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不知道是不是姜燃的错觉，今年的平安夜比前些年都更要冷。
姜燃特别喜欢红绿色交错的装扮，往年，他都会在家中布置圣诞树、铺上地毯，然后在床前挂一只红白配色的圣诞袜，等着根本就不存在的圣诞老人从更是虚无缥缈的烟囱里爬进来，给他装上新的耳机或声卡。
这就是姜燃的美梦。
或许是昨晚羊肉汤锅和酒精的加持，姜燃今天醒来时觉得格外神清气爽，根本没有宿醉后的疲乏。
区区红酒白酒啤酒，姜燃对此不屑一顾。
他掀开被子起床，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窗户玻璃上蒙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姜燃推开窗，冷冽的风瞬间顺着开口灌了进来，给姜燃注入了一针冬日专属的清醒剂。
“还不下雪啊……”姜燃失望地看了一眼窗外，后退几步倒回床上，顺手拿过手机，解锁的瞬间，被界面堆积的一堆消息吓得从床上弹坐起来。
“我靠！”姜燃不敢相信。
“一二三四五六……”姜燃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挨着数过去，数完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完毕后，姜燃捧起手机呆滞片刻，仰天又发出一声“卧槽”。
他马上打开“beat-plan”，惊恐地在“已购橱窗”一栏发现了好几条购买记录，自己在平台的级别一跃升为“顶级买家”。
……不顶也罢。
姜燃随便点开一首伴奏，感觉自己听过。
不愧是他，哪怕随手一买，也能瞄准顶级音乐制作人ASH的作品。
姜燃闭上双眼，盯着触目惊心的手机屏幕，双手捂住耳朵，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买的那些伴奏啊！
还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包括他爸妈留的遗产！
姜燃突然又想看海了。
他呆滞地躺回床上，咬着床单角，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不知过了多久，姜燃缓缓坐起，捧着腮帮子思索。
他在思索该如何处理掉这些曾经他高攀不起如今却爱理不理的伴奏。
十分钟后，姜燃放弃了思索，走进卫生间洗漱。
他实在想不出来，最后自暴自弃地决定，干脆让这些买断的伴奏在他的购物橱窗里死无葬身之地好了。
姜燃揣着兜走进一家圣诞装饰橱窗，才二三十块的小装饰品，他硬生生盯除了二三千的气势。
不错，对任何事情都要严阵以待。忽略掉自己一贫如洗的事实，姜燃觉得这袋才二十八块八的圣诞装饰物也不过如此。
姜燃心虚地回头瞄了眼店员，还好，没有注意到他。姜燃走到角落的圣诞树陈列区，小心地用手挑起一只小红球，感叹如果用beat作为交易物品，那他也许会是全岭海最富有的男人。
姜燃咧开嘴笑了一声，听到身后的店员问：“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姜燃赶紧收回了笑，摆手：“谢谢，我就看看。”
两手空空地走出店门，姜燃抬头看向清白的天空，嘴里哼着：“我住的城市从不下雪……”
记忆却充满冷的感觉。
身后传来人群的喧闹声，姜燃回头，发现一个穿着灰色毛呢大衣、被一堆摄像头和手机围着的男人和他擦肩而过，跟拍的人蜂拥而至，瞬间将姜燃挤出了门口。
姜燃捂住手肘，随便看了一眼——真只是随意打量一眼，看见了那张笑得一脸温柔和煦的脸。
店员惊呼：“啊！请问是傅染老师吗！欢迎欢迎！”
“染染合张影可以吗？”
“染染也是来采购圣诞的装饰吗？”
“阿染圣诞节会不会有粉丝福利呢？比如发发歌什么的？”
姜燃白眼都快翻上天，正准备拐弯走人，身后的人群又涌了出来，似乎是傅染出来了。
大歌星就是不一样，姜燃有些嫉妒。人家可以想买啥就买啥这样那样全打包，他还得为了一个二十多的东西囊中羞涩。
小姨说得对，酒精果然会让人失去理智。
“姜燃？”清澈的声音响起。
姜燃沉默片刻，背对着那人：“有什么事？”
“姜燃，真的是你？”傅染惊喜道，“我还在想，要是今年圣诞能遇到你就好了，没想到真遇到了。”
“你也是来买小礼物吗？”
姜燃冷声问：“关你什么事？”
“我……对不起。”傅染似乎很受伤，“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的。”
姜燃就差没恶心得呕吐出来，他转过头看着傅染，讥讽地勾起嘴角：“那我谢谢傅老师的抬举啊。”
周围不乏人指指点点，姜燃却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拉下帽檐，直直地擦着傅染的肩膀走过。
靠近傅染的时候，姜燃心情很好地祝贺：“继续唱吧，我很期待。”
傅染笑：“一定会的，多谢。”
姜燃仰天“哈哈哈哈”了四声，随后收住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人群焦点。
真的是什么运气。
“燃哥？”
又碰到了熟人，姜燃侧过脸，正是身材高挑的小陈。
小陈今天穿得比较正式，一身复古棕的大衣，里面穿着板正熨帖的西装，领带也系得笔挺，戴着同色系的礼帽，两条大长腿修长无比，活活顶级男模的配置。
打了个招呼，姜燃咋舌：“小陈……你说你是音乐制作人？”
“是啊。”小陈笑，“燃哥没听说过，可能没什么名气。”
“那也不是。”姜燃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小陈，“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条件当模特也是顶尖的。”
“小陈制作什么类型的音乐偏多？”
“什么类型的都有，流行、R&B、摇滚、说唱……”小陈回答，“最近R&B和说唱会比较多。”
姜燃想起傅染就是靠他写的一首R&B情歌彻底出圈。
这段时间大街小巷都在循环播放，只要出门就能听到那首歌在各处响起，特别适合这种冬日温情的氛围。
网上最多的评价说这首歌轻快却又蕴含着一种浓浓的爱意和感伤，纷纷猜测这是不是傅染对前女友的思念，直到傅染亲自在某场演出后红了眼眶，这首“爱而不得的失落情歌”在乐坛的地位彻底坐实。
去你大爷的爱意，去你爹的前女友，去你哥的爱而不得失落情歌。
只有原作者姜燃才知道这首歌是为谁而写。
姜燃想离开这个放着“爱而不得小情歌”的地方。
“小陈，你……”
“燃哥……”
两人同时开口，姜燃和小陈相视而笑，说：“你先。”
小陈的眼里像藏着明净的玻璃折射出璀璨的光，他说：“燃哥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姜燃摇头：“没有。”
“我想问的是，小陈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小陈摇头，又点头：“有的。”
姜燃纳闷，摇头又点头是个什么意思？
小陈解释：“本来没什么安排，遇到燃哥，突然有了。”
姜燃觉得有趣：“是什么呢？”
小陈把姜燃带进了一家圣诞礼物店。
姜燃挑眉：“要挑东西吗？”
“我妈妈回美国过圣诞了。”小陈说，“我一个人留在国内……”
姜燃自动脑补：“打工……？”
小陈微讶了一下，点头：“对，打工。”
“爷爷去探望一个老朋友了，家人也都在国外，我却……”
同情之情瞬间在姜燃心底燃起，他拍了拍小陈的肩膀：“没关系，燃哥在呢，我那儿也是你的家。”
“要不要去我那儿？”说完姜燃又后悔，他哪里有钱？难不成还要找小陈借，然后用借来的钱请小陈做客？
姜燃第一次觉得红酒白酒啤酒的威力也不可小觑。
“燃哥？”小陈拿起一只圣诞袜，“这个怎么样？”
“袜子？”姜燃假装不在意，又看清了标签，“一只袜子而已，居然要一百九十八！”
“对哦。”小陈把袜子装进购物篮，“居然这么贵。”
他又指着一棵已经装好的圣诞树成品问姜燃：“燃哥，你觉得这棵树好看吗？”
小陈自顾自地嘀咕着，手里一边比划：“高度是差了点，应该让人空运来的。”
“但是来不及了，算了。”小陈抬头，笑得唇红齿白，“燃哥，这棵树可以吗？”
姜燃后退一步，“三，三千五……”
“就是，三千五！”小陈感叹，“但我今天发工资了。”
“还收到了一笔巨款。”
“巨款？”贫穷限制了姜燃的想象，他也的确无法构想是怎样的工资和巨款能让小陈眼也不眨地买下这棵三千五的天价圣诞树。
小陈惊叹：“是啊，今天早上我收到了好多消息，我以前挂出去的几首试听的beat，竟然被一个匿名帐户给全部买断，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姜燃感觉有被冒犯到。
眼睁睁看着小陈刷卡完毕，店员问：“先生，请问要送到您的住宅吗？”
“不用了，谢谢。”小陈礼貌微笑，“燃哥，我们自己搬回去怎么样？”
“可以啊。”姜燃很乐于帮忙，“是搬去你家吗？”
小陈笑：“不，搬去你家。”
“我想和燃哥一起过平安夜，可以吗？”
姜燃说：“可，可以吧……”
两个人一人提一个口袋挂在手臂，又一起抱着巨大的纸箱走出店门，门口的风铃碰撞声清脆悦耳，还有店员态度很好地对他们说“欢迎下次光临”。
姜燃先迈下台阶，纸箱里的圣诞树组件晃动了一下，发出“哐”的一声响。
似乎是一粒尘埃飘进眼中，姜燃眨了眨眼，低头发现脚下多了不少雨滴状的水迹。
“燃哥。”小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姜燃应声抬头。
他看见纷纷扬扬的小白粒顺着风飘落，掉到小陈的帽檐上，随后又稍纵即逝地融化，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那仍未停歇的飞舞却提醒着姜燃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小陈扬起脸，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下雪了，燃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