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有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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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管千家沸此宵，花灯十里正迢迢’说的就是上元夜啊。大小姐，你没有去逛过上元灯节吗？”云为衫看她做点心，自然地提到了街上集市的繁华。
宫紫商失落地摇头：“没有……长这么大，还没出去过呢……”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宁楚楚语调轻盈地念出了心里想到的诗句。
“妹妹跟我想到一块儿了。”云为衫巧笑嫣然：“这诗说的就是人们在节日夜里尽情观灯赏月、歌舞游戏，年轻男女都会在这个浪漫的日子里互相表达爱慕之意。大小姐，你看过那么多话本，里面没有写吗？”
宫紫商眼睛一亮：“有！有写！”
云为衫继续为她后面的打算作铺垫：“每年上元节，女孩子们都会打扮得格外漂亮，因为传说中，在这一晚最容易遇到自己的天定良人。”
“天定良人？”
“是啊。”云为衫点了点头，说：“灯火阑珊里，若是还能遇到心动之人，岂非缘分天定？大小姐，你知道刚刚那首诗的最后一句是什么吗？”
“啊？我，我这……”宫紫商尴尬地按了按额头，向宁楚楚求助，望眼欲穿。
顶着她灼热的目光，宁楚楚两眼弯弯：“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是啊。”云为衫冲她笑了笑，又对着宫紫商说：“我已经可以想象到你站在火树银花前光彩照人的样子了。”
宫紫商听得心动不已，异常兴奋：“火树银花？火药吗？我可擅长了……那我们还等什么？”
云为衫言外有意地叹气：“可是我们出不去啊……”
终于说到重点了。
宁楚楚垂下眼帘，春水般明澈的眸子里漾起一圈涟漪。
……
云为衫得了宫子羽的承诺，满心欢喜地回到房间。却发现宁楚楚正坐在桌边，见她回来，笑着挥了挥手。
方才她坚决地拒绝了宫紫商的邀请，说自己不想去，早早便离开了，惹得大小姐一阵哀叹伤心。
却不想她又来了这里。
云为衫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她怎么和上官浅一个德行……
她转身把门关好了，才说：“妹妹，为何还要偷偷摸摸地来找我？你我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有一事，要拜托姐姐。”
云为衫站在原地没动。
“带一瓶药而已，很简单的。”宁楚楚声线诱惑，仿佛能夺人魂魄。她把桌子上的一张小纸条往前推了推。
“哦？”云为衫目光沉了沉，走上前去，拿起来一看，话里有些惊讶：“这好像是毒药吧？”
她很快冷静下来：“要是被发现了，下场可是会很惨的。”
话里话外，都在表示着抗拒。
“上官浅跟我说了，你这次出去，是要和无锋换取半月之蝇的解药。和这个比起来，我的事，对姐姐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吧？”
云为衫还是觉得太过冒险：“你要用毒药做什么？”
“这毒比较独特，只能从宫门外面买。姐姐放心吧，我没想害谁。”
云为衫沉默下来，依旧不为所动。
宁楚楚也不急，招了招手。
云为衫狐疑地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她跟前。听到一句低语，她的瞳孔忽然如受惊的猫一样放大，十指蔻丹抓在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红唇颤抖着，哑然失声。
“姐姐，现在可以答应我了吗？”宁楚楚天真地笑着，那乖巧伶俐的笑容却让云为衫遍体发寒。
“你真的没有骗我？”
“我发誓，没有哦。就算姐姐还是不信我……你会愿意赌一把的，对吗？”
云为衫的胸脯耸动了几下，半晌之后，她把纸条揣进了袖子里：“可你有机会去的，为何自己不去？”
“当然是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宁楚楚粲然一笑：“谢谢姐姐。”说完，她身姿灵巧地翻窗而出，隐没在树丛中。
云为衫望着洞开的窗子，在恍惚中按着胸口坐了下来，身子直发软。
她说的，会是真的吗？
……
热闹的上元夜，与角宫无缘。
这里即便是欢乐的节日，也弥漫着与其主人如出一辙的肃杀之气。回廊里没有彩灯，门前也没有香炉，一如平常，黝黑肃静。唯一不同的是，后院回廊里多出了一点点的星火之光。
宫远徵提着一只精美的龙形花灯，兴高采烈地朝宫尚角房间走去。
就要行到门口，他遇到一个下人。那下人忙对着他问安：“徵少爷，好漂亮的花灯啊。宫二先生属龙，应该是送给他的吧？”
宫远徵心情好，脸上少有地带着笑：“哥哥从来不喜欢这种无用之物。但我想着，上元灯节，房间里亮堂喜庆一些总是好的。”
“少爷亲手做的？”
宫远徵没回答，笑容得意，问道：“我哥呢？我来陪他一起吃饭。”
“宫二先生正和上官浅小姐一起用晚膳。刚刚下人们在后院廊亭里生了些炭火，他们应该就在那里。”
灯里的火焰突然冒出一阵烟来，宫远徵脸上的笑消失了。他看着手上的灯，又抬头望了望院中，脚步僵在地上。
“徵少爷要一起用晚膳吗？我现在去通报一下宫二先生？”
“不用了。”宫远徵闷声道。
“是。”下人行过礼，就退走了。
四周安静下来，手中的灯火是多么渺小，无论如何也照不亮整个院子。
他失落转身，正要离开。忽有一阵银铃声自上方传来。
宫远徵抬头望去，一抹火红的身影落入眼中，不是宁楚楚又是谁。
她穿了一身红，微风拂过，衣裙翻飞，仿佛一只血红色的蝴蝶，俏丽的面容都被衬托得有几分妖冶。
“你怎么不进去啊。”宁楚楚趴在阁楼的栏杆上，悠闲地说：“一个人过节，不会觉得孤单吗？”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宫远徵倔强地说。他没发觉自己话里的落寞。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
以前都是和哥哥一起，可现在却有另外的人代替他陪在他身边……有种最喜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感觉。
可这种改变，对哥哥来说，却是一件好事……他应该懂事一点。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是吗？”宁楚楚笑了起来。
在他的注视下，她双手撑上栏杆，红衣如火，衣袂飘飘，张扬又肆意。
宫远徵心中陡然一紧。
“还有我来陪你啊。”
少女探身一跃，化作一只红蝶。
他登时方寸大乱，将手中龙灯轻柔地放在地上，又张开双臂迎上前去，将她安安稳稳地接在了怀里。
铃声响得很急，正如他此时的心跳。
宫远徵心有余悸：“你疯了？这么高也敢往下跳。”万一他没接住她……
“我相信你呀。”宁楚楚笑得很没心没肺，她拿起地上的花灯，由衷夸赞道：“做的真好看啊，你哥肯定会喜欢的。”
澎湃的心跳还未平歇，宫远徵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暗。
他悻悻地说：“哥哥现在有人陪了。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哦。”宁楚楚有点意外，他连上官浅的名字都不想说，却还是憋在心里妥协了，没打算去横插一脚。
她不疾不徐地说：“那你陪我去逛上元灯节吧。”
这下轮到宫远徵感到意外了：“你想出宫门？不行。”
“怎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宫远徵从她手上拿回他的龙灯，面色凝重地朝徵宫走去。
宁楚楚愣住了，她低头，眼里的光渐渐敛回，最后消失不见。
……
曲折栈道伸向湖面，湖心一座廊亭。
湖面飘荡着各种花灯，上空还飘着几只用绳子栓起来不让飞走的天灯，它们被风吹着在夜色里晃来晃去，水面被照得浮光跃金，波光粼粼。
廊亭周围生着暖热的炭火盆，让冬夜的室外也不觉那么寒冷。
上官浅手边的石凳上有一口小锅，里面热气腾腾地煮着药粥，香气扑鼻。
她从锅里盛一碗粥，笑着说：“这药粥，我特意加了红枣、糯米还有桂圆干，想说是有点八宝粥的吉祥意味。角公子要尝一点吗？我炖了一下午呢。”
宫尚角看着上官浅递过来的粥，她的手腕很稳，清粥在碗里一点晃动都没有。她的笑容也很轻松，眼睛笑起来弯弯的，让他有些沉醉。
他看着她的手观察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你的手很稳。”
上官浅愣了一下，面不改色道：“家里世代行医，小时候爹爹训练我拿秤砣称药，说手一定要稳，不能哆嗦。药材重量差之分毫，可能就关系到别人的身家性命，马虎不得。”
宫尚角淡淡地点头：“哦，这样。”说完，他伸手接过粥，慢慢端到嘴边。
远处突然一阵骚乱，亮起一点火光，脚步声混杂着铃铛的声音，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叫着宫远徵的名字。
宫远徵的身影从夜色中出现，声音清晰起来：“哥！别喝，粥里有剧毒！”
宁楚楚手上提着一盏龙灯，跟在他后面过来。他在房中拿着两张药方看了半天，突然起身就跑，速度实在太快了。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跟着他跑起来，也没忘记拿上被他遗落的花灯。
宫尚角面色一寒，放下碗起身，古怪地看了眼上官浅。
她也听见了，镇定自若地拿起从锅里盛的另一碗粥，喝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