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酸涩 ...
-
小舞坐在饭馆里，大口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常知节没说什么，只是在她第三次想要加点菜的时候，伸手按住了菜单。
“够了。”
“小气鬼！”小舞嘟囔着，把筷子往碗上一放，“我还没吃饱呢。”
常知节面色冷淡，散漫地瞥着小舞面前堆得略显夸张的碗碟，唇角似有若无牵动了一下，“吃太多待会走不动路，难不成要我背你？”
小舞气鼓鼓地扭过头，“不吃了！”
其实她确实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是心里不痛快。
她偷瞄了眼常知节，见她起身结账，也跟着站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家酒店，常知节对前台道，“一间双床房。”
小舞立刻扯了扯她的袖子，压低声音，“喂，为什么不开两间？”
拿了房卡，常知节迈腿径直往楼上走，“怕你跑了。”
“哼！”小舞快步跟上，在她身后做了个鬼脸，却也没再争辩。
夜色渐深，酒店的房间里只余下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常知节结束冥想，缓缓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在昏暗中仍显得亮晶晶的眸子。
小舞抱着膝盖坐在对面床上，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我的学院，那里对你来说比较安全。”
“学院？你的学院？你是院长？”
小舞的语调扬起，常知节摘下面具后的面容年轻得过分，气质也实在不像威严的院长，更不像个四处劫掠的恶徒。
“学院里，还有你的一个同类。”
“同类？”小舞眼睛瞪得圆圆的，“你骗人的吧？你一个人类开的学院，怎么会有我的同类？难道…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到处抢魂兽回去啊？”
不然怎么解释那里会有她的同类？
常知节双手枕在脑后，认真思索了片刻，小舞这么说，倒也不算错。
“那是一株有些特殊的草，一定程度上，它能遮掩你身上的魂兽气息。你记着，别打它的主意，也不可和任何人透露一星半点。否则你的安危，我就不保证了。”
小舞的武魂是柔骨兔，兔类魂兽对某些特殊植物有天生的感应，甚至可能产生吞噬本能。九转空冥草虽非寻常植物，但为防万一，她还是提前点明为好。
知晓了这株草的特殊价值，以小舞的聪明，自然不会做出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小舞撇撇嘴，腮帮轻轻鼓了鼓，听得半信半疑，但“能遮掩气息”这几个字确实打动了她。
后半夜，她抵不过连日奔波的疲惫，沉沉睡去。
翌日天色微亮，常知节便将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小舞唤醒，再次上路。
这一次常知节明显加快了速度，小舞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跟上。
常知节步履轻盈，闲庭信步，身形因为速度太快而若隐若现，仿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自带几分超然物外的洒脱。
小舞跟在她身后，已是气喘吁吁。她咬着牙拼命追赶，脸颊泛红。灵动的眸子此刻写满了吃力，原本轻快的步伐也变得凌乱，时不时需要伸手扶住旁边的树干稍作喘息。
常知节偶尔回眸一瞥，见她狼狈的模样，眼底掠过笑意，却并未放缓脚步。
就这样走了一路，小舞心道常知节简直不是人，她不断揣测着常知节口中那个“学生”的模样。能跟着这么个心思难测、行事古怪的老师，估计不是简单角色。
自己要多加小心才行。
赶了两天路，快到学院门口，常知节才放缓了脚步。
她停下身形，对已恢复了的小舞叮嘱，“进去之后，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你来的。”
一句告诫随风传来。
“在这里安分些，好好修炼。”
话音未落，人已远去，根本没给小舞再多问一句的机会。
小舞冲着常知节消失的方向不满地哼了一声，这才转过身，双手叉腰，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座所谓的“学院”。
与她想象中魂师学院的华丽气派相去甚远。
她的目光扫过门楣，随即定格在匾上。看清了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小舞瞬间瞪大了眼睛，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大陆第一魂师学院”
？
小舞嘴角抽搐了一下……这名字起的，也太狂了吧。
她抱着胳膊，蝎子辫随着她迈入门内的动作轻轻一甩。值守的护卫见她面生，上前一步客气地询问，“请问你找谁？”
“我是来上学的，是你们院长亲自让我来的。”
“我们院长？”护卫愣了愣，打量了一下小舞。见她神态自然不似作伪，也不敢怠慢，忙道，“请随我来。”
说罢，便引着小舞朝里走去，准备去找江连月。
小舞忍不住东张西望，这学院是不是太安静了点，和魂师学院应有的热闹景象很不一样。
到了江连月的办公室门口，没等多久就听到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此时正是下课时间，江连月闻讯赶来，身后还呼啦啦跟着一群学生，听说院长带了新人回来，都好奇地想来凑热闹。
小舞的目光瞬间就被人群中一个身影吸引，那位身量高挑的少女，站在人群中间自带隔离喧嚣的气场，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和同样墨黑的眼眸，神情淡漠，气质清冷。
她心里“哈”了一声，猜测这肯定就是那个女人的学生。
在那黑发少女身旁，还站着另一位衣着格外精致的女孩，身穿一袭剪裁合体的淡蓝色锦缎衣裙，不失贵气，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小舞的视线又扫向其他人，还有个女孩拥有一头罕见的淡紫色卷发。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唐三那头特别的蓝色短发，心里微微一酸，旋即默默提醒自己：现在想这些没用，保住小命最要紧。
江连月已经走到她面前，温和问道，“同学，你说你是我们院长让你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舞，跳舞的舞。”小舞收回思绪，按照常知节的交代描述起来。
“原来如此。”江连月微微颔首，示意小舞伸出手。她将指尖轻触小舞腕间，摸骨发现她年仅十一岁，随后又测了测小舞的魂力，是二十五级大魂师，如此一来心中已有了决断。
无论是否是院长亲自带来，单凭这份天赋，学院也断无拒之门外的道理。
前段时间，宁荣荣也是这般突兀前来，声称要入学。
宁荣荣入学后，暗地里却没少围着竹清打转，言辞间多有试探。以朱竹清的敏锐，已察觉这宁荣荣的到来，与院长脱不开干系。
如今看来，院长此番，怕不是为学院网罗人才去了。
“竹清。”江连月对一旁静立等候的黑发少女道，“你带小舞去宿舍安顿一下，熟悉熟悉环境。”
下午都是实战训练课，朱竹清素来沉稳刻苦，让她带新同学去安置，也正好可稍作歇息。
江连月抬眼看向仍聚在门口张望的其她学生，声音提高了些许，“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回去上课！”
众人虽仍有些好奇，却也只得悻悻散去。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宿舍区。
小舞耐不住沉默，快走几步，转过身面对着朱竹清，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歪着头打量她。
“我猜，你肯定是院长的学生，对不对？”
“是。”
小舞眨了眨眼：倒也不是完全一样嘛，至少这位的话比那个女人还要少。
不过，看着眼前清冷如月的少女，小舞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条命，或许无形中是被她“救”了的。
若非常知节当时提及有个年纪相仿的学生，心生些许恻隐，自己恐怕早已成了魂环。
朱竹清一路沉默，直到将小舞带到宿舍楼前，才停下脚步。墨玉双眸显得格外沉静，纤长的睫毛微颤，她轻声问道，“小舞，你和老师是在哪里遇到的？她送你来之后，又去了哪里？”
“她呀——”见朱竹清突然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话，小舞故意卖关子，“她是你的老师诶，你居然不知道她去哪了？”
朱竹清闻言，唇瓣轻轻抿起。
老师离去时只说是去猎取魂环，可如今过了好几个月，还接连带回两个活生生的、天赋异禀的学生。这显然并非猎环那么简单，可老师又不告诉自己，她只好和宁荣荣还有小舞打听了。
“好啦好啦。”小舞见好就收，看着对方那副明明在意却强自隐忍的模样，也不再逗她，“我们是在天斗帝国的诺丁城遇到的。她把我送到学院门口，连门槛都没进，转身就走了，现在嘛，天知道她又跑哪里去了。”
诺丁城？那里与此地相距不近，老师竟特意耗费数日行程，亲自将小舞护送回来…看来，老师对小舞是极为重视。
可老师既然都到了门口，为何不愿回来看看，哪怕只是一眼。
“小舞，以后这里是你的宿舍。”朱竹清神色如常地给她安排了一间宿舍，又向她介绍了学院的各项规矩和作息安排，“今天你先安顿下来，熟悉环境即可，不必上课。”
小舞环顾着属于自己的单间宿舍，陈设简洁，干净整洁，能有个不被打扰的空间，让她的郁气消散了些许。
朱竹清几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忍不住再次问起常知节的事。
魂兽身份是绝不能泄露的秘密，小舞半真半假地编造了些相遇的经过，刻意略去了关键，言语间不免有些含糊其辞。
朱竹清静静听着，听她提及“同行几日”、“同居一处”这类字眼，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起，指尖轻轻陷入掌心也浑然不觉。
小舞只觉朱竹清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些，却摸不清她为何愈发沉默。
一同用过晚饭，天色已暗，小舞本想再抱怨几句常知节路上的“恶劣行径”，转念一想，她们毕竟是师生，自己若说得太过，难保朱竹清不会转头告诉常知节。
她吐了吐舌头，寻了个借口便溜回自己房间了。
朱竹清毫无睡意，索性寻了处僻静角落，盘膝坐下，凝神运转起常知节亲授的功法。
月光如水，更添几分寂寥。正当她心神渐渐沉入修炼之境时，极轻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一道她无比熟悉，却未曾预料会在此刻听见的声音传来。
“竹清。”
朱竹清身形一顿，收敛魂力，月光下，常知节正负手看着她。
“老师。”朱竹清站起身，朝着常知节的方向行礼。
常知节将小舞送至学院后，径直去了一趟史莱克学院，她在附近暗中察看，确认并无异常后才折返。这一来一回，耗费了大半日工夫。
常知节见她神色间似有倦意，右手一抬，将触未触那单薄的肩头。
察觉到她的意图，朱竹清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恰好避开了即将落下的手。
嗯？
少女依旧低垂着眉眼，姿态恭谨，仿佛方才的避让不过是无心之举。
常知节不动声色地屈起手指，将手收回身侧，转而问起宁荣荣的境况，得知她已在学院安顿下来，便略略颔首，放下了一桩心事。
“今日新来的小舞，想必已经入学了吧？”
“嗯。”朱竹清应道，“已为她安排了宿舍。老师请放心，我会……照看好她的。”
“辛苦你了。小舞性子跳脱，心思也单纯直率，有时难免任性，确实需要你多费心看顾一二。”
朱竹清没作声，目光落在对方鞋尖前寸许的地面，既没附和，也没露半分多余神色，只在对方话音落了片刻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常知节补了句，“我马上就走。”
朱竹清语调平得没半点起伏，“好的，老师。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休息了，学生先退下了。”
她脊背挺得笔直，脚步没半分迟疑，连个回望都没有，径直进了宿舍，随后啪嗒一声关上门。
常知节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眼底漫开几分错愕。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酸涩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