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52.回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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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的是西西林，尽管言语很轻松，但他面上龇牙咧嘴，额头早已沁出细汗。
从无人区来到贫民区，短时间内肯定是不行的，但他们有001，这个能够重组机械体的家伙，在西西林震惊的目光下造出一架仅用能源电池就能够驱动的可载人飞机来。
“尽管我现在为止看见的不可思议很多了，但我还是觉得，”西西林扭头看向塞希尔，道，“你当初究竟是怎么跟这样一个家伙相处过来的。”
不过造出来的东西到底没有正经造出来的来得可靠，他们刚到贫民区境内，这架由废铜烂铁勉强组装出来的载人机便出故障了，是塞希尔使其在周围迫停，他们才能够安然无恙。
一落地，就见到幸存的人类，西西林是激动的，但紧跟着又是惊恐的，千钧一发之时，他及时救下人来。
代价就是后背被波及，燎伤一大片，他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不忘回头和塞希尔贫嘴。
“高塔。”
001在塞希尔身侧，仰头看向那座高大，说。
想要阻止这些失控的机械，就要像瓦解Senia那样去瓦解这座高塔，三言两语了解后的宁菲菲与李浩表示能够带他们到高塔下。
高塔位置好找，难的是时不时就迎面而来的失控无人机，在连续躲避开三架失控无人机后，西西林有些汗颜：“怎么这里，那么多无人机。”
“这些原本是要大规模投入使用的，但还没来得及调试。”宁菲菲敛了敛眸，说。
加之他们贫民区没有那样多能够熟练操控无人机的人才，于是这些没有人为干预的无人机成为了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高塔下也躺着不少人类，他们在意识陷入黑暗前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同一种姿态——向后伸手求救的姿态，瞳孔无神放大。
全都是死机人，这让西西林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这么说来，他们没能被影响，是因为植入的芯片是科研所特制芯片，能够自如切断网络连接，这种上层区特供的芯片，无法普及到贫民区来，于是贫民区居民们植入的，是相对落后的平替芯片。
这种平替芯片成本低，但因为不能很好地兼容网络空间于是售价相对也降低许多。
但西西林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有所耳闻的，贫民区的地方官员为了能够让贫民区居民也与中层区，上层区居民那样享用网络空间以及机械人便利，与上层区的统治者发了许多封请求公文，做出了很多努力，才能等来这么一个建造高塔，植入芯片，获得无人机以及机械人使用权利的可贵机会。
可这些他们费劲努力审批下来的成本低廉，不能很好兼容网路空间，相当于淘汰品的芯片，无人机以及机械人，最后成为了夺走他们生命，破坏他们家园的恶魔。
“这样不公平，对吗？”宁菲菲看得出他的所想，轻声道。
西西林看向她，目光复杂，没有说话。
他们在说什么001不清楚，蓝色丝线再度从它身后弥漫，张牙舞爪般爬上高塔，又悄无声息地钻入，这样一座防御并不强的高塔不消顷刻便被瓦解，瓦解的瞬间，失控的无人机以及机械人如同断线木偶一般纷纷瘫痪倒下，不再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攻击。
宁菲菲看着眼前的一切，瞠目结舌。
但这样还不行，想要让完全阻止，就需要到主城去，找到精神网路空间总局并继续瓦解，但时间上不允许他们继续赶路，刚刚瓦解掉高塔的001没有精力再重组一架可载人飞机，且这种重组出来的可载人机不够稳定，随时都有坠毁的可能。
“还有一种办法。”西西林道。
这种办法，便是到高塔内部去，找到与精神网路空间总局连接的部分，借此侵入精神网路空间总局并瓦解，但也要突破精神网路空间总局的层层防御，不知道以001的能力，能否做到。
没有言语，001转身，便是朝着高塔内部走去，但被指令者拦下。
毋庸置疑，这是危险的，001与指令者对视。
它谈不上对人类有多深厚的情感，它与人类世界的唯一联系是指令者，它也更多是通过指令者才得以接触，并了解人类。
这是人类的危难关头，也是人类自食恶果的时候，它可以冷眼旁观，但它曾经也是人类的一部分，这一部分也叫它无法无动于衷。
废墟之下，它与指令者对视，其中情绪杂糅，最后它还是选择向高塔内部走去。
被瓦解的高塔没有任何防御，它很快便找到了与精神网路空间总局连接的部分，接入后是层层的防御，它只能一层一层地破解，很快便再度全身超负荷。
破解后带来的冲击太大，让整座高塔再度亮起，这让在高塔之外的人不由得抬头望去，塞希尔绷紧了下颌，二话不说便要朝着内部冲去，被西西林拦下——
“你进去能做什么？这冲击太大了，就凭你的血肉之躯，根本扛不住！”冲击之下的呼啸声太大，西西林说话都是靠吼的。
塞希尔咬紧牙关，道：“我不能看着它就这样下去。”
“我知道，但是——”
话语戛然而止，又是熟悉的无人机启动声音，那些原先无法行动的无人机再度苏醒，与机械人一块摇晃着起来，吓得西西林又是一阵叫。
“怎么回事？不是已经不能动弹了吗为什么还可以动！”
塞希尔同时转头看向高塔，他甩开了西西林的手，便朝着高塔的内部冲去！
这一定是出问题了，他想。
但来不及让他靠近，又是一阵猛烈的冲击，这一次不再是身体之上单纯的冲击，而是由内到外的，所有人都眼前一黑——
……
他诞生于人类文明百废待兴时期，他叫洛道年。
年幼时，从事科研工作的父母双双早亡，是他的老师将他领养，并看望长大成人。
成年之后的他展露出不一样的锋芒与才学，同父母，以及恩师那样，很快便进入到科研所内工作。
曾经有人说，他总是那样年轻，总是那样意气风发的模样，将自己的所有热爱都奉献给了自己所喜爱的科研所。
他对着外人的模样从来是笑着的，直到他与一个来自偏远地区的军官不打不相识。
用他的话来说，那位军官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破石头，脾气古怪，像那个待在科研所门外只会埋头叮叮当当敲着扳手的老头；面色扑克，像那个成天不说话，只会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盯着来往的人的老太太。
在旁人眼里关系如此恶劣的他们会有一天一起奔跑在一望无际的草海上，迎接着夕阳，笑声能传去很远很远。
“春天啊，遥远的春天啊，若闭上眼睛，你深爱着我的令人怀念的声音，在这里就可以听到*。”
青年带着笑的歌声也悠扬着传去很远，他给军官唱起一首呼唤春天的歌曲，沙沙的风声是伴奏，青年的歌声青涩又动听，企图告诉因为常年浴血杀戮从而情感淡薄的军官，春天有多美丽且值得让人期待。
“人类啊，之所以是高等动物，依据不应该只是拥有超智慧的人脑以及会创造，使用工具的能力；人类之所以成为高等动物，应该还因为有着人性与爱，就是这么一份连神都无法创造比拟的人性之光以及爱的能力，使得人类站在生物链的顶端，成为了高等动物，从而又创造出那样多精彩且灿烂的文明。”
青年说完，又唱起呼唤春天的歌。
千疮百孔的废墟之下，濒死的孤身军官也跟着哼起旋律，只是旋律破碎，不成调。
那天的夕阳艳丽得如同午日，不似黄昏，也不似现在这样灰蒙蒙一片，他临死前也没能等到青年歌谣里的春天，和不知生死的青年那样，他们都没能等来春天。
他在合上浑浊双眼之际见到了一朵迎着硝烟飘摇的蓝色雏菊，浓艳的蓝色成为他最后所能见到的一抹颜色。
不知道算不算是春天的颜色。
应该也算是春天的颜色了吧。
……
企图通过这么一段连接来瓦解精神网路空间总局显然是没有那样容易的，单单是破解层层防御所产生的冲击，足够让001身躯逐渐超负荷。
这种超负荷的感觉比起连接上Senia时还要来的严重，它隐隐感到身躯快要炸开，像是一个内里不断充气，外表越发脆弱，即将爆裂的气球。
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快要触碰到了，只需要再往前一点，更往前一点。
它窥见了过去的自己，以及过去的指令者；还有现在的自己，以及现在的指令者。
……
主城内，那些失控的无人机以及机械人突然停止动作，有人抱紧了怀里的亲人，眼前猛然一黑，但意料中的袭击没有到来，疼痛也没有降临。
似乎所有的一切被按下停止键，一瞬间，又像是度过了漫长的黑暗，时间不明所以，身体不在熟悉的土地，如同坠入虚无，度过了一个漫长的轮回。
但也只是睁眼一瞬的事情，有什么东西在轰然瓦解，乌压压的天空开始破晓。
……
最后它是被指令者抱入怀里的，睁眼时也看见了破晓的日光。
“好耀眼……”它说。
身躯超负荷，它要死机了。
死亡，好像这次是真正的结束了。
它看着指令者的面孔，熟悉的五官，与记忆深处里的军官面庞完全对上，它笑了笑。
看见了吧，春天。
都看见了。
于是它缓缓合上双眼，光芒不再，机体黯然。
恢复视线清醒的西西林在废墟上寻找起塞希尔的身影，他神色焦灼，不知道现在属于什么情况，但隐隐之中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可塞希尔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但很快，他便在满目的疮痍里见到足以令他此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在许久许久之后，他回忆起那场失控浩劫，说：“我会记住的，那个在我印象里沉默寡言且从容不迫，哪怕面对羞辱也不曾变过半分脸色的好友，原来也是会哭泣的。”
天光破晓之下，是塞希尔溃然失声痛哭。
关于机械人，他所学到的是如何改造，亦或是毁灭，没有人教他该如何去救一个机械人，没有人告诉他该如何做。
……
城市需要重整恢复，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一次劫难也让人类意识到过度科技化的危害，开始正视自然规律。
今天，刚好是春分，是一年中白天与夜晚等长的日子。
得到允许从而依旧能够接触到原037实验室项目的塞希尔·耶得守着A-001的机体等来了春天。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梦到的是醒来后无法睁开眼睛与他说话的人，在梦里的001面容依旧，和他说话。
“您知道花店怎么走吗？”他听见001说。
而他抬头，知晓他们早在疮痍的废墟上告别。于是他在这个时候，于汪洋的蓝色之中不知不觉地沉眠。黄昏时刻，是西西林发现了他的尸体。
今天是春分，他们说，这一天是太阳与月亮的结婚日*。
……
地球日2020年5月26日，有人推开花店的门，同抱着一盆蓝色飞燕的店长对视，在醒花材的店员听见一声巨响匆忙出来，便见店长与一个身穿暖色风衣的青年紧密相拥。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52.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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