美人挖苦，十分享受在他伤口上撒盐看着他苦恼窘迫的模样。
“那该如何？”柳长史忽然觉得这是个死局。
没有子嗣，明帝不会考虑梁王，有了子嗣，明帝必然厌弃梁王，左右都不成，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位落到别人家里？
柳长史揪着胡子冥思苦想，在书房来回踱步。
这些年，梁王府聚集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前朝后宫都有人手，后来冒头的晋王府越王府，也有他们推纵的意思，明帝不会乐意看到一家独大。
若明帝不曾迟疑，直接下旨，他们也有能力发动政变，殊死一搏，可能名正言顺当然是名正言顺最好了。
不到危急时刻，沈明理都不愿背上乱臣贼子的名头，留下后患无穷。
沈明理忽然一笑：“其实这劣势未必不能再变为优势，陛下在位二十五年，膝下只有两位公主长成，两位夭折的皇子算上孕期，仅仅四年时光，都说陛下膝下有子方能稳定朝纲，可这扣除有皇子的二十一年时间不是照样平稳过来了，明帝一直苦闷无子，可未必不曾在心里暗暗得意，就算没后，他照样坐稳了皇位。”
柳长史聪明的脑瓜子很快转动起来，思如泉涌：“也就是说，明帝其实是最不信帝王无后时局动荡的人，只不过按常理，会下意识选择有后的继承人。”
“不错，既然如此，我们便让陛下知道，有后的弊处。”
翌日朝会，姜御史弹劾越王世子妻弟，工部文思院监官王壇监守自盗，以次充好，供给后宫的金银器物偷工减料。
这和挖皇帝墙角有什么区别。
明帝大怒，责令越王世子亲自查办，严惩不贷。
姜御史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俗称头铁，凡有弹劾十有九八都是真事。越王世子气急败坏，恨不得把王壇大卸八块，可妻子刚给他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正躺在床上苦苦哀求，哭的人于心不忍，最后只能心虚掩下罪行，给王壇找个替死鬼。
此事传到明帝耳中，大为失望。
苏公公宽慰道：“越王世子妃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哪好处理王壇。”
不说还好，一说明帝更加烦躁：“他还没得势，就敢包庇外戚，日后皇位给了他，还不得任人唯亲，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
“陛下息怒。”
最后王壇还是逃不过流放之路，越王世子也被明帝厌弃，禁足反思。
柳长史摇着扇子嘴角疯狂上扬：“还差一个。”
晋王世子还没娶妻，没后，但晋王可有几个孩子，同父异母，互相敌视，以前争的是王位，现在争的可是皇位，没少打的头破血流，可以从中做点文章。
就这么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叠在一起，明帝心烦意燥，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乱七八糟一堆破事，还不如梁王省事呢。
儿女都是债，无儿无女最轻快！
梁王不能生怎么了，他这辈子也没儿子，不照样治理江山，稳坐朝堂。
念头一起在脑海中越演越烈，到了最后明帝还能从中挑出优点，没有皇子，就没有仗势的外戚，没有皇子，就没有偏心包庇纵容的帝王，公是公，私是私，待以后从宗室挑选子嗣的时候，处理起来也不心疼。
明帝在努力说服自己，不知不觉把梁王当成了另一个自己，一想多年后那群叽叽歪歪的老臣又要跪求请奏过继宗室子嗣，乐的一笑，竟还有些诡异的期待。
明帝的变化被沈明理一丝不落收入眼底，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博弈博的就是人心。
次年开春，明帝熬过寒冬，没能等到万物生长，在养心殿病逝，临终前在内阁重臣和宗室的见证下，传位梁王。
沈明理谋划多年，终于名正言顺登上皇位，一切尘埃落定坐在龙椅上时，整个人热血沸腾，豪情万丈，看着乌压压的一片官员，这都是朕打下的江山。
孔玉林理所当然册封皇后，孔家也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孔学文按例得了一个承恩侯的爵位，喜不自禁，这会儿也不嫌趋炎附势了，呲着一个大牙四处享受恭维。
在外任职的姜秉文被调回朝中，任户部侍郎，年纪轻轻位居三品，和父姜御史同朝为官。
姜家喜忧参半，喜的是得新皇看中，前途无量，忧的是女儿要死要活要嫁给被圈禁的晋王世子，那可是个火坑啊，只进不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跳进去。
姜夫人一个劲地抹泪：“早知道就不给你定亲了，现在骑虎难下。”
姜秉文沉吟道：“只是定亲。”
姜幼雪一意孤行：“圈禁而已，哪怕是一起种地吃草，我也心甘情愿，我就认定他了，怎能因为他失了势就撇清关系，那和当年悔婚另嫁的孔玉林有什么区别！娘你当初可是把孔玉林骂的狗血淋头。”
姜家人一愣，犹如被塞了把黄莲捂住嘴，有苦难言。
姜御史老脸通红：“当年之事，我们姜家也有不对。”
当初姜秉文可是半死不活的，而晋王世子还活蹦乱跳，他们不忍心叫女儿去受苦，那当年孔玉林不愿意来他们家受苦，又有何不对。
针不扎在自己身上，哪里知道痛，现在好了，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劝回女儿。
姜幼雪包袱款款奔赴心之所向，姜家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孔学文知道后，还赞一声重情重义，被姜御史狠狠瞪了一眼，不欢而散。
孔学文二丈摸不着头脑，晃悠悠地去找柳氏，然后惨遭闭门羹。
以前孔家还要孔学文的身份做排面，现在可不一样了，孔家的荣耀来自孔玉林，柳氏是疯了才和孔学文继续往来，生怕小命不够长。
她思来想去，央女婿找了个安生地方，远遁他乡，孔学文再上门时已经人去楼空，留给他一封好聚好散的诀别信。
孔学文坚定认为是王氏从中作梗，怒气冲冲回府准备要个说法，然后被扫地出门，叫人看了一场笑话。
沈明理日理万机，根本没顾得上吃瓜。
当了皇帝，权利大了，责任也重了，夙兴夜寐一段时日发现这片大地永远有解决不完的问题，消除不了的矛盾，沈明理就佛了，毕竟这世界不由他的意志掌控，而是由千千万的人组成。
治大国如烹小鲜，名言至理啊。
冷静下来，他猛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有和孔玉林谈心了，虽日日相见夜夜同寝，身体调理好后没少深入交流，但总归不如在王府时的亲近。
他推开怎么都处理不完的奏折，起身回宫，沿路依旧十步一岗，巡逻的士兵腰间配刀寒光闪烁，跪地行礼的小太监懵懂抬头，被一旁的管事严厉按下，这座威严肃穆的宫城哪怕换了主人，也改不了它悲凉的底色。
沈明理心头沉重，看到花丛中流连的孔玉林才豁然开朗，笑着上前牵着她的手道：“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还没入冬，哪有那么冷。”孔玉林没有佩戴甲饰，手指轻轻重重捏着沈明理的手背，享受这种亲密的小动作，“今日政务都处理完了？”
“没有，我准备多找些干活的，天冷了，姜秉文该升官了。”
孔玉林掩唇而笑：“你别总逮着一个人使唤。”
“他好用啊。”沈明理理直气壮道。
用了晚膳，他们坐在阁楼上互相依偎，看月上枝头，夜空慢慢点缀星光。
沈明理有感而发：“当了皇帝其实也蛮无聊的，这不能那不能的，互相都在给对方套规矩。”
当王爷的时候想当皇帝，当皇帝的时候又觉得太过渺小，跑不赢时间，更加速不了历史进程，滚滚洪流中，他也不过是一粒稍微明亮一点的沙子罢了。
孔玉林深有同感，在王府时她自由自在，无人拘束，可进了皇宫，莫名其妙就有一群人盯着，一大堆旧例祖制，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也许能轻易挣脱，可稍微打盹又会有蛛网落下，叫人一刻不敢松懈。
“委屈你得陪我待在这座死气沉沉的皇宫里。”
孔玉林摇了摇头，不觉委屈：“这有什么，以前住的地方还更小呢。”
“也是，跳出宫墙还有天地呢。”沈明理一笑，不再去想那些注定没有答案的问题，活在当下，努力当下，但愿能在后世史书中多占几行小字。
番外：
作为后期为数不多知晓新帝不行的苏公公，一直活的战战兢兢，生怕哪天就被咔嚓杀人灭口。
然而先皇病逝第二年，皇后有孕，大赦天下，苏公公一脸懵逼被放出去颐养天年，遇到了当年在坤宁宫当差差点被赐死又侥幸逃过一命的干儿子小福子。
“你不是去守皇陵了吗？”苏公公诧异。
小福子挠挠头：“后来淮南王，不，该称陛下了，他道我们这群人浪费口粮，放下山划了块地，让我们自给自足，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给改成良民，和普通百姓没甚区别，干爹，我收养了几个孩子，日子还过得去，您要不嫌弃我给您养老。”
苏公公怔愣良久，老泪纵横：“陛下宅心仁厚，还关心我们这种贱命。”
“那不是，近年来宫里都不招小太监了，我那几个孩子本来都是要送到宫里的。”
苏公公擦擦泪：“走，去看看我的小孙子。”
当年刘嫔有孕，在坤宁宫养胎，他非常积极把小福子送过去博前程，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误打误撞得了一条好道。
夕阳西下，一老一少踩着残阳前往属于他们的一方烟火。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我又行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