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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云开月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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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久麟心中骤然一痛,玄力控制不住开始外泄,靳天梵抓紧时间提剑朝他冲过去。
带着浓重玄力的一击,几乎能将大地堪穿。
袁久麟险些葬身于靳天梵的剑下,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再回头阮青梧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他竟然真的输给了那几个废物。
失去了阮青梧,袁久麟自身也受到重创,深知不能继续在这里逗留,原先可以跟靳天梵打成平手甚至更胜一筹,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靳天梵的对手。
袁久麟眼神一寒,撒下一把粉末之后转身逃跑。
靳天梵本想追过去,但是身后还有四位已经精疲力尽的年轻人,他不敢轻易离开。
贺茳的死是个教训,他再也不敢轻易离开。
靳天梵只好收刀,往他们这边走过来,四位年轻人或瘫或躺在地上,都在调息。
彭瑞宇挣扎着起来,将信烟放出去,江晚黎他们该行动了。
靳天梵凝视着地上那具尸体,脑子里却是他年轻时候的模样。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阮青梧站了起来,还是当年那个模样,他在对靳天梵笑,朝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抱歉啊!”阮青梧眼睛里带着悲伤“都是我害了你们。”
靳天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
阮青梧:“你恨我吗?”
“我不知道。”靳天梵轻声回答。
他在自己面前杀了贺茳,又在裴暻煜面前杀了裴远鹤和萧初绫,他们都曾经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可阮青梧也曾其中一个。
“你可以恨。”阮青梧眼里有泪光“我也恨,这么多年,我总在想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之间横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事到如今他们几乎已经无话可说。
又或者说,他们已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已经发生了太多太多事了,多到再见面的时候他们只能相对沉默,已经无话可说。
阮青梧却笑了起来,他终于解脱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没想到到最后,竟然只留你自己一个人,还得帮忙看顾后辈,明明以前最喜欢自由的人是你。”
靳天梵看向不远处那些年轻人身上:“幸好,他们平安长大了。”
“是啊!”幸好他们也成功了,自己终于得以解脱。
靳天梵看着他渐渐开始虚化的身体,下意识想抬起手,抬到一半生生停下,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阮青梧看到了,也只是笑了一声:“天梵,好久不见。”
说完这句话,阮青梧彻底消散,周围只剩下一片漆黑。
靳天梵对着空气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才有那一点微不可闻的声音:“好久不见。”
“师尊。”裴暻煜剑立在地上,站了起来“晚黎他们应该已经进城了。”
靳天梵伸手将他扶起来:“放心吧,都安排好了,他们心里有数。”
裴暻煜点点头:“我得去找小渊。”
靳天梵:“我陪你去。”
沈既白心里记挂着还在牢里的贺景珩,捂着自己的心站起来。
他跟裴暻煜他们虽然一块经历过生死,却还是没有办法相互攀谈。
他的目的除了报仇就是将贺景珩救出,其余的都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没有跟几人告别,快步离开。
距离上一次再见贺景珩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明明只是几个月,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多个月一样。
沈既白玄力已经耗尽,没法再有之前那样的速度,他只能强撑着身体不断往前,快点,再快一点……
……
地牢里昏暗潮湿,贺景珩几乎已经习惯这样的环境,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梦魇。
某一瞬间,自己耳边好像充满了各种纷杂的声音,好似厮杀声,只是厮杀声好像越来越远。
自己是快死了吗?
都说人在死前会回忆起自己一生中的种种遗憾或美好,贺景珩想,自己也不是也应该回忆些什么。
该回忆什么呢?
可笑的是,无论他该怎么想,脑海中浮现的始终之后一个身影……
贺景珩苦笑一声;
或许没笑;
他已经分不清了!
到底是自己中毒太深,还是入戏太深……
为了一个不可能的幻想,付出了所有,可怜又可悲。
“景珩……”
恍惚间,贺景珩好像听到了沈既白的声音。
是幻觉吗?
不管是不是幻觉,贺景珩都是要睁开眼睛看看的。
沈既白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他的表情充满了担忧:“景珩?还好吗?他们对你用刑了?”
贺景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抚摸上他的脸。
许久,贺景珩骤然回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幻觉:“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沈既白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们对你用刑了?”
“没有。”贺景珩把手放下,支起自己的身体。
他把沈既白的手拉过来,手搭在他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你玄力耗尽了?”
“无碍。”沈既白摆了摆手,他将贺景扶起来,将人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外伤“可是哪里不适?”
贺景珩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但是又控制不住咳嗽了起来。
沈既白被惊得瞪大眼睛,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阮岁柔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贺景珩还是摇头。
“别骗我。”
或许是为了让他信服,贺景珩徐徐解释起来:“她只是想让我替她研制共生的解药,没想要伤我,所以我真的没事。”
沈既白也不知道信不信:“共生是什么?”
“是一种药,这种药一般是成套配置,一共两粒,两个人将药吃下之后生命共享,同生共死。”
沈既白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在阮青梧记忆里他喂给自己和阮岁柔的药物。
看来阮岁柔也想摆脱同生共死这个束缚,只是……难道她不怕这个束缚一旦解开,阮青梧和袁久麟就会杀掉她吗?
沈既白将他扶起来:“那你有给她解药吗?”
“没有。”贺景珩摇摇头“我没有尝试过制作过这种药物,更不会有解药。”
当然了,即便他手里真的有,也不会给阮岁柔。
“她真的没对你做什么?”沈既白始终觉得不安,他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贺景珩靠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月荷他们如何了?”
沈既白骤然沉默。
贺景珩心下一跳:“是不是出事了?”
沈既白本不想跟他说那么多,毕竟这人现下的状态看起来非常糟糕,不想让他继续往自己身上加压。
可贺景珩就这么目光沉着地看着他,自己没办法对他说谎。
“月荷在城外,跟江晚黎他们在一块准备攻城,但是……黎筌受伤了,昏迷不醒。”沈既白抓着他的手微微收紧,总感觉他的手凉得不像活人“你要不先休息一会儿?”
贺景珩摆摆手,好不容易直起身:“无碍,我去看看黎筌。”
他试图自己站好,才走两步就踉跄了一下,沈既白忙把他扶好:“我背你。”
贺景珩顿了一下,想到自己现下的状态的确不行,干脆同意了他的提议。
沈既白几步上前,在贺景珩面前蹲下,示意他上来。
沉默片刻,贺景珩伸手搭在他的肩膀,缓慢地趴了上去。
沈既白玄力和体力都已经耗尽,他背着贺景珩站起来的时候不自觉地晃了一下。
“若是撑不住……”
“别担心。”沈既白抬脚往前走“你好好休息一下。”
是他无能,才将他留在这里那么久,若是他能早些将人救出来,或许他就不用遭那么多罪。
贺景珩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身心俱疲的状态之下,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多想什么,只是在半梦半醒间开口:“药箱在月荷那里,拿到了给你配一个恢复玄力的药。”
若是他现在状态没有那么差,他也能够用自己的玄术去帮他恢复,但是现在他的状态太差,根本没法正常使用玄力。
沈既白顿了一下,很轻地应了一声。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人已经回到客栈这边,天边有火光乍现,而黎筌还是一无所知地躺在榻上。
贺景珩拍拍沈既白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走近榻边,拿过黎筌的手腕为他把脉。
他的伤真的很重,若不是有自己之前给月荷留的续命的药,现在估计已经无力回天。
可现在月荷不在,沈既白玄力已然耗尽,若是再强行用自己的玄力为他治疗,贺景珩自己的身体也会撑不住。
两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沈既白问:“他还能撑多久?”
“一个月。”贺景珩道“一个月内得不到救治疗,黎筌的生命力便会彻底消散。”
“那便再等等吧。”沈既白道“再过几个时辰,月荷他们便该回来了。”
贺景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同意他的提议,强行运用玄力百害而无一利。
于此同时,城外守着的月荷一众接到了信号。
江晚黎站于马背之上,身上悬浮着的符咒随着她的动作一同指向前方:“将士们,多年耻辱终于迎来了荣光,苦守那么多年,今夜一战正是一雪前耻的时候,星渡城必胜。”
月荷手里握着战旗:“今日一战必为域主报仇,荨菰必胜。”
江晚黎方才赌了一把,裴暻煜一众都在城内,他们若是什么都不做,心中实在是不安,于是她让闵蕴琦带着手下去偷袭沉垣宫的军营。
不管怎么样,他们得保证裴暻煜他们的行动阻力更少。
所幸就现在的结果看来,他们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士兵们大受鼓舞,大喝着冲向沉垣宫的城门,势必破城而入……这城并不需要破,城内的百姓合伙将守城的将士杀死,打开城门将他们迎进去。
比起一直继续这样忍受阮青梧的暴政,他们也渴望赌一把。
只要这一仗能胜,他们便能彻底摆脱阮青梧带来的阴影。
江晚黎策马而行,冲在队伍的最前方,直奔宫主府而去。
百姓们只看到她一掠而过的身影,身上的玄力压迫感却扑面而来。
途中,她遇到了赶出来同他们汇合的彭瑞宇和闵蕴琦。
“瑞宇?伤势如何?”
彭瑞宇看到自己娘亲,眼睛红了一圈:“无碍,我们赢了。”
闵蕴琦一手扶着自己的儿子,手中的长枪沾着鲜血,血珠从枪尖滚落。
她看向马背上的江晚黎:“宫主那边的侍卫已经基本结局,其余大多投降,军营那边被我们搅混了水,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马上便能拿下。”
江晚黎冲她抱拳:“有劳闵将军了。”
闵蕴琦随然一笑:“这臭小子在这儿,靳老也都出手了,本将军岂袖手旁观坐享其成的道理。”
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江晚黎没再多说废话,而是询问目前宫主府内的情况。
“阮青梧已经死了,阮岁柔那边可能要死了,我暂时没弄清楚这对兄妹之间的关系,袁久麟跑了,靳老怕我们出事没有追上去。”彭瑞宇捂了一下自己的心口调整呼吸“城主该是去寻少主了。”
今日本该是洛源同阮岁柔的婚宴,裴暻煜不可能让这场婚宴继续下去,而靳天梵大约会跟着他,他不会放心玄力耗尽的裴暻煜乱跑。
江晚黎目光微黯:“随我一同前去寻城主。”
本来若是没有裴暻煜他们的反扑,今日的宫主府会因为一场婚宴热闹非凡。
红绸于断壁相互交错,莫名地给人一种诡异的美感,鲜血喷溅在墙上,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何人的血肉。
整个宫主府经历了一场恶战。
江晚黎问彭瑞宇该怎么去寻城主和少主。
彭瑞宇顿了一下:“应该在礼堂那边。”
洛源会在行礼时拦着阮岁柔,没有意外的话他就在那边。
江晚黎让他赶紧带路。
闵蕴琦伸手压在他后心,将自己身上的玄力渡给他:“可还能撑住?”
彭瑞宇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跟随着彭大人的脚步,众人途经一个残破的拐角,这里似乎经历过一番凶险的打斗,地面上乱七八糟的后绸纠缠在一起,长廊也被破坏得体无完肤……
不远处躺着一个身着红衣的身影,走近一看--竟是阮岁柔。
江晚黎试探了一下她的气息,抬头道:“已经死了。”
彭瑞宇看着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他感觉到了些苦尽甘来的兴奋,更多却是为自己的过去而悲哀。
终于死了!
这个一直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把他们当狗一样使唤欺辱的人,现在再无蹦跶的可能。
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彭瑞宇却莫名地很想放声大哭。
江晚黎站起身,无意间往一旁的湖边看过去,一个红色的身影映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