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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转机暗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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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小淇的决断，对蒙石的监视，在颜如玉、伯奇等妖的刻意留心下，变得比以往更加细致和无处不在，如同织就了一张无形的网，悄然笼罩在蒙石周围。
而蒙石呢？只见他依旧保持着他的日常节奏，清晨，薄雾未散，后院空地上。
“心随剑走，意与气合。寒晓，你的‘惊涛式’剑意已足，但‘回澜式’转换间，气机仍有三分凝滞。为何？”蒙石的声音平静无波，却精准地点出关键。
寒晓动作一滞，收剑而立，微微喘息，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恭敬：“请掌门指点。”
“惊涛骇浪，沛然难御，然力不可使尽，刚不可久持。”蒙石缓步上前，指尖虚点寒晓握剑的手腕：“回澜者，非力竭而退，乃蓄势待发。你心神紧绷，只知一往无前，却未留转圜余地。故而气机转换间，如激流撞礁，自然滞涩三分。”
蒙石的讲解深入浅出，确实是名师风范。
然而，在蒙石看似专注指导的眼角余光中，却清晰地捕捉到廊柱后，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猫（颜如玉）正悄无声息地潜伏着，那双碧蓝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蒙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道：“修行如弈棋，需纵观全局，预留后手。与人交手亦是如此，需洞察先机，而非一味猛攻。切记，过刚易折。”
这番话，既是指点寒晓，似乎也隐隐回应着那无形的监视。
午后，书房静谧。阳光透过窗棂，在蒙石手边的清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指尖拂过泛黄古籍上晦涩的文字，神情专注，仿佛完全沉浸其中。书架投下的阴影里，伯奇化身的中年学者模样（怕暴露，故意化形的），正假装整理书籍，目光却时不时地、极其隐蔽地扫过蒙石，感知着他周身气息最细微的变化，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灵力波动的痕迹。
蒙石的神识何其强大，伯奇那点探查如同清风拂山岗，被他感知得一清二楚。他心中了然，却故作不知，甚至刻意将呼吸、心跳乃至翻书的节奏都控制得如同寻常文人，毫无破绽。他只是偶尔端起茶杯，呷一口微凉的茶水，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仿佛那上面的文字蕴含着无穷奥秘。
傍晚，夕阳熔金。蒙石在庭院中缓步踱行，银色的长发在暖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出尘。他偶尔会驻足，欣赏一株开得正盛的晚香玉，或者抬头望一眼天际的流云，神态悠闲自在。
而在远处假山石的背后，驺虞巨大的瑞兽本体安静地伏卧着，它并未刻意隐藏，温和的目光如同最细腻的纱网，笼罩着蒙石所在的区域，感知着一切非自然的能量流动，尤其是针对黄金屋可能存在的、那丝诡异的“气场”影响。
蒙石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他表面波澜不惊，应对自如，甚至对偶尔“偶遇”的小淇，还能点头致意，聊上几句关于“今日天气甚好”或“池师傅新研制的糕点味道不错”之类的闲话，语气平和自然，眼神清澈见底，让人抓不住任何错处。
但敏锐如蒙石，自然察觉到了这空气中弥漫的，比以往更加粘稠的审视感。
同时，在蒙石那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疑虑和权衡，正悄然滋生、翻涌。
（监视的网收得更紧了……）蒙石独自在房中时，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颜如玉盯梢，伯奇探息，驺虞镇场……小淇老板这次是动了真格？就连黄金屋竟然一整日没出现在我旁边？是因为那几个小妖的提议？还是小淇自己也察觉到了什么？）
蒙石内心飞速盘算着，推演着各种可能：（莫非是黄金屋那步棋，虽然效果显著，成功吸引了注意，却也过早地暴露了“影响力”，引来了反弹。如今旅社众妖，尤其是那小淇老板，看自己的眼神已不复最初的纯粹好奇与谨慎的欢迎，多了几分审视、警惕，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蒙石原本计划通过温和的、潜移默化的渗透，如同春雨润物，逐步接近核心，获取关于《万妖鉴》的情报。如今看来，这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似乎遇到了坚冰，进展缓慢且风险日增。
（是继续按兵不动，以超乎寻常的耐心等待他们自行松懈？示敌以弱，让他们觉得怀疑错了人？还是……必须主动制造一些变数，打破这僵持的、对我愈发不利的局面？）蒙石指尖的动作停下，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若他们已认定我图谋不轨，再蛰伏下去，只怕会坐实嫌疑，甚至可能被‘礼送出境’……那之前的功夫就白费了，再想入住恐怕难如登天。）
就在蒙石内心权衡、进退维谷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数，主动送上了门。
旅社前台迎来了一阵久违的喧闹。一个由某摄影爱好者协会组织的、名为“探寻自然之美”的大型旅行团，足足预订了桃之旅社近半的房间。大巴车轰鸣着停下，几十号人带着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摄影器材、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熙熙攘攘、吵吵嚷嚷地涌入原本清静的前台，瞬间将这里变成了菜市场一般。
小淇和璇月顿时忙得脚不沾地，额头见汗，不停地办理入住、安排行李、解答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颜如玉、伯奇等妖也不得不暂时将注意力从蒙石身上移开——颜化身白猫，烦躁地甩着尾巴，躲在高处的柜子上，警惕地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生怕这些吵闹的人类踩到它的尾巴，或者碰到它的宝贝装饰品；伯奇则帮忙引导人流、搬运一些不太重的行李，愁眉苦脸地应付着各种询问；就连驺虞，也悄然将庞大的身躯隐藏得更深，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关注。
蒙石察觉到之后，飞速坐在大堂一角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放着一壶新沏的碧螺春和一本摊开的《南华真经》。他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嘈杂、拥挤、各种方言的呼喊和相机快门声充耳不闻，姿态悠闲地品着茶，看着书，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
然而，蒙石那看似随意散开的神识，却如同最高精度的相控阵雷达，无声无息地笼罩着整个公共区域，敏锐地捕捉着旅行团中每一个细微的异常波动，快速筛选、分析着海量的信息。找寻着是否有可用的棋子？
很快，两个迥异于普通游客的“特殊”人物，引起了他高度的注意。
一位是周先生，约莫四十岁年纪，穿着面料考究、剪裁合体的户外休闲装，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专业潜水腕表，举止看似得体，与人交谈时甚至带着摄影师常见的爽朗笑容。
但蒙石的神识却清晰地捕捉到，周先生眼神中那丝与摄影师身份不符的、猎犬般的精明与贪婪，尤其是在看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事物时，那贪婪之光几乎难以掩饰。他的摄影器材包格外硕大沉重，比周围任何人的都大上一号，材质特殊，隔音防震。
蒙石的神识轻轻扫过，便穿透了外层伪装，清晰地“看”到了隐藏在加厚夹层中的、结构精密的高压麻醉吹箭发射器，以及折叠整齐、却泛着特制合金冷光、网眼细密到足以捕捉蜂鸟的捕网。
此人对前台附近摆放的几盆叶片呈现奇异金属光泽，散发着微弱灵气的“星纹铁线蕨”，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不断调整着相机角度拍照，手指却下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器材包的背带扣，仿佛在估算着下手的难度和时机。
（投机者，专业的盗猎者伪装而成，目标是‘稀有物种’，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蒙石心中瞬间做出了冰冷的判断。
另一位是李小姐，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穿着素雅的棉布长裙，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李小姐几乎不与人交流，拒绝了好几位想帮她拿行李的男士，独自缩在大堂最角落的沙发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肩包，眼神中充满了不安、紧张和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惊惧。
当夔牛化身的大汉（临时帮忙搬运重行李）扛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般从她身边经过时，她猛地瑟缩了一下，整个人几乎要嵌进沙发里，脸色瞬间白得吓人，手指死死攥住了衣角，指节发白。
蒙石的神识能清晰地“看”到，她周身萦绕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天生敏锐且不受控制的灵觉波动，这股波动对非人存在的妖气有着本能的、放大数倍的恐惧和应激反应。
李小姐就像一根人形的、高度敏感的灵觉天线，虽然无法精确分辨，却能模糊地感知到周遭的“非人”存在，并因此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天生的灵觉者，未经修行，无法控制，感知敏锐却充满痛苦，极易受刺激，是一颗行走的不定时炸弹。）
蒙石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有趣……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让棋局混乱的棋子自己送上门来了，而且……品质相当不错。）
蒙石深知，人多眼杂，旅社原有的、针对他的严密监视体系必然会出现疏漏和混乱。小淇和众妖的注意力会被大量涌入的、难以预测的凡人旅客极大地分散。而这其中混入的这两个“麻烦人物”，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可以用来搅动风云的“棋子”。
周先生的贪婪、专业和无法无天，足以在旅社内制造真正的混乱和压力，甚至可能直接触发冲突；李小姐那敏感脆弱、一触即发的灵觉，则是一点就着的火星，极易引发对“非人存在”的恐慌和排斥，甚至可能造成群体性事件。
只要时机合适，甚至无需蒙石亲自出手，只需稍加引导、制造一点“巧合”，就足以让桃之旅社陷入自顾不暇的境地。或者运气好点，可以直接看清小淇内心对人与妖之间的看法。
而届时，他这位“安分守己”、“沉浸书海”的客人，或许不仅能轻松摆脱那无处不在的监视网，还能在混乱的掩护下，寻找到接触旅社核心秘密（比如小淇的账簿、密室、或者与其他关键妖怪单独对话）的绝佳机会。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刻，以“无意间”帮忙的方式出现，扮演一次“解决问题”或“保护旅社”的角色，重新获取部分信任，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印象？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突如其来的旅行团，正是打破僵局、将计划推向下一阶段的绝佳契机。
蒙石缓缓合上手中的《南华真经》，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汤。目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望向庭院中熙攘的、摆弄着各种器材的旅行团成员，眼神深邃如寒潭，仿佛一位稳坐钓鱼台的棋手，看着两颗极具破坏力的棋子，正懵懂无知地一步步落入他预期的棋盘位置。
蒙石不再犹豫。之前的蛰伏或许过于保守了。眼前的局面，正需要一股外力来打破。
而现在蒙石需要做的，只是继续完美地扮演好这位超然物外、人畜无害的银发旅客，静观其变，耐心等待。等待混乱滋生，等待时机成熟。
然后，在无人察觉的阴影处，轻轻推上一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