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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我们都会很好很好 ...

  •   全国男子排球锦标赛的小组赛就这么抓心挠肝的结束了,前四名的决赛采用主客场机制,将在两个月之后举行,场次紧密却又赛程拖拉。
      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备赛期间,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是因时间还有两个月,可以多磨炼自己的球技,发愁的是帝江接下来要在二分之一决赛中面临的对手,因为小组赛最后一场球的失利,他们屈居小组第二,所以两个月后的第一场球便是硬仗。

      回到帝江的这几天,想来也有一个多礼拜,大家的训练情绪都不高,甚至显得有些颓丧,倪肃看在眼里,大概能明白这是为什么,只因小组赛的几场球虽然胜多输少,也顺利的敲开了决赛的大门,但赢球赢得不漂亮不干脆,虽说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可对于热血沸腾踌躇满志的年轻运动员来说,酣畅淋漓的胜出才令人舒畅,而不是腻腻歪歪,靠着战胜弱队而潦草取胜。

      小伙子们的心气比天还高,又年轻,心理素质没有达到老油条那般无欲无求胜出便可的境界,以至于面临网络上一些球迷们的辣评,大多数的年轻队员从心理层面都难以接受,从而产生了负面情绪。

      帝江男排被球迷网暴了。
      有网友说:
      「帝江男排就毁在这一批上了!」
      「带出三连冠的葛大业晚节不保」
      「烂!太烂!新二传烂!自由人烂!帝江最烂!」
      「帝江除了宋言和都是乐色」
      「遥想当年,帝江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关键分拿不住,输给埔川,丢人!」
      「……」

      数不尽的流言蜚语、侮辱谩骂充斥着排球圈子里的互联网世界,帝江男排被骂得甚至还上了一会儿热搜,要知道曾经的顶级球队一夕之间跌落神坛,这是让很多帝江的球迷、排球的发烧友都无法接受的事情,更何况大多数的网友都是外行,他们不懂球、不懂技术,也不会去观看运动员们每日为了防起又扣下的一颗颗小小的排球而去多么拼命刻苦的摔救、起跳。

      网友们在意的,只有输赢。
      确切的说,是赢,只有赢。
      不可以输,还要漂亮的赢。

      即便是赢得不干脆利落,也要被挑挑拣拣、指指点点,更何况是输球?

      作为队长的倪肃,自然看得出大家心里都存着郁闷,干脆训练结束后在群聊里招呼了大家,晚上一块出去喝酒撸串,放松放松心情。
      十多个大小伙子浩浩荡荡的进了大排档,倪肃自掏腰包,点了一大桌子的烤串,几个替补和叶星海那些年轻小孩吃得汗津津美滋滋,但场上主力一个个的都没什么胃口,撸串没撸几口,光往脖子里灌啤酒了。

      “行了昂,一个个的别光喝啊,点这么多呢,吃啊!”倪肃拍了拍简凡的脑袋瓜。

      “哎,吃着呢哥……”说着,简凡点了根烟,惆怅的吞云吐雾了起来,旁边的韩书渊见状,也顺走了一根。

      见大家这个沮丧的状态迟迟缓不过来,倪肃坐不住了,干脆叫停了饭局:“不儿……我就纳了闷了,干嘛呀都?出来吃喝玩乐还哭丧着脸?又没让你们请客!”

      “倪哥,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们,但我们更知道,你心里其实比谁都难受。”简凡递了根烟给倪肃。

      “嘿,这你还真说错了,你哥我呀,还真不难受。”倪肃接过烟叼在嘴里,任由简凡给自己把火点上,吸了一口,“最近都少看网上那些评论,一帮无脑喷子说的话,你们也往心里去?他们专业还是你们专业啊?”

      韩书渊道:“倪哥说的没错,跟那群无良媒体和无知网民生什么闲气呢?他们批判咱不行,那有本事他们自己上啊?一天天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就是的,你们学学人家大渊,都被喷成啥B样了?还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都不往心里搁。”

      “其实倒也不全是因为被喷吧。”宋言和平日不爱抽烟,今儿也难得点了一根,“主要是觉得做职业运动员真挺难的,现在的球迷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就拿咱输了最后一场埔川来说吧,竞技体育本来就有输有赢,今儿咱输,明儿当然就有可能输的是别人,奈何看客们不买账,即便咱帝江以前赢过埔川多少回,哪怕赢了一百回,可眼下输了这么一回,就被喷的不成人形,是挺烦的,搁谁谁都烦。”

      “我只是觉得,就算是输了,那每一分也是我们尽力去打下来的,他们没资格这么喷我们。”白也道。

      “小野子,你呀,还是年轻。”詹承拍了拍白也的肩膀,“什么资格不资格的,谁都没资格喷你,但嘴长在人家自己身上,你也没法去堵住所有人的嘴,让他们喷去呗,咱选择无视不就得了。”
      詹承只比倪肃小一岁,也是个老队员了,面对网暴这类事情司空见惯,看见白也他们为此颓丧,不由得想到了曾几何时同样年轻气盛的自己,感慨道,“你越是跟他们计较,他们越来劲,喷得越起劲,反倒中了那群臭喷子的下怀,你不理他,他们不就成了那自讨没趣的纯傻逼吗?”

      “我就是不爽,输了场球,那群人就说咱们帝江没有体育精神!”

      “再说了,那场球咱本来有机会赢的,是那黑哨裁判最后使坏!太恶心人了!想想就来气!”

      “谁告诉他们只有赢球才能诠释体育精神?那群无脑喷子是外行,他们不懂球,你们也不懂吗?”倪肃做出表率性发言,“你们想想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呆在这儿?为什么打排球?那是为了热爱,为了前途,为了自己!为了问心无愧!你们什么都没做错,搁这儿顾影自怜个鸡毛?”

      叶星海撸着大腰子,吃的满嘴流油:“嗐,倪哥,我也不是特别热爱打球,我就是闲的。”

      “谁问你了?吃你的大腰子去吧。”倪肃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总之,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输了球不是罪过昂!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出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大眼瞪小眼的在这儿干郁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比赛还没结束呢,咱吃饱喝足,两个月后主客场双杀他们!”

      队长永远是队伍中的主心骨,是团队中的领军和灵魂,仿佛只要倪肃站在大家的前方,就永远不会允许帝江这支队伍步入颓丧。

      可只有白也知道,倪肃是这次被网暴事件的第一受害人,没有人遭受的网暴多过倪肃,输给埔川的那个夜晚,倪肃和帝江共同被骂上热搜,占了两个词条,倪肃一个人就承担了帝江全队上下百分之八十的网暴。
      即便倪肃表面上满不在乎,却彻夜未眠,抽了整整两包华子,第二天起床之后,一张口说话就连嗓音都是沙哑的。

      网友对倪肃的批判不仅仅是技术,甚至揪着之前冯凯曝出的“同性恋事件”反复鞭尸,令倪肃不论是球品还是人品都遭受着源源不断的侮辱和质疑,就算是铁打的心脏,也会被凿个洞出来,更何况倪肃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他的心绪怎么可能不受这反面的影响?
      可白也佩服他,佩服倪肃已经难受成了这样,却还是维持着作为团队大哥的体面,压下内心的委屈和苦楚,去安慰其他的队友,去给大家加油、鼓舞军心,重振士气,白也觉得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到倪肃这个境界。

      夜晚大家散了伙,倪肃和白也有点吃多了,就干脆从大排档溜溜达达的走回了俱乐部。

      “倪哥,你要是心里难受,你就跟我说,别憋着。”白也道。

      “我还行,输球那天有点难受,过两天就好了,人总得往前看,不想看也得强迫自己看。”倪肃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感慨道。

      “你别搪塞我……”

      闻言,倪肃笑了:“你那么了解你哥,我是不是搪塞,你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也是。”白也伸手搂着倪肃的肩膀,“你是老江湖,对那些外行球迷的点评都看多了,但我担心你因为别的事情郁闷。”

      “别的?”倪肃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些骂我同性恋的?”
      见白也看着他没吱声,倪肃笑得更深,“这就更没啥可郁闷的了吧?同性恋怎么了?犯法啊?”

      “在他们眼里犯法。”

      “那让他们报警吧。”倪肃扭过头,亲了白也一口,“这法,我还真就犯上了,怎么滴吧?”

      倪肃这一口,亲得白也受宠若惊,虽说也是借了点酒劲,这要是平时,倪肃是打死不会在大街上跟白也搞这种情情爱爱的小动作的,毕竟他金牛男的面子大过天。

      “倪哥,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我决定花点钱,买几百个小号跟那群傻逼键盘侠对喷!”白也咬牙切齿,“敢骂我媳妇儿,老子跟他们死磕到底!”

      一听这话,倪肃轻轻拍了拍白也气鼓鼓的脸蛋子:“你丫要是太闲,就去练练传球。”

      “传球自然是要练,但媳妇儿的公道也必须要讨!”

      “你要是真想替我讨个公道,就少传几个恶心球,别总给人家攻手扔炸弹,咱痛痛快快把埔川干掉,一切网暴造谣不攻自破。”倪肃笑道。

      白也无言了,他知道倪肃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只要倪肃点个头,哪怕让他白也原地退役不打球,只负责去清理那些欺负倪肃的无良喷子,他也在所不惜。
      可他知道,倪肃不会让他这样做。
      或许在倪肃眼里,白也永远都是个小他十来岁的男孩,没有独挡一面的义务,甚至倪肃时时刻刻还在想着设身处地的为白也着想,去保护着他,呵护着他。
      倪肃的爱如沐春风,但白也却渴望着角色对调,他想做靠山,想做那个专属于倪肃的最温暖坚实的港湾。

      “啧,你瞧你瞧,大酸脸又来了……”倪肃怎么可能看不透白也那点心思?他捏了捏白也皱起来的眉宇,平和且真诚道,“白也,你要明白,排球就是我们的工作,只要我倪肃在岗一天,就不会轻易懈怠,更不会因为几句、甚至很多的网暴,就对自己的工作失去了耐心和勇气……”

      “每个人都有一件自己不一定想做却必须要去做,且必须要做好的事情,谁都不会例外。”倪肃望着白也,“我不想改打自由人,但我知道现在队伍需要我站在这个位置,所以我没有理由因为别人的看法而退缩。”

      “你也一样,我们都有各自的信念和责任,我永远相信,困难会有,但一定是暂时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由于小组赛的状态不佳,队伍备战的氛围每一天都紧锣密鼓,高强度的运动量令老队员们身心疲惫、年轻队员们整日紧张兮兮的,葛大业岁数大了,赶上更年期,再加上上级领导给予的成绩压力,令他整日焦虑不已,几乎没有一天是笑着面对训练场地,每天必须要狠狠骂几句令他恨铁不成钢的队员才好解气。

      “倪肃!你能不能接?不能接就滚下去!”这天,葛大业似乎又被韩书彦叫去办公室喝茶了,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就阴沉着一张老脸,把训练场的气压都压低了几分。
      队员们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埋头苦练,谁知今日中奖的竟是队长倪肃,只是在一传训练的时候连着失误了两个球,就被葛大业逮着了机会,开始一顿猛烈输出——
      “这么简单的飘球都接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几个了?你自己数数你飞了多少个了?这是一个老队员该有的训练状态吗?”

      “哦,我的。”
      倪肃知道葛大业应该是被领导批了,心情不好也正常,没打算跟老头子一般见识,举手示意了之后便打算继续投入到训练中,谁知这老家伙今天竟然不依不饶起来——

      “倪肃!你这是什么态度?说你两句你还不爱听了是吧?跟我摆什么谱?你别以为你是队长我就不敢撤了你!”

      “我没摆谱,葛指导,我这不是刚改的自由人没多久嘛,我得适应适应吧?就是许佑回来了,也不能保证这一传一个都不飞啊。”倪肃好脾气的解释道。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给你改自由人委屈你了?”

      “我没这么想。”倪肃无奈道。

      “那你说这话几个意思?”葛大业指着倪肃的鼻子吼道,“你但凡小组赛少失误几个一传,咱们能输给埔川?我告诉你倪肃!咱们队现在的局面非常被动!你作为队长,你占主要责任!”

      “葛指导!”一听这话,倪肃还没张嘴,一旁的白也忍无可忍了,直接上前挡在倪肃身前,“您说话别太过分了!”

      倪肃吓一跳,葛大业朝他撒撒邪火没什么,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可白也那驴脾气一上来,十头牛都拉不住,更何况倪肃深知,白也因为葛大业对倪肃的打压意见很大,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想发飙了,一直为了倪肃隐忍着,这会儿葛大业闹这么一遭,白也纯是绷不住了——

      看到自己如同亲儿子的爱徒公然为了倪肃反抗自己,葛大业也愣了半天才道:“白也,你干什么?你说谁过分呢?”

      “我说您呢,葛指导,您凭什么这么说倪哥?”白也丝毫不退让。

      “凭什么?凭我是教练!他是队员!我有资格批评他的错误!”

      “他有什么错误?输球了不是他的锅!球是全队一起打的,不是他一个人!”

      “白也,嘛呀你……有你半毛钱关系吗?边儿上呆着去!”倪肃低声扯着白也的胳膊,想把人拉后边去,结果白也纹丝不动,铁了心要跟葛大业抗争到底。

      “倪哥,我忍不了了,他怎么能这么说你?”说到这里,白也转向葛大业,面色气得发红,眼底是不满和怒意,“葛指导,您真的很不讲理!”

      “白也!你……你有种再说一遍!”葛大业也怒了,但更多的是失望,他平日里对白也如同亲生儿子似的百般呵护,可不是为了把他培养成这种为了别人和自己顶嘴的叛逆之徒。

      “说就说!我再说一百遍也是一样!”白也毫不退让,“葛指导,您本来就不该随便把倪哥改成自由人,现在又这么苛刻的责备他,您要是再这么对待倪哥,那我也不打了!”

      “白也!你少说两句吧!”眼看着场面如同即将燃爆的定时炸弹,宋言和作为队中的骨干队员,也看不下去了,和詹承他们几个老队员一起把白也拉到了后边,跟葛大业隔开距离。

      然而此时,白也和葛大业都在气头上,场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行!白也,你他妈不打了是吧?不打了就滚!有多远滚多远!”葛大业隔着一群队员大声怒斥道。

      “好啊!你还真当我怕你!滚就滚!”

      说完,白也直接将手指上缠着的胶布、手臂上带着的护具扯下来狠狠丢在地上,扭头就跑出了体育馆。

      “白也!你给我回来!”
      倪肃赶紧追了出去,可白也跑得飞快,刚追出体育馆大门,白也就已经跑没影了,倪肃站在原地插着腰,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干着急了半天,没过一会儿宋言和也出来了。

      “倪哥,白也呢?”宋言和问道。

      “不知道跑哪去了,丫tm踩风火轮了吧,跑这么快……”倪肃扭头看了一眼馆里,“老葛干嘛呢?”

      “气得分儿分儿的,摔了本子就走了,大家正自己练轻技术呢。”宋言和叹了口气,“你说这白也真是的,跟一老头子置什么气……”

      “行了,先把白也找回来再说吧。”倪肃自知白也虽然做的不对,但都是为了给自己拔创,他没资格批判白也的所作所为,眼下只担心这孩子穿着训练服就跑出去了,连手机也没拿,一个人能干嘛去。

      “白也能去哪啊?咱一块去找找吧。”宋言和想了想,“倪哥,你俩有没有一起去过什么有意义的地方?”

      “没有。”
      仔细想想,他和白也除了去各种地方吃饭,就是酒店开房,要么偶尔逛逛商场,又不是拍偶像剧,俩大老爷们儿哪来那么多纪念性举措?

      “那上哪找他啊?要不咱先别管他了,白也又不是小孩,应该知道分寸,让他一个人冷静冷静,说不定他想明白了,就自己回来了。”

      倪肃点点头,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

      晚上,倪肃正在食堂里数着饭粒子盯着大门口,寻思着都到了饭点儿了,那只萨摩耶也该回来干饭了,可等来的不是白也,而是葛大业的来电——

      “喂?倪肃啊,你在哪呢?”电话里,葛大业的语气平和了不少,应该也是冷静了下来。

      “我在食堂呢,葛指导,有什么事吗?”

      “你赶紧来一趟我房间,有急事。”

      挂了电话,倪肃也顾不上吃饭,赶紧去了教练员宿舍,葛大业的房间半开着门,倪肃敲了两下就推门走了进去,发现房间里不光有葛大业,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一看就是两口子,其中那中年男人十分高大,女人的五官精致漂亮,尤其那双大眼睛,跟某人简直如出一辙,让倪肃一眼就笃定这两口子是白也的父母。

      基因是完美无缺的,白也是缺心眼子的。

      “倪肃,这两位是白也的爸爸妈妈。”葛大业给倪肃介绍起了那两口子。

      “叔叔阿姨好,我是倪肃。”倪肃有礼貌的打招呼,心里还有点惴惴不安,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自己的公婆是在葛大业的宿舍里。

      “哎呀!你就是倪肃啊!”白也的老妈看见倪肃直接双眼放光,上前就双手捧着倪肃的脸蛋,“你长得真帅啊,比我儿子帅多了!”

      倪肃吓了一跳:“呃……谢谢阿姨……”

      “咳咳!”白也的父亲倒是理智的很,威严的清咳两声,白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找儿子的。

      “宝贝,你知道我儿子去哪了吗?”白也的妈妈拉着倪肃的胳膊,担心的抹着眼泪,“他平时就爱跟你待在一起,今天和教练起冲突也是为你打抱不平,怄气跑出去就没回来,现在都没个信儿,也不打个电话联系咱们……”

      宝……宝什么?宝……贝?
      这个称呼让倪肃汗流浃背,他亲妈都没这么喊过他。

      “阿姨,我也不知道白也干嘛去了,他跑出去的时候没拿手机,我也正着急呢。”

      “那你们平时都去哪玩?”白妈每一个疑问都精准押题,“我们家白也最喜欢你了,除了你,他对啥都不感兴趣,他就算离家出走了,肯定也是和你一起。”

      倪肃赶紧摆手:“不不不阿姨!您放心!他要是想离家出走,我第一个不同意!”

      “你们俩能别说废话了吗?”白也他爸不耐烦的往沙发上一坐,“这小兔崽子!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叔叔您也别着急了,白也是个成年人,不会跑丢的,他身上又没带手机,现在年轻人谁离得开手机啊?他指定没过多久就得无聊的不行,自己就回来了。”

      “你还说?”白也的老爸可没他老妈好脾气,他看着这个把自己儿子迷得团团转的倪肃就一肚子无名火,“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给你拔创,我儿子能冒傻气的和教练对着干?”

      “是是是,都赖我,您消消气儿……”倪肃一点也不和中老年人计较,毕竟这事儿他也没得推,确实有他大部分的责任。

      “我怎么消气儿?你现在给我立刻把我儿子找回来!”

      “哎呀老白!这大黑天的,你让倪肃上哪找白也去啊?”白也他妈不忍心看倪肃辛苦,一个劲儿的劝自己老公。

      “找不着也得找!谁让我儿子是因为他跑丢的!”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我现在就出去找白也,找不着我就直接报警了。”倪肃拿着手机,正准备给庞冲发个消息,看看警方能不能帮上忙。

      “这人得失踪24小时才能报警吧?”葛大业道。

      “没事,葛指导,我有朋友是警察,看看他们能不能给想想办法。”

      说着,倪肃就开门走了出去,刚走到俱乐部大院门口,一扭头看到小卖部的玻璃窗里,透出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影子——

      “草……”倪肃骂了一声,快步冲进小卖部,一把薅住了白也的脖领子,“你丫tm要死是吧?一下午干嘛去了?知不知道你家里人有多担心你啊?”

      “倪哥,疼……”白也被倪肃像是摁犯人似的摁在了苏之天的柜台上,把小卖部里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哎哎,兄弟,淡定淡定,公共场合。”苏之天拍了拍倪肃气得呼哧带喘的肩膀,安慰道。

      “你tm真行,服了你了!”
      倪肃的气性也就是一瞬间的上头,过了那股劲儿就只剩下担心了,他撒开白也,第一时间给葛大业打了通电话报了平安,葛大业说让倪肃带着白也去他房间见白也的父母。

      “我不想去。”白也别别扭扭的不肯走。

      “你还不想去?你胆子肥了?”倪肃敲了敲白也的脑袋,“你几岁了?当着这么多队友的面干出这种事,让教练和家长替你操心,你幼不幼稚啊?”

      “不幼稚,我没觉得我哪句话说错了。”

      “那你回来干嘛?你怎么不干脆死外头啊?”

      “我饿了,又没带手机没带钱,只有苏老板这儿能赊账。”

      “你……你丫真是记吃不记打。”倪肃被气笑了,“赶紧跟我回去吧,你爸妈都来了,在老葛那等你呢。”

      白也不再犯拧,他知道自己早晚得回去面对这一遭,任由倪肃拉着自己,这一路倪肃一直絮絮叨叨的嘱咐他一会儿见了葛大业和他爸妈,要诚恳的低头认错,别再找事,白也虽然心里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但面上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白也!我的宝啊!你上哪去了?可担心死妈妈了!”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完璧归赵,白也他妈喜极而泣。

      “妈,我没事儿……”白也瞥了倪肃一眼,倪肃瞪了他一下,白也撇了撇嘴,语气软下来,“对不起啊,爸妈,让你们担心了。”

      “兔崽子!还知道对不起爸妈?”白也他爸见儿子态度还算诚恳,气也消了大半,毕竟谁会真跟自己的亲儿子置气?

      “咳咳,葛指导,我也跟您道个歉,我上午那会儿……不该跟您顶嘴,希望您能原谅我。”白也跟葛大业鞠了个躬,态度端正,虽然是在倪肃的威逼利诱之下。

      “你这孩子……”葛大业也没多怪罪白也,毕竟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队员,“你知道错了就好,但你上午那种行为给团队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所以你还是得写份检讨,明白吗?”

      白也一点儿也不想写检讨,他就没觉得自己有错,但在倪肃那鹰一样压倒性的目光恐吓之下,作为一名合格的妻管严,他还是悻悻的吐了两个字:“明白。”

      既然白也平安回来了,这场闹剧也算是告一段落,倪肃和白也送白也的父母离开了俱乐部,临走前,白也的妈妈还依依不舍的挽着倪肃的胳膊——

      “小倪宝贝啊,你平日里多照顾照顾白也,他特别听你的话,这孩子打小没吃过什么苦,有什么不懂的,你多教教他。”

      “放心吧阿姨,我肯定会照顾好他的。”倪肃宽慰道。

      “有你在,阿姨就放心了,有机会来阿姨家玩儿!”

      “好……”倪肃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时,白也他爸忍不住打断道:“行了,你有完没完?还让他带着白也?白也就因为他跟教练起冲突,还差点离家出走,你怎么知道白也不是被他给带坏的?”

      “你懂什么啊?”白也他妈也是毫不忍让的反驳道,“倪肃这孩子面善,我看第一眼就喜欢,他绝对不会教唆白也干那种冒傻气的事儿。

      “不是他教唆的,还能是谁?要我说,就是被你这个当妈的惯的!”

      “少往我身上赖!你自己的儿子随了谁你不知道啊?要怪也怪你们老白家的基因有问题,生的儿子动不动就冒傻气,你自己好好反省吧你!”

      “呃……”倪肃一脸懵逼的站在旁边。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都几点了,明儿还上班呢!”
      白爹骂骂咧咧的开车带着白妈离开了俱乐部。

      白也喜欢时不时的“冒傻气”是随了谁不清楚,但“妻管严”这一大特质一定是随了老白家的正宗基因。

      白也一直站在后边,全程一声不吭,默默的观察着倪肃的情绪变化,比起葛大业和他父母,他更害怕的是倪肃生他的气,毕竟家人长辈不会真的跟自己置气,但媳妇儿要是怒了,是真的不好哄。

      “看什么看?你爸妈刚走,你也不来送送,光我在那说这说那的,是你爸妈还是我爸妈啊?”倪肃转过头没好气道。

      “送什么啊,他们开个车十来分钟就到家了。”

      “你又能耐了是吧?”倪肃点了根烟,又抽出一根朝着白也扬了扬,“尝尝?”

      “不尝。”

      “尝也不给你,还算有点良知哈,记得你爹妈不让你抽。”倪肃笑着收起了烟盒。

      “是我自己不喜欢抽,跟我爹妈没关系。”

      “行行行,就你嘴硬。”

      倪肃和白也在夜晚的俱乐部里溜达,找了个凉椅一坐,感受着近夏那微凉的晚风和星空,虽然生活难免磕磕碰碰,但这一刻的静谧令人觉得美好。

      “倪哥……”见倪肃一直没说话,白也不解的开口,“你怎么没骂我?”

      “我骂了啊,刚才在小卖部的时候已经骂过了。”

      “现在怎么不骂我了?”

      倪肃一乐:“嘛呀你?想挨骂?贱不贱呐?”

      “你别不舍得骂我,你骂完我心里才舒坦。”

      “我骂你干嘛?你是为了我才跟教练起冲突,我有什么资格责怪你?”

      “倪哥……”白也有点想哭,“其实我在外边呆了一下午,也反省了,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做,我为了你跟老葛对着干,最后他还是不会对你好,反而有可能更变本加厉的打压你,是我太不冷静了……”

      “噗……你别杞人忧天了,人家主教练没这么闲,天天净想着怎么打压我,现在光是韩书彦给他的成绩压力就够他受的了,他也是着急、焦虑,骂我两句而已,这不算打压。”

      “着急焦虑也不能说话这么难听吧?太无厘头了……”

      “你先别说人家老葛,昂!”倪肃戳了戳白也的胸脯,“等你以后四五十岁更年期的时候,未必做的比人家老葛强到哪去。”

      “嘁,我才不会呢……”白也说不过倪肃,干脆把脸埋进他的肩膀,试图撒娇不吱声了。

      “不过说真的,白也。”倪肃掐了烟,认真道,“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白也不说话,倪肃继续道:“我知道你替我觉得不忿,老葛虽然有时候对我吧……办事儿确实不地道,但他对你有恩,你要知道,没有葛大业,你现在连球都打不上,你看咱们队那几个新上来的小队员,唐森、叶星海他们谁能有你这么好的待遇?他们想要一个打首发、打满全场的机会,都没人给他们,你刚进一线队,就得了这么好的待遇和重点栽培,无论如何,你都应该念他这份知遇之恩。”

      “我知道,我没忘,我知道老葛对我很好……”白也委屈的说“可是倪哥,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首发位置,我的待遇,都是从你手里抢过来的,你并不想让给我,可是你没有办法,现在你又因为我被迫改成了自由人,我真的不是非要打这个主力,我宁愿这些好的待遇都是你的,都还给你,我只要你开心,我不想你难受。”

      “你看你,又小看你哥了吧?”倪肃揉了揉白也的头发:“我就算再难受,两瓶酒两包烟一顿烤串也就过去了,用不着你替我打抱不平。”

      “更何况,要搭上你的前途。”

      倪肃的目光,随着月色渐深而柔和温暖。

      “我只是不想你受委屈,如果我改变不了现状,我就陪你一起,做葛大业的眼中钉!”白也愤愤地说。

      “噗……”听着白也那时而稚嫩得没边的豪言壮语,这一次倪肃鲜少的没有骂他,而是望着他沉默了半晌才道:“要不咱们换个思路,如果你改变不了现状,我就陪你一起,做葛大业离不开的得力干将?”

      “倪哥……你又说那不可能的话安慰我。”

      “嘿!怎么就不可能了?瞧不起我是吧?”

      “没有,我就是觉得我真没用,总给你惹麻烦,最后还得要你来安慰我……”白也泄气道。

      “又来了,总说这种话,我安慰你什么了?我这是在很认真的跟你展望未来呢。”倪肃一把揽过白也的肩膀,“你想啊,你成为了队里的绝对主力,再带队拿个冠军,我不是也跟着沾光吗?”

      “倪哥……”

      倪肃仰着头望着澄澈的夜空,感慨时光的前行,一切都在向前,不会停滞,属于倪肃的时代已经成为了过去,他得认,也得学会向前看。

      向前看,向远处看。

      “从前都是我带着大家赢球、夺冠,每次打比赛的时候,我得第一个站出来,我既是队长,又是主二传、核心,我要拼搏,要厮杀、要全力以赴,但作为二传,我更要稳重,我的心态、我的情绪、我技术的发挥,会直接影响到队伍中的每一个人……所以我绝不能出错,更不敢出错……我好像习惯了主动去承担责任,习惯了去扛、去拼,习惯了被责怪、也习惯了时刻紧绷着神经……”

      但即便如此辛苦,我也从未放弃过、抱怨过。

      说到这儿,倪肃释然一笑,看向白也:“说实在的,从我第一天打球到现在,还真没尝过那种‘躺赢’的滋味呢。”

      “那肯定的啊,你从小到大都是主力,以前在青年队的时候,我们这群小孩儿就特别羡慕你们成年队的替补,每次跟着你出去打比赛都能躺赢,然后蹭块金牌,爽死了。”白也笑道。

      “昂,这么爽的事情,以前我可想都不敢想,但现在我还真想感受感受了。”倪肃捏着白也的脸,“哎你之前说什么来着?要帮我实现所有愿望是吧?这就算一个,你带着我躺赢呗?”

      “啊……”白也面露难色,一副便秘的表情。

      “啊个屁啊!我倪肃半辈子都献给排球了,退役前想躺赢一把都不行吗?”

      “我哪有你那个本事,不让你躺输就谢天谢地了,还躺赢呢……”

      “你丫的能不能有点自信啊?”倪肃给了白也一巴掌,“你怎么就不能带我躺赢了?”

      “哎呦……疼!”

      “哪疼啊?我没使劲——”
      倪肃伸手去胡噜白也的脑袋,白也顺势抓过他的手,将人拉了过去,细碎而灼热的吻落了下来。

      借着月色,无人的俱乐部大院里静悄悄的,但那无声的爱意汹涌澎湃,缠绕着彼此的心跳,蔓延不止的流动,却震耳欲聋。

      “必须赢。”
      白也轻轻喘息着,抵在倪肃发烫的额头,低声承诺,“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带你躺赢,如果赢不了,我把一辈子都赔给你。”

      “怎么着?赢了就不要我了呗?”

      “赢了,就把我自己送给你。”

      倪肃踢了他一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么说话特浪漫啊?”

      “还行吧,你觉得浪漫就行。”

      “我可没觉得,我觉得你特幽默、冷幽默。”

      “那也行,反正我就想让你觉得开心。”

      “我没夸你。”倪肃翻了个白眼,“哎,你丫今儿一下午没露面,上哪野去了?”

      “野什么啊,手机都没拿,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下午。”白也顿了顿,“一边反省自身,一边思考人生。”

      “哎呦?你还学会思考人生了?”倪肃被逗笑了,“跟哥说说,都思考出什么人生哲学了?”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原来在大家都忙着训练的时候,我在外边旷课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白也把干脆躺在了倪肃的腿上,捏着倪肃柔软的手掌心,兀自感叹,“特别安静,比平时不训练的时候安静好多,安静到……有种国泰民安的割裂感,那会儿我就特后悔,我应该把你也拽出来,让你跟我一起感受这种美妙的清净。”

      “呵呵,你冒傻气,不要拉上我,我可不想得罪主教练。”

      “真的,倪哥,有机会咱俩一块翘训,你出去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你就非得违反队规你才高兴是吧?”倪肃调侃道,“等若干年后你也退役了,咱俩就专挑他们训练的时候来俱乐部遛弯儿不就得了?”

      “有道理啊!那感觉,别提有多爽了,简直是人生赢家啊!”想到这,白也都兴奋了,恨不得立马原地退役。

      “所以嘛,为了以后成为人生赢家,你还得努力,多拿几个冠军,别到时候退役回来一事无成,走在俱乐部大院里被别人笑话。”

      “不可能,我白也必须是人生赢家!你也是……”白也抬手摸着倪肃的下巴——

      “倪哥,我们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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