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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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上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偶然间在街头第一次见到司诚。
他站在斑马线上等红灯，书包一边的带子被随意地仍在肩后，单手插在海蓝色校服的裤兜里，短袖下的胳膊线条流畅，少年人正在拔节。手腕上的手表滴滴答答的响声顺着飘过的风卷进傍晚的云彩里，少年一抬头，在一群嬉笑打闹的男生女生里，看见了一张慵懒又生动的脸。
那是顾景第一次见到司诚，顺便知道了司诚的名字，在他与对面一群人在斑马线上擦肩而过时，从一个男生嘴里喊出来的。名字的主人被围在男男女女中间，被喊的时候只是稍稍抬一抬眼帘，展开一双完整的，潋滟星光的眼睛。
顾景昨晚刷手机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话题，话题名称是 ‘什么是心动？’那时他嘴里咬着笔帽，眼里是明显的不在意和没兴趣。
但此时此刻，他在心底悄悄拟好了答案：
是移不开的双眼，初见后便朦胧的心思。
是一瞬间的血液沸腾。
走过斑马线，顾景再回头的时候，那群人正要拐入街角，刚才叫司诚名字的那个男生的手，此刻正搭在司诚的肩上。男孩笑的很开心，一双大眼睛弯着，露出一口白牙。红灯又亮了起来，顾景看见司诚伸出拳头向着那个男生挥了一下，嘴里说了句什么，一群人的笑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一群人在街角彻底消失的时候，顾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半袖，上边印着的字和司诚的那件最后三个字的区别在于：一个写着二年级，一个写着三年级。
晚上顾景回到家后在房间里发呆了好长一段时间，满脑子都是迎面走时俩人偶然的那一眼对视。少年的四周围着吵闹的同学，唯他站在热闹中心，却一言不发，看向他的那一眼，像是一瞬间的车水马龙都没了声响。思绪不再远走，潜意识里少年白杨般挺拔的个子逐渐在眼前模糊的镜像里放大，那张画一样精致又俊朗的脸最终定格在脑海。
顾景回过神来，感受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如擂鼓般响彻胸膛，难得的在他17年来安静又少有波澜的人生时刻里，红了脸。
晚上顾景像平常一样从书包里往外掏课本准备写作业的时候，突然想到司诚和他在同一个学校，虽然不知道具体是那个班级，但还好，还有机会见面。
往后的几天顾景常在课间往高三的教学区那边溜达，也试着在第一次见的街头徘徊等待。却总是希望落空。他有些哀怨的想，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吗？
第二次见到司诚是在第二周星期六的中午，他拿着一个冰激凌边吃边在心里埋怨天气太热，眼睛随意一瞥，看到了在书店里手里抱着两本书正要往外走的司诚。
十几天的念想和乍然看见的惊喜汇在他放光的眼睛里，表现在把手里的冰激凌怼向司诚衣服上的动作里。
十分钟后司诚的微信联系人列表里躺着顾景的名字。点进对话框去看还有刚刚顾景对他的诚恳的道歉和转账消息。司诚没有收款，加了好友权当尽快解决这件事，然后回家洗个澡冲去这一身汗，哦，还有刚刚这个小学弟怼他身上的冰激凌。
顾景仍然在喋喋不休的道歉，白净细嫩却又的清冷的面孔上显出了些局促不安。
太阳晒出来的汗水从生动的脸上流进宽松的T恤里，司诚伸胳膊抹了一下，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生像是在委屈。拿纸巾擦干净了粘在练习册封皮上的冰激凌化掉之后剩下的甜腻腻的水渍，尽量的表现出自己温柔的一面和顾景打商量：不用再道歉了，太阳太晒，早点回家吧。
顾景再次看着司诚抱着书消失在路口的时候，想着书的封皮上写的“高三总复习”，突然想到了下次微信联系司诚时要和他说些什么。
顾景最近有些兴奋，连带着早上起床的起床气都减轻了许多。而追究他兴奋的原因，那就是微信里和司诚的几句聊天。从他问司诚是不是也在一高上学开始，到他诚恳的表示说不定俩人能有机会在学校偶然碰面结束。中间的过程他确定了司诚今年高三，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高考；问出来了司诚的班级，并深入讨论了一下中午哪个食堂的饭更好吃。
周一开学那天早上顾景早早的起了床，收拾好一切之后背着书包就往外走，关门的时候漏了两句嘴里哼的调子，父亲和母亲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对于向来视学校为垃圾场的混蛋儿子今天上学那么开心表示疑惑。而在路上走的悠哉悠哉的顾景心里还盘算着哪节课课间去偶遇司诚比较好。
司诚这几天有点烦躁，距离考试时间越来越近，周围紧张的学习气氛让他也跟着严肃起来，虽然他的成绩并不需要太过担心。烦躁的原因之一是这快要把人晒化了的天气，班里吱呦呦叫着的电风扇实在不足以拯救他，汗滴偶尔晕开他在填空题里刚写好的字，黑色的墨迹逐渐变得大而模糊，最后糊成一团泛着毛边的色块，让人看着更觉烦闷。
原因之二是因为他和裴杰吵架了。两个大小伙子互相冷战了三天，期间上学放学谁也没等谁，更是固执的不想改变自己的主意。而原因仅仅在于饭桌上谈论要报考哪个大学时，意见不统一。
裴父裴母觉得自从司诚 6岁来到这个家里，两个孩子从小一块长大，上学做游戏都是一起的，连带着上高中都一起选了美术成了艺术生。加上两个人成绩都不错，兴趣爱好也差的八九不离十。就想着俩人报志愿的时候尽量往相同的学校报一报，到了一起还能有个照应。做父母的在家里也不用太担心。
裴杰对这个想法表示赞同，司诚本来也没什么异议，反正去了一个学校也没什么不好，两个人在一起上学，有个伴之外也省的父母担心，毕竟一下子两个儿子都外出上学，父母难免挂念。
但是矛盾点在于两个人的第一志愿不一致，并且谁也不愿意做出让步。争吵到最后的结果是两人撇下吃剩的半碗饭各自回房间甩上了门。并且三天过后，仍旧互相不理睬。
18岁的少年人，懂事也执拗，成熟也幼稚。充满青春气息的矛盾体，日渐蓬勃的生长着。
时间回到现在，司诚烦躁的抓了下头发，抹了一下发根缝隙里躺下来的汗珠，重新拿起了圆珠笔，对于刚刚从他身边走过的裴杰故意撞他桌子的行为不屑一顾。
当司诚第n次在食堂遇见顾景并和他打过招呼之后，司诚突然想起了之前不知道听谁说过的一句话：当你在某个时刻见到一个人并对他产生印象时，你就会开始频繁的看见他。司诚深以为然。
这一边顾景深觉自己有在慢慢进步，因为他在十天的时间里，让司诚记住了他并开始习惯性的跟他打招呼。顾景沉浸于司诚抬起眼睛看他的每个瞬间，五月的阳光倾泻般铺洒在地上，空气里跳跃着的细碎光芒盈满了那人的眼眶。顾景想，这样的时光里，适合去喜欢一个人。
司诚高考的前一天晚上，顾景给司诚发消息，坐在床上琢磨了二十分钟，发出去了一句话：学长，考试加油。
还有一句，我喜欢你，留在以后说。顾景想。
司诚回消息是在考完试的那天晚上，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人心情不错：谢谢你！我已经考完了。
顾景看着这句话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回人家什么，说不客气的话好像这对话就仅止于此了。犹犹豫豫不敢下手打字的时候，司诚那边又过来一条消息：“对了，你是不是读高二？”
顾景删掉刚摁出来的几个字母，回他，“是。”
“那你还有一年就也高考了，你也加油啊！”
福至心灵，赶巧了。顾景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学长，我想麻烦你件事。”
“我确实挺担心高考的，但是成绩不是太如意，想要考个好一点的大学有点困难，能不能请你接下来这几天帮我补补课？我想这次月考成绩能提高一点，别那么难看。”
“学长放心，有偿补习。就每天晚上放学之后的时间。”
“可以吗学长？”
司诚看着手机屏幕上接连蹦出来的几句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天下午司诚在上次被顾景撞的书店门口等他，六月接近傍晚时分的风带着温柔的热度，天色没那么快暗下来，日光依旧在街道上奔跑。司诚穿了一件白半袖，下身是一条浅色的水洗牛仔裤，笔直的站在那。半袖的领口宽松，袖口也宽松，罩在精瘦的腰身上，青年人特有的力量便感散发出来。
昨晚司诚在答应还是不答应之间做选择，顾景那边又发来一句：“帮帮忙吧，学长”，司诚看着手机对面的人发来的几句话，想着也就半个月的时间，结束之后大把的时间用来消遣，就答应了。
顾景吃过饭背着书包从家里往约定的地方跑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司诚立在那，白杨一般挺拔又□□，心跳又开始抑制不住的加速，耳朵尖偷偷的泛了红。
两人补习的地方是书店隔壁的咖啡厅，主要在二楼营业，装修的简单漂亮。当时还是顾景选的地方，理由是环境好，又安静，适合学习，揣着把补习当约会的心思，偷偷在心里给自己酿蜜。
高中的知识对于成绩优异的司诚来说并不难，他来之前还特地翻了翻资料，而某位“学习不好”的顾景同学昨天晚上在司诚答应帮他补习之后，激动的在床上滚到半夜三点，今天在学校把老师发的卷子特地做错了一半，现在正捧了几张都是红叉的卷子听得一脸认真。咖啡馆里向他们一样在补习的学生并不少，到真的显得学习的氛围异常浓厚。
如果不是顾景睡着了的话。
司诚嘴里正在念公式，数学题解到了最后一问，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张精致的脸。黑长的睫毛覆在眼下，形成一小片阴影，头发被手臂垫起了一块，光洁的额头显露出来。
司诚看着顾景把葱白的手臂压在脸下，睡得安静，有点不忍心叫他，但也实在想不明白顾景一边央求他给他补课，一边还在这里睡得轻松非常到底是个什么心理。咬了咬牙晃了一下顾景，等人睁着眼睛一脸懵的看他的时候，又问的小心翼翼：“顾景同学，还接着补吗？”
顾景此刻非常想抽自己一巴掌，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手里的笔在演算纸上走的飞快，利落的填好答案后抬头就看到司诚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学长？”顾景心里咯噔一下。
“你最后这题做的好快！我以为还需要点时间才行呢”司诚脸上惊讶的表情很明显。
“啊……是因为……因为刚刚学长你讲的很清楚，很明白，我听懂了这题做着就顺畅了。”顾景有点心虚，硬着头皮说话。
“那很好啊！我本来还怕你觉得我讲的快呢。”
“不会的，学长讲的很好的。”
补习结束的时候外边天色已经擦黑，顾景单肩背着书包，手插在校服裤子的裤兜里，跟在司诚身后走，十七岁的身体正在拔节，看起来单薄脆弱，像是一阵晚风便能吹折。司诚在他前边走着，搞不懂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学弟为什么坚持送自己回家，明明天还不算太黑，明明自己不害怕，明明这个小县城里很安全，很多句明明在司诚心里盘旋，左想右想都觉得顾景的一句“为了感谢学长给我补课不收费，这也是我应该做的”不对劲，但是怎么个不对劲法司诚又说不出来。
晚上九点的空气湿润又新鲜，夜色与尘埃混在一起的味道像是一瓶开了盖子的苏打水，白日里难耐的热气已经消散下去，该是有好心情欣赏这月色和星光的。
但这里不包括司诚和顾景。
尽管顾景自认为对司诚有一定的了解：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成绩单上排名靠前的成绩，三五成群的朋友，哦，还有午饭时餐盘里总是火红的菜色和被挑出去的芹菜梗；但对于司诚来说，两个人之间是真的不太熟，不，是不熟。
如果不是那天在书店门口糊在胸前的冰激凌，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有个人叫做顾景；如果不是因为偶然事件加上的微信，两个人自那之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交流，更不会有他出于好心给顾景免费补课，结果被比自己小的学弟强制性送自己回家这种事发生。
司诚正感叹现在孩子太早熟，追小姑娘的套路实在不适合用在自己一个男的身上的同时，顾景也很郁闷。他本就不爱说话，现在和人并排着走更是紧张到同手同脚，虽然深知该说点什么化解一下尴尬气氛，张了半天嘴却愣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这边顾景绞尽脑汁的想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司诚开口了，“啊，顾景同学，今天补课觉得怎么样？”
顾景乍然被叫，慌乱的啊了一声，摸着脑袋回司诚：“学长讲的我都听懂了，真的。”
“听懂了就好，我就放心了。不过顾景你不用再叫我学长了，怪见外的，我听着也别扭。”
“奥奥，好。那……那我叫你司诚哥可以吗？我也觉得叫学长怪难受的哈哈。”
司诚觉得这孩子怪好玩，长的好看也听话，不好意思的时候爱伸手摸自己的后脖颈，“可以啊，没问题。往后这几天一直到考试，我都会按时过去给你补课的，你在学校有不懂得问题就记下来等补课的时候我再教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顾景觉得自己有点幸福，因为他能在月考前的每天晚上和司诚在一起两个小时。或许，他再努努力想想别的办法，考试后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