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风波启幕 ...
-
宿无忧还来不及多想，姬衔羽已然回头，推开了厢房的门。
门外一红一绿两道影子侍着，见帝女殿下出来了，朱红洗碧一并应道：“殿下。”
姬衔羽没搭话，眼神在整个空无一人的走廊扫视一圈，脸色更难看了：“苑棠呢？”
“苑姑娘？她之前说要去......”
朱红也迷茫地环顾走廊一周，忽然像是从梦境中挣脱一般，骤然瞪大了眼：“苑姑娘呢！！苑姑娘之前说要干什么去来着！！她刚刚还在这里跟我们聊天！！”
她扭头求助性地看向洗碧，洗碧也皱眉思索了一番，不太确定地喃喃道：“她好像说要去解手......我不记得了。”
朱红看向姬衔羽，一时间流露出束手无策的神情：“我，我也不记得了！”
“可是她刚刚真的就在我们身边......真的！”
姬衔羽脸色更严肃几分，侧头问洗碧：“你也不记得苑棠去干什么了？”
洗碧摇摇头：“朱红说得没错，我们的记忆只停留在她说要去解手之时。其他的，便模模糊糊记不清了。”
银发帝女眼神沉郁几分，还没来得及再问些什么，焦急的宿无忧就已经小步跑了过来。
“你的侍女靠谱吗，怎么连人都看不住？”二公子听说苑棠神秘失踪，表情顿时急躁起来，跺了跺脚埋怨道，“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就这么看丢了不成？”
“她们俩比你靠谱得多。”姬衔羽冷冷地回应。
可宿无忧此时已经顾不上辩驳姬衔羽的冷嘲热讽，着急忙慌提着衣角就要往下跑，姬衔羽眼疾手快直接上手，把他又捞回了走廊里。
“你干什么！！人丢了还不找！？我要去找苑棠姑娘！！”
宿无忧气急败坏地拍开姬衔羽的手，见状，她身旁朱红眼神微变，似有愠怒，却又被姬衔羽一个眼神强压住了不满。
“这老鸨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挑了有知府在楼中之时死，为的就是引起锦州城官府的注意，”姬衔羽一把薅住他的狐狸耳朵，语气冷静而不容置疑，“已经有人去报官了，官兵很快就会来到这里。老鸨脖子上插着苑棠的牛角梳，苑棠会成为官府首要的怀疑对象。”
“那你今日阵仗搞得太大，整个风月楼都知道苑棠会在你的屋内留宿，而今苑棠成了嫌疑人，你又跟知府解下梁子，着实不好洗清嫌疑。”
姬衔羽用的力气不小，宿无忧耳朵敏感，被她揪得吱哇乱叫，她也并未松手。
相反，帝女还把狐狸耳朵揪到自己面前，一字一顿，确保他每个字都能听清：“事已至此，你若还敢在锦州城胡来，我就把你的狐狸皮扒了当靠枕，知道了吗？”
*
姬衔羽猜得不错。
没到半刻钟，风月楼内喧哗声震天，彻底大乱。
官府来人哗啦啦赶到现场，登时将整个风月楼团团围住，本就喧嚣的夜变得几乎惊慌，往下看能看见那些浓妆艳抹的姑娘们满脸惊慌地往外跑，又被官兵们粗暴地撵回了楼里。
风月楼，被他们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刚刚还纸醉金迷歌舞升平之地转瞬间被搅成一滩浑水，不少客人姑娘哭哭啼啼地蹲在楼下大厅，被官兵们严加把守。那些紧闭的房门早已经被搜查的差役们挨个敲开。
姬衔羽掩去了形貌，跟宿无忧一起顺着人群往正厅走去，却见大厅内闹哄哄已然聚集了许多人。
老鸨那支离破碎的尸体就躺在大厅正中，满地鲜血，形貌骇人，瞧着格外可怖。引得众人都不敢往那边瞧去，更有人甚至被吓得哭出了声。
宿无忧环顾一圈，没在人群中看见苑棠，神色顿时更加着急。
见他左顾右盼的样子，洗碧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帝女。而姬衔羽微微侧过眼神，无声地叹了口气。
轩辕坟一支统管整个妖族，万年来地位稳固从未有失，妖神颜相逢更是万年前出自轩辕坟，后随神族帝君征讨大荒，震慑万族，荣光赫赫。
轩辕坟与她母后亲近，姬衔羽幼时没少去串门，尚且记着那些长老刚正沉稳，无不是妖族中难得的精英。
可就好似宿命使然，轩辕坟万年来子嗣凋敝。自扶疏死后，此支更是险些绝后。
好不容易得来的年轻血脉，众长老倾力教导，竟养成了这副恋爱脑的死样子。
......怪不得颜前辈力排众议，非得要把这只小狐狸送到白玉京。
大概十几分钟后，基本整座风月楼的残余人等都聚在了这里，那知府被人请下来时裤子才刚提上，定睛一看大厅里死状惨烈的尸体，登时吓得六神无主，险些没呕吐出来。
官差们七手八脚地叫来轿子，把受惊的知府大人遣送回府。那知府满脸菜色，边被众人安抚还边干呕，嗷嗷大叫着：“快把本府的师爷请来！快把师爷请来！！”
这几声大叫随着轿子逐渐远去，留在大厅里的客人姑娘侍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雾水。
有些纨绔子弟改不了习性，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耐不住性子，站起来抗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官府就这么随便押着人，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见终于有人发了话，其他公子哥们也等不下去，纷纷起身你一嘴我一嘴地谴责起来。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死了个老鸨而已，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快放我们走！知道我爹是谁吗！一群废物！”
“满大厅都是尸臭味！烦死了！”
在这风月楼里花天酒地的，哪个不是当地有名的豪族？眼看着群情激愤，领头的差役似乎也有些发怵，赶紧走到门口，对看门的官兵耳语几句。
那官兵点点头，旋即就跑了出去。
那些公子哥没注意到角落里的这一幕，还在滋儿哇乱叫吵嚷着要离开，更有好事者躲在人群中煽风点火，气氛越发焦灼。
宿无忧环顾左右，似乎也想站起来跟着那些纨绔抗议，被姬衔羽一巴掌就按下去了。
小狐狸惨遭帝女重击，泪眼婆娑地又蹲了下去，咬牙切齿半天，到底是没敢说话。
巧合的是，也就是在这时，被封禁的风月楼门口，竟又停下了一顶轿子。
轿子门帘一掀，下来了个瘦瘦高高的人。
这人留着小胡子，似已到中年，身上穿赭红色宽大官服，头顶着两翼长长的官帽，薄薄唇角牵着一抹讥讽的笑，背手迈步走进大厅之时，众差役都朝他行了个礼。
这一副官不官，文不文的模样，倒是让姬衔羽多瞧了他两眼。
估计这位，就是那知府被抬走之前大喊的师爷了。
师爷缓步踱过来，抬眉仔细打量那支离破碎的尸体片刻，似乎压根没搭理那伙大呼小叫的年轻人。打量了一会儿，他直起腰杆子，问旁边的差役：“那个苑棠姑娘，可有人找到啊？”
“已经，已经在找了。”那差役赶紧回答，“他们想必很快就......”
话未说完，只听一阵杂乱脚步从楼上噔噔噔传过来，一大堆差役仓皇从楼梯处跑出来，领头的一个几步就跑到了那师爷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范师爷，”他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脸色很不好看，“我们，我们把整个风月楼都翻了个遍，所有房间都搜了，连苑棠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她就好像从风月楼凭空消失了！！”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那些叫嚷大喊的纨绔公子们也不知所措地闭了嘴，宿无忧更是脸色一白，嘴唇颤抖起来。
论理，苑棠与他们分别也不过几分钟。
一个大活人，几分钟之内从楼里无故失踪，天底下哪有这种事情？
那师爷表情倒也未动，只是眯着眼睛摸了摸小胡子，又低了头打量那血腥气扑鼻的尸体，半晌才说：“这尸体上的尖角梳，是哪位姑娘的东西？”
旁边有颤颤巍巍的舞姬被官差提出来，跪伏在地上哽咽着回答：“回大人......是，是苑棠姑娘的东西。”
“这尸体是从几楼丢下来的？”
“据，据目击的小倌说，好像，好像是四楼......”
——苑棠的房间，就在四楼。
整个大厅似乎都寂静了几秒。片刻后，那师爷高高地拉长了调子，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人证物证俱在，她本人却畏罪潜逃......这么说，苑棠姑娘，倒是很像杀害徐妈妈的凶手啊——”
宿无忧一听就炸毛，蹦起来当即就要大声喊你放屁，姬衔羽眼疾手快踹了他几脚，又把他踹回地上了。
她神情镇定异常，毫不犹豫地回头吩咐朱红洗碧：“现在就把二公子抓......请回客栈，就现在。”
二公子神情激愤，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面无表情的姬衔羽，似乎张口就要开骂，朱红登时从后面伸出手，一把就把他张大的嘴巴给捏住了。
“二公子，得罪了。”
两个侍女齐心协力，七手八脚把他控制住，悄无声息地向风月楼后门撤去。
隐匿术法的波动蔓延开来，屏蔽在场所有人的感官，无人会发觉这偷天换日的一幕。
与此同时，那师爷眼睛在人群中扫视一圈。
他拿腔作调地晃了晃脑袋，开口慢悠悠地问：“不知苑棠姑娘今天，本该跟谁过夜？”
众人齐齐回头，却见霎那间姬衔羽身形扭曲变化，万分之一秒间赫然化为了宿无忧的形貌姿态。
她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往前几步，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宿无忧的神态：“是我。”
被两个侍女拖走的二公子本人：“！！！”
他眼睁睁地看着风月楼那灯光之下，姬衔羽微微侧头望了他一眼，旋即面不改色地顶着那些客人官差乃至师爷的目光，淡定自若道：“是我不假，可苑棠姑娘，自始至终就没来过我的房间。”
“我到厢房里面时，房间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风波启幕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