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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 9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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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安”能够听见所有人的梦想与希望。
“尤安”也同样拥有实现所有人梦想和希望的能力。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能力。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尤安往往会站在装了落地窗的客厅里，俯瞰几十层之下的城市。
神盾局安排的公寓当然是很好的，尤安却只觉得高处不胜寒。
隐隐约约间，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在一个破旧的老公寓房里住着，周围应该是嘈杂的，空气总是带着点浑浊。
这种印象不知从何而来，但是却总是不期然间从尤安的心底生长出来。
如此的高度之下，白天的纽约和夜晚的纽约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距离消弭了一切的差异，嘈杂同样也掩盖了所有的杂音。
听说，超人拥有超级听力，所以他不仅能够听见所有人的声音，甚至连每个人的心跳声、脉搏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在很多危急时刻，正是因为他听见了同伴骤然消失的心跳声，才能使得危机消散于无形。
这些东西，尤安是听不见的。
在纽约这地方，几十层其实也算不上很高。
可是这并不很高的距离已经足够让尤安与地面上的一切失去了“联系”：人来车往，不论是什么都显得那样渺小、那样遥不可及——他们的声音，尤安不可能听见。
只不过，切实的声音听不见，她却能够将每个人的心声和祈愿尽收耳底。
有些是普通人念念有词的白日梦，有些是梦中百转千回的心愿。
只要是“希望”、“渴望”、“盼望”、“期待”……每一声“想要”都会从空中、从遥远的不可见的每一个具体的人的口中心中缓缓飞来，让尤安的耳朵和心脏变得嘈杂和拥挤。
“尤安”对此并不喜欢，即使这是她的“能力”。
并非是因为这声音吵闹不休，让人无法安眠，而是因为她心中有股始终难以抒发的郁气：我自己的愿望至今都未曾实现，结果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替身能力’倒是慷他人之慨，想要借助我的能力去帮助别人实现愿望？
真是荒唐！
窗外的风景好似永远不会改变，但是人心却瞬息万变：同样的一个人每分每秒的愿望都有可能不尽相同。
在这些多变的愿望之中，那些执着而坚定的祈愿，就显得格外突出显眼。
自然而然地，“尤安”也会更多地将关注投注其上。
【我的挚友……】
【我一定会按照你的设想，迎来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幸福的世界】
【天堂……我会让所有人都抵达真正的天堂……】
从某个教堂里传来的心声，与其说是心愿，倒不如说是一种反复的自我催眠和自我鼓励。
每一天，尤安都能够听见那位似乎是神父的男人在心中不断重复，从未改变。
一开始，她对其嗤之以鼻，以为他只是一个异想天开的精神病患者。
可是在逐步了解对方的身份和能力以后……尤安却改变了看法：这位神父正在计划当中的心愿，或许当真有实现的可能性。
因为，他同样也是一个“替身使者”。
唯有替身使者才能够看见替身，唯有替身才能够攻击到替身——这是对于绝大多数的替身使者和替身而言。
“尤安”操心的事情不多，关心的东西同样也不多。
醒来之后，虽然时间尚短，但是她却总是露出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对于曾经的目标或者说梦想，她已经闭口不谈，至于近期的计划，她更是一片空白。
她站在这个繁华而喧闹的地界里，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双硕大的、盘旋在天空中的、能够俯视所有人的眼睛：每一个荒谬的梦想，每一个无望的期待，时刻在眼底上演，时刻在眼底消失。
替身能力或许的确让她成为了不一样的“别人”，热情和慈悲在无穷无尽毫无价值的“想要”的吵闹里消失殆尽，留在她心中属于自己的情绪，只剩下了麻木、冷酷，以及残忍。
尤安这两天在卡兹和洛基·奥丁森身上尝到了折磨别人的快乐，她决定将之发扬光大，让所有人都来给自己提供同样的快乐——毕竟她是用公平的幸福来交换，想必没有人会对此产生异议。
“如此伟大而无私的梦想……”
尤安在又一次“聆听”到神父的期待后，决定生平第一次走入异国他乡的教堂。
别说教堂，就是在遥远的故乡里，她也甚少主动走入任何一个寄托人类信仰的地方。
如果求神拜佛当真有用的话，或许也就轮不到她来当这个“万能的许愿机”不是吗？
这世上什么都可能存在，神佛当然也是同样。
可即使神佛存在，想必祂们也并不会为了人类这种毫不相干的生命来干涉命运。
人类的命运……或许早就在诞生之初被划定。
尤安曾经对此不屑一顾，认为是软弱者的无能逃避之语。只是在不断失去以后她才发现……或许相信命运的存在、相信人并不能胜天的事实，只是为了让濒临崩溃的内心找到一方随时可能倾覆的栖息地。
把一切的不幸归于命运，才不至于因为反复地自我责备而导致彻底的自我厌弃。
毕竟……命运如果存在的话，它的确并不公平。
尤安心中涌动着复杂的各种想法，但是表情平静，跟在教堂大门内出入的每一个信徒没什么两样。
她并未刻意选择礼拜日，人一旦多起来，难免就会让空气变得浑浊，声音也变得吵闹。
宁静的教堂里本不该有如此多的杂音。
古朴的建筑处处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中央大厅的拱顶高耸遥远，在走向旁厅的时候，尤安忍不住盯着那些侧壁上的彩窗壁画：每一个神话传说中的人物都栩栩如生，面露悲悯，俯视着来往的所有人。
俯视着所有人，其实也就是忽视着所有人。
阳光穿过彩窗，在大厅里投下大小不一的斑驳光影。
尤安走进了忏悔室，坐在拉着深色帘幕的窗口之前。按照她的了解，这间忏悔室今天在幕后端坐着的，正是那位神父。
其实尤安曾经远远地看见过对方一眼，印象颇为深刻：他是个深皮肤的男人，年纪轻轻却已经白了头发。长相倒的确有种悲天悯人的感觉，只是轮廓深邃线条明显，难免让人感觉有些生硬和严肃。
“神父……我有个梦想……”
尤安在椅子上找个了舒适的姿势靠着，活动了两下手腕和脖子，才慢慢开口道。
“为了这个梦想……或许我要牺牲很多很多无辜的人……”
“您对此如何看待呢？”
忏悔室本不是这样的用途，但是尤安占据了这间小小的方厅，自然也就成为了此时此刻这一方天地的“主导”。
“人有梦想自然是好事。”
帘幕之后，神父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他的声音很有特色，同样也跟这份神圣的职业颇为契合。
“您也这么认为吗？”
尤安并未给对面说出下一句话的机会，当即又一次开口：“每一个梦想都值得人去尊重。”
“而所有为了梦想付出的不懈努力，总是令人感动的。”
“您或许愿意听一听我的梦想？”
尤安慢慢地坐起身子，把手肘撑在窄窄的台面上，一张脸在深色的帘幕映衬下，显得那样的苍白，毫无血色。
“我希望，带领所有人进入幸福的天堂。”
“为此，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呼——呼——呼——
尤安话音刚落，忽然一阵没由来的风吹动了她的长发，将她的双耳吹得发凉。
她听见帘幕之后的呼吸声忽然重了起来，频率也不似之前稳定。
“虽然有梦想是好事……”
神父在帘幕之后，尤安看不见他的模样，更看不到他的表情：此时此刻，原本正襟危坐的神父满面肃然，一双眼睛里盛满了冰冷与无情。
尽管他正在把劝解之语徐徐道来，可是温和的语句并不能将他脸上的冰寒消解半分。
“既然是好事，那么我当然要全力以赴——”
尤安故意打断对方的话，同时双手交握，把自己的下巴放到了手背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迅速地掀开帘幕，看一看对方表情是否已经狰狞。
大概不至于吧？
毕竟这位神父可是出了名的良善自律，脾气简直稳定得不似真人。
天下之大，能够多少人的梦想完全相同呢？
神父应该为“知音”的出现而惊喜感激才是！
“但是……”
神父的声音依旧沉稳，但是尤安却变本加厉：“没什么但是！”
“您的深意我已经全然了解，我一定会好好地实现我的梦想——”
这一次，不等尤安说完，微风轻轻吹动了帘幕，让深色皮肤的神父露出了“冰山一角”。
尤安在短短的几秒之内，看见了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
“神父，不知道您的梦想是什么呢？”
剔透而冷漠的眼睛，“尤安”当即就生出了一种摧毁的冲动，她察觉到自己傲慢的心脏正在积极地鼓涨着，为这个奇思妙想而助力。
“梦想啊……”
帘幕又回到了原位，神父低沉的声音好像越变越遥远：
“成为一名称职的神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