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逃脱苦难向春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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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书至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握着笔，笔尖在辅导上泄出油墨，付书至写的字，端正，笔末却又掩不止的张扬。
付书至闻言，笔尖一顿——他做题的时候惯是行云流水，沆瀣一气把题做完才罢休。
他的思绪没有游离太久，似是怕叫人察觉，他又不动声色地领着笔在辅导书上游弋。
孙易忙不迭地回头来，像是见了餐食的饿狗，伸着舌头舔巴舔巴回首，孙易稍稍拔高了音调问：“真的?！”
孙易的心思在林语涵那里明堂着，林语涵不屑地嗤笑一声，挑着眉侧眸问：“婉婉分手了，你动静那么大做什么?”
曾婉稍稍睨着眼往付书至身上扫了几眼，瞧他乱世之中安定身，乖乖地提笔解着令人头疼的数学题，眼里的欣赏又掩不住意了。
曾婉挑挑眉，侧眸睨了林语涵一眼，轻轻“啧”了一声，清亮却甜腻的嗓音传开，搔着人耳蜗：“林语涵，别老打扰吱吱学习。”
林语涵面上笑意一僵，鄙夷地扯了扯嘴角，朝曾婉俏皮地摇了摇头：“咦惹～没意思。”
林语涵无声地张合着粉嫩的唇瓣，无声地讽曾婉：“见，色，忘，友。”
林语涵把薯片往曾婉怀里一递，就悄不声息地回了眸，一旁的孙易却没眼色，喋喋不休地同曾婉说道：“婉婉，我就觉得徐宇那小子不行吧……我说了你也不听……”
曾婉轻呵一声，又把薯片塞进了孙易怀里，然后面色淡淡地说道：“孙易，你也给我闭嘴。”
孙易一愣，然后闭起了絮絮叨叨的嘴，稍微收敛起了咋咋呼呼，在曾婉的冷脸上留连片刻，而后才吃了瘪般回眸。
孙易悄悄扫了林语涵一眼，见她正把玩着桌子上的一只小公仔，孙易贼心不死，又压低了声音问林语涵：“欸，他俩怎么分的?”
林语涵微微撩起眼皮，扫了一眼春光荡漾的孙易，这小子的心思她门儿清，起了挑逗心思，于是乎，林语涵嗤笑一声，压低了声音问：“你对婉婉的事儿这么上心?”
孙易一噎，脸“唰”一下就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眼神飘忽地抬起手挠挠后脑勺，囫囵吞枣地回应：“就……呃……有意思，呃……好奇嘛”
孙易不动声色地就侧了眸，抓起桌子上的圆珠笔就胡乱瞟着辅导书上的题，林语涵微微倾近他一点，戏谑地说：“欸，我跟你仔细说说嘛……”
孙易像是被挑开底裤的风流鬼，热情往上贴着问的狗却缩成猫样儿，他频频摇头，嘟囔着：“算了算了……我学习呢……”
窗外的鸟还热得喳喳叫，绿荫翠鸟声下的十七岁，孙易有着普通人的十七岁，吊儿郎当，看起来不管不顾，谁知一旦心思有被戳破的意思，就露出最本质的怯懦模样。
前前后后的动静，看似最冷静淡然的付书至却将一切尽收耳底，别有心思，但他不露声色，曾婉真以为他是圣贤，两耳不闻窗外事，等到上课铃再响起，等到英语老师说“Conversation with
your partner.”时……
曾婉摸了摸光洁细嫩的脖子，看着把头埋进书里的付书至，心里还在盘算着是不是要低头自己看书时，林语涵轻轻拍了拍曾婉的背。
曾婉回眸，就见林语涵笑眯眯地对曾婉说：“大人，请给小的一次和你“空么谁瞬”的机会。”
曾婉问：“那孙易呢？”
孙易笑嘻嘻地摆了摆手：“欸呀，我和吱吱学习交流嘛！”
曾婉踌躇了片刻，余光瞥了付书至一眼，他却没有反应，想来是默认了，正想应下：“嗯……那——”
一旁的付书至像是咬牙打定了主意抬头，声音与曾婉重合——
他沉声说：“我不同意。”
这话一出，周遭不震惊，曾婉狐疑地“啊?”了一声，清亮的声音打破沉默，付书至的耳尖微微染了艳色，他闭上眼，咽了口唾沫，喉结一滚，再睁眼时坚定地“嗯”了一声。
曾婉心跳都要停止了，这样的举动，不禁惹人多想，她呼吸一滞，痴痴地盯着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似乎要将他盯出洞来。
孙易抓着英语书的手紧了紧，牙齿也不自觉地咬紧了，他的紧张藏无可藏。
或许旁观者清，三人的微动作被林语涵尽收眼底，她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内心却嗤笑一声。
林语涵看得清清楚楚，付书至被曾婉盯得微微眼红，只好哑着声补充：“我不想和孙易conversation。”
孙易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鬼知道付书至于他而言是个多恐怖的存在，但凡付书至对曾婉有一星半点的心思，孙易想，自己的青春就当场结束了。
曾婉的肩也松了下来，脸上泛着微微的粉光，她害怕，她期待，害怕圣洁的莲花跌落淤泥，期待圣光照耀在自己身上。
林语涵对曾婉欣慰一笑：“那正好，婉婉跟着大学霸学习。”
曾婉闷闷“嗯”了一声，她内心无疑是紧张的。
曾婉弱弱地问：“咱俩……怎么交流?”
付书至眸子暗了暗，盯着眼前微微低眸的女孩，吐出一口流利的英语，嗓音低哑迷人：“Wishing you escape from suffering and head towards the Spring Mountain.”
祝你逃脱苦难向春山。
曾婉听得一愣，平时不苟言笑的付书至，说起英语来，是浓浓的英伦腔，带着少年的清亮，带着雅士的沉稳，像纽约街头蓦然传开的大古琴音。
曾婉毫不掩饰眼中的惊喜与迷茫，抬起眸望进了付书至盛着浩瀚星河的眼眸，恰好，他在低眸看着自己。
付书至竟也就这么呆愣愣地盯着她，而她却是怎么也移不开眼。
周围是同学喧闹，繁杂的讨论声，窗外的鸟叫还没有停，“啪嗒——”桌上的笔就这么戏剧性的，不合时宜地掉了。
付书至败下阵来，他落荒而逃，他狼狈地移开了他那双能让所有人沉沦的眼。
付书至耳尖红得快滴血了，那一抹艳红在曾婉眼前晃动，显眼……太显眼了……压根无法忽视。
“咳咳——”少年轻咳一声，曾婉这才收回了她放肆大胆而直白炽热的目光。
缓过神来，曾婉这才发觉自己的心脏几乎马上抢胸腔而出。
两人之间很快弥漫起那样暧昧不成文，尴尬不贴切，冷冷无人敢随意打断的微妙气息。
付书至喉结轻轻滚动，轻抿唇线，貌似在内心挣扎了许久，薄唇这才缓缓张开，提醒道：“Go on.”
付书至以他无比优越的音线成功破冰。
——曾婉这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又发觉自己方才被粉色泡泡缠住了，不禁轻笑，“哦”了一声，囫囵吞枣回了句：“Thank you.You too.”
少女的嗓音清亮，美妙，仿佛山涧的潺潺流水声，清新，灵动，这样的嗓音读起流利的英文，虽少了付书至的几分儒雅郑重，却染了几分青春的生动。
话虽如此，但曾婉属实方才没能注意去听付书至同她讲的什么，一心只想在情海里畅游去了。
曾婉的心思被付书至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勾唇——忍俊不禁，抓着手上的笔，在笔记本上将英文誊写了下来，又附上中文。
“Wishing you escape from suffering and head towards the Spring Mountain.
祝你逃脱苦难向春山。”
写罢，不动声色地将纸撕了下来，放在了曾婉的书桌上，又对着桌上的笔记本愣了一眼，手上抓着笔的手一紧，又抓起一本物理题刷了起来。
曾婉目光凛凛，炽热得快将薄薄纸张灼出洞来，他的字一向好看，但是他以他隽秀的字写出了对自己最真挚的祝愿。
……
这句话直击了曾婉的心灵，她初三时的早出晚归，替她挣得了个好成绩，面对陌生而沉重的学业，她开始逃避，开始恶堕。
她开始直面内心的诱惑和欲望，想当积极乐观的浪漫主义，抛开了曾经束缚自己的枷锁，及时行乐。
但这半年多以来，她确实一直在逃，在躲，在避，看似潇洒，实则只有自己知道多懦弱。
可终究躲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她当不了一辈子的懦夫。
曾婉目光清明地望着那“逃脱苦难向春山”，她想，她换了新座位，有了新同桌，和过去道了别—和徐宇分了手。
她怎么不能重振士气，逃离万难，奔赴春山而去呢。
冥冥之中，却让付书至靠近了她，这未必不是未来的自己在求救，是上天欲要拉她出泥泞。
付书至盯着辅导书上的机械能守恒，少女空灵的声音挑断了他心头的弦，她说：“谢谢。”
来不及付书至反应，英语老师一声“Stop”震散了心绪，等到神识再回拢时，耳朵似熟了般的烧红。
曾婉觉得陡然间清醒多了，面对一串串英文时倦意也散了几分。
但她仍不由分想，幸亏付书至心中无情爱，否则顶着这张祸水容颜，怀着这样真挚纯粹的情感，会让万千少女的青春沦陷。
曾婉把他细微的羞赫净收眼底，圣人不懂爱，但和第一次少女接触的他也忍不住脸红心跳。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逃脱苦难向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