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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是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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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徵领着乌压压的一群侍卫,气势昂扬地走进雪宫。雪重子撑伞安静地站在庭院里,先看向宫子羽,宫子羽没办法说话,只好递给他一个眼神。
宫远徵问道:“云为衫在这里吗?”
雪重子皱了皱眉,依然对宫子羽说:“执刃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我派云为衫来讨要几朵天山雪莲,不知雪公子有没有慷慨答应。”
雪重子看见宫子羽的眼色,心里明白了七八:“已经答应了。知道是执刃所求,所以我让云姑娘和雪公子一起去采摘寒冰莲池中的极品雪莲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各位稍等片刻。”
宁楚楚看他是小孩子的模样,说起话来却很老成,好奇地望着他。
宫子羽脸上浮现忧虑:“雪莲生长之处非常危险,不知云姑娘贸然采摘,有没有生命危险……”
“暂时没有。”雪重子很快会意:“但确实如执刃大人所说,非常危险。”
“少废话,带路。”宫远徵失了耐心,出言打断二人你来我往的暗语。
雪重子慢悠悠地站上水中狭窄的石子路:“前方路窄,一个一个来。”
说着,雪重子自己先迈开步子,走到了莲池对面,再回首却没人跟上来。
宫远徵正在给身边少女的披风打结,系得更紧些,挡住凛冽的冷风。她的脸围在一圈软乎乎的兔毛领子中间,微微笑着,显得乖巧极了。
少年神色认真,方才还是句句带刺,现在却怎么也瞧不出来任何不耐了。
雪重子忍不住“噫”了一声。
“冷吗?”宫远徵关切地问。
宁楚楚摇了摇头,然后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落在腰间的手很有力。她听见他说:“前面有水,我抱你过去。”
身上很暖,她一回生二回熟地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舒服地眯起眼睛,嘟囔着:“小心点,别把人家的雪莲踩坏了。”
“知道。”宫远徵笑了笑,顺便把命令传给后面的侍卫们。
侍卫们皆低着头,都快把脚下的地盯个洞出来。待两人走到岸上落地站定,才敢小心翼翼地跟着过去。
雪公子把玉石钥匙塞到宫子羽手中,趁众人不察,转身离开,依宫子羽所言去前山找宫紫商拿取解药。
宫远徵觉察身后有异,回头不见了雪公子,心虽有疑,却也没有多想。
宫子羽来到墙上紧闭的石门面前,抬起手将玉佩放到凹陷处。
雪重子突然开口说:“各位稍微后退一些,寒池寒气很重,涌出来的瞬间会伤到各位——”
宫远徵闻言,“唰”地护着宁楚楚退出去老远,留下侍卫们面面相觑。
他们迟疑着,也退了几步。
雪重子:“……”
该说什么好,爱情使人盲目?
门轰然打开,宫子羽闪身入内,顺手将门上镶嵌的玉佩取下。
宫远徵见状立刻飞身上前,宫子羽双掌平推,雄厚的内力迎面而来,他向后倒跃避开,落地后,门却已经关上。
宫远徵回头看向雪重子:“开门!”
雪重子摇摇头:“刚刚执刃大人将开启密室的玉佩钥匙取下了,启动密室,需要那把钥匙……”
宫远徵不肯放弃:“再打造一把!”
雪重子恭敬低头:“是!雪宫有备用的玉石原料,我现在就去吩咐下人雕刻,还请徵公子耐心等候。”
“你——”没成想碰了软钉子,宫远徵只能眼睁睁看雪重子去跟下人交谈两句,然后就跪坐在一边煮茶。
看见少年紧皱的眉,宁楚楚伸手在他胸前拍拍,给他顺了顺气。他立马高兴起来,像得到肉骨头奖励的小狗。
也太好哄了。
宁楚楚的手非常不老实,顺着紧实的胸膛溜到他的脸上,一把揪住。
“唔……”宫远徵睁大眼睛,腮帮子被她捏得鼓起来。他眼神中虽有些抗议,看她笑得开心,还是由着她去了。
雪重子安静地坐着煮茶。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你叫什么名字?”
雪重子扭头看去。少女蹲下来托着腮,鼻尖在冷空气中微微发红。她一双晶亮的眸子灿若星辰,眼含笑意。
他不轻不重地说:“我是雪重子。”
“喔。你多大了?”
雪重子对她保持警惕,不答。
“你一直住在后山吗?”
“……”
“怎么不说话,不觉得无聊吗?”
“……”
“你真可爱。”
雪重子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往另一边侧了侧脸。
“我可以捏你的脸吗?”
雪重子当机立断:“不可以!”
然而还是晚了。她已经趁他不备,一举得手。
雪重子生气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她一开始的目的居然是这个!
他真的很想拔刀!
宫远徵挑眉,盯着他的手不放。
雪重子:“……”要不说你们是一家人呢,一个白切黑一个透心黑!
前有狼后有虎,是他败了。
不过宁楚楚也没能放肆多久,纵使雪重子是孩子模样,宫远徵也不乐意她和他有太多接触,很快就把她拉走了。
他有些霸道地拉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
宁楚楚仰头,轻眨了下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却没再过手瘾,弯起眼睛,忽然轻踮脚尖,亲吻他的下巴。
在他发愣的时候,她抱住他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粘人的小猫。
怀中少女全部的重量都放在了宫远徵身上,这种被人全然信赖的感觉,让他心中悸动难平。
他也伸手揽住她,手臂收紧了,仿佛护着珍贵之物,绝不放开。
……
时间又过去很久,雪重子保持着起初的动作,一直在煎茶。宫远徵看着外面已经亮起的天空,脸色黑沉。
石床上已经睡熟的少女翻了翻身,他又给她掖好被角,起身下令道:“不等了,派人去取炸药,把这石门炸了。”
雪公子这时从门外进来,给雪重子使了个眼色,然后说:“抱歉抱歉,忘记还有一把备用的钥匙,我刚从旧屋里找出来,徵公子,抱歉了。”
宫远徵脸色铁青,立即下令让人开门,然后带人冲了进去。
石门内,寒池边,云为衫正小心地采摘一朵雪莲。她穿着一件像是男装的白色长衫,面色红润,动作轻盈,完全没有中过毒的样子。
宫远徵看着云为衫:“你没中毒?”
“中什么毒?”云为衫笑道:“我来摘雪莲,雪重子、雪公子都知道的,又不是来偷来抢,怎么会中毒呢?”
宫远徵皱眉,还想再问。
云为衫却把手中刚摘下的雪莲递到他身前:“我方才听执刃大人说,宁妹妹也需要这雪莲。徵公子,拿去吧。”
宫远徵一时间没话说,错开视线,接了过来。
众人纷纷收拾好,回到前山。
宫远徵在去执刃殿之前,不舍地抱着迷迷糊糊的少女,放到徵宫床榻。
他临走之前,对一旁的侍女放下狠话:“看好她。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你也清楚我有哪些手段……”
“是,徵少爷。”侍女紧张地跪在了地上,额头吓出细密的冷汗。
……
“为什么不说出去?”上官浅看着对面的少女,不解道。
云为衫最后还是被关进了地牢,生死未卜,宫尚角正在亲自审问。可这一切,却是雾姬夫人的指认所导致的。
这下,宫远徵跟着忙碌起来,似乎也去了地牢。上官浅趁着这个空挡,来找她彻底说个明白。
宁楚楚没答,懒懒散散地说:“雾姬夫人不就是无名吗?怎么会不帮云为衫,真奇怪……”
“妹妹,你才是最奇怪的吧。”上官浅可是提心吊胆了很久,甚至妄想过如何从宫远徵手下解决掉她。
“我们其实挺像的。”宁楚楚也不再吊着她,轻笑道:“都是一直活在仇恨之中。不解去心头之恨,决不罢休。”
“可你已经成功了吧?”
“不。”宁楚楚说:“还有无锋。”
上官浅笑了:“你难道忘了,我可也是无锋的人。”她才不会傻到寄希望于虚情假意的“姐妹”身上。
宁楚楚抓住她手腕,目光如炬:“姐姐,你只是身在无锋。可你能说,你的心,也在无锋吗?”
上官浅自嘲一笑:“受制于人,有什么办法?”
“我有办法呀。”宁楚楚乖软的脸上浮出微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半月之蝇,本就是我研究出来的。不过,却被那个人借花献佛。”
说到“那个人”时,她脸上止不住地露出嫌恶之色。
上官浅怔住了,回想起之前难熬的夜里,她夜闯角宫送来的那瓶药,效果和真正的解药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是作用的时间短了些而已。
“姐姐,帮我和帮无锋,你要如何选择呢?”宁楚楚歪歪脑袋:“不过,先说好了,要是你说出‘无锋’二字,我可没有必要再替你瞒着了。”
“你先配制一次解药给我……”上官浅声音有些颤抖:“是真的,我就选你。”
世上最稳固的关系,不是深厚的感情,而是各取所需,利益至上。
所以,她暂时没有向她说明,那其实并不是毒药。
“好啊。”宁楚楚点点头:“不过姐姐,既然你有了身孕,可更要小心了。”
上官浅面露诧异,猛地抽回胳膊。
她还是大意了……
“别紧张呀。”宁楚楚突然问她:“你会为了角公子留在宫门吗?”
上官浅一愣。
“有时候,推着人向前走的,也不止有仇恨……”
还有爱……上官浅知道她想说什么,闭了闭眼:“可我的眼里,已经被仇恨填满,放不下更多了。”
“不是放不下,你是在害怕。”
上官浅缩在袖子里的手抖了抖。
“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宁楚楚目光飘向窗外落花:“你知道吗?我骗了他好多次。可他每一次都信了……”
上官浅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冷若寒冰的身影。她提着灯,在漫天飘雪中努力地朝他靠近,想要带给他温暖。
他偶尔会为她展现出柔软的一面,而她也会沉溺于他眼中深含的温情。
她总说此生最爱自己,却也不得不承认,是第一次,爱上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