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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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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苏林晚的服装店刚要打烊,一个戴着帽子的身影匆匆闪了进来。苏林晚抬头,看见小陈的到来,她有些疑惑:“你是?”小陈摘下帽子,脸上带着紧张和不安。
“你叫我小陈就行。”小陈环顾四周,确认店里没有旁人,压低声音急促地说:“姐,今天我来就是告诉你,你要出事了。许德海要查你的店,让我过几天就带人过来。”
苏林晚有些慌张但又很快镇定,她将大门关上把小陈拉进来,冷静地说:“具体怎么回事?”
“他说你的店铺可能涉及投机倒把,还可能利用军属身份搞生意。”小陈快速说道,“让我带人来全面检查,还要去工商局调档。他特意交代了,要严厉仔细地好好审。”
苏林晚对于小陈的话内心只相信了一半,毕竟自己对眼前的人并不熟悉,万一他是联合许德海来蒙骗自己的呢?小陈知道苏林晚的顾虑,只是现在时间紧张容不得她再耽搁了,只能一再叮嘱:
“姐,你明白吗?”小陈声音压得更低,“这根本不是查不查得出问题的事。许德海是铁了心要找你麻烦。就算查不出大问题,也能让你的生意大受影响。而且如果反复来查,客人们会怎么想?谁还敢来买东西?”
“陈秘书,谢谢你冒这么大风险来告诉我。”苏林晚诚恳地说,“我记下这份人情了。”
小陈摆摆手:“顾团长为人正派,而且这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吧,所以我才来告诉你们,但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还有些时间你得提前做好准备。”
说完,小陈又鬼鬼祟祟地离开了。送走小陈,苏林晚一个人在店里思索了一会,转身快步往家走。她是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
夜深,客厅里亮着一盏暖黄的灯。苏林晚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脑海里反复转着“许德海”这个名字——这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突然要查她的店?她思前想后,还是得先摸清这人的底细。自己不认得,顾淮远或许认得。
墙上的挂钟已指向十点半,顾淮远还没回来。她起身去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宁宁,替她掖好被角,又回到客厅。等待让时间变得粘稠,她靠在沙发里,不知不觉竟合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钥匙转动门锁的声响惊醒了她的睡意。顾淮远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一眼就看到蜷在沙发上的妻子。壁灯的光晕柔和地勾勒出她安静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顾淮远心头一软,轻轻放下东西,脱了外套,弯下腰想把妻子抱回卧室。他的手臂刚小心地穿过她的颈后和膝弯,苏林晚便倏地睁开了眼睛。
她没起身,反而就着这个姿势,一把抓住了顾淮远正要收回的手腕。她的手心微凉,力道却不小。
“淮远,你先坐下来。”她的声音因为刚醒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有件要紧事,你得先听听。”
顾淮远怔了一下,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敏锐地察觉到妻子神色里的凝重,那不是在商量琐事,而是遇到了需要认真对待的麻烦。
沙发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陷,两人靠得更近。苏林晚坐直了身体,转过脸正对着他,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线条,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格外严肃。
“今天有人来传话,”她一字一句地说,目光紧紧锁着顾淮远的眼睛,“说是一位叫许德海的人,要派人来查我的店。我想知道,他是谁?”
“许德海?”顾淮远重复这个名字,眉头瞬间蹙起,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被更深的冷意覆盖。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苏林晚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也像是在思考如何开口。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挂钟规律的滴答声。顾淮远声音沉了下来:“许德海,副师长。”他语气里带着一丝鄙夷,“这人名声一直不怎么好。本事不大,钻营的功夫倒是一流,最擅长看人下菜。对了,听他们说他最讨厌的就是我这种人。”
苏林晚听完这番话,脑子里很快有了对此人的形象描绘:“那我知道他为啥要找我麻烦了,虽然我跟他从无交集。”
“因为他是为了针对我。”顾淮远冷笑一声,眼神锐利,“是冲着我来的。我调来这段时间,工作上跟他有过几次摩擦。现在看来这人怀恨在心想报复我却无从下手,就从你身上来。”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这人做事,不少人都心里有数,只是碍于他……”
顾淮远话没说完,但苏林晚已经懂了。许德海上面有人,所以大家对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轻易招惹。
“所以,他现在动不了你,就想从我这里下手?”苏林晚的声音很平静,但眼底已经结了一层冰,“想用我做文章,给你添堵,甚至抹黑你?”
“多半是这样。”顾淮远看着她,心疼又愤怒,“他查你,未必真指望查出什么大问题。只要反复来查,弄得风声鹤唳,客人们不敢上门,生意做不下去,谣言四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松开妻子的手,转而轻轻抚上她的肩膀,声音斩钉截铁:“晚晚,你别怕。他要是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用这种下作手段,我也不会放过他。”
原来如此。
不是她的铺子真有什么问题,也不是她得罪了谁,而是她成了别人博弈棋盘上,用来牵制顾淮远的一枚棋子。许德海不敢正面与顾淮远冲突,便挑了她这个柔弱,好拿捏的家属下手。
知道原因后,苏林晚揉了揉太阳穴,她需要一个主意:能让赵德海忌惮、甚至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对策。
忽然,她想起昨天来店里的张月华,她是妇联的主任,对她帮助军属就业的事很感兴趣,说过几天要来“看看”。
一个计划在苏林晚脑中逐渐成形。她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
苏林晚先去了对门的王红梅家。王红梅开门时,见她一脸严肃,赶紧把人让进来。
“林晚,怎么了?”
“红梅姐,有件急事需要你帮忙。”苏林晚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明天上午,你能不能组织几位常来店里的军属,大概九点半左右来店里?就说我们有个军属互助会,讨论怎么帮院里生活困难的家属。”
王红梅是个爽利性子,一听这话,眉毛立刻就竖起来了,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些:“这他娘的不是欺负人吗?!咱们规规矩矩做生意,碍着谁了?你放心!”她一拍大腿,“我这就去!这几个人我都熟,保管给你叫来!让她们看看,咱们军属不是好欺负的!”
“红梅姐,”苏林晚拉住她,“先别动气,也别提检查的事。其他的,到了店里再说。当然也不会让你们吃亏的。”说着苏林晚将一包奶糖放进她手里。
推脱几番后,王红梅终于收下。“你等着,我这就换衣服挨家去说!”
送走苏林晚,王红梅就出了门。她先敲开了隔壁单元李菊家的门,又去找了张春花,一路走一路说。大家一听说是商量帮衬困难军属,都爽快答应明天一定到。但也有心里犯嘀咕的。
例如,李菊听完后,面上应着“好好,明天去”,关上门却跟丈夫小声抱怨:“明天我还想去趟供销社呢。她那个互助会,也不晓得干啥的,别是耽误工夫,不过给糖还行。”
另一头的刘小芸更是直接,一边织着毛衣一边对王红梅说:“红梅啊,不是我不给林晚面子。这互助互助,谁帮谁啊?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这还一脑子事呢。”话里话外透着不情愿。
王红梅心里着急,嘴上还得赔着笑说好话:“刘姐,就去一会儿,林晚肯定是有要紧事商量。都是院里姐妹,互相搭把手嘛。而且人家也不让你们白帮忙,喏,这不是给你的谢礼。”
好说歹说,总算把人凑齐了。王红梅回家时,心里却有些没底:人是叫了,可明天到了店里,到底能行不?
这一夜,苏林晚和王红梅都没怎么睡踏实。
第二天上午九点刚过,几位军属陆陆续续到了,店里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大家互相打着招呼,脸上都带着些茫然和好奇——这互助会,到底要干嘛?
苏林晚给大家倒了水,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点轻松的笑意。她先诚恳地感谢大家能来,然后拿出了她连夜准备的“军属互助记录本”的草稿。
“各位嫂子、阿姨,今天请大家来,确实是有件要紧事商量,想请大家来帮忙。”苏林晚清晰平和地说。
这话一出,店里安静了一瞬。李菊、刘小芸脸上露出惊讶和关切,交换了一个“果然有事”的眼神,隐隐有些不耐。
苏林晚将大家的神色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我想成立一个互助小组……”
刘小芸忍不住嘀咕:“林晚,你这想法很好,可是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苏林晚看向她,非但不恼,反而笑了,笑容里有一种洞察和笃定:“当然就好处,我就问一句你们想不想上报纸。”
“上报纸?”这三个字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了涟漪。刚才还有些抱怨和敷衍的人,眼睛一下子亮了,露出了兴奋和期待的神色。能上报纸,那可是了不得的荣誉,是能在单位、在院里被人高看一眼的资本!
大家我看你,你看我,李菊说:“当然都想上,可这跟你说的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苏林晚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微微扬起,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鼓动性:“过几天妇联的张主任一会儿可能过来看看,军区报社的李记者,我也试着请了。看到我们做的事,你们说,这是不是件能上报纸、受表扬的大好事。”
“你说真的?记者真能来?”赵秋果急切地问。
“我确实联系了,记者说可能会过来看看素材。”苏林晚如实说,但巧妙地强调了可能性,“不过,就算记者今天没来,咱们把事情做实了,有了章程,有了行动,以后还怕没有机会被报道吗?妇联张主任可是确定会来的。”
这话彻底打消了大家的疑虑和抱怨。能上新闻、受表彰,谁不愿意?这可不是白白帮忙,这是参与一件光荣的、对自己也有好处的事!
刘小芸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刻主动说:“那咱们赶紧商量商量!这互助会怎么弄?我能做点啥?”
赵秋果也赶忙道:“对对,林晚,你说怎么配合,我们都听你的!”
有了这句话下面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