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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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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俱是一惊。
狗以为要被蛇吃掉,人则是奇怪脚上毛茸茸的触感,以及突如其来的轻微痒疼,什么湿漉漉,热乎乎的东西粘在他的脚背上。
被子被封厉忍猛地掀开。
在灯光下,被子里的事物清晰可见,一只狗抱着人腿,摇头晃脑撕扯,状态特别激动,不知道抱着的是只香喷喷的猪蹄子。
萧乐眼睛瞪得圆溜溜,他以为被巨蟒攻击,下意识地还击,一口咬在了巨蟒的脑袋上,但是,现在看清楚这个巨大的蟒蛇是个什么东西,连忙松开了嘴。
呸呸呸!
他居然咬在了封厉忍的腿上,萧乐心里被恶心坏了,气的从床上跳下来,一路哀嚎,跑到水碗前,拼命地用水涮舌头,本来是用来给狗喝碗的水,被他洗得水花四溅,大半碗都溅在地上,地上湿漉漉一片。
萧乐一边洗洗,一边werwer叫。
呜呜呜!他不干净了!
若是他将来的皇后知道他咬过别人的腿,哪里还愿意跟他亲嘴?他岂不是一辈子都没嘴巴亲了!
封厉忍赔他一个干净的嘴巴!
封厉忍看着小狗的动作,眉心一跳,他似乎从小狗的洗嘴巴动作中,察觉出某种嫌弃的意味,但不至于,应该小狗应该是单纯地想要喝水,只是喝水的动作太难看了,不过小狗本就如此,就像刚开始喝奶的时候一样,大概是因为没有大狗教育的缘故。
他也没想到,小狗并不是小狗,他有着人类的思维,是当真地嫌弃,不是在喝水,而是在洗嘴。
萧乐把水碗里的水弄完,才觉得洗差不多了,从碗里面抬起头,转头怒视封厉忍。Wer!
罪魁祸首已经躺在了床上,十分自在,完全没有在反省自己的脚为什么会出现在朕的龙床萧乐更生气了,他用爪子抹了下嘴巴上滴下来的水滴,急呼呼的往床边跑,熟门熟路,沿着床架子攀床上去,对着枕头上的人怒叫。
werwer——
已经睡上的封厉忍,悠悠掀开眼皮,看着床上乱叫的小狗,他也确实累极了,没心思哄小狗,一把将狗崽子捞进了怀里,按住狗嘴巴筒子,“乖一点,睡觉,明日再陪你闹。”
谁要你陪了!这是他躺的地方。
wer,wer……萧乐被掐住了嘴巴筒子,强力镇压下,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些细小呜咽,哼哼唧唧乱叫一通,小狗爪子在人身上乱刨,跟挠痒痒似的。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跟别人睡在一张床上过,皇帝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除了他的皇后,现在他被封厉忍禁锢住身体,连身都翻不了,而且封厉忍身上格外的热,他又一身毛,怎么可能睡得着!
男人强有力的心跳透过胸腔传来。
该死的封厉忍!
可恶的封厉忍!
大坏蛋封厉忍!!
臭封厉忍!
……
天蒙蒙亮。
封厉忍眼睛睁开,小狗在他怀里睡得四仰八叉,哪怕封厉忍将小狗移动,小狗眼睛都没有睁开,四只小腿在空中刨了刨,细小的呼噜声,随着小狗的腹部此起彼伏,看上去睡得格外香喷喷。
封厉忍缓慢地从床上起来,尽量放轻动作,以免吵醒小狗,似乎是觉得太亮了,小狗翻了个身,将身体蜷缩起来,团成毛茸茸一团,扒拉起小爪子,将两片大耳朵盖在了眼睛上。
封厉忍下了床,顺手给小狗上合上被子。
他轻手轻脚推开门,屋外的冷空气令人精神一爽,封厉忍的眉目舒了舒。
当值的下人打算走进卧室整理,被封厉忍制止,“你晚些再过来,他还在里面睡觉,别太早吵醒他。”
“是。”
梳洗换衣,简单用完早膳过后,封厉忍乘上马车,前往皇宫。
……
到了上午,老管家来整理床铺,看到床上躺着睡着正香的小狗。
萧乐勉勉强强睁开眼,一张眼就看到昨天见过的老头,转头四周望了望,封厉忍人呢?什么时候起来的,人都没了,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睡得特别多的原因,萧乐现在觉得自己精力特别充沛,精神饱满,绕着皇宫跑个八百圈都不在话下。
一起来收拾书房的下人有些不忿:“王爷是不是太宠这只小畜生了,怎么能随便让狗上床呢?瞧瞧这么好的衣服料子,被狗撕了。”
老管家瞥他一眼,“王爷的事情需要你来多嘴?干好自己的活!”
仆人垂下头:“知道了。”
萧乐从床上跳下来,就要出去找封厉忍,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人,于是,转头跑去找老管家。
wer!
管家端来一碗温热的羊奶,笑得有些慈祥,“饿了吧,是不是在找东西吃?”
萧乐又叫了声。
他现在哪有心情喝奶?若大一个摄政王府,全是他不认识的人,封厉忍人呢?把他带回来就丢在这里不管了?他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
老头似乎有所悟,对小狗问道:“不是饿了啊,你不是在找王爷?”
萧乐:“wer。”
老管笑眯眯:“小东西真有灵性,一来就这么粘我们家王爷。”
对小狗解释道:“王爷去了宫中,要很久回来,小家伙先吃自己的吧。”
萧乐听到老头的话,大失所望,什么?封厉忍进宫竟然不带着他去,他也要去看看那个躺着的皇帝,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呢。
泄愤似的咬着奶碗。
……
皇帝的寝殿内。
四喜歪歪斜斜靠在床柱上,脑袋一栽一栽地打瞌睡,见有人走动的声音被惊醒,立马睁开迷蒙的双眼赶紧醒过来站直身体,发现来人正是摄政王,立马弯腰行礼:“王爷。”
摄政王抬手:“陛下夜里如何?”
四喜道:“奴才们昨晚上一直轮流守着,陛下状态平稳,什么事都没发生。”
跟昨日刚从水上捞出来惨白的面容不同,床上的少年如同睡着了一般,两颊带着血气的婴儿肥,容颜安宁,呼吸均匀,浓密的羽睫随着空气流动轻微颤动仿佛随时就要张开。
光就这样瞧着,实在是乖巧得不得了。
封厉忍心里软了软。
明明还是个孩子。
他还记得那时候,小孩三岁大,话都讲不清楚,抱着他的腿,奶呼呼地唤他厉哥哥。
皇后笑着说:“这孩子跟谁都不乖,偏偏在你面前乖的不得了,他最喜欢你。”
后来皇后病逝,父兄战死,封家满门只剩他一人,皇帝封他为异姓王作为安抚。
少年的封厉忍扯开小孩的手,抹去萧乐面上的眼泪,狠起心:“小殿下,我要走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天山漫天的冰雪下,封厉忍想的是,京城里的那个孩子,如今该是什么模样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他。
从边疆应召而归,回到京城,再次相见,长大的萧乐已经对他全然陌生,尽管对他表面君臣言笑晏晏,眼底却始终藏着疏离和提防。
封厉忍放弃了和小孩重拾旧情,恪守君臣的界限,尽忠职守做他的摄政王,对他也严苛了些,想要萧乐尽快的熟悉朝政,能够独当一面,成为一个人人称颂的好君主。
但是现在想一想,他是否太过急躁,反倒让萧乐生出了许多叛逆之心,比起公正处理朝政,似乎更喜欢同他作对。
比如上朝,就算迟了一两个时辰又如何?又比如折子,三年来帮小皇帝批过这么多奏折,他难道不知公文格式的冗长复杂。
他不赞同,不过是担心萧乐年少登基,作风轻狂,随意推行新政,会引起那班老臣的不满。
是他错了。
他是他的刀剑,是他的利刃,该做的是为他铲平一切障碍。
封厉忍垂眸看着床的人,轻叹了口气。
如果此时的少年是清醒的,应当会斜挑起眉梢,勾着嘴角,怪模怪样的讽刺他,“哟,没想到今日摄政王也赞同朕的主意,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呵呵。”
封厉忍替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
他走到议事厅,今日来上朝的大臣都聚集在此,几个为首的老头,面容急切地迎上来。
老臣们虽然迂腐,喜欢恪守旧规,却是先皇精选出来的肱骨忠臣,对小皇帝也是真的操心。
“王爷!听说陛下昨日落水了!”
“陛下身体如何!”
封厉忍安抚这群人:“陛下无碍,只是落水后,受了点风寒,这些天可能暂时无法上朝……”
“好好,无事就好!”
“龙体重要,最好多休息几日。”
“这皇帝不上朝了?咱们是不是也该散了?”
封厉忍看了眼群臣:“稍等,各位先坐下来喝口茶,本王还有些事情和各位商讨,陛下前几日曾经提过……”
封厉忍说完,群臣你看我,我看你,“这恐怕……”
礼部侍郎首先站出来反对。
“此行有违祖制,列祖列宗之法,岂可轻易更改,为了一点行事方便,就胡乱改革!陛下如果连上朝等诸多小事都如此疲懒,又怎能堪当国之大任?!”
其他大臣赞同,“是啊,是啊,不可改之。”
摄政王可不像在小皇帝面前好脾气,他能镇得住这些旧臣,自然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封厉忍坐在首座,眼尾微微下撇,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握杯沿,一双鹰眼盯着手中的茶杯,看似古井无波,却是摄人的寒潭,给所有人强烈的压迫感。
封厉忍撩起眼皮,“本王记得去岁年中,侍郎大人在上朝的途中,摔了一跤,几乎半个多月无法行走,是陛下特准侍郎大人在宫中行走可坐轿辇,为你上朝专备一凳,大人可还记得此事?”
侍郎羞愧低下了脑袋。
几番下来,群臣被他驳的无话可说,封厉忍扫了眼几位大人,轻抚腰间的麒麟鞭,“几位还有话要说?”
纯黑色的麒麟鞭闪着暗暗的幽光,还想继续反对的大臣:“……”
这些大臣曾经都亲眼所见,当初这条鞭子是怎么抽人的。
那是新帝刚登基不久,有位工部新上任的小官员颇得圣宠,总会向皇上进献一些民间的奇淫技巧的小玩意儿,小皇帝对他喜爱有加,时常将人唤进宫中一同玩耍。
只是后来那小官员得意没几日,在大殿上被摄政王用麒麟鞭抽得浑身筋肉尽碎,鞭鞭入骨,那小官员浑身血肉模糊,哀嚎响彻云霄,从此在场众人对麒麟鞭的恐惧深深刻在了每一位的心里。
千不该万不该,那官员不该引诱小皇帝对歪门邪术起了好奇心。
后来还从这人身上牵扯出一连串背景,红莲教在京中用人肉做引练丹的案子,又杀掉了一批人,那几日京城的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味。
摄政王虽然清正廉洁,为臣尽职尽责,但双手染过淋淋的鲜血,脚下踏过无数的尸骨,到底行事格调跟他们文臣不太一样。
封厉忍放下手中茶杯,微微笑,“甚好,既然各位大人都没有意见,那便如此推行下去。”
一桩事了,临出宫前,封厉忍又去看了萧乐一回,在他床前坐了半刻钟,踏着暮色回到王府,今日的王府气氛些许不同,王府中人一脸菜色。
老管家欲言又止。
封厉忍道:“府中发生了何事?有什么直说即可。”
老管家低头觑着地面,吞吞吐吐:“啊……这个……那个,王爷,您派人从天山上挖下来千方百计养活的那些冰魄草,被您带回来的那只小狗,一泡狗尿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