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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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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跳进湛蓝的泳池,一个矫健的身躯不知疲倦般一圈又一圈疯狂地游,想灭到身上这股欲望的邪火。
终于,他筋疲力尽地趴在岸边大口喘气。
“嚓”的一声,秋文恺点燃一只烟,他很少抽,偶尔陪客户迫不得已时,才会来上一支。
但现在,他迫切需要用尼古丁来麻痹抽动的太阳穴。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到底哪里出错了。
他一直把秋雨当作亲弟弟,而自己竟然做了这种事情,他是畜生吗?
秋文恺又点燃了一支,望着天边无尽的黑暗,身子重重地砸在草坪上。
从德国再到国内创业,一路摸爬滚打,他见多了成年人世界的肮脏混乱。有些人衣冠楚楚,内里却破如败絮。
他冷笑,自己又何尝不是衣冠禽兽?他还配当这个哥哥吗?
秋雨从那么小一个豆丁,跟在自己身后,到一点点长大。秋文恺在相册里抓拍的有小孩儿从小到大的照片,之前在德国孤身一人读书,每当他被孤独吞噬时,都会翻看小孩儿的照片,汲取人世的温暖。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之爱,尽管他一直都在一厢情愿地弱化这些对自己的影响,但有些创伤早已深入骨髓。比如,他发自内心地恐惧与人建立长久或者稳定的亲密关系,时刻笼罩在不安和孤独之下,尤其是夜深人静时,仿佛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
但秋雨,一次次闯进他的世界,尽管他回回把事情搞砸,但在小孩儿纯粹的眼眸里,他能看到自己始终被全然信任着。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小孩儿说会一直陪着他时的那种触动。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人摆在最重要位置上去珍重,不再是那个被父母随意丢置的累赘。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秋雨就是上帝馈赠给他混沌世界里的光,而他却任由心中的魔鬼玷污了一切。
他不配当哥哥,他不配……
第二天秋雨醒来,对自己如何来到了秋文恺家,以及怎么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全然无知,他捶了捶头,止不住懊恼:喝酒误事啊!
餐桌上放了一粒药,字条上写着如果头痛得难受,就把它吃了。
秋文恺的字迹还是这般潇洒,秋雨倒了杯水吞下药。
轰隆的雷声惊得栖在屋檐上的鸟雀四散,他望向窗外,黑云密布,看来要变天了。
回到学校后,秋雨和秋文恺发了消息,奇怪的是一直没收到回复。最开始他以为是很忙,但过了一个星期,阿杰约他们来店里玩,他又发消息询问秋文恺是否有空,还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电话也没人接。
秋雨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担心秋文恺出意外,匆忙地和阿杰联系。
“小恺也没回复我呢,是不是太忙了。”
“可是我之前和他联系也没有回复,电话也没人接。”
“是吗?”电话那头的人吸了口气,“那确实有点不太对,小恺谁的消息都可以不回,但绝对不会漏掉你的。”
“我哥会不会出事了?”
“你先别急,等我过去接着你,咱们一起找找他。”
阿杰开着车停在市区的一个高档小区。
秋雨看着眼前陌生的楼房有些疑惑:“这不是我哥家欸?”
“就这儿呀”,突然,阿杰迷瞪过来,“你说城郊那别墅呀”,他哼了一声,“那小屁孩跟守财奴一样,守着那栋房,从来不让我们过去,我深刻地怀疑他在里面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秋雨的心触动了一下,原来之前秋文恺说他是第一个带回家的人,不是在逗他。
越是这样,他越心焦,哥你在哪?还好吗?
阿杰按了门铃没人应,他在密码锁上输了一串数字,门“吧嗒”一声开了。
屋里的陈设和别墅很不一样,如果说别墅是秋文恺卸下面具后真实的模样,那这里就像他又装上的外壳,让人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难以靠近。
“没人在么?”阿杰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秋雨往里走,打开为数不多的房门。
黑色门刚推开,女人的娇嗔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冲向耳膜。
“谁?”床上的人眼疾手快地扯上被子盖上他们赤裸的身体。
秋雨还没回过神,呆呆地站在那不动。
“还愣着干什么?滚出去。”
他被这声冷漠的低吼吓到,连忙后退,差一点绊倒。
阿杰闻声过去扶住他,“是小恺吗?”
秋文恺已经套上一条裤子,走出来。
“你们来干什么?”秋雨捕捉到他眼里的嫌恶,心咯噔了一下,他第一次从这个人眼里看到这种神情。
阿杰瞄了眼屋里床上还躺着一位,悻悻地拍了下他肩膀:“对不住啊,小雨我俩没联系上你,以为出事了。”
“我出事?”他拖着长裤走到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咽下,“净瞎操心。”
“那怪谁啊,你又不接电话,消息也不回,小雨都担心你一天了。”
秋文恺放下杯子,斜眼看过去。
秋雨的视线在他隐约显露的股尖上很短暂地停留一下,立即低下头,那赤裸的身体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与其操心我,不如多自己小心点,特么在夜店差点被人□□都不知道。”
他的语气冷漠的让人浑身发寒,
阿杰一脸震惊地看着同样吃惊的秋雨,“什么时候的事?”
秋雨在脑海里迅速回想,难道是上次吉他社组织蹦迪?
对,一定是,那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自己不可能会突然出现在秋文恺家。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秋文恺只看了一眼小孩儿,就立即别开头,那眉头拧在一起的样子,让他莫名的烦躁。
“喝不了酒还硬要逞能,醉了随便一个男的都敢抱,陈山知道你这个样子吗?”
对方的诘问让秋雨无地自容。
“你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欠呢,那是小雨的错吗?”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越是烦躁,越是口不择言。
“嘿?你今儿个是欠揍吗?”
这时孟惠然从卧室里出来,丝绸吊带裙把她曼妙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有话好好说嘛。”
秋文恺站在一旁冷冷地打量两人,神情显然是在送客。
他的一切都让秋雨如此陌生,他拉着阿杰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临走前,阿杰对秋文恺的行为还是难以置信,他回过头对着夕阳下背光的黑影生气道:“改天咱们再好好掰扯。”
一双玉手抚上宽阔的脊背,“小雨还小,下次好好和他说。”
她感受到最近秋文恺的反常,尤其是那暴躁又充沛的□□让她有点吃不消。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两人消失的身影,小孩儿垂落的脑袋刺痛着他。
被讨厌了。
讨厌也好,不然让他知道自己的行径,怕只会更讨厌。
刚才他不是故意要对秋雨发难,而是出于对自己的厌恶,让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秋雨。只能选择这样一种粗暴又笨拙的方式亲手把人推向千里之外,远离自己这头恶魔。
回去的路上,阿杰一个劲安慰秋雨,“小恺今儿个肯定吃错药了,别和他一般见识。以后喝酒就来我那,有你杰哥做场,谁敢动你一根指头试试。”
秋雨不会再喝酒了,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了,他现在对酒只有深深的阴影。
“吃饭了吗?”
秋雨摇了摇头。
“你不会一天都没吃吧??”
好像真的是,白天光顾着担心没来得及的吃,但现在,他丝毫胃口都没有,心痛的仿佛被剜去一块儿肉。
阿杰叹了口气,“走,杰哥带你去吃大餐,吃饱了什么烦恼都退退退。”
“最近我要出趟差。”秋文恺不动声色地把身上的手拂去。
“啊?去哪,多久?”
“欧洲,几个月吧。”
秋文恺要冷静一下,他出国谈一个项目,顺便给自己放个假,他觉得自己可能崩得太紧了。
“你去那么久,我们的订婚仪式怎么办?”孟惠然气恼地问。
“什么订婚仪式?我怎么不知道。”
“下个月10号,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要举行订婚啊,咱们不是准备了快大半年了,上周你还陪我试衣服,挑钻戒。”
秋文恺坐在沙发上,黑色裤子和同样乌黑的沙发融为一体,他用最慵懒的语气说出最狠心的话:“我从来没有说要和你订婚,我以为你是在准备一周年纪念日。”
孟惠然以为他在开玩笑,“我怎么会为了小小的周年纪念日这么大动干戈,你在逗我吗?”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所以尊重。”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有过,哪怕是一刻动过和我结婚的念头吗?”
“如果你非要执着于此,我的答案是从来没有。”
孟惠然冷笑出声:“那我是什么,你的稳定炮友?”
“如果你要把不结婚的男女朋友关系理解如此,那我也无可奈何。“
秋文恺疑惑地看着一步步往后退的女人,仿佛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恶。对于孟惠然,他显然还是很满意的,不然怎么会在一起长达快一年,这已经打破了他历任男女关系时间的记录。
“如果你不在意婚姻关系,我们还可以继续。”
“不在意?我已经挨个通知亲朋好友下个月咱们要订婚,甚至做梦都在幻想自己穿上婚纱是什么样子,你现在告诉我,这都是我一个人在自娱自乐???”
“那,我们就算了。”他不懂孟惠然为什么如此激动,可他从来没有表达过丝毫要结婚的意思。
“秋文恺,你就是个混蛋!”
大门被摔的声音震得他耳鸣。
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湮灭在云端,没有开灯的屋子漆黑一片。
孤零的身影与这夜色相交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