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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故、故意什么?

      裴昼隐在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便沉默了下来。

      许昭宁慢慢爬起来……这次小心避开了裴昼隐。

      “我,”他有点结巴,“我去趟厕所。”

      他的动作一定是仓促且狼狈的。
      好像每次在裴昼隐面前,都从容不起来。

      想想裴翊还期望他能在他家人面前好好表现,忍不住苦笑。

      “等等。”裴昼隐忽然道。

      许昭宁的动作僵住,心也提了起来。

      裴昼隐道:“我给你带路。”

      许昭宁:“……”

      片刻后,厕所里。

      “谢谢,”许昭宁很想告诉裴昼隐,他这么拽着自己的盲杖很不礼貌,不过他也知道,裴昼隐大概率是故意的,“我自己就可以,要不……”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许昭宁也不知在心虚什么,有些不想让别人撞见他和裴昼隐。

      裴昼隐的反应比他更快,从他手里抽出盲杖,反身将两人都锁进了厕所隔间。

      等人进了厕所,许昭宁才后知后觉——到底是在心虚什么?

      好吧,他和男友的哥哥一起出现在厕所里确实很诡异。

      隔间里空间不大。
      许昭宁看不见两人的站位,只能尽力缩小存在感,避开与裴昼隐的接触。

      却还是偶尔能碰到。

      脚步声近了,走进来大概两三个人。

      “池听,今天算是高兴了吧?”

      “可不是嘛,你看他嘚瑟那劲儿,浪的就差没扭屁股了。”

      “你们懂什么,”池听的声音果然很嘚瑟,“如果是你们喜欢的对象没谈过恋爱,你们能比我还高兴。”

      许昭宁瞬间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
      他觉得很尴尬。

      估计门外的三人,也不知道,被他们议论的对象,正在一墙之隔。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万一是他不行呢?如果不是不行,那万一有过经验呢?”

      “瞎说什么,”池听不悦,“以我的经验,肯定非常大,不可能不行,而且……依我对他的了解,如果没有过对象,他不可能有经验,他有洁癖。”

      “如果没经验的话,岂不是更说明问题?大怎么了,万一是个银样镴枪头呢?”

      池听道:“你们不懂,我观察过,首先,他的鼻子很挺,鼻子大的男人代表什么?”

      和他说话的两人顿时发出一阵了然的笑。

      池听又道:“其次,他的手臂肌肉很实,我见过他帮公司里的人抗水桶,单手能拎一整桶,脸不红气不喘,手上的那个筋……我觉得他能单手抱着人曹。”

      这些话进入耳朵,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退,身后是裴昼隐,出,面前是社死。

      许昭宁又想找地缝了。

      他轻轻闭上了他的双眼,灵魂已经出窍。
      只能期盼裴昼隐离他够远,两人不是面对着面。

      实际上,确实是面对着面。

      不仅面对着面,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收入裴昼隐眼帘。

      似乎外面说什么,他并不关心。

      只细致地观察、甚至是观赏着许昭宁。

      许昭宁的这张脸,远看好看,近看更是标志。
      只除了一双眼睛,白璧微瑕,令人遗憾。

      裴昼隐却觉得,未尝不是优点。

      起码给了他这样肆无忌惮打量的机会。

      有人说:“要说裴家这俩兄弟长得都极品,但是要说哪个更好看,还是哥哥胜一筹,没准真能让池听吃到好的。”

      “其实那个小瞎子吃的也不差,裴翊十八的时候他俩就谈了,那时候裴翊算不算那什么?”

      “什么?”

      “装什么傻,钻石男大啊。”

      几人顿时发出一阵狭促的笑,“那个小瞎子也够好看的,不知道床.上什么样,够不够劲。”

      “这种的,哪怕是个木头,也够勾人。”

      “肯定很马蚤……没见裴翊稀罕成那样。”

      话题又转到了自己身上。
      许昭宁咬唇,耳尖一点一点染上粉红。

      “不过池听,我可劝你一句,裴家老二弯了,他们家已经够鸡飞狗跳了,你要是把裴昼隐也拉下水,小心被裴家追杀。”

      “嘁,那是裴翊没能力呗,”池听不以为意,“你觉得裴昼隐谈恋爱,还用再看裴家的脸色?裴家人看他脸色还差不多,再说那些旁支巴不得他断子绝孙,他和裴翊的情况可不一样。”

      涉及到家族的事,他们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早些年裴太太管裴昼隐管成什么样了?裴昼隐翅膀硬了,早就不受她控制,她就把感情都投放到裴翊身上,控制裴翊听她话。”

      “哎,我听说,”外面的交谈声压得更低了,“当初裴昼隐被他妈……是不是真的?”

      许昭宁咽了咽口水,喉结滑动。
      脸色由红转白。

      许昭宁意识到,这些不是他这个外人能听的。

      如果情况可以,他甚至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这些。

      好在,池听他们的话题又转了回来。

      “算了,我可不关心这些,我只想要裴昼隐,又不想嫁进他家。”

      许昭宁听见裴昼隐冷笑了一声。

      待他们走了,厕所陷入一片死寂。

      许昭宁没想到能撞见这么尴尬的事情。
      尴尬到……能列入他人生尴尬榜首的前三。

      “我……”许昭宁率先道,“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听见。”
      他觉得裴昼隐心情应该不是很好。

      谁知,裴昼隐却反问:“没听见什么?”

      许昭宁:“所有。”

      “所有是什么?”裴昼隐故意道,“他们讨论我的身材、尺寸、性.能力?”

      许昭宁被他的直白呛了个脸红。

      裴昼隐道:“原来你听懂了。”

      许昭宁怔然,都已经直白成那样,他听不懂岂不是傻子?

      “我以为你是真纯,”裴昼隐道,“原来也纯的不纯粹。”

      不过,有过男朋友的人,能纯到哪里去?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该经历的也经历了,没准真像那些人说得那样。

      他凑近了些,近到许昭宁听见了他的呼吸。

      ……这是房间里,有人评价许昭宁的话。

      “你们这种出于某种目的,或者所谓的‘喜欢’在一起的人,就像是烟花一瞬,绽放的时候纵然美好,却不长久。”裴昼隐声音渐沉,“虚伪,摆脱不了动物性,靠不住。”

      接二连三的紧逼,许昭宁忍无可忍,推了裴昼隐一把——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

      裴昼隐道:“不是怕我,知道我有洁癖,还碰我?”

      许昭宁挣扎:“你!”
      他忍无可忍,“裴先生,他们所说的话与我无关,我理解你生气,可是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裴昼隐视线一顿,似乎在他脖颈间看到什么。
      他的手指挑动那根线,询问:“这是什么?”

      冰凉的指尖蓦地点到皮肤,许昭宁猛地捂住脖子。

      “银的东西,”裴昼隐分析,“很扁的一小块银饰,好像有指纹?”

      许昭宁忍不住:“裴先生,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这么盯着别人脖子看很不礼……”

      裴昼隐的手缩了回去。
      他语气依旧四平八稳,“裴翊的指纹印记?情侣饰品。”

      “确实有些失礼,”他道,“不过,裴家少爷的指纹留在你的脖子上,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许昭宁愣住。

      裴昼隐道:“你们情侣之间的事情,我确实管不着,不过涉及到裴氏,应该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许昭宁咬唇。
      这个项链确实是他和裴翊一起做的。

      在没遇到裴翊前,许昭宁从来不会有出门游乐的心思。

      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学习、工作、用力生活上。
      单单是“好好生活”这四个字,就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精力。

      这个项链,就是他们谈恋爱之后,裴翊第一次带着他出去玩时做的。

      盯着他犹豫不决的表情,裴昼隐眼中一沉。
      不悦在他脸上一闪而逝。

      许昭宁握住那枚冷冰冰的银,小声道:“我……我摘下来。”

      “摘下来,然后呢?”裴昼隐语气平淡,话里的意思却并不放过,“如果你没有保管好,丢了,或者有谁看到,偷了。”

      许昭宁有些茫然,思绪也被他带走。
      只是他实在搞不懂,这么一个小小的饰品,到底惹得裴昼隐哪里不高兴,要抓着不放。

      裴昼隐道:“不如先交给我。”

      许昭宁怔住。

      交给他?

      裴昼隐是裴翊的亲哥哥,看裴翊对他的态度,裴昼隐平时对他确实管教较多。
      可,把他们私密的情侣信物交给他,这是否有些……

      许昭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也可能是他们俩还挤在这个该死的隔间里,距离太近。
      也许是刚刚一起听了别人对他们的意.淫。

      “我只是出于好心,如果不愿意就算了,”裴昼隐这时倒是松了口,“我对你们情侣之间如何,确实不感兴趣。”

      许昭宁放松了警惕。
      可能就是出于亲哥哥的关心。

      刚刚玩游戏时已经知道裴昼隐没谈过恋爱,又听他方才那段话,无非是不感兴趣。
      甚至是厌恶。

      片刻后,厕所的隔间打开。

      裴昼隐率先出去,许昭宁在隔间里待了一会,欲盖弥彰。

      等从厕所里摸索着出去,许昭宁后知后觉——这类似偷情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

      夜深了,大家都入睡。
      庄园里也没了人,只剩下值夜班的员工。

      裴昼隐又一次婉拒了想过来询问他需求的员工,自己走在小径上。

      值班的员工还是有些饱和,他考虑后期可以再移除一些。

      夜色幽暗,天气的温度也下来。
      庄园里稍冷,路边放了盏盏暖橘色夜灯,显得没那么阴森。

      在某个位置,裴昼隐的脚步一顿。

      隐隐约约传来人争执的声音。

      光影将人的影子分割成细碎的面,偶尔能看清人影,却看不清完整的人。

      许昭宁的声音传来,裴昼隐叫保安的手一顿。

      “你知道,我今天一天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裴翊站在他面前,企图抱他,却好几次都没抱住。
      他同样疲惫,一天的忙碌连他最后一丝精力都榨干。

      “我有时感觉自己像没头苍蝇,不仅看不见,还不知道自己的去处,”许昭宁低声道,“有时觉得自己像石塑,也恨不得自己是石塑,这样我就可以静静立在那里,什么都不用管,也不用假惺惺地和人说话。”

      裴翊沉默了。

      这一次,他抱住了许昭宁。
      许昭宁狠狠捶了他几下,他都没躲,握住许昭宁的手,低声道:“对不起。”

      许昭宁咬着唇,声音有哭腔,“你已经说过很多声对不起,可我还是觉得难受。”

      这段时间,两人的矛盾一直没消失。
      只是他们没人正视,假装没有矛盾而已。

      许昭宁一直记得自己对裴翊动心的那一天。

      那天他照常和客户约定了上门时间,结果却因为不熟悉地形,盲道被占用,在原地拿着盲杖探索了半个小时。

      盲人不经常出现,于是人们自然而然忘记了残疾人的存在,对于盲道的认识不足,找到空地便把车停过去,这都很普遍。

      如果熟悉地形,可以凭借记忆绕过去,可惜的是,那天许昭宁根本不认识路。

      迷茫地徘徊了半个小时,裴翊出现了。

      在此之前,裴翊追求了他一个月,许昭宁都是能躲就躲。
      裴翊的声音出现时,他还有些不可思议。

      “还真是巧,居然能碰见你,”裴翊问,“你怎么在这里?”

      许昭宁颇为窘迫。

      裴翊观察他,终于后知后觉,许昭宁是在找路——他也看见了挤占盲道的车。
      有了追求一个月的经历,他或多或少也了解了盲人。

      他骂了一声,“你先等等。”

      接着,许昭宁听见了挪车的声音。

      几分钟后,裴翊拍了拍手,“你再往前走走试试。”

      许昭宁的盲杖探了出去。
      这一次,畅通无阻,他的盲杖顺利落在了盲道上,而不是哪辆自行车或者电动车的车架上。

      就这样,他终于走出了这个鬼打墙一般的路口。

      这件事过去很久,许昭宁才知道,那天他往前走,而裴翊就跟在他身后,看见盲道上有东西,就提前替他清理。

      也许是那天那个客户住的街区太老,也许是那片区域规划不合理,本该磕磕绊绊的路,许昭宁却走得顺顺利利,而裴翊累了个半死。

      在此之前,许昭宁对裴翊的印象,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

      “你觉得我让你过来受气,”裴翊低声道,“可是我真正想的,不过是和你有个未来。”

      许昭宁擦了擦眼泪。

      “对不起,”裴翊低下头,亲吻他脸颊上的眼泪,慢慢吻住他的唇,“如果你不愿意,我以后再也不那么做。”

      橘黄色的灯光下,为这对小情侣氤氲出几分缱绻。

      裴昼隐缓缓后退,没发出声响。
      而他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下午的好心情在此刻粉碎,他脑海中印出许昭宁仰头时,纤细的脖颈曲线,微微后挺的腰。

      像一场荡漾的梦。

      裴昼隐松开手。
      发现许昭宁遗落的银饰已经被他捏变形,空空荡荡,丑陋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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