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 10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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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比之前封妖锥刺入体内更明晰可怖的痛苦。
如坠地狱，如被刀割。
每一缕残片都从每一寸经脉中强行剥离，而后刺穿血肉，自身体散出。
这个过程明明不过短息，却好像经历了漫长年月的折磨，痛不欲生。
他瘫坐石牢，再一次陷入了黑暗的深渊，血染红了他身后的墙壁，他垂下双手，头偏倒下去。
黑暗的世界，哀号声，叫喊声，兵戈相撞声……无数凌乱的声音交织成团。
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点燃了静寂的黑暗。
醒来！
快醒来！
沉睡的力量苏醒！
他兀然睁开眼，双瞳赤红，内里跳跃着不熄的火焰。
当他看到面前凝结于光芒中的棱锥时，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苏醒了，骨肉之间的玄力重新凝生，他周身衣料被血浸红，血泊中，他抖擞着重新站定。
双手合落，面前封妖锥破碎成片，接着散为粉尘。
他周身缭绕着暗色的雾气，额间妖纹浓重，一路蔓延至脖颈，如扎进皮肉的根。
今日之后，他不再是他。
今日之后，他意已决。
他面朝石壁，手快速结出术印，随着面前一指，厚深的墙壁竟被他生生炸开。
室外看守者突闻内里惊天动静，循声赶至：“里面有情况！快过去看看！”
当他们入内察看，却只见一片尘灰占据了牢狱深处的空间，面前相隔了一层暗界，他们一时间就无法闯入。
突然，整个思过崖传来巨大震颤，此地竟呈现出坍塌之兆！外界的山间传出剧震，一道暗光直冲天际，思过崖之上的结界被生生撕裂。
那道光柱突破裂隙，汇入了黑不见底的夜空。
待牢狱烟尘平息，众人惊慌赶到现场，发现秋辞原本所囚的牢狱被生生打破，包括那里所有的禁制都被生生破坏。
秋辞早已破壁而逃，将整个思过崖半山震裂摧毁。
今夜思过崖动静过大，惊动了整个云岚，变故发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云岚，众人纷至现场，只见思过崖半山塌陷，内里起了滚滚浓烟。
与惊慌的众人一同赶至现场的，还有沐卿云。
沐卿云不顾现场危情，走向布满裂缝的牢狱。
“尊者你去哪儿？！”现场人忙叫住他。
沐卿云不曾回头：“我去看看！”
心头一直忐忑，当突破狼籍抵达秋辞原本所囚之处，再不见人，却只见墙壁之间残留着血迹，一块暂时完整的石壁上只留着几个以血书就的字：
“罪徒永别云岚，师尊勿想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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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幽篁谷。
山林深寂，竹林间回荡着声声鸟鸣。
谷间终年雾气弥绕，空气沁凉，乃无人涉足之地。
山脚河流弯绕，下游区域一处河滩旁，几只未修成人形的鸟妖正聚在滩畔饮水，其中一只突见河中远远飘来人影，飞近一看，竟是一满面伤口的年轻男子，他似乎还清醒着，微微睁着眼睛随着河水漂流。
“竟然有人跑这儿来了！”鸟妖惊叫着回去将发现通知给同伴。
“有人侵入？！那要杀了他吗？”
“不知道啊……先去通知其他妖族吧！”
鸟妖飞行速度极快，不多时就唤过来一堆人马，其中一妖是容川，当他嗅到河中人影的味道，加快速度赶在众人之前。
“容川！你跑那么快干嘛？”
“我好像闻到了熟人的气息！”
容川以人形直接跳入河中，接着朝着中央漂流的人影飞速游了过去。
当看到熟悉的脸庞，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大声喊出来：“秋辞哥哥！”
水中，此刻被浸泡在幽凉河水中的秋辞被唤回几分意识。
好像是容川的声音……
他逃出牢狱之后，第一个念头便是来到幽篁谷寻他们，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去处，只是还未到幽篁谷，因为此前力量的消耗以及连续赶路的疲惫跌入了河中，顺水标流到了此处。
待视线清明些许，他感到自己被一双手扶起，捞着他拼命抵抗着水流，将拖上岸去。
“容川？……”
心中惊喜，他觉得面前这一切恍然如梦。
“是我！”
容川带他回到岸上，周围大小妖怪纷纷聚集过来，一些妖认出了秋辞，惊呼：“恩人！是上次救我们的恩人！”
“谁谁？！”
“秋辞啊！之前万妖山救了我们！”
大家在上空围聚成一个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容川蹲在秋辞身边，见他眼睛缓缓睁开，再度凑过来，焦急地问他：“你醒了？冷不冷？”
秋辞摇摇头：“不冷。”
接着坐起来，下意识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见他浑身浸湿，容川连忙催促周围的小妖：“你们别在这儿光看着呀！快生个火给他烤烤！”
众妖听了连忙退开圈子，七手八脚地找柴生火。
秋辞有点疲惫，就这么默默地坐在原地，想先缓一缓，周围很快就围了大片的柴火，容川也抱着几根木头过来放在他身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要以他为中心祭祀。
火焰一点，又像极了烧烤现场。
“秋辞哥哥，你好生歇着，我们这就给你生火驱寒。”容川把怀里抱着的柴丢进大柴堆。
“我跟你们一起。”
还未待容川点燃柴堆，秋辞一个响指，周围的柴顷刻间便燃了起来。
周围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妖惊呼一片，它们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高超”的手法。
火焰围着秋辞燃起，一点点驱逐着身体表面的寒冷。
容川随同其他小妖在秋辞身边待坐下来，问他：“你怎么来这儿了，你不是在人间修行吗？你还掉进河里了，刚刚要不是认出是你，大家就把你赶走了呢。”
秋辞抱着膝盖，微笑道：“我来，是想找你们玩一段时间。”
“找我们玩儿？”
“嗯，人间修行太累了，我想暂时来你们这里放松，忙里偷闲一下，可以吗？”
“好啊！那欢迎你过来。”容川也不怀疑，当即答应了。
得到应许，秋辞抱膝望着面前的焰火，眼眸里却藏着思虑。
他离开云岚暂时无处可去，才想第一时间来此地，但他知道这里也不是他的久留之地，因为逃出之后，云岚一定会派人来搜捕他。
北岳也会。
或许，整个仙盟，都不会放过他。
而沐卿云一定会来寻他。
他强行剥离了封妖锥，违背了沐卿云的意愿。
可是，如今，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此去离开云岚，他便再也不会给沐卿云添麻烦，他不想成为沐卿云的负担，不想沐卿云因为他在日后受到非议。
一别之后，不如山长水远，各自珍重。
就当他们只是彼此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此后人妖殊途，再不相见。
此刻。
身在另一端的沐卿云，也的确在时刻寻找着秋辞的踪迹。
思过崖事变的那日，秋辞生生冲撞结界出逃，引起整个云岚震悚，北辰晔即将派出人手搜捕秋辞踪迹。
沐卿云如今也在寻他，可是同心环之上的心血玄力发生了变化，追踪的咒记竟被消除，他只看到其间时而闪现的华光。只知秋辞还安然地活着，却再也无法凭此觅其踪迹。
秋辞，你现在身在何处？
他想起一人。
牧江流。
此人同为玄狐族后裔，对秋辞了解甚多，不知能否助他寻到秋辞？
然而此人行者行迹无踪，他又如何能寻到他？
独坐廊间，他手握同心环，满是忧色地凝对着天空。
云间，廖谨尘此时来访，落到简云居小院，见沐卿云一脸愁容，低声叹了口气。
廖谨尘知沐卿云这些天一直在为秋辞操心，也真是，收了这么个特殊弟子，却老是给他闯祸，真是造孽啊。
不过，他今日来简云居可不是来安慰沐卿云的。仙盟即日有件更重要的事情亟待提上日程。
那便是仙盟之首选举大会。
廖谨尘迈步走向廊前，直述话题之前还是不忘先安慰沐卿云几句：“师弟啊……你别天天担心秋辞了，他既然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逃出云岚，也定然有能力自保。”
廖谨尘昨日已经来过这里，与沐卿云交谈良久，从他口中得知了秋辞的身世以及百年秘辛，沐卿云与他情同手足，将这些年与秋辞所历之事诉诸他听。
廖谨尘闻之先是震惊，没想到秋辞竟是玄狐族后裔，联想起之前收徒一事，终于理解沐卿云为何执意要将秋辞收留，并在之后一直留在身边教导。
知晓来龙去脉之后，他不禁感慨沐卿云的良苦用心。
“秋辞如今并不知道你为他所做的这一切吧！”
当时，廖谨尘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师弟。
而沐卿云却只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手执同心环，静静看着其上的光华：“他知不知道没有关系，我只希望，他能够无忧地活着，可是现在，这样的愿景似乎无法实现了……我辜负了牧之衡的托付……”
“哎……”被他的失落情绪感染，廖谨尘一时间也变得低落，他嘴笨，这期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自己的师弟，只好托着腮，陪他坐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造景发呆。
又过了一日，便是今日，他再来此地，却仍旧不见沐卿云情绪有所好转。
他只好把传话的声音放缓和了些，接着道：“仙盟之首选举即将开始，具体时间定在了下月旬日，仙盟。各派的代表均要参加，你我也必然前去，为仙盟之首的选举投出票选。”
“此次预选的仙盟之首有哪些？”沐卿云抬头看他。
“云岚，北岳自然是处在预选名单中。蓬莱主动弃权，剩下便是来自西地、东洲的六个门派。”廖谨尘答。
沐卿云不再应话了，孰选孰落，与此刻的他而言，并无太多意义了。
仙盟相互龃龉，各自为利，已经酿成了一次次惨剧，大多惨剧本可以避免，但那些暗涌的纷争，却将更多人带入深渊。
东皇钟之变，让他大失所望，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可残酷的事实，一次次摆在眼前。
应对仙盟各项事务上，他真的有些累了。
廖谨尘离开简云居之后，沐卿云接着出了苍鹭山。
但他此行之处不是云岚，而是下山。
他要去寻秋辞。
如果追踪符记消失，他就寻着任何可能的线索，一点一点地寻找。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