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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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云荼的声音听上去尽量无谓而轻松了，但云姝还是听出了她的忐忑。
她知道，姐姐是怕自己心生芥蒂，无论是对唐旭，还是对她。
云姝握住了姐姐的手。
“姐，我知道。”
她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因为这些三言两语就与这些爱自己的人生了嫌隙。
云荼眼眶微微湿润，人也松了口气。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到底是谁乱嚼舌根子。”
云荼这么说了，但最后这事到底是不了了之了。
她没有外提过，云姝也不曾问。
还是姐妹俩在院子里一起喝桂花酒赏月时，云荼才突然开口。
“姝姝。”
“嗯？”
“我想……跟太子殿下成亲。”
云姝一愣，猛然转头看向她：“什么？”
这个话题很微妙，像是理所当然的事，又莫名地让人觉得意外。
***
唐旭临走之前，给了云姝很多方子。
“你后来每次看到与云荼姐类似的病人，都会不计成本地救治的。这些都是你后来的经验。”
前世云姝的医案，很多都是唐旭帮着整理的，所以他记得清楚，尤其是事关云荼，只是没想到有一日真的派上了用场。
云荼的死一直是云姝的心病，她离开的时候云姝尚且年纪小，无计可施。所以在此后的岁月里做过许多尝试。
虽病是药石无医，但至少能改善些体质，能延缓一下病的进程。
唐旭留的那些方子，云姝也都认真琢磨了，也正是因为这些方子，她才更加确定了他说的前世都是真的。
所以云姝一直暗暗地为云荼调理身子。
云家长辈们当然不会放心，但好在云荼对她是足够的信任，云姝端给她的，哪怕是毒药，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
她的病治不好，大家都知道，包括唐旭也这么说过了，但云荼至少看上去比之前健康多了。
原本是好事，却也成了某种尴尬，与太子的婚约便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
两人情投意合，没人去说取消婚约。
但云荼的病在这里，也没人去说完婚的事情。
看到云姝愣住的模样，云荼却是笑着：“这么惊讶做什么？我跟他的婚约都这么久了，完婚不也是正常的吗？”
“况且……”云荼神情转为羞涩地低下头，“以前我也没想过，现在却想着，至少在我离开之前，做一次新娘子，也算是了了我的心愿。”
云姝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姐。”
她的胸口窒闷，为着云荼口中的“离开”。
云荼一笑：“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哎哟，小神医，你的药开了！”
云姝回头，炉上的药果然已经煮沸了，她起身去关炉子，云荼跟在她的后面：“小心，别烫到了。”
“你别光说，要不你来吧。”
“那可不行，我是病人。”
……
夜里，姐妹俩是一起睡的。
她们偶尔会这样共寝。
云姝的作息很好，躺床上没一会儿，云荼就已经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了。
她睡的是里侧，于是小心地翻了个身，便能借着月光，看到妹妹恬静的睡颜。
有很多话，云荼没说。
唐旭回来以后，确实改变了许多，包括对杨珩的态度，云荼并不是没有察觉。
再好的伪装都会有破绽，缺少的只是发现那个破绽的契机。而对于云荼来说，唐旭的转变就是那个契机。
很多事情细细观察以后，就能发现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杨珩飘忽不定的目光最常落下的地方，是姝姝的背影；比如他每次借着要跟她一起对姝姝好的名义送姝姝礼物，被拒绝或忽视时，眼里闪过的失望；再比如，关于阿旭的那些流言蜚语，是他放出去的。
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心惊。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默认她迟早会死，甚至……说不定，还因为她还没去死而心烦。
好像她早就该死了。
杨珩、父亲、母亲、祖母，她们兴许都是这么想的。只有这个人……自己的妹妹……
唐旭希望自己活着，是看在云姝的份上，或是为了利用自己拖住杨珩。
云荼的手，轻轻搭上了云姝的肩，只有她，只有她的妹妹，是那么努力地希望自己活着。没有任何私心，只是因为这姐妹的血缘。
她也应该做点什么的。
总不能云家大小姐的荣耀自己占了这么久，需要姝姝的时候，就让姝姝来做不喜欢的事情。
她乖了这么多年，任性一次，也没关系吧？
***
唐旭安排了人时刻盯梢着云家，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马上有人报给他。
这样的流言蜚语，自然是马上传到了唐旭那里。
“卑鄙无耻！”
“阴险小人！”
“天生的孤儿！”
“这个老匹夫！”
于是，大家就听到主帐里，他们新晋的主帅，那一声又一声地气愤谩骂，众人不明所以地互相看看，纷纷猜测着谁能惹他发这么大的火。
唐旭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搞的鬼。
居然这么陷害他！气死了！姝姝会怎么想？姝姝会误会他吗？
气过之后，他迅速摊开了纸，临到提笔时，却僵在了那里。
去凤州接云姝之前的事情，对于现在的唐旭来说，隔得太久了，他下意识否定了那些荒谬的流言蜚语。
可这会儿认真思考起来，他却突然发现，有些话，自己解释不了。
那些混账话，他确实说过。
他以为这一世已经避开了对云姝的所有伤害，却忘了伤害是从以前就开始了。
唐旭一个辩解的字都没写出来。
他东拉西扯了一大堆，还故意卖惨说自己受了伤，手臂上留了很长的印记。
信寄出去的每一天，唐旭都在忐忑着。
他害怕云姝真的不理自己了，害怕她才对自己打开的心房又关上了，害怕又回到了前世那样，不管自己做什么，她都无动于衷。
他在忐忑中终于等到了云姝的回信。
一如既往的简单。
“勿念。”
随着一起的，还有一瓶创伤药膏。
唐旭抱着那瓶药膏，傻呵呵地笑了一下午。
杨珩那个贱人，可别以为这样就能挑拨自己和姝姝。
姝姝那个人，一旦在意了、爱上了谁，她的感情，比谁都真挚。
***
云荼嫁给杨珩做了太子妃。
这桩拖了这么久的婚事，在朝堂与民间都掀起了不小的波动。
大多是感叹太子的情深的，毕竟神都知道那云家的大小姐其实是个短命鬼。可即使这样，太子殿下还是愿意将人娶回去。
云家这边还有人提议，干脆将云姝一块作为侧妃嫁过去，因为这个，向来好脾气的云荼难得发了次大火，当时受了刺激的她差点昏厥过去，惹得太子也说日后谁也不许提这个话题。
众人只当这是云荼对自己妹妹的嫉妒，容不得太子身边有其他人，说不定想要嫁给太子，也是因为感受到了危机。
但云姝知道姐姐这是为了自己。
她甚至觉得云荼提出要嫁给杨珩也是因为自己。
可一身嫁衣的云荼却笑着说她傻。
“我是为了我自己，姝姝，”不再是透过铜镜，她转头去看她，“我爱他。”这话，也不算作假。
虽然看清了某些事情，虽然失望，可那经年累月的爱，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散的。
“我想为这段感情求一个结果。”
这不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吗？
当然，让云姝作为侧妃一同嫁过去的提议也没有被采纳。除了云荼与杨珩都不同意以外，皇后也有自己的考量。
唐旭人没回来，但是功绩已经再三地传回来了。
他的前途不可限量，老唐大人又有事没事地在云家面前为自己儿子提着，大家也不好撕破脸面。
云姝就这么被留下来。
家还是这个家，云荼嫁人以后以后，云姝却觉得更加空旷了。
半夜，她难得睡不着，爬起来给唐旭写了信。
“云荼上一世跟太子殿下过得好吗？”
她很少主动与唐旭写信，更不会主动去问他事情，唐旭是在打仗，那是差池之间便生命攸关的事情，她不想分散唐旭的注意力。
她不会拿无关紧要的事情去问唐旭。
没多久就收到了唐旭的回信。
“前一世，云荼姐没有活到这个时候。”
是真是假，云姝已经无从分辨了，也可能是唐旭在减轻她的忧虑。
***
唐旭再回来的时候，杨珩刚刚登基为帝，云荼自然是被封的皇后。
帝后登台迎接大军，云荼是特意把她带上的。
云姝在一片奏乐声中看到了缓缓而至的大军，也一眼看到了正前方的一身铠甲的少年。
隔着这么远，她看不了太清，却莫名察觉到了那灼热的视线，以及这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场景一般。
手被握住了，是云荼微凉的手。
她轻掩着唇微微侧头与云姝耳语：“你的小将军回来了。”
云姝眼中光芒微闪。
“不过等会儿的祝酒就不能带你了，你就放心回府里等着，他第一个去见的人，肯定是你。”
临走前，云姝再次回看了一眼。
猎猎风中，鲜衣怒马的少年是何等的张扬与显眼。
她的小将军。
云荼的话，在她内心，宛若起了千层波浪。
***
云姝先回了府里。
她知道唐旭会来，就像云荼笃定他第一个来见的人就是自己一样。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连平日里最爱的医书，她都看不进去了。
仔细算算，好多年没见了。
虽然也经常写信，不知道会不会有陌生感，也许……也许会有的吧？期待、紧张、羞涩，云姝也不知道人竟然可以在那一瞬间，有这么多情感。
“唐将军！”
门外响起了请安的声音，一如她刚来云府时那样，只是唐公子变成了唐将军。
云姝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先前的波动都被她按下去了，她走去了屋外，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从那边走过来的人。
好高！他是不是又长高了一些？
少年身上的铠甲都还未来得及更换。
那张脸被晒得更黑了一些，也愈加坚毅，这么不说话也不笑，一双沉寂的眼睛这么看过来盯住自己的时候，无形中就给了人压迫感。
真的变化了许多，不再是京城那个纨绔唐公子了，不会让人怀疑这就是在战场厮杀过的将军。
云姝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唐……”
唐旭？唐公子？唐将军？
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竟然在称呼的问题上便犹疑了一瞬，然而还不等她后边的话说出口，少年就已经快步向自己走过来了。
汹涌的情绪随着他的脚步一同扑了过来。
“唐旭……啊！”云姝发出一声简短的惊呼声，跑到她跟前的少年一把就将她抱住了。
只是不是抱进了怀里，而是高高举起。
他有力的臂膀将云姝举得非常稳，身体抬高后霍然开朗的视线让云姝适应了片刻，她低头看过去，正对上唐旭灼热的目光。
“姝姝。”一开口，狼崽就露出了狗尾巴，“我会去请求太后赐婚，你会嫁给我吧？”
他知道太后会同意的。
前世云姝都已经是皇后了，她还想用云姝拉拢自己。
这一世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他想求得的只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同意。
云姝沉默看了他一会儿，在男人紧张的视线中，伸手抚上了他的眉眼：“扫把星这话，你是真的说过吗？”
唐旭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大概也是没想到，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算账。
良久，他才艰难地点头：“对不起。”
“你知道吗？在听到的时候，比起惊讶你说过这种话，我更惊讶，我竟然会因为这个，有那一瞬间的……伤心。”那是因为在意，因为真的……动了心，云姝摸了摸面前耷拉着脑袋的男人，不由笑了。“我是真的信了，跟十四岁比，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她没有说同意与拒绝，但唐旭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明亮起来，将云姝放下，这次，是抱进了怀里。
“姝姝，我会给你一切的。”
所有她想要的一切。
他打过那么多胜仗，可只有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赢了的喜悦。
他赢了，这辈子，终于真正得赢得了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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