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3、翻墙 ...
-
“煜儿？”萧初绫小心喊出他的名字，心已经悬吊到嗓子眼“你怎么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娘亲？
这是他的娘亲？
可是明明，他的娘亲明明已经……
裴暻煜感觉到一阵头疼欲裂，抬头朝自己娘亲看过去，哑然张嘴，有什么正呼之欲出，那些痛苦与不甘……
“哥……哥……娘……”洛渊突然开口喊，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裴暻煜愣住，目光定格在洛渊身上，那些即将冲破封印的东西重新被关回识海深处。
萧初绫惊喜地捏了捏小洛渊的脸蛋：“诶呀，会喊娘亲了，可惜你娘亲不在这里，这声娘亲只好我先受着啦。”
裴暻煜无言以对。
抬手推了推躺在自己身边的彭瑞宇，看他一副睡傻了的样子，懵了。
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整个人都正常了，萧初绫终于松一口气，又把人检查一遍，确认人无事才安下心。
“他刚才让你给吓晕了。”萧初绫看出他的迷茫，给他解释。
裴暻煜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做什么了？何至于到把人吓晕的地步？
萧初绫没那么多耐心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付了诊费便将自己孩子牵起来：“既然醒了，便带着瑞宇一块回家去。”
萧老板脚步麻利迅速，裴暻煜还要背着彭瑞宇，差点跟不上她，好在是在天黑之前赶到家了。
洛老爷和洛夫人一直守在门口，他们知晓裴暻煜偷偷带着自家宝贝儿子一块去看戏，却不曾想过他们这么晚都还没有回来。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
即便出去玩也不该这么晚归才是，他们家渊儿可连话都还不会说呢!
良久，道路尽头出现一大三小两个身影，萧初绫抱着他们家宝宝，裴暻煜背着昏迷不醒的彭瑞宇，一直在心里吐槽彭某年纪不大重量不小。
洛夫人紧张地跑上来：“这是怎么了？”
“回来的路上累了睡着了。”萧初绫轻笑一声，把孩子交到她手上“都是我家这个浑小子的错，我替他给二位赔礼道歉。”
“可别。”洛夫人赶紧扶住她“小孩儿关系好，一块玩闹罢了，裴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萧初绫微微皱起眉，她还是认真地道了歉，没有隐瞒，将今日之事告知他们。
洛氏夫妇脸色顿时沉郁下来。
裴暻煜抖了一下自己背上的彭瑞宇，确保他不会摔下来后抬头，目光中饱含歉意：“洛伯伯、洛伯母，对不起，是暻煜没有照顾好小渊，暻煜知错了。”
洛夫人将孩子交给他爹，蹲下身揉揉裴暻煜的小脸蛋：“伯母当然知道不是煜儿的错，错的是想要欺负我们家小渊的拐子，放心，伯父伯母不会放过他们的。”
裴暻煜重重点头。
洛夫人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啦，赶紧跟你娘回去吧，在外面跑了一天也该累了。”
裴暻煜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朝洛渊挥啊挥手 可惜洛渊睡着了，什么都不知晓。
等裴府的人都回自己府邸中去，洛夫人和洛老爷的脸色瞬间垮掉。
“这城中怎么会突然出现拐子？”洛夫人拳头握紧“还敢动我的孩子，是嫌命太长了吗？”
“主意打到我们头上来。”洛老爷冷笑一声“好的很呐!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张眼的……”
“娘……”洛渊醒了，要哭不哭的，小手乱抓。
夫妇俩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和善至极，半分阴沉都无法瞧见。
洛夫人赶紧把自己心肝捧回来：“小渊会叫娘了呀，娘亲在这呢。”
“还有爹，爹在这，快快喊爹……”
……
把彭瑞宇丢回他自己榻上，裴暻煜有些郁闷地靠窗坐下。
不知道为何，他脑海中闪现出一些很奇异的画面。
那个冷心冷情的人是自己吗？
他怎么会变成那个鬼样子？
是假的吧！
一定都是假的。
裴暻煜心里纠结着，他不知道那些画面究竟从何而来。
一些一闪而过的画面亦无法让他串连起什么来，只是无端地觉得慌乱难过。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难过。
月色渐幽，彭瑞宇悠悠醒来，抬头就看到坐在窗台郁闷的裴暻煜，连滚带爬地下了榻。
“少爷，你怎么了？”彭瑞宇凑到他身边去，眼巴巴地瞧着他。
裴暻煜缓慢地把目光收回来，有些难过：“瑞宇，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彭瑞宇：“？？？”
彭瑞宇：“为何这样问？”
“我好似看到了一些前世的画面。”裴暻煜声音有些苦涩“看到了我和小渊，我们过得很痛苦。”
“少爷你做噩梦了。”彭瑞宇断言。
“噩梦？”
彭瑞宇重重点头，肯定的说：“就是噩梦，别怕，梦和现实是相反。”
裴暻煜摁下心底的不安，试图对彭瑞宇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对!
一定都是噩梦。
他和小渊明明都是小孩，爹娘都在身旁，才不会变成那样。
月亮悬挂在头顶，可裴远鹤还没有回来。
萧初绫在前厅，一边记账一边等他。
确认彭瑞宇没事之后，裴暻煜也悄悄溜过来，趴在门口看。
萧老板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儿子圆溜溜的大眼睛，不由得失笑，冲他勾了勾手指。
裴暻煜当即冲向她，扑进她怀里：“娘亲。”
“今天怎么这么黏糊糊的？”萧初绫抱着他问。
“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纯粹的不安，总感觉自己爹娘随时可能会离他而去。
不想让他们离开自己。
“爹娘不会离开。”萧初绫轻声开口。
裴暻煜看着她的眼睛，两厢对视之下，一股诡异的安心在他的心头蔓延。
他们不会离开，他在意的人都在这里，这样就很好，很好!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自己的生活。
“相信娘亲吗？”萧初绫低声细语。
“相信。”
“那便好好记着娘亲的话，不要多想，只要你别离开爹娘，爹娘就不会离开你。”萧初绫摸了摸他的眼角“好不好？”
“好。”
这时，夜不归宿的裴远鹤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笼点心。
看到赖在萧初绫怀里的儿子不由得大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要粘着娘亲？羞不羞？”
裴暻煜朝他吐了吐舌头。
萧初绫接过点心放在一旁：“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那小公子他爹是贺茳。”裴远鹤眼底的笑意掩不住“我同贺茳已经快二十年没见过了，不曾想他竟然跑去当了戏班的班主，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萧初绫自然是知道他嘴里这个贺茳是谁的，眼中隐隐有些高兴：“能遇到好友是件好事，怎么不差人回来说一声？许久未见，秉烛夜谈也是应该的。”
“那不成。”裴远鹤回到萧初绫身边坐下“我啊!离不开夫人，可不能真的夜不归宿。”
反正戏班子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他们想聊天说话，有的是时间。
萧初绫无言以对，拍了拍他的胳膊把裴暻煜牵回去休息。
第二天天一亮，裴暻煜成为整个裴府醒得最早的生物，蹿起来偷偷翻墙进了隔壁的洛府。
洛渊躺在小床上，睡得正安稳，小脸让被裘烘得粉粉的，格外可爱。
他又想偷孩子了。
双手正蠢蠢欲动往前伸，伸到一半骤然停下。
昨日他将洛渊带出去 ，结果却差点让他被人贩子给拐走，他心里很是愧疚，也怕自己没能力照顾好他。
他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窗户那边传来一阵极其小心的动静，窗户被人小心翼翼推开，动作缓慢得像裴府荷花池里养的千年老龟。
裴暻煜的眼神骤然冷下，直盯向那木窗。
片刻后，一个脑袋从窗户底下伸出来，跟裴暻煜对视上了。
贺景珩：“…………”
乳母在另一边的榻上睡得正香，不曾料到屋里出现了两位不速之客。
贺景珩撑着窗粱跳进来，快步走到裴暻煜身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也是来偷孩子的？”
偷孩子？
他听不到那个也字，只感觉太阳穴狂跳，一把护在洛渊的小床前，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贺景珩顿了一下，知道他是误会了，有些好笑地摸摸他的脑袋：“怎么这么可爱呢？”
可爱个鬼！人贩子。
裴暻煜一把拍开他的手，心中的戒备心更甚，他就知道这个人有问题果然不出所料。
所幸贺景珩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他给自己搬过来一把椅子，在洛渊的小床边坐下，双手托脸：“戏班子里很无聊，他们都有活要做，没人能陪我玩。”
“你不需要做活吗？”裴暻煜没忍住开口问。
贺景珩的语气颇为骄傲：“我可是主子，我爹是班主，当然不需要做活，不过如果我想的话也可以。”可是他不想，他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当然得好好浪费时光。
比起学习戏班的技艺，他更喜欢在外面到处转。
伸手去撩一下洛渊短小的睫毛，贺景珩感觉自己心里一片柔软，这个孩子是真真可爱到人心坎上。
“我一直很想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弟弟。”贺景珩轻声道“要是能把他抓回去给我当弟弟就好了。”
这话一出，裴暻煜刚放下的戒备心再一次防备起来，把眼前这个少年跟昨天那个人贩子画上等号。
为了打消他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裴暻煜说：“他现在还不会说话，看起来很乖，都是假的，等他长大些会说话会走路，就会变得很调皮，很闹腾，什么都想要，得不到就哭，哭起来还哄不好，很麻烦的，一点都不好带。”
他说得很是认真，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一样。
贺景珩看着他那一副“我说的都是真的，赶紧相信我”的模样，被逗得笑了起来。
裴暻煜僵住脑袋：“…………”
笑什么？
“你怎么能断定一定会这样呢？”贺景珩乐意同他逗趣“万一他一直都这么乖呢？”
“不会的。”裴暻煜语气坚决。
“真的？”
“真的。”
“那……要不然我把你抓回去给我当弟弟怎么样？”说完，贺景珩的目光开始在裴暻煜身上流连，似乎已经开始考虑怎么把他给绑走。
裴暻煜木了。
小裴公子有些裂开。
贺景珩站了起来，低垂的眉眼藏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裴暻煜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把主意放到自己身上：“我……我警告你，我爹娘很厉害的，如果你抓走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那把小渊给我。”
“不行。”
“那你跟我走。”
“不要。”
贺景珩眯起眼睛，表情顿时变凶：“你必须做个选择，不然我把你们两个都抓回去养起来，这样我就能有一对弟弟，好像也不错。”
裴暻煜瞪大眼睛看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耻。
贺景珩玩闹得高兴，没想到裴暻煜突然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有拐子啊啊啊……”
贺景珩：“…………”
小贺公子惊呆在原地。
整个洛府都让他一嗓子给嚎醒了，全副武装冲过来，一脚踹开房门，结果看到的是两个孩子的针锋相对。
乳母也被他们给吵醒，瞪着眼睛一脸茫然。
空气安静得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下一瞬，洛渊哭了!
又一次开始鸡飞狗跳。
洛夫人赶紧丢掉手里随手捡的木棍，抱起自己的儿子哄。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出意外地传到隔壁裴府去，本来准备去用早膳的裴氏夫妇猛地听到一声大叫，而且还是自己儿子的声音，顾不上旁的，直接翻墙就跳了进来。
空气更加安静了。
最后是贺景珩打破了这份死寂，朝众人作揖：“见过各位叔伯姨婶。”
裴远鹤“唰”的一下把自己的长剑收起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踱步过来摸了摸贺景珩的脑袋，一把扯住裴暻煜的耳朵：“大早上的干嘛呢？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
裴暻煜不满，抬手指着贺景珩：“他说要把我和小渊抓住戏班子当苦力，不给我们饭吃。”
贺景珩：“…………”
贺景珩冤枉!
贺景珩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也是佩服这小公子自己的发散思维，贺景珩轻笑了起来：“逗你玩的而已，而且我说的是把你抓去当弟弟养，不是苦力。”更加没有不给饭吃，不要乱说。
“听到了没有？这是景珩哥哥逗你玩的，怎么这么傻不拉叽的就信了呢？”裴远鹤有些好笑地捏捏自己儿子的脸蛋“这是贺伯伯家的哥哥，贺伯伯小时候抱过你来着。”
裴暻煜将信将疑：“可是他想偷小渊，鬼鬼祟祟地想溜进小渊的卧房。”
萧初绫无语扶额：“若是你没有鬼祟溜进小渊的卧房，又怎会知晓他溜进来了？”
裴暻煜：“…………”
差点忘了，他也不是走常路进来的。
贺景珩觉得有趣，又伸手摸他的脑袋，再一次被躲开，不满地嘟囔：“再摸就长不高了。”
“怎么会呢？”贺景珩很惊讶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裴暻煜说完就往洛渊那边跑过去。
刚刚哭完的娃娃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起来好不惹人心疼。
裴暻煜掏出一条手帕去给他擦拭：“别怕，等我长大了，长得高高的，以后我保护你。”
他说得很是认真，洛渊盯着他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洛夫人也让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那煜儿可得好好记着今日所言，不得反悔哦。”
“不会。”裴暻煜拍拍自己的胸口“我会保护好他。”
少年认真的模样将在场的大人都逗笑了，只有他自己将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刻进心底，并反复叮嘱自己要记牢，要永远保护好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