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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林清霖看到秋建泽的身后空无一人,明白秋雨还没找到。

      她双手捂着肿的像核桃般的眼,又开始新的一轮嚎啕大哭。

      贺博轩瞪着秋建泽,眼里是挡不住的厌恶和愤恨:“我儿子要是敢出一点事,我和你没完。”

      苦涩在嘴里翻滚,是,你们儿子,你们儿子…

      他已经连续开了将近8个小时的车,任何犄角旮旯都不放过,双眼疲惫的布满血丝。

      突然,他想起还有一个人可能会让事情有转机。

      秋建泽立即拨通了秋文恺的电话,言简意赅地把事情告诉了他,现在,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自己这个侄子身上。

      秋文恺得知秋雨不见后,片刻没有迟疑,订了最近一班直达飞机。

      陈山见室友急匆匆地收拾护照,一副立即离开的样子,他疑惑道:“明天建筑物理要随堂考试,你现在准备去哪。”

      “帮我和老师请个假申请缓考,有任何需要办理的手续,等我回来搞。”说话的人简单收了一个小包,头也不回地消失。

      留下陈山一个人凌乱。

      这是要天塌了吗?

      他在赶往机场的路上,一直和秋雨联系,电话能打通,但没人接。

      脑海里闪过各种不好的想法,他太清楚那小孩儿细腻的情感,他能承受住吗?

      电话轰炸失败,他开始不断地发微信。

      “小雨,你在哪?”

      “回个消息。”

      “无论如何,不可以做傻事。”

      ……

      “等我回去。”

      十个多小时的飞机,他一刻都没合眼,一下飞机,立即联系秋建泽,秋雨那边还没消息。

      秋雨能去哪呢?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思考怎么绕出思维的圆圈,一个灵光闪现。

      宋一杰。

      秋文恺从机场直接打车去阿杰家,他电话过去,那头的人接的倒挺快。

      “小雨说你回来了,让我到机场接你。”

      阿杰正骑在塞外的骆驼上一脸懵逼:“不可能啊,我们才通过电话。”

      秋文恺咬牙切齿:“宋一杰。”

      这时阿杰才恍然大悟自己被套话了。

      骆驼的红灯亮了,一大排就齐刷刷地停下来,后面的头挨着前面臭烘烘的屁股。

      阿杰叹口气,上辈子欠这兄弟俩。

      “小雨在我家,我想说来着,但…”

      秋文恺自然明白是秋雨不让他说。

      “算了,小雨现在怎么样,我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肯定不好,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我和他打了电话,刚才又打了一个没通,估计还在睡吧。”

      “知道不好,你还敢瞒着。”秋文恺真想撬开宋一杰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我…那我能怎么办。”阿杰很是冤屈。

      罢了,罢了,既然知道秋雨此刻是安全的,这已经胜过一切。

      秋文恺挂了电话接着给秋建泽打过去,给他们打下安心针。

      电话那头二伯母的哭声听着瘆人。

      他否定了秋建泽的打算:“这会儿你们还是不要赶过来,我怕小雨情绪再激动。”

      秋建泽也很担心这一点:“那小恺,小雨就交给你了。”

      “放心,我会把他安全带回来。”秋文恺挂了电话,用手揉捏眉间缓解疲劳,他已经十几个小时滴水未沾,但二伯父那边应该比自己好不到哪去。

      阿杰藏钥匙的地方真…挺个性,除了鞋毯下面,门口一双黑得不能再黑的白鞋深处还有一把。

      秋雨躺在里间的卧室,屋里没开空调,冷得透骨。

      他唤了两声没有应答,走上前,小孩儿的脸上是异样的绯红,除了额头,哪都是冰凉的。

      他心疼地把暖风打开,烧了壶热水,让秋雨起身喝药。

      小孩儿紧闭着眼,无意识地挣扎,怎么也不配合。

      他只得连哄带灌,折腾了半天才把药喂进去。

      刚把秋雨的外套脱了,一双手就紧紧地环上来。

      这一幕让他似曾相识,一样的卧室,同一张床,不变的勒得喘不过气,而且这次手劲更大了。

      秋文恺认命般仰头叹息,为了不压着那细胳膊,他只得半躺着靠在床头,这样的话,秋雨可以正好躺在他的怀里。

      不一会儿,秋建泽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小恺,找到小雨了吗,他怎么样?”

      秋文恺压低声量怕吵到怀里的人:“有点发烧,刚给他喂下药,这会儿还在睡。”

      “好的,好的,辛苦你了,等他醒了,给我回个消息。”

      折腾了这么久,秋文恺眼皮子也逐渐沉重。

      秋雨在梦中好像听到秋文恺的声音,温热的手背抚摸自己的额头,他不安分地挣扎,想要抓住。

      睁开眼,这个梦好像有点逼真。

      自己的胳膊死死地圈着对方结实的腰骨,力气之大,似乎要人为地把自己嵌入对方。

      他们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细白光滑的脚踝被压在小麦色的肌肤之下,两厢色差形成鲜明对比。

      应该是暖气开得太足,秋雨感觉浑身开始燥热。

      他松开手想往后退出空隙,但被一股猛烈的力量拉了回来,好不容易错开的缝隙又被严丝合缝地合上。

      秋雨的头正好抵上那咚咚跳动的胸膛,他侧过脸,留出鼻息,跳动声在贴近的耳朵处更加清晰。

      自己的头和腰都被温暖的臂弯牢牢扣住,不能动弹半点。

      “哥,我不会跑了。”

      秋文恺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秋雨的额头,发丝蹭得他心里痒痒的。

      烧退了。

      感受到身上禁锢的消失,秋雨一点点地往后遁。

      “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一定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不然秋文恺不可能此刻出现在这儿。

      身侧的人叹了口气:“起来吃饭吧。”

      “要回去吗?”

      秋雨低着头不语,抬起的勺子又放下。

      秋文恺了然。

      “那我们散散心。”

      “对不起。”

      “不要道歉,我是你哥。”

      他想说做这些不算什么,但对面的人,头埋在桌上,肩膀耸动得厉害。

      他走过去,把人揽在自己腰前,用手一遍遍地捋平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哥。”

      “我在。”

      “哥。”

      “在的。”

      ……

      一声声不安的呼唤是在确认,一次次坚定的应答是在回应。

      他是波澜壮阔的湖海,用宽广和强大,接住了一滴孤独脆弱的雨珠。

      两人肩并肩走在镇上不算宽阔的街道上,路两旁的楼房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应该是价格没有谈拢,并不是所有的住户都搬离走后统一拆除。

      有的房子一半完好无缺,一半裸露出狰狞的钢筋水泥。

      一半宛若天堂,一半酷似地狱。

      旁边的商铺还在正常营业,在冬日的傍晚,紧紧关着的门窗上积满水汽,屋里的灯光雾蒙蒙的看不清。

      远处,一些模糊的身影在废墟中刨捡有用的东西,旁边路过遛狗的居民,骑着三轮车的商贩。

      一切都笼罩在魔幻现实的网罩之下。

      “遇见”的大门紧紧锁着,里面黑漆一片人去楼空。

      走到街道尽头,光秃的树干上栖着几只乌鸦,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动着打量。

      让秋雨惊喜的是,徐爷爷的书店还在。

      开门的风铃声是这暮霭沉沉冬日里的一抹艳阳。

      徐爷爷腰看上去更弯了,精气神也随着日渐衰微的书店去了大半。

      他颤颤巍巍地从躺椅上坐起来,戴上老花眼镜:“是秋家俩孙子吗?”

      两人变化实在太大,他根本不敢认。

      秋雨低头没有回应,他已不再是秋家的人。

      镇上的学校都搬到了最近的市区,店里很久没有顾客光顾。

      徐爷爷拉着两人絮絮叨叨了很久。

      他指着半空的书柜让他们随意挑选。

      “再过几天,子晗他们就来接我去首都。”

      “对了,除了那几摞是昊天要的,剩下的看上哪个尽管拿走,马上书店就关咯。”

      秋雨看过去,是堆成好几层的漫画书。

      他沿着书柜一格一格往前走,记忆的红线牵着他停了下来,仰头往上数三格。

      万幸,还在。

      那本德语版的《小王子》。

      这次,他轻轻踮起脚尖,就能拿到。

      徐爷爷站在门口挥手和他们告别,背后,即将埋葬的是他的大半生。

      走出不大的镇子,一条小道通往不远处的乡村。

      “还走的动吗?过去得半个多小时。”秋文恺关切地问身边的人。

      他们是要回那栋乡间别墅。

      秋雨深吸一口气,呼出白色细密的水雾。

      “我没问题。”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幽暗的灯光洒下,可见度只有前后方的一两米。

      小时候骑自行车的时候,感觉这条路很长,长到自己还没骑到半截就想上厕所。但现在,只叹这条路太短,短到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和它告别。

      到了地儿已经是夜里十点,秋文恺把热水放开,拿出换洗的衣服让他早点休息。

      可能是此前睡得太多,秋雨躺在这儿熟悉又陌生的床上一宿无眠。

      清晨第一缕阳光好似一把利刃,劈开连绵几天的雾蒙蒙,几束金黄照在他干涩的眼眶,晴天终于来了。

      “哥,我们回去吧。”

      他知道,自己的梦该醒了。

      那平静的双眸里没有一丝涌动。

      秋文恺觉得,眼前的小孩儿一夜间变得更加瘦削,看似在身边,却飘渺的快要抓不住。

      胸口那块儿堵得慌。

      他有一个冲动,只想把秋雨紧紧地揽进怀里。

      这么想,他也这么做。

      怀里的人显然被他不温柔的举动吓到。

      一双手迟疑着环了上去。

      秋文恺揉着手里冰凉的发丝,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小雨,你就是你,上一辈人的错和你没关系。”

      秋雨以为这两天已把泪哭尽,但温热的眼眶瞬间又重新积满湿润。

      “哥,谢谢你。”

      回去的车上,广播一直循环一首醇厚的低声。

      “大海,你温柔地怀抱每一朵浪花,浪花,是回不去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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