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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瞭望 ...

  •   听这话,梁千机更惊讶了:“陛下这是要明着抢了吗?”
      陈钰心里明镜儿似的看他在自己面前装,并不接茬儿:“我可没有。”
      她的红唇艳丽又明稠,笑起来却毫无媚俗之气,只像是帝王最深重的威胁,隐藏在平静的表象之下:“我这不是,正在询问您吗,梁大人?”

      梁千机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也掩饰性笑了一下,看不出是喜是悲:“那看来……陛下是非要亲自拿下沧州不可了?”
      “或许是的?”她抬头望了望比鄢陵更凛冽的风雪,重逢带来的激荡情绪平息下去,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沧州这地方,看上去还挺有趣的。”

      梁千机暗中叹气,他心知肚明,这便是绝不会退却的意思了。
      他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抬起手揉了揉冻僵的耳朵,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那臣只能恭请殿下,入驻沧州。”

      这么多年过去,陈钰早就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她扫视过他一闪而过的落寞神情,全当没看到,只淡淡道:“条件呢?”
      梁千机沉默片刻,点了点西南角的方向:“瞭望台,擂台夺剑,留者掌权。”

      沧州并不是什么休养生息的好地方,相反,万本皇历从这里碾压过去,有名的战役都曾在这里发生,倒在这里的亡魂,数不胜数。
      虽然勉强称得上在大梁境内,这里的人却与京城截然不同,他们生性好战,好赌,喜欢强烈的刺激,下至民众上到官府军队,骨子里无一带着肃杀的血腥味,却只是对力量的推崇和狂热,而非喜爱权力漩涡的斗争和黑暗。
      因此,要彻底俘获这里的人心,自然免不了一战。

      所谓“擂台夺剑”,便是以瞭望台为擂台,双方各执一剑,夺下对方剑器并扌臿进旗帜所在之处,便算获胜。而这里毕竟危险,最好的情况是点到为止,最坏的情况则是生死不论。

      陈钰很久没活动筋骨了,也并不知道现在沧州的勇士成长到了什么地步,但就和曾经的许多事情一样,她只能赢,不能输。
      不过等跟着人走过去,看梁千机指着眼前的城墙头称是“瞭望台”时,她还是晃了一下神。

      “这里是沧州最高之处,”梁千机说,“战士们在这里决斗,任何人抬头都可以看见双方的成与败,然而无论胜负皆可受到拥戴,只有逃兵,死无葬身之地。失控、鲜血与荣誉,只在一念之间。”
      他微微笑了一下,并不再去做那些询问确认的徒劳之功,只道:“陛下,祝您好运。”
      话到此处,总归有几分真心。

      陈钰并未多言,解下披风欲从侧门上楼,然而陆贺接过披风时,猝不及防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人在寒风里转过头,本来有些不明所以,待看到那双清冷眸子里胜于一切的颤动,心中顿时了然。

      她在男人手腕胎记似的伤疤上留下一个温热的吻,眼底的血腥味散去,只剩下如银河般散落的笑意盈盈:“陆贺,信我。”
      清冷异常的男人愣神许久,骤然一松,只得垂下眼,落下来的手指在身侧攥紧了拳:“殿下,您答应过我的。”
      声音很轻,一吹就散在风中。

      陈钰却从来能听见他说的话,笑着颔首:“对,你要记得,我答应过你的。”

      女人走进侧门,踩着石梯,很快就走到了城楼。
      沧州的一切都有一股沧桑与崭新夹杂的味道,城楼厚重的石砖痕迹斑驳,扌臿在中间的剑身却与周围新得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常年更换。

      陈钰走到瞭望台中央时,上一个战场刚刚被清扫出来,败者三窍流血,抬在担架上,只剩一息活路。
      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
      被梁千机传信的人陆陆续续赶到,有两三个已经上了台子。她淡淡的目光撂过去,谈不上轻蔑,却也算不上敬畏:“是单同你一个人打,还是同一群人打?”

      这句话似乎很容易就能激发几个人的战意,只是见陈钰一个女人,他们不免要嘲笑调侃两声:“我还以为梁大人这么着急把我们喊过来是要同什么人打,原来是个小娇娘啊?”
      “小娇娘,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万一一会儿打得你缺胳膊少腿的,该哭鼻子说我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亦附和着,言辞之间无非就是夹杂着“回家去吧”“女人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长的倒是挺不错,哥哥让你几招啊”之类的话。

      陈钰并没有耐心等他们调笑完,她的拳头自在战俘营便很痒了,不咸不淡回了句:“男人原来都是这么磨叽的怂包蠢货吗?”
      自视为天之骄子的男人们自然受不了这种侮辱,瞬间都怒火中烧:“你!”

      先是一位黑衣男子动了,掌风凌厉,手腕灵活,并不擅长用剑,倒似是善用暗器。
      陈钰留了个心,先状似守势,似乎被对方打得无法还手,实则在心中暗暗记下他的动武习惯,直至他终于按捺不住,用了三枚毒镖。
      陈钰眼中暗光一闪,迅速闪避后假意出右掌,待对方用拳来档的那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左掌,重重砸在男人的太阳穴上,硬生生砸出血,让男人几息之间便昏倒在一旁。

      几位“恶棍”这才发现自己轻视了眼前这女人,纷纷拿出看家本领,你方唱罢我登场般,跟陈钰打起了车轮战。
      待陈钰将他们一一击败,体力心神也被耗了不少,身上自然亦难免留了几处小伤。

      但她没有时间迟疑,很快捡起他们的刀剑,一柄一柄扌臿在了墙头。
      各式各色的剑柄露在城墙外,仿佛在嘲笑沧州无人。城楼下渐渐聚集起看热闹的人群,一位红衣少女匆匆赶到,看到城楼的情况,大骂一群废物,自己上了台子。

      这少女倒比前面男人都礼貌些,还知道要自报家门,说“在下袁蝉,请赐教”,然而真打起来,明显比前面几个男人的功力高上不少。
      她对面前的女人没有一点轻视,刀剑过处,全力以赴。

      陈钰一时不察,肩膀上被她捅了一剑,伤口喷涌,鲜血瞬间染湿青衣,额上已冷汗滴落下来,她却也没有时间去擦。
      袁蝉,很强。

      若平常袁蝉并没有伤她的机会,但此时的陈钰已经打了将近十轮的车轮战,体力消耗太多,速度也明显下降。
      但陈钰凤眸中愈发深沉,像是没感受到疼似的,勾着红唇,独臂握剑迎上。

      袁蝉本来是想为他们沧州白莽军挣回颜面的,然而看见女人如此不要命,她却皱了下眉,似乎有些担心女人的情况。
      眼看女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不由道:“要不别打了,以你现在的状态,打不过我的。”

      陈钰摇了摇头,只吐出两个字:“未必。”
      袁蝉无可奈何,只好继续迎上。

      女人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衣服上已经看不见几片青色,遍体鳞伤亦不过如此。
      但她似乎感知不到这些疼痛一般,依旧在脑中飞速运转,计算着少女的破绽。
      终于,在少女没了耐心,直接飞身刺过来时,陈钰找到机会,一个扫堂腿过去,再过一息,剑就落到了少女颈侧。

      袁蝉扶着城墙,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输了,不甘心地瞪了她几眼,又忍不住道:“喂喂喂,我说,我就是这里最强的了,你不用打了,赶紧去处理伤口,不然之后有你好受的……”
      陈钰反手把她的剑也插在城墙上,在原地停了几秒钟,缓缓朝她伸出了手:“一起下去吗?”

      袁蝉双眼再次不敢置信地瞪大,干咳一声,嘀嘀咕咕:“我可没要你拉我啊……”
      但看着女人沉静的眼神,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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