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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内鬼 ...

  •   关荣几乎不带思索地转身,铆足了劲往回跑,在秦玏落水的地方停住。

      浪花安静,清河如往。

      “秦玏?”关荣沉声一叫,眉心皱紧,蓦地心慌。

      没有回应。

      他捂着胸口想要平复莫名的心悸,拖着步子入河,水淹至小腿。

      他四周张望,声音大了点:“秦玏?”

      还是没有回应。

      关荣不自觉深吸几口气,极度焦躁不安。他不知道这叫慌神。

      他看了看左右手臂,顾不得其他的,步步探入河水最深处,然后周身一蜷沉入河底。

      河水肆虐地钻进他的耳口鼻,好不容易能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全是青苔石头,还有惊然乱窜的游鱼。

      还是没有人影。

      他往下游游去,好一段还是没人,他又探出头来想换气。

      只是刚露出水面还没来得及睁眼,他整个人就被人捞住了。

      秦玏就在他眼前,还好好的。秦玏把他攥紧,还一副将笑未笑的神情。

      关荣见了人,先是暗暗放心,两人上了岸,他才渐渐琢磨出其他意思来。

      秦玏一上来就把自己浑身烘干了,还嬉皮笑脸的。

      关荣声音都冷了:“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徒手抓鱼啊。”秦玏依旧没个正形,丝毫没意识关荣已经到了爆发边缘。

      关荣上岸后什么都没做,身上衣物着滴水,周身沉重几十斤,连头发都湿漉漉的挂着水珠。赫然还是一副落地鸡模样。

      忽然,他一把揪住秦玏前襟领子,朝他脸挥了一拳,毫无绅士可言。

      “你拿我当猴耍,你他妈有病是不是?”这是关荣第二次怒到极点。

      比刚刚更甚。

      秦玏还想狡辩,但还没来得及张口,话就都被关荣堵回去了。

      关荣又抓住他前襟,朝自己扯近点,面对面的对峙,仿佛是一种极具威严的警告。

      尽管他比秦玏矮了小半个头。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将性命交付于别人,也永远不要试探人性,你在做什么?你上次是怎么答应过我的?你是不是不长记性?你拿命赌我心软,你他妈在做什么?一条命很值钱的你知不知道?!”关荣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这辈子的脏话都用在这里了,还都是同一个人身上。

      秦玏眉眼微动,并没有因为关荣的谩骂或者教训而恼怒,而是拿出自己的一套理,他顶着半脸包说:“可是我不会死,这没有危险性可言。而且那个人是你,不管危险与否,你会不顾一切地救我,不是吗?

      “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关荣一把将他搡开,朝旁边一掼,恨不得又把他推河里。

      他就不该听信秦玏那些保证的鬼话,一个字都不该信。

      要不是顾及体面,他恨不得一摊口水和着河流一同把秦玏淹死。

      “你真的,蠢得我无话可说。”关荣说的话几乎是从喉咙里蹦出来的,感觉不到疼似的握紧拳头,依然怒火未熄。

      秦玏不同意他的看法,他定定地站在原地,视线落到对方被河水沐过愈加殷红的印子,又想到对方奋不顾身地救自己,他又一次笃定地说:“你就是对我有意思。”

      “你贱不贱?”

      “如果喜欢一个人也算贱,那天底下就没有不贱的。”

      关荣不想再与他理论,跟一个不长脑子的人谈道理,除非把自己脑子也打掉。

      他现在只想快点出幻境,然后和这个傻逼分道扬镳,再老死不相往来。

      关荣一边往前走,一边拧干身上多的水,不打算和秦玏再说一句话。

      后者这会儿倒是知道老实跟上去了。

      秦玏望着他一身湿哒哒的,走一步留一步的水印子,难免问:“为什么不用玄力?”

      关荣不答。他拖着步子追上灼冬,依旧隔着一段距离。他找了块平坦地石头坐下,看着灼冬挖野菜。

      跟看最乏味的电影一样,十分无聊。

      秦玏站在他身后,又低头问:“怎么不干身?”

      “滚。”关荣口吻平静,言简意赅。

      他还拧着水,只是姿势十分奇怪。他整只左手缩在袖子里,右手也只漏半掌。像是见不得光。

      关荣低头,抬起右手理了理头发,不小心翻出衣袖里的一角。

      秦玏登时拉紧他手。

      湿重衣袖之下的手掌有一抹红,秦玏顺着往上掀,掌心显露出一个长长的伤口,肉红边白,已经被水泡发了。

      “什么时候的?”秦玏紧着眉眼问。

      关荣一言不发抽回手来,依旧不想理人。

      那是早上修竹栅栏的时候,不小心用钝刀割到的。

      秦玏就要去翻他左手,却被他躲了过去。

      关荣对他的流氓行为有了戒备,没好气说:“别碰我。”

      “你让我看看。”秦玏不恼不怒,依旧好声好气,还有点急切。

      但关荣始终无动于衷。

      秦玏想起今天的种种,为什么让他第一眼看灼冬时他会迟钝、为什么不将侧颈的痕迹抹掉、为什么从水里出来不干身……

      像是难以接受,他掐着心尖,几乎是屏着呼吸,小心翼翼问:“你玄力是不是用不了了。”

      关荣还是不说话,只是没那么理直气壮地偏开了头。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是用不了,只是受限很大,仿佛在这里每多待一秒,他的玄力就会少一点。

      不,应该是少很多。

      他起初以为,看不清稍远的东西只是意外,直到使不出驭藤术还有稍微费力的术诀,他才明白,这不是巧合。

      再后来,他发现自己不能愈合伤口了,但这还算小的,至少左手还没有异样。

      但随着他待的时间越长,现在左手已经接近于半消失的状态了。

      这让他想起了先前秦玏和他说过的近虚无界,但这只是普通的缠境而已。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想,自己还能在这儿坚持多久?要是迟迟破不了,再待下去,他是不是会和那些堕入近虚无的煞缠者们一个下场?

      其实先入过几次缠境就有些不明显的征兆,比如玄力偶尔失灵,但关荣没放在心上。他没想到这次来得这么凶猛,直接是冲着要把他折在这儿来的。

      秦玏明了。

      他心绪繁复,立在一旁默了好久,他知道关荣为什么要问他那个问题了——进普通缠境会不会丧失玄力?

      秦玏缓缓蹲下,就愣在他身后,打量他单薄的背影。

      像个受了天大委屈却不能言语的孩子,为了不惹人厌,秦玏克制地没有拥上去给以安慰。

      他悉心试探问:“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关荣还赌气似的不给他反应。

      秦玏低头,手指不自觉在光滑的鹅卵石上画圈,轻声说:“我说,你尽管去试,我给你兜底。现在我告诉你,这句话无论放到哪儿都适用。”

      关荣手指微蜷,干巴地望着远处眨眨眼,没听明白。

      “你磋磨自己试出来,这整个缠境就是个彻底的错误,”秦玏止住手上的小动作,“所以理所应当的,我该扶你回到正轨。”

      听到这里,关荣才渐渐有了动静。他抓紧袖子,侧首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秦玏眼底一暗,单手聚力,底下的硬石瞬间粉碎。

      黑尘湮雾中化出灭兇刃,周身飘散的类沙砾,像饥饿已久的恶鬼,要把这里的所有吞噬掉,整个幻境也巨震般动了动。

      他另一只手缓慢地、谨小慎微地抓住关荣右臂,见他没有拒绝,才放放心,眼里却依旧关不住急切。

      他好似比关荣还委屈,慢吞吞地补充说:“这破地方咱们不待了。”

      就在一瞬间,关荣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手上的器物是什么,灼冬整个人被戾气湮尘取代,有目的地飘过来。

      这是缠。

      但和死了没差,就像以前制服缠后那东西表露的神态一样,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秦玏问他:“你要看看么?灼冬,或者说廿望的往事。”

      关荣机械地点点头。

      但就在秦玏说出咒诀的下一秒,一股强光倏然爆发。那些碎片的尘息没有显现,他们好似被迫出了幻境。

      关荣醒来的时候,还头昏脑涨的。好半天,他才勉强看清了,自己这是还待在卧室里,不知道消失了多少天。

      正当他疑惑某人去哪儿了的时候,某人刚好闯门进来。

      两人遥遥对望,谁都没先开口。

      关荣头疼似的捂脑袋,偏移视线不看他。他已经在想怎么把人轰出来了。

      他狠了心要遵循刚刚在幻境里的决定,以后和这人老死不相往来。

      秦玏不知道自己在他计划里是这样的,,走了两步不敢走了,鼓起勇气问:“你怎么样了?”

      关荣本来不想说话,晾到他心凉自己就走了。但僵持了好半天,秦玏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注视他,也不说话,更没有要走的意思。

      关荣招架不住,淡淡应了句:“还好。”

      “你的手呢?”秦玏垂眼落到他右手。

      玄力稍微恢复了点,但伤口还是愈合不了。

      关荣选择跳过不答,想起刚刚的异常,问他:“为什么看不了?”

      “不清楚。”秦玏老实坦白,“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那个缠境就像是有什么屏蔽触反机制,只要触及到那敏感一点,不管三七二十一,通通甩出来。

      或者说,因为那个大环境不允许,毕竟他们没进过阴阳境时代的缠境,或许就有这个规矩呢?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都不得而知。

      所以走了这么一遭,廿望的前身、灼冬怎么死的他们都不知道。不仅如此,关荣还在里面莫名其妙地丧失玄力,挨了不少打击,心灵和□□上的。

      总的来说,这一趟还挺失败的。

      但还有更令人糟心的事儿。

      见气氛缓和些,秦玏又往前挪了两步,说:“跟你说个事儿。”

      关荣做好心理准备,他觉得再没有什么事比刚刚的幻境里还难以让人接受了。

      结果秦玏说:“廿望跑了。”

      “……”关荣猝然抬头,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白皓年呢?”

      “倒在沙发上的,”秦玏头往外偏,面上没有过多情绪,“昏死过去了。”

      不能让廿望就这么溜了,关荣对自己说。

      或许这次进幻境的异常、自己三番两次被卷入缠境、甚至于要解开自己身上的未知迷雾,都和他口中的那个人有关呢?

      但那个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魆明锏?关荣猜测半天,觉得自己身上只有这个东西值钱了。

      或者说,是他不知道的、被众人隐瞒的某样事,那人的动机就跟这么多年拓清维护他是一个目的。

      秦玏双手交叠在前,微偻身子站着,颤颤巍巍小心谨慎,乖巧地挑不出错,装得确实十分像样。

      像个服务行业的从事者,尤其像什么酒店的大堂经理,如果给他换上一身正装的话。

      要不是关荣知道他什么德性,就要被骗过去了。

      秦玏咳嗽一声,做戏十足地问:“我能再发表一下意见吗?”

      “正经事。”他忙不迭补充上这三个字。

      见他这会儿委曲求全装得十分像孙子,关荣暂时搁下了刚刚的恩怨是非,很买他面子地一抬下巴:“说。”

      “我觉得,他可能有点问题。”秦玏拇指朝外指了指,没指明白。

      “谁?”关荣第一时间自然以为是廿望。但秦玏的细微表情明显告诉自己,说的不是他。

      秦玏顿了顿,正声说:“白皓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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