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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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回到宿舍，谢明兰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衣服洗完啦？”
“洗完了。”谢云洲把晾衣绳找出来，推着姜瑶出去:“你去楼道晾衣服，我跟我姐单独说说话。”
“哦。”
姜瑶左看右看，直觉气氛有点微妙，接过晾衣绳，迅速逃了出去。
待她离开房间，谢云洲关上门，心平气和问他姐，“出气了吗？”
谢明兰轻哼一声，淡定嗑瓜子，“这才哪儿到哪儿呢，我只让她擦擦桌子衣柜洗了两盆衣服，你就心疼了？”
“姐！”
谢云洲无奈，坐下来耐心解释，“你别跟她计较，瑶瑶年纪小。”
“小小小，年纪小就能大街上见了长辈转头就跑？她多大了？”
“十九。”
“……”
谢明兰顿了顿，放下手里的瓜子，“是有些小，你都三十了。”
这句话出来，谢云洲的脸色当即变得不大好看。
谢明兰知道自己踩了雷，不敢再嗑瓜子，只能小心翼翼安慰弟弟，“也没、没差很多，你看起来还年轻呢。再说，我和你姐夫不也差了七八岁，不耽误在一块过日子，老夫少妻挺好，挺好，和和美美。”
谢云洲不想继续这个糟心的话题。
“姐，你别给瑶瑶脸色看，对她好一些吧，别跟她置气。”
谢云洲低下声，“你知道，这些年我找她找得不容易，我退伍回来江北市，是当真以为这辈子不可能找到她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低垂着眸，嗓音微不可闻。
在此之前的很多年，谢明兰回到家，经常看见弟弟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在西北，谢云洲正式入伍前，经常天南地北四处跑。
后来进了部队不大自由，但也总是固执地寻找机会出去。
每次接了任务，谢云洲都要在当地逗留两三天，或是查户籍册，或是去乡下生产队转悠。
谢明兰最初并不知道弟弟在做什么，只知道他似乎在找一个人，问他，他摇头不说。
后来陆陆续续找了两年，大概是太难找了，希望如此渺茫。
某天夜半三更，谢云洲风尘仆仆从外地回来，因为赶时间回部队报到，一路上不停歇过。
出了火车站暴雨倾盆，他淋着雨赶回军区家属院，第二天便病了，高烧一度达到四十度。
谢明兰吓坏了，没日没夜守着他，她听见弟弟做梦说胡话，一会儿喊着瑶瑶、囡囡，一会儿眉头紧皱无声流泪。
她何时见过弟弟这般模样。
谢云洲退烧出院以后，终于主动找上姐姐，坦白了一切，说他年少时期开始做一个古怪的梦。
梦境困着他，缠着他，渐渐让他痛苦不堪。
在梦里，他与姜瑶感情极好，一起打马游街，泛舟湖上，听雨共眠。
越是做梦，他越是感受到梦醒之后的撕心裂肺。他要找到她。
谢明兰极度震惊。
谢云洲红着眼问她能不能借用战友的人脉，帮他找一找。
谢明兰心疼地搂着他，“别哭，姐姐帮你，姐姐一定帮你。”
“她长什么模样？”
“不知道，我看不清她的样子，看不清。”
“没事没事，她有名字吧，我记得你做梦喊她名字。”
“姜瑶。”
“姜草的姜，仙宫瑶池的瑶。”
只有一个名字，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不知她年龄多少，更没有其他任何的关键信息。
这从何找起？
谢明兰哑口无言，望着弟弟殷切希翼的眼神，说不出任何残忍的、又或是拒绝的话。
她沉默翻出抽屉里的电话本，给散落在天南地北的战友一个一个打电话。
一年，两年，十年。
这么多年过去，能找到的同名同姓的女生少说有上千，谢明兰已经数不清弟弟有多少次失望而归。
她其实很想劝一句，要不别找了，总不能一直这么找下去？
谢云洲始终孤身一人，部队里和他年龄相仿的早已结婚生子，孩子都能遍地爬了。
直到半年前的一次经历，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打击谢云洲，让他彻底崩溃。
不知是谁走露了消息，有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女生，从沪市千里迢迢来到西北军区，来到谢云洲的面前。
这女孩称不上漂亮，皮肤被日光晒成了小麦色，但模样清秀可爱，性格活泼开朗。
她背着手，笑盈盈站在谢云洲面前，“我叫姜瑶，我来找你啦。”
谢明兰很不愿意回想接下来的场景。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她观察更仔细更谨慎一些，一定不会允许弟弟去接近这个来路奇怪的陌生女孩。
她看见弟弟站在原地沉默很久，最终望着那女孩，神情恍惚地跟着她走，谢明兰不放心，便远远跟在后头。
两人在食堂简单地吃了一顿饭。
紧接着去了附近的农场，谢云洲给她牵了一匹小母马。
谢云洲站在马场外围，静静地看着女孩骑马跑圈。
离开农场，谢云洲又带她去镇上的公园，公园里有一片浅浅的湖，两人坐在湖边。
谢明兰远远跟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弟弟很少说话，更多的时候是低头沉默，由着那女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天黑了，两人终于起身，回去军区家属院。
在大门口，谢云洲忽然停下脚，掏出枪，抓着那女孩毫无预兆地开了一枪。
枪声突兀，震得整个热热闹闹的家属院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
谢明兰险些晕倒，“谢云洲！你干什么？”
女孩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手腕皆被子弹洞穿，浑身剧烈颤抖，张着唇仿佛想说什么。
谢云洲收了枪，脸上神情很淡，“我很想知道，你怎么敢打这个主意，装作是她出现在我面前？是觉得我很好骗吗？”
听到这句话，谢明兰终于恍然大悟，抬头望向谢云洲的眼睛。
谢云洲眼里有着灰暗的光，很平静地说道:“她不是瑶瑶。”
谢明兰只觉得悲伤，嗓音沙哑，“是不是第一眼就看出她是冒充的？”
“嗯。”
“怎么不早说呢？”
“我想试试看。”
试什么，试试怎么自己骗自己吗？
谢云洲在家属院大门口无故开枪，伤了人，即便事出有因，也惹恼了不少人，老政委怒不可遏，把他关了禁闭。
后来事情水落石出，那女孩并非来路不明，身份清清白白，她爸正是谢明兰的战友之一，在沪市任职，也是帮忙在沪市找过姜瑶。
小姑娘在报纸上看到谢云洲的立功表彰，上面贴着男人的半身照，年轻俊朗眉目如星。
恰巧那段时间她爸和谢明兰有电话往来，于是跟她爸拐弯抹角地打听，大概弄清楚怎么回事，便胆大包天去了西北。
找到谢云洲，站在他面前说她就是姜瑶。
谢明兰焦头烂额。
一边去医院关心女孩伤的怎么样，一边拉着丈夫和仓促赶来的老战友低声下气道歉，问事情怎么解决、能不能私下和解，怎么补偿都行。
又过去两个多月，私下和解达成，谢云洲安然无恙出来，挨了警告处分。
这件事发生以后，谢云洲提交了退伍申请，态度坚决，任凭谁来劝说都不肯改变主意。
老政委劝说不成，又是破口大骂，骂他记仇，心眼小，挨个警告处分就要跑，枉费组织这么多年用心栽培……骂归骂，退伍转业的批准还是下来了。
谢云洲回到江北市，转业的去处还不错，在市局。
因为他顶着警告处分，又挨了老政委的骂，老政委气得很，给刘局打了一声招呼，不准谢云洲舒舒服服当公安，叫他出去扫大街。
于是谢云洲拖着扫把，扫了两个月的大街。
兜兜转转寻觅多年，心灰意冷回去江北市。
谁承想最后竟然在江北市找到了人？
想起过往，谢明兰只能感慨命运弄人。
谢云洲仍在劝说他姐，“你和瑶瑶多相处两天，就知道她性情可爱，很讨人喜欢。”
谢明兰白眼，是是是，是格外讨他喜欢呢。
谢云洲蹙眉，“瑶瑶和我不一样，她明显没有梦里的记忆……”
他语气十分果断，“我想了很久，决定不告诉她关于梦的一切，就当这辈子我们从头开始。姐，你不要给我拖后腿。”
“………”
谢明兰臭着脸，“知道了，我一定不多嘴，也不折腾你那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她咬牙切齿，“我保证对她好好的，叫她心甘情愿嫁给你。”
谢云洲轻笑。
自从今天见到谢云洲，谢明兰总是能看见他脸上淡淡的笑，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实话实说，关于那个梦，谢明兰是不大相信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怀疑谢云洲脑子有病。
但如今找到姜瑶，已经证明谢云洲脑子没病。
谢明兰脸色渐渐古怪，嘴里止不住悄声嘀咕，“都是一家人，怎么我就没有做这种梦呢？难道我跟我家老张不是命定的爱人？”
谢云洲黑了脸，连忙制止她胡思乱想，“珍珍和珠珠在哪？时间不早了，我带你们吃饭。”
“带我们下馆子？”谢明兰问。
“是。”
“不去，这个节骨眼下馆子，太招摇。怕人举报。”
“……”
谢明兰敲敲桌子，“来都来了，姐下厨做菜，给你的小公主露两手。”
谢云洲半晌没应声。
“姐，我这里只有一口小锅，其他的米面酱油醋，什么都没有。”
“隔壁不是有吗？徐景瑞那混小子最会过日子，他什么都有，别跟他见外。想当初在部队，他厚脸皮跟着你在我家蹭吃蹭喝，吃了不少吧？把他都吃胖了。”
谢云洲:“……”
谢明兰撸起袖子，“没事，下个月去粮店转一转，用了他多少，给他补回去就是了。他不敢跟你姐计较。”
可怜徐景瑞出远门办差，浑然不知家被偷了。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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