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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此心安处是吾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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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松为景竹茹开门,笑靥道:“你这可够忙的。”
“哪里,自然比不上京城的医馆。”景竹茹自谦几句随即问道:“你这次游历过后,就要接盛医师的衣钵了吧。”
历任名医接任馆主之位前都要经历一段时间的游历,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盛松执一盏茶,轻呷一口,点头道:“不错,师父年事已高,掌管医馆之事我在所不辞,只是…”他说着,忽而顿了顿:“竹茹,你看什么呢?”
景竹茹一愣,把流转在窗外的目光收回来,她想看看杜芸是否已经离开,或者她就是想找个什么由头将他留住,只可惜到底是没开口。
“没什么。”她干巴巴地回应。
“我是想说,我见清致镇景致不错,便想多留几日,不知竹茹可否收容?”盛松生着一双上扬的凤眼,长眉入鬓,专注望向一个人时眼底清澈如泉,很难不让人动容。
可景竹茹却没看他,只是盯着桌上的茶盏:“你要住在这自然没问题,羽芳堂新建不久,有很多空着的客房…”
她还没说完,盛松便打断道:“竹茹,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最迟明年,我就可以掌管温补一派,你若跟了我…”
“不必再说。”景竹茹平静地打断他。
“你从来都不懂,我为什么偏要离开。”
“竹茹…”盛松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如画的眉眼轻垂,还想再说什么。
景竹茹却已转身:“罢了,多说无益,舟车劳顿,你早些歇息吧。”
那晚,杜芸还是没舍得晾着江葵,给这个许久未见的侄子准备了一桌子珍馐美味,吃得他第二天连剑都提不起来,被陈武罚站一上午的马步。
江葵在院里扎马步,杜芸在屋里审公文,一个虚坐,一个实坐。
江葵心里很不平衡,于是没事找事道:“小叔叔,我听说医师姐姐那个竹马是京城来的。”
杜芸听见了却不回话,眼皮也不抬一下,实则心里已经波涛汹涌。
江葵继续火上浇油道:“那你说医师姐姐会不会跟他回京城啊?”
话音一落,杜芸骤然起身,一脚将江葵那稳稳当当的马步踹翻:“你一天到晚嘴怎么那么碎?”
江葵乐呵呵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小叔叔压根没怎么用劲,这种程度对他来讲跟挠痒痒差不多,一转头,却见杜芸已经走到门口,他忙问道:“诶你去哪啊?”
人已经走出府门的杜芸头也不回地喊道:“用你管!”
蝉鸣渐起,白昼渐长,人心也愈发浮躁,陶益胜的烟瘾本控制的不错,可天一热又日渐严重。
景竹茹听闻,配了些扶正祛邪的药物,准备挑个医馆不太忙的时候送到陶府。
“你来了。”娟娘眼见着憔悴了许多,眉眼依旧如溪流柔和,眼尾的沟壑却更加明显。
“知府大人呢?”景竹茹一进门便问道。
娟娘转身为景竹茹斟茶,又指了指朝南的屏风:“喝了你之前送来的药,正睡着。”
景竹茹点头:“我之前开了些安神养心的药,他睡的时候多了,犯起病来也不会那般难受,这次添了些镇静滋补的药。”
说着,她抚了抚娟娘的肩:“想来熬过这个夏天也就好了。对了,我听说朝廷的文书已经下来了,怎么说?”
“多亏了通判大人,我们陶府上下才算是捡回了命。”
清致知府一案审理阶段,杜芸一直没有放弃上诉陈情,往大理寺那边送的金银也没少过。
一来,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莽撞直言,遇事懂得斡旋迂回,言辞恳切颇得圣心,二来,为着他父母一事,圣上也要卖他一个薄面,总之陶益胜的乌纱帽算是保住了。
不过整个清致镇的实权依旧落在杜芸手里。
“说起来通判大人这次算得上检举揭发有功,还不知圣上会有何封赏。”景竹茹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故作漫不经心道。
“我听闻圣上有调他回京之心。”
娟娘此言一出,景竹茹的手不由得一抖,茶盏险些脱手而出。
景竹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一早想到这个结果,可真的听到仍是不由自主地难受,心上就像爬满了稀碎的小虫,不停地啃咬侵蚀。
不待她说些什么,屏风后却忽地传出一阵清朗的声音:“圣上确有召我回京之意,但我回绝了。”
景竹茹心尖一颤,只见杜芸从屏风后走出来:“他在奏疏的末尾说,在清致镇那样的偏僻之地定然住不惯吧?不如回到京城来。”
“那你如何说?”
话已出口,景竹茹才觉察到自己的迫切。
“我回的是,清致镇很好,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杜芸望着景竹茹,眼底似有星辰起落:“那你…会不会回到京城去?”
景竹茹疏眉一展,笑道:“清致亦是我心安处。”
见杜芸走出来,娟娘便道:“通判大人正巧送文书过来。”
杜芸点头,在景竹茹身旁坐下:“我瞧着知府大人身子见好。”
“娟娘,那你日后打算如何?”景竹茹借此问道。
“还能如何?若是少爷此番能浪子回头,我自然愿意留在他身边,但若是…”娟娘望了望屏风上展翅而飞的仙鹤,随即转移话题道:“听闻京城来了个贵公子,近日正住在羽芳堂?”
景竹茹点头:“娟娘身处潜邸,消息倒灵通。”
娟娘掩面笑道:“倒不是我故意打探,只是这为公子实在风靡,府上的丫头都时常谈起他的风姿,说得我都想一见。”
“盛松可是差点被招为驸马爷的人,莫说是在清致镇,便是在京城,也不知有多少姑娘排着队地肖想他。”景竹茹随口一说。
闻言,杜芸长眉一挑,颇阴阳怪气道:“你也是这样?”
景竹茹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坦然道:“我当然不是。”
杜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就被景竹茹接下来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跟他从小玩到大,他什么样我还不知道,他穿开裆裤的时候我都见过。”
此话一出,杜芸直接五内郁结,明明都在京城,他只恨自己幼时只会在院里抓蛐蛐打鸟,怎么就没想着出去溜达溜达,倒让旁人捷足先登。
三人正聊着,门外却忽地冲进一个侍卫,跪到杜芸面前:“禀通判。”
杜芸眉头直跳,料到大事不妙,一挥手:“讲。”
“前日西渠新娘失踪案属下已查到线索,现已找回新人定情发簪一支,彩礼一箱,只是线索那头的人…不好抓。”
杜芸不由得皱眉:“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