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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执袖深眸愿人安，得卿体谅心感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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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34）
12（1）
“我并未下毒！不过是令人昏厥之针。”虚莫桓不解道，“要么是误会，要么……”
“有人有心而为之。”厉擎风道。
之后，虚莫桓便是离席了。
“为毁坏我等声誉，不遗余力！”厉擎烈道，“还能更胡说么！”
“也——不是没有！”厉擎风缩了缩鼻，“说虚莫桓与墨氤寒，共侍一主——御擎王！”
厉擎烈与柒湛远，同时吐出口中之茶，皆是咳得不轻。
厉擎风两手各拍一人之背，仍是口不留情，“也有说，你们两王共享一美人……”
啪的一声，柒湛远与厉擎烈一同把茶碗搁到桌上去。
“啊？”厉擎烈深深皱眉，着实难以置信，“怎会这般离谱？”
“真是生了大病！不好好做事，只会乱嚼舌根！”柒湛远恼道。
12（2）
“墨氤寒同咱王妃的哥哥虚莫倾一块儿来了。怎么还是那么美啊！看一眼就觉着跟别人不一样！听说，当年弗伊王爷对她献了老大的殷勤，她却连正眼都没有瞧上！墨茵寒和咱王妃站台在一块儿，真是让人挪不开眼哪！妥妥两个大美人啊！还有，明明都长得怪好看的，怎么看起来都冷嗖嗖的？”柒宝眉飞色舞地东拉西扯了半天，才终是转到了正题，“您何时接见他们？”
“先让墨氤寒忙完自己的家事再说吧！”柒湛远轻叹一声，心疼墨氤寒不少，“我们先去见厉擎烈吧！”
“唉——”柒宝竟是也叹了口气，“这御擎王活得也真够拧巴的！还得偷偷地来！”
“他担心墨寒氤与孩子，便亲自来了。为了不让王妃伤心，所以没有露面。”柒湛远低声道——于公于私，厉擎烈皆是柒湛远不可轻视之人。于公，厉擎烈是修建新城的重要支持者，于私，他是虚莫桓爱而不得之人。
柒湛远同厉擎烈私下见面，提及孩子，提及新城，亦是提及那难能回避之人——虚莫桓。
“还有一事，关于虚莫桓。”厉擎烈神色凝重恳切，“若他在异乡待不惯，可否给本王薄面，容他离开。”
“好。”柒湛远即刻应了，见厉擎烈主动提及虚莫桓，便顺其话茬对虚莫桓之付出加以提及，“此等医法，从未有过。若为保全名声，他尽可不去尝试。他为了明日之事，准备许久。还曾以身试药，昏迷许久。你们每有所托，他必尽心尽力。”
“多谢兄台告知。对于虚莫桓，本王只有感激。”厉擎烈点头道，同时察得柒湛远对虚莫桓的关切之情，略有放心。
归来路上，柒湛远同柒宝听得虚莫桓与墨氤寒二人言语之声，便是停下脚步，怕扰了他们。
长发飘飘的两个美人，于那寂静空凉的深夜里，自成美景，着实动人。
二人气韵颇有神似之处——墨氤寒那双冰冷蓦然的眼，与虚莫桓那双孤凄无望的眸甚有相似。
他们之不同之处，却是互补——墨氤寒眉宇间英气暗藏，虚莫桓身骨里柔盈有余。
“明日便是为他治病之日。你可准备好了？”虚莫桓轻声问去，满眸皆溢深厚关切之情，“我和哥哥的刀下去，便再没有回头路了。”
“早就准备好了。若换作我目盲，我愿母亲为我做这决定，与命运一搏。”墨氤寒泪光微现，却眼神坚定，一如过往般凄美决绝，“这世间繁华万千，我怎能忍心他永生于黑暗之中？为母者，替他做得这个决定。若输了，他化作游魂，向我讨债便是！这是我欠他的！”
“我与哥哥一定尽力。”虚莫桓亦是眸光轻闪，字字有力。
“呵——”墨氤寒叹了一声，用力睁了眼去，忍下泪滴，盯着虚莫桓清透泛红的眸子，“如若真的无力回天，便是我执意要治，与你们兄弟无关。我不能连同你和莫倾一同被他人诟病。你们的医术、操守，不容质疑。”
“这点御擎王已经想到了。哥哥算是奉命行事。而我算是哥哥的帮手而已。”虚莫桓提及厉擎烈，这般自然，仿若从无过往痴恋纠结，“我不拦你，帮你豪赌，只因深知世间险恶，父母不能护孩子一世周全，他终究得自己独当一面。待你我诸人都老去，他若如今这般病着，势必活得艰难。我们博的，是他余下的人生。父母为子女，计的是长远，而非感动外人或是自己。”
“谢谢你懂我。我亏欠你太多。你为厉擎烈活、为我活，为湛仁王爷活。一路走来，辛苦你了。我只希望，未来的日子，你能为自己活。无论治不治得好他，你都同我回墨擎绘苑吧！我们身为终生挚友，一同过自在的日子多好！至于亏欠湛仁王爷的，”墨氤寒说得甚是动情，“我想好了。我全心全意帮湛仁王爷修好新城，作为回报。”
“谢谢你的挂记。我不想离开。”虚莫桓不加思索地回绝，“哥哥之前也想带我走。我在这儿很好。自由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听得此处，柒湛远忽而鼻尖一酸，抬头便见稀稀疏疏的雪花飘落下来。
“听闻初雪许愿，可心想事成。你我一直有共同的心愿，总为了同一人。”虚莫桓伸出手来，接过入掌即化的雪花。
“是。过去，为厉擎烈。现在……”墨氤寒亦是摊开掌心，微扬了颈去，任那零星雪花拂面而来。
“为了……”虚莫桓想起，尚不知墨氤寒同厉擎烈之子所取何名，“他叫什么名字？”
墨氤寒收回仰起的下颌，目光柔和地望着虚莫桓，“孩子一直没有名字，就是等你取。”
“他们如此惺惺相惜，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说，”柒宝看得二人走远，终是打开了憋了半天的话匣子，“墨寒氤喜欢咱王妃？要不怎么孩子的名字都等着咱王妃取？”
“确是好个容貌出挑的女子，浑身自带不俗之气，人群之中难能令人无视，只是——美不及莫桓而已。”柒湛远淡淡道，趁那落雪飘下之时，心里默念着同方才虚莫桓与墨氤寒一样的愿望——愿明日一切顺遂吧！
“小的从未见湛仁城下过雪。王爷您这是学着他们二人，也在许愿呢？”柒宝见柒湛远垂目不语，已是猜出他所念何事，“别！别说出来！你不说小的也知道您许的啥愿！等明天你的愿望实现再说！”
“你这张嘴——真是——让本王说你什么好呢？”柒湛远见柒福跑了过来，边从柒宝怀里掏出吃的扔给柒福，边调笑柒宝，“偶尔也能吐出象牙来！”
柒福一口接住，吃得甚香，听得柒宝回嘴，便扭了扭狗头。
“吐不出象牙的是柒福！”柒宝亦是掏出食来扔给柒福，眨巴眨巴眼，“小的一直嘴甜如蜜！王爷您是知道的！”
柒湛远故意面露不屑模样，摸了摸柒福的头，“柒福要是像你这么话多，本王早就把它赶出去了！”
柒福眼珠飞转，哼唧一声，又吃个不停。
二人一犬逗乐两圈的功夫，雪已是停了，如此不留痕迹，仿若从未下过。
也许那零落飘忽的几片雪，只为了我们许愿而下吧！——柒湛远不禁感慨。
虚莫桓，盼你明日所愿皆可成啊！——柒湛远心下默念。
“她确实才华横溢，且孤勇果敢，受得起厉擎烈这乱世豪杰的钟爱。”柒湛远站于新城全景图跟前，语露倾佩之情，“难能想象，绘得出如此恢弘的新城图稿的，竟是一个如此心乱如麻的母亲。”
翌日，虚莫桓为孩子喂下汤药。待他沉沉入睡，虚莫倾提起了刀。
待二人出得门来，虚莫桓同墨寒氤的一个点头，已是胜过千言万语——终是熬过这关了！
几日后，柒湛远见了墨氤寒——为谈那新城有关之事。
墨寒氤对着所绘之图，将那新城的修建构想，说予柒湛远听。大至城池，小至草木，皆有考量。
谈过建城之事，众人休息片刻。
柒湛远出于礼节，就其子染疾医治成功一事，向墨氤寒道喜。
墨氤寒自是谢过，亦未忘了之前所惦记之人，“关于虚莫桓。若他想走，请若容在下带他回墨擎绘苑。”
这便是虚莫桓交的朋友么？才华横溢不说，且如此感恩戴德！
柒湛远默默感叹着，点头应允了。
可再与虚莫倾见面之时，柒湛远却是险些落荒而逃——
“之前在下所带之物可好用？此次在下又带了一些。”虚莫倾若医者询问病人般，问得毫无扭捏之态，不像虚莫桓之前那般，对着那箱子又红又臊、又慌又躁的。
“对！对！特别好！下次多带！”柒湛远忙不迭称赞，却又后悔不该如此语无伦次，“不是！是——看着——好用！”
“看着？”虚莫倾瞬间会意，拱手行礼，“谢王爷善待莫桓。”
“兄台这就见外了不是？该说谢谢的是本王！”柒湛远拍了拍虚莫倾的肩膀，做兄弟状，“本王要谢你才是！你的心意本王领了！你所带礼物，本王皆深为喜欢，盼着早日能用上！备着！备着！”
柒湛远尴尬而笑——失态如此，真是越说越错，拉不回来了！
厉擎烈悄然离去之时，虚莫桓站在城楼上，望着昔日刻入心髓的那个身影，渐行渐远，恍若隔世……
柒湛远望着伫立城头许久的虚莫桓，心里五味杂陈。
他早有听闻，过往御擎国的佳话有传：
虚莫桓虽为男儿身，却生得极是轻灵俊美，身段高挑玲珑得不输女儿，一头飘逸及腰的发，一双清澈幽蓝的眼，既清丽绝尘，又魅惑众生。
他深知厉擎烈是个喜爱女儿的主儿，便也不曾纠缠献媚，只悉心为他调理身体，配制的药丸膳食皆由其兄虚墨倾送去，极是懂事细心。
自是有喜好男色的王公贵族向厉擎烈表明心意，愿敬虚莫桓为座上宾，可虚莫桓皆不为权势、财富或深情所动，只倾心于厉擎烈，婉拒他人抛来的断袖之谊，甘愿为最低等的食客，只为守在他的身边。
墨氤寒本就心性沉凉，沉默寡言，生出一副世间百态都与己无关的模样，唯独对虚莫桓，是心生敬佩，且带心疼的。
昔日虽对御擎王“食客满街庭，美人倾天下”早有耳闻，待一朝得见虚莫桓，柒湛远方是惊诧万分，信得那传言几分——那般至柔至美、剔透若水的飘逸男子，腰呈祸国之姿、眉嵌倾城之色，着实罕见。
厉擎烈，你权倾天下之时，本王都不曾羡慕。本王深知你为权势所累，劳心无助。可如今，本王着实羡慕你。
虚莫桓这般美得一骑绝尘之人，却冷得如此无望苦深，甚或痴得不可理喻，皆是因为你啊！
柒湛远甚而初能体会出虚莫桓对厉擎烈之心——所谓一厢情愿，便是情之深陷，纵使钟情之人无动于衷，亦甘之如饴。
虚莫桓转过身来，望见身后之柒湛远，便是把他之心读懂了大半。
他素来不屑解释，可今日，却是不知为何，竟是不由自主地开口。
“我不是因为对御擎王倾心，才来到你身边。我愿意替嫁，不是因为对厉擎烈倾心，是因为墨氤寒所为，值得我去保护。”虚莫桓毫不犹豫地道，“墨氤寒选择救人之时，没有顾及个人安危。若她当初以修陵之名义，留于湛仁城，便不会惹上官司。可她没有。她选择秘密回到御擎城，同厉宇恒一起修那‘水上之屋’，救了被水困之民众。”
“本王懂了。本王一直想了解匠心苑之匠心精神为何，这便是一个好的开始……”柒湛远故作潇洒地扯了扯嘴角，高兴亦有失落。
他心底之情感，煞是矛盾——乐在心上人同自己成婚，非为厉擎烈，悲在更不是为了自己。
“无论是墨氤寒，还是厉擎烈，皆非庸常之辈。”柒湛远颓然承认，“本王如此平平无奇，怎么比得过人家？王妃看不上本王，也不奇怪。”
“王爷莫难过！王妃还是惦记着您的！这不，主院那边儿送东西过来了。”柒宝为柒湛远打开了箱子，呈上箱里工整摆放的稀有物件儿，和粘了各色锦笺的小瓶，“王妃把这两箱里的东西，都做了标记，说这样王爷便可自行使用了。”
自行使用？本王自己跟自己用么？虚莫桓，你真是不气死本王誓不罢休啊！
柒湛远险些火冒三丈，啪地一声扣上箱子。方才顾影自怜之情，搜地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旁柒宝却不以为然，深觉此安慰人之法着实有效，几近自成一家——把柒湛远气得够呛，他便不用妄自菲薄了！这以毒攻毒之法果然立竿见影，且太过别出心裁！王妃真是高明！
12（3）
“又调笑你哥！不用！不爱看表演！”厉擎烈先是拒绝，却转念改口，“氤寒想要么？她画了图吗？她若想要，便为她修吧！”
“她才不想要！连弗伊王叔这个小灶，不都是你求着她开的么？那图给画的，看着都带着一股怨气！”厉擎风把声音压低几分，“怨的都是你吧！”
“你又来了！”厉擎烈如过往般同厉擎风斗嘴道，“就这么说你嫂嫂？”
“嫂嫂？是她自己不要你！不稀罕当我嫂嫂！有稀罕的你还不要！”厉擎风用那画稿敲了厉擎烈肩头，仍是说笑。
柒湛远同弗伊王叔比肩同行，有说有笑，心却是在旁人身上。
“你行啊！总有办法气得霍端直瞪眼！”厉擎风飞快上前，对虚莫桓竖起拇指。
“那除草药剂，研制得如何了？”厉擎烈微笑着问道——同虚莫桓打交道数年，知他实为言之有物之人，办事叫人放心。
“差不多了。这还得多谢御擎侯爷，为在下觅得工匠。”虚莫桓拱手道，端和有礼。
“可给你能耐的！之前叫本侯帮着从地里挖人，现在又叫本侯帮着除花斩草！”厉擎风却不拘谨，“不过，都是我哥的功劳！没有你搜罗那么多能工巧匠，我们再有善心，也办不成事儿不是？”
“你这制作除花药剂的想法，甚好。”厉擎烈赞道，随而语有关怀，“许久不见，你——在湛仁城可还好么？若是想离开，去找茵寒或擎风皆可。”
“甚好。谢王挂记。茵寒腕上有疾，望王爷好生照料，莫让她太过劳累。”虚莫桓不仅礼数周全，亦是言辞有度。
许久不见，虚莫桓这般近处看着厉擎烈，未有察觉，当年炽热之情已是悄然不见。再不若过往那般，痴迷他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了。
“这般克制自己的感情，心里苦么？”闻得耳边有熟悉之声轻语，虚莫桓便是转过身来，撞上柒湛远平静却藏着凄然的那张脸。
“王爷？”虚莫桓稍有失神，却埋了埋眼眸，即刻收了神回来，“情分多种。皆是娘家亲人，何来克制一说？”
“若想念，便去同他见面吧！不必为了本王忍着。”柒湛远望着她笑意全无的脸，低声地道。
“王若烦我，便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虚莫桓沉下脸去，眉轻轻地簇起，恹恹地转了身去。
又生气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柒湛远已是知晓虚莫桓的脾气——若是生气了，便是冷下脸去，再不理人了。
“又在虚莫桓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呀？”厉擎风凑到柒湛远身旁，调笑道。
“你不好好跟你哥叙叙旧，又来打趣我！”柒湛远对虚莫桓发不得脾气，却对厉擎风似颇有厌恶。
“送走王叔，他等着你呢！”厉擎风皱皱眉，“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忘了么？小心因色误国啊你！”
“对！我俩方才确是约好再聊聊！”柒湛远点头称是，却也边走边笑语回敬，“你再嘲笑我，我就跟你哥告状！”
“告什么状？”厉擎风颇有深意地旧事重提，“说御擎侯爷给湛仁王妃修了一座医药阁，湛仁王爷吃醋了，抢着给钱么？”
“你——真是……”柒湛远一时语塞，笑着认输，“御擎侯爷真是说得句句在理呢！本王得——多多孝敬您才是！”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厉擎烈迎面走来，好奇笑问。
“当然是湛仁王爷对王妃好得很呀！”厉擎风畅快笑道，“非要出钱为他建医药阁呢！别人花钱都不行呢！”
听得柒湛远待虚莫桓甚好，厉擎烈自是高兴。
二人谈话氛围不若之前会上那般客套，对城邦诸事交换了意见，更是对一事心照不宣——依今日情形看来，往后诸事，能不劳烦弗伊王叔的，便是不要打扰了。想来霍端为弗伊王叔，也献不了什么好的计策。
他俩确实想得不错——霍端没在三人会议上占得什么便宜，确如他二人所料，在弗伊王叔面前，多有抱怨，“王叔，听一个医者说什么除草药，太离谱了！”
“他说得轻巧！弄起来够呛！”弗伊王叔不知霍端心里盘算，却也对此提议不甚看好。
关于霍端，厉擎风同柒湛远观其言行，皆是认定——如此粗鄙浮夸之人，兴不起什么风浪。可他如此嚣张跋扈，想必背后有人。
“呦，这医药阁大变样了！这湛仁王爷，果真舍得为王妃花钱！”厉擎风环视一周，“这柒湛远的情趣，要和他的钱一样多，也不至于成天在那羡慕狗了！”
阁里被分成了几个部分。一为储药之仓，专门存放了各色珍草良药；二为研药之室，架上整齐摆放着各色瓶、碗、罐等盛放之物；三为休憩之所，置了榻、椅、桌、台等。
“侯爷，你是我的娘家人，”虚莫桓亦是调侃起厉擎风来了，“怎么说话时，总站在夫家那边？”
“对啊！本侯带你来这里，不就是怕那柒湛远占了你的便宜么？结果本侯现在反倒可怜起他来了！”厉擎风转着圈，打量着虚莫桓周围的瓶瓶罐罐。
“侯爷可知有一种心上的病？就是被伤者，通过与伤其者接触，反对伤他之人动了恻隐之心。”虚莫桓听得厉擎风所言，便是想起那人心可生之病，随口聊起，“不过，侯爷并没有得。”
“心也会生病？本侯还真是觉得很新奇！”厉擎风得了虚莫桓一个提点，只一个转念便是懂了，“你这么一说，本侯倒是对上了——那不就是我哥跟墨氤寒么？飞扬跋扈之王，对亡国刺客动了心，搞得刺客都不忍心杀他，反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
“终于听得你对嫂嫂有些怜悯之心了！”虚莫桓轻叹，眉间泛起浅淡笑意，不若那过往岁月里，遇得厉擎烈疏离淡漠且心有所属，口虽不言，却深藏落寞。
“什么嫂嫂？你——看样子，是放下了？”厉擎风觉出虚莫桓较过往有所不同，气质从容淡定如旧，却于举手投足间微散几丝欢愉气息，待见他面露羞色，便是顾自打住，“好了，本侯不问了！”
会后，虚莫桓仍是每日忙个不停，再没想起御擎王了。
为恐工匠们拘谨，虚莫桓便不想外人知晓他的王妃身份。柒湛远便就随了他去，只吩咐下去，要知情者需守口如瓶。
每每工地上有伤者时，虚莫桓总是悉心照料，遂深得工匠们的爱戴。
那除草药剂的使用，亦是颇有成果，许多毒草，亦是不能生长了。
本以为诸事顺利，却不想他们已是被惦记上了。
有人安排刺客混进了工匠堆里，欲除掉虚莫桓、厉擎风等人，同时，烧掉丸药和除草药剂，如此便可打乱他们的阵脚。
箭射来之时，场面一片混乱。
12（4）
“莫桓！”柒湛远闻讯狂奔而来，不管不顾地抓了虚莫桓的袖去，“受伤了吗？本王来迟了！”
“伤的是我！”坐在一旁的厉擎风禁不住翻了白眼去，接过话茬。
“谢王爷关心，莫桓无事。”虚莫桓不慌不忙地道，任那袖被柒湛远扯着，“刚刚为侯爷诊治过了。多亏侯爷相救。”
柒湛远神色稍显尴尬，松开了手，恢复了如常之态，“擎风，感激不尽。”
“想多了！不是为了你！这是咱娘家人自己的事！”厉擎风大咧着道，仿若无事之人一般。
三人一同回顾了方才刺客事件的经过，柒湛远便是留下厉擎风好生休息，既怒又恨地离开了，“敢在本王的地界上撒泼！带走！”
晚上，柒湛远再次前来，见虚莫桓在一旁照顾，问他可有休息得了，别把自己累坏了。
“为了救你的心上人，都擦破了皮。他守着我不是应该的吗！”厉擎风嬉笑着调侃，“算了，换你替他吧！谁陪我都一样！”
“后悔让他跟本侯修建新城了吗？”厉擎风若有所思地望着虚莫桓的背影，“比在王府里，多了很多危险。”
“是啊！新城往来人员复杂，确易给人可乘之机。”柒湛远亦是望着那背影，“可本王怎能圈养了他，要他做那笼中之雀？”
“行啊你！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我哥也是！本可以把那婼氤寒养在深闺宅院之中，却由着她建了婼擎绘苑……”厉擎风只觉柒湛远同厉擎烈二人的爱人之心极为相似，正是感叹，却不想提及谁，谁便是到了，“哥！你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我怎么能坐得住？”厉擎烈心急如焚地冲了进来，“你自小就是磕碰也不喊疼，大了还是这样！快叫莫倾给你看看！”
“我这小伤，不需这么兴师动众的！”厉擎风颇觉厉擎烈紧张过头，却也乖乖要虚莫倾查看了一番，“莫桓已经给我看过了！”
得知厉擎风身体实无大碍后，厉擎烈方才把心放了下来。待听得厉擎风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便遣虚莫倾去看望虚莫桓。
柒湛远亲自送虚莫倾出门，一来正好容他们厉氏兄弟二人说话，二来实为有话想虚莫倾代给虚莫桓。
“你来得正好。莫桓性子内敛，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本王恐莫桓受了惊吓。你好生劝慰他一二。还有……”柒湛远顿了一顿，看似坦然，“晚些带他过来吧！躲过凶险，想来总想见见意中人吧！”
看得柒湛远这般模样，虚莫倾心有宽慰，把胞弟托付于他，未为不可。
虚莫倾到达医药阁时，虚莫桓正在里面忙活。
“哥哥！”虚莫桓见到虚莫倾，自是欣喜，“你怎么来了？”
“王听说有刺客，就赶过来了。”虚莫倾答道，把虚莫桓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幸好你没受伤。”
二人谈起刺客之事。为免于虚莫倾过于担心，虚莫桓故作轻松之态，未露任何惊恐神色。
“听侯爷描述，那人恐是冲你而来。敌方无非两种，一为你之私敌，或恨或妒，不足为惧，一为我们共同之公敌，那便是关乎天下的正邪之争了！”虚莫倾本为担忧柒湛远不能好生待他，如今，却恐于虚莫桓被迫卷入何方争斗。
“哥哥，你现在说话的方式，很像王爷。一会儿‘公’，一会儿‘私’的。”虚莫桓俏皮而笑，眸光清透，却满含坚毅，“若为私敌，我不屑与之斗。若为公敌，我必拼尽全力，与之周旋到底。”
“哥哥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虚莫倾亦是不想为虚莫桓增添烦扰，未现过多忧虑之情，却仍是旧事重提，“以后千万小心。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想跟我走，就开口，其他的，留给哥哥去办。”
“哥哥放心，我会在这儿照顾好自己。你也是，别太劳累了。”虚莫桓点头微笑，未表现出半点想离开之意。
“有想见的人么？”虚莫倾没忘了把话带到，见虚莫桓愣着，便是提起厉擎烈，“你若想见王，我帮你安排。”
“我是湛仁王妃，见他作何？”虚莫桓想都没想，便是飞快地拒绝了。
虚莫倾浅笑一声，径直坦白了，“是湛仁王爷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这是爱得卑微呢？还是爱得深沉呢？”
“哥哥。”虚莫桓忽而脸红了，“你说这话时，怎么同御擎侯爷说话时一般模样呢？”
“没错。这就是以前他同我说的。”虚莫倾点头承认，“所以，我懂得柒湛远之心。”
此话不假。昔日虚莫倾心系墨氤寒之时，厉擎风便是这样调侃他的。
“那改天得了空，我得问问侯爷，此话何意。不过现在呢，我有东西给哥哥看，”虚莫桓找出所写文稿给虚莫倾看，“哥，这是我最近的心得。你来了正好，省得写信同你说了。”
厉擎烈、厉擎风、柒湛远三人讨论过后，认定有两点需要搞清——一是刺杀虚莫桓，所图为何。二是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第一点，他们已捋了清楚。
替代丸药减少了瘾药在市面上之流通，断了这背后之人的财路。除草药剂更是要除了毒草的根。
首当其冲的，便是做出替代丸药且提出除草药剂之法的虚莫桓。
柒湛远早已想到这些，已是加派人手看管丸药和除草剂药之处。
“审了刺客。目前，嫌疑最大的，是霍端。”柒湛远眸色复杂，“我已下令加强守卫。可内贼难防啊！”
“真是个‘祸端’！真是人如其名！”厉擎风咬牙切齿，“我猜也是！霍端会上那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这个闹心的皇亲国戚！”
“恐怕背后有人啊！”厉擎烈一语点破，“背后之人是谁？”
三人一同想到弗伊王叔。霍端为弗伊王叔做事，因而他的嫌疑最大。可弗伊王叔选择同厉擎烈、柒湛远合作，再反过来拆台，说不通。
再有可能，便是霍端另服他主。
此事被无声压下了。之后诸次会议上，柒湛远同厉擎风都未提及。
他们深知，列国联盟来之不易，为了守卫这难得的太平日子，莫要轻举妄动，遂即使心有芥蒂，亦不可使会议流于表面。
柒湛远却又不安，怕虚莫桓认为其如此处理此事，太过软弱无能，思量几番，总觉该同他作以说明。
“我与厉擎烈同为改革一派的头儿，皆不想再有何流血牺牲了。同弗伊王叔合作，实为给老派人物个交代！否则，我们怎会如此迁就他。看他那昏昏欲睡的样儿！”柒湛远主动提及，同虚莫桓稍作解释。
“莫桓明白。”虚莫桓会意地点了点头，“谋天下者，总得以大局为重。何况，此事若是深究，也不过是揪出几只替罪羊罢了！王爷此举，甚好！亦算积德！”
“王妃太会说话了！还想得明白！”柒宝好顿称赞虚莫桓，亦不忘顺便数落柒湛远，“王爷您要说不就好了！几句话的事儿，看给您愁的！”
“你怎么净会说半截好话！就不能连着本王一起夸夸吗？”柒湛远故作凶态，唇角却是在那抱怨之后微微上扬，心下畅快通透了不少。
柒湛远承认，他在意虚莫桓如何看待自己——甚是在意。
自此，便是有了心魂中的软肋了么？他无声自问。
想被一人赞同、懂得，甚或倾慕。
12（4）
“大忙人！”厉擎风踏进医药阁，“真是难得啊！你不是轻易不生气的么？你不是气了便不理人的么？怎么还你一言我一语地杠上了？”
“多谢侯爷今日替莫桓出气。”虚莫桓虽仍是谢不离口，此番却语带几丝欣然气息。
“你说，与过往看上你的那些人比，这柒湛远好在哪里呢？说他人高马大吧，有比他长得更出类拔萃的！你说他有钱吧，那些人也不比他穷啊！还挺小心眼儿，见本侯给你花点儿钱还不乐意了！”厉擎风已是察觉出他二人之间有些异样情愫，却偏不说破。
“侯爷说什么呢？是在笑莫桓失态了么？”虚莫桓早已习惯了厉擎风的犀利言辞，只面不改色地轻声轻语道。
“不！你不失态！你是常态！从本侯认识你时起，你就仗着自己生得美，永远苦着张臭脸，叫人不敢靠近！”厉擎风言辞毒辣起来起来，比柒宝有过之而无不及，“失态的是柒湛远！本侯和哥哥，同他多次打交道，都觉着他为人大气端厚，虑事周全。今日这还没搞清前因后果，就要跟本侯抢着花钱的情况，本侯还是头回遇见！”
“侯爷！从我认识你起，你就喜欢数落你哥！真是被宠坏了！”御莫桓轻笑道，亦是语露偏爱之意，“湛仁王爷跟你哥一样，太宠着你了！”
“宠我？宠你吧！”厉擎风颇不以为然，有样学样，“‘于公，本王为新城的东家之一，于私，你身为本王的王妃……’原来，湛仁王爷那么公私分明呢！本侯怎么觉得，他就是于私，怕本侯对你太好了呢！”
“侯爷！”虚莫桓略难为情，“多谢侯爷帮莫桓解释。侯爷总替莫桓着想。”
“他真是蠢！把本王想成你的追随者了么？那醋吃的，本侯都想削他！”厉擎风仍是说得意犹未尽，“连本侯是不是割袍之人都没搞清，就在那‘这医药阁，就该本王出资。’脑子这么不灵光！怎么把这湛仁城搞得这么有钱的？”
“王爷不谙感情之事。”虚莫桓不知自己已是为柒湛远解释起来，“许是诸事繁忙，无暇听得闲话。”
“王爷放心！”柒宝打听了各路闲言碎语回来，“小的有准信儿了，这御擎侯不是您的情敌！他同他哥哥一样，喜欢女人！”
柒湛远听完松了口气，暗自欢喜。
明明无甚大事，二人却皆不肯低头。
“又来了？”厉擎风见得柒湛远又携各色美味前来，已是见怪不怪了，好生安抚工匠们，“王爷不是来视察你们的！该歇歇，该干干，一如往常就行，都别紧张！”
“柒湛远，本侯亲自监工，你还不满意吗？你要吓坏我的工匠们么？你这三天两头往我这跑，又不肯上那医药阁去，到底来干啥呢？山珍海味差人送来就行，本侯自会同工匠们一起享用！”厉擎风牢骚过后，便是抬臂拒绝，“别！有事自己找他，别让本侯跑腿了！”
柒湛远还未张口，便被厉擎风拒绝了，只得将目光转向了柒宝。
可尚未等他开口，柒宝亦是和厉擎风一个模样，“王妃说了，他不要！”
无奈之下，柒湛远只好又瞧向柒福。
柒福乖巧，没有举抓拒绝，叼了柒湛远给的锦袋，便跑上医药阁去了。
“王爷，您就是欺负柒福不会说话！”柒宝压看着柒福欢快地跑开，猜它必要吃得闭门羹，便是压不住火了，“王爷，你们有话不会自己说么？非要我们在中间传来传去？活该王妃不理您！”
一会儿，柒福满嘴渣子，摇着尾巴，欢脱不已地跑回来了。
“看！柒福比本侯跟柒宝都有面子，没被拒绝，还被招待得不错！”厉擎风笑道，蹲下喂水给柒福喝。
柒宝寻了凳子予厉擎风坐。二人默契非常，皆是不理柒湛远。
柒湛远只得壮了壮胆，讪讪地上了医药阁去，刚见了那苦思难寐的玲珑倩影，便是后悔，怎的没有早些上来，之前失了多少眼福。
虚莫桓身着缁色长衫，腰系缃色束带，无佩无坠。发已被高束于脑后，挽成紧实的一个圆髻，插了一枚纯白素簪。肤润若玉，樱唇透粉，却垂眸敛目，默不作声。
柒湛远痴看美人入神，强逼自己无话找话，“本王特意带了鲜花糕，你尝了吗？还是都给柒福了？”
“都给柒福了。我不想吃。”虚莫桓仍是一副清冷无求的模样，字字疏离，“谢王爷挂记。”
“别跟本王生气了！是——本王误会了，以为厉擎风对你有意，你却接受了他的好意。”柒湛远支支吾吾，“本王一直没能跟你直说，就是因为，本王觉着自己算何人，怎么配跟你提要求？”
“身为夫君，希望娘子莫收他人之礼，有何不可？”虚莫桓飞快说出，却即刻改口，“你我虽无夫妻之实，可王爷不想我与他人走得近，却是没什么错。”
“那你还跟本王冷脸相待？”柒湛远委屈地挠了挠头，“那——你现在是不是不跟本王生气了？”
“我是气你一进门就责问我的样子。我又没有做错！纵使我错了，你也不该那副表情！语气也重！”御莫桓颇是不满地道，没得发觉，自己本非矫情之人，却对柒湛远细微举动，颇为在意。
“他俩可算长嘴了！”厉擎风叹了一声，把柒宝手上的清凉丸抢了一颗过来，扔在嘴里，“咱俩这嘴，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就是！可算不用当那传话筒了！”柒宝为厉擎风递上茶，“侯爷辛苦了！”
“你多喝点儿！降降火！省得被柒湛远这木头疙瘩气死了！”厉擎风接过茶碗，却又反递给柒宝，“你们王爷过去没和谁好过么？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
“没！”柒宝喝了一大口茶，赶紧回厉擎风的话，“各路人马都为王爷送上美女！谁知，咱王爷藏得深，根本不喜欢！王爷是情场生手！这不，有了王妃，也追不到手！”
“追不到手？”厉擎风噗嗤一笑，“怪不得虚莫倾不嚷嚷着带虚莫桓走了，敢情这是知道柒湛远不行啊！”
“不行！本王不能让你去那险地！”柒湛远这声传来，听得厉擎风一个激灵——承认得倒是挺快！
二人从医药阁一同下来。几人便是商讨起这瘾药有关之事来了。
“根治此顽疾，必得去那耕种之地看看。”柒湛远道，“本侯亲自去看看。”
“那你为何不许我去？”御莫桓却是不依——深知欲医此病，必不能拘于病人病榻之隅，必得从源头至末端，皆处置才行。
“不是不许！”柒湛远语重心长，“本王怕你有危险。种那毒物之地，不是常人居住之地。”
“行了！别在本侯面前你侬我侬了。”厉擎风打断二人，“本侯保护你们。一起去！”
几人带了柒福去那毒物耕种之地。柒福遇见一条狗，便一副一见钟情的痴心样儿，怎么叫都不肯走了。
那狗骨瘦嶙峋，毛发凌乱，却生着一双晶莹剔透的杏核眼，亦是跟着柒福不肯离开。
柒湛远看柒福对那狗着实喜欢，便不忍拆散——这般恋恋不舍的模样，同自己对着御莫桓之时，又有何差别？
“柒福，本王成全你！”柒湛远笑道，“柒宝，去买了那条狗来！”
可那狗，已是吃惯了瘾药。
虚莫桓同柒宝为它洗澡剪毛，柒湛远同厉擎风为它端食喂水。
“本以为是各种怪像重生的可怕地方，却不想成就了柒福的一段姻缘！”柒宝摸着那狗的头，“被这么多王公贵族服侍，你可得好起来啊！”
夜深了，却是无人睡得着。
“柒福，你相信我么？”虚莫桓摸着柒福的头，“它毒瘾深中，长此以往，恐活不多久。可这新药，我亦无把握。过去，我常在自己身上试药。可这次，我若碰那瘾药，便恐怕无法控制自己了。它是你的心头好，我怕万一治不好。”
柒福舔了舔虚莫桓的手，倚进他怀里拱了拱，哼唧两声。
“对着条狗，他倒是长嘴了！”厉擎风喝了茶，叹息道。
“别喝茶了，省得晚上睡不着！”柒湛远走来，与厉擎风并肩而坐。
“你不喝茶，不也是醒着么？”厉擎风又闷了一口，“本以为来了就是帮你们建一座旷世奇城，结果还得陪你们救发情的狗！这焦心之感，跟救人比，还丝毫不少！”
“是啊！如今，我们救的不只是一条狗。”柒湛远猛闷了一口茶，“若药好用，不是会救千千万万的人么？”
“千千万万？上瘾的人有这么多么？”厉擎风抓住柒湛远所言之重点，即刻反问去，却也随之翻了白眼，“不让我喝，你还喝！不想睡觉了！”
“只多不少啊！新城开了，这些人涌进来，可怎么办？等他救完这狗，本王得见见你哥，同他商议此事。到时——”柒湛远顿了顿，“恐怕还得带上虚莫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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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商议此事，需要虚莫桓做得顾问一职。”厉擎风已是看出柒湛远心思，“来，本侯替你说吧！于公，你去商讨瘾药之事，得带上这个医者，于私，你又怕医者对昔日爱慕之人旧情复燃。怪不得你睡不着觉！”
“什么旧情复燃？怕是从来没断吧！只不过山水之隔，装作无事发生罢了！”柒湛远埋下眼，“于公，这瘾药之患，关乎万千人性命，亦是关乎数家人生计，着实难办。于私，他想如何，本王放他便是。”
此情此景，厉擎风只觉似曾相似——厉擎烈于他跟前，总是这般颓丧模样。
谋大业者，莫不是于天下人前豪气冲天，却在这万人敬仰背后，焦灼为难。
“跟我哥一个样！我哥发愁的时候，就你这样垂头丧气了！不过，于公，你们愁一个事儿。于私嘛！他愁墨氤寒，你愁虚莫桓！真是难搞的两个美人！别说，他俩哪地方，还有点儿像！那墨氤寒为了舍不得杀我哥，自己服毒害自己！爱得这个拧巴啊！”厉擎风数落厉擎烈的不是，从不嘴软。
“真羡慕你哥，如此被人深爱！”柒湛远叹道，“那滋味，本侯从不曾体会！”
“是我哥羡慕你吧！你能娶了自己心爱之人，还能围在他身边！我和同墨氤寒，就没像你们这么朝夕相伴过！”厉擎风拍了拍柒湛远的背，“我哥若不痴情，莫桓怕是也没这么喜欢！”
“莫桓喜欢痴情之人？”柒湛远眼眸微闪，深感兴趣地问了去。
“谁都喜欢！”厉擎风指了指柒宝，“狗也是！”
柒宝趴在窝外，默默守着。
虚莫桓调药喂食，颇为费心，辛苦不已。
“是你治得好它。这名字，就由你取吧！”柒湛远暖声道，心下对他喜欢得更紧了——这般人美心善，本王怎能不爱之更甚过往！
柒宝即刻哼了一声，眼睛它的同伴一般透着感激的光芒。
“那——就叫‘柒玉’吧！取字为‘美石’，谐音为‘愈’，意为‘痊愈’。”虚莫桓为柒玉梳着毛，更是为它的窝里铺上软垫，“柒玉，你立了大功！你用了，我们才知药效甚好！”
“给本王都没做过垫子。”柒湛远挠着鼻尖，黯然伤神道。
“又在这儿羡慕狗呢？”厉擎风靠了过来，戏谑道。
厉擎风说得不错，柒湛远确是对狗儿心有艳羡。临行之前，更是对着柒宝暗自伤怀，“柒福，你都不是雏儿了！本王还……”
“狗都不如！”厉擎风笑道，“柒宝都有了柒玉，你却还在苦苦追妻！”
“你这嘴总能吐出象牙来！厉擎烈没被你的象牙膈着吗？”柒湛远摸了摸柒玉的头，顺嘴回道。
“必须啊！否则，怎么把我踢到这儿来了！”厉擎风愈发口无遮拦地戳了柒湛远的心窝，“别摸了！人家是柒宝的媳妇，你自己又不是没媳妇，对着人家的媳妇动手动脚，干什么？”
“我若能对他动手动脚，便好了！”柒湛远收回手，又摸了摸柒宝，语重心长，“本王走出门办事，你好好照顾媳妇。”
柒宝翻了翻眼皮，不再趴着，立起身来，似有好奇。
“本王带着王妃出门。不会无聊。”柒湛远拍了拍柒宝的狗脸，“它病刚好，你就专心陪着你媳妇就好了。”
“我哥来信，让我跟你一同去。”厉擎风又是调侃，“于公，是要我商讨新城事宜，于私，是怕本侯不在，遇见你媳妇，太过尴尬吧！”
“又是‘公私’！这个梗，是从你嘴里过不去了！”柒湛远无奈叹气，“他们重逢，你我会多余么？”
“放心！莫桓可不是给你头顶覆绿之人！”厉擎风又是嘲笑，“是你太怂！跟我哥一样儿！喜欢个人，还拖泥带水的！不过，说不定莫桓就喜欢这拖泥带水的感情！”
“他是对本王无意……”柒湛远长叹一声，“本王的竞争对手，太难敌了！”
“没吧！”厉擎风见不得柒湛远这无力模样，“你混得比我哥强多了！我哥过去那名声，是真的臭啊！我哥泡在那幽云别苑之时，他虚莫桓都喜欢！你多洁身自好！要自信！”
“你小子！还会安慰人了！而且，净挑本王爱听的说！”柒湛远笑道，“本王就爱听你说你哥的不是！”
厉擎烈之能力为人，柒湛远早已了解，与厉擎风之间，只互为调侃罢了！
过往经年，柒湛远同厉擎烈于疆场宦海中互为扶持，治敌结盟，甚为合拍。关于修建新城的想法，二人竟是各自想出，待会面谈起时，方知不谋而合。
厉擎烈格局甚广，不若其他参与者那般讨价还价，既要分一杯羹，又生怕吃丁点儿亏，更是愿承担了修建与经营中的诸多重任。
厉擎烈确为新城贡献颇多，不过，主要由他的弟弟厉擎风出面。可瘾药之患，绝非小事，厉擎烈必得亲自研究对策。
会面地点，定在新城脚下的湛仁城官驿。
这私下会面里，商讨者为新城三大东家——厉擎烈、柒湛远和弗伊王叔。
出人意料的是，陪同弗伊王叔来的，竟是那之前被柒湛远赶出湛仁城的霍端！
厉擎风一见霍端露面，便是颇感不屑，同厉擎烈翻了白眼去，“哥，弗伊王叔怎么还带了这皇亲国戚来了？”
厉擎烈、柒湛远和弗伊王叔寒暄过后，环桌而坐。
“今日诸位会晤，为商议瘾药之患。所议之题主要有二：一为如何医得上瘾之人，二为如何根除这瘾药种植之弊。”厉擎烈简短开场，便请诸人各抒己见了。
虚莫桓以医者身份，将与那瘾药有关诸事做了简要讲述。从上瘾之物的药性、上瘾者症状及疗法到如何替代坊间流传的清凉丸，皆有说明。
厉擎烈同柒湛远皆是听得极为仔细，不断提笔认真记录；弗伊王叔听得云里雾里，却也于认同之处偶有点头；霍端颇为不屑，心下有着自己的算计。
关于第一议题，三方想法一致——全力医治。关于后者，却讨论得没那么顺遂。
“为种植瘾药者无偿供予替代之粮草，督其耕种。对此，诸位已达成共识。可——”厉擎烈叹了口气，颇觉为难，“利欲熏心啊！种粮利薄，种药利大。我们虽可用强力禁种瘾药，却无法处处皆管！匪辈种药卖药，我等难能皆令其伏法。”
柒湛远颇为认同，点头道：“良民改种谷草，瘾药减少，上瘾者需那瘾药缓痛寻欢，瘾药价格便会上涨。这岂不正中恶匪下怀？恶匪种药制药，卖药敛财，囤兵累器，后患无穷……”
几人眉头紧锁，唯霍端面不改色，甚而眉梢带喜。
“王叔，”厉擎烈轻声唤道，“王叔！”
弗伊王叔似有困意，待被叫醒，便揉了揉眼，“都——都听霍端的吧！”
厉擎烈见状，便转头问厉擎风，“擎风，你可有何话要说？”
“我——忙着修城，也顺便说一句，”厉擎风欲语还休地飞瞟过霍端那泰然自若的脸，“什么皇亲国戚别来捣乱就成了！”
最后，厉擎烈终是目光触及虚莫桓，眼含期许，“莫桓，你可有何高见？”
“在下确有拙见。”虚莫桓不加思索地道，语声谦和，目光端稳，“办法确有一个——让那毒花，不得生存。制一除草之剂——只杀那毒花，却不伤人或牲畜，亦不伤其他草木。”
“说得容易！药能长眼睛吗？”霍端没了方才的气定神闲，五官乱飞地反驳了回去不说，还对虚莫桓甚为鄙视，“他是个郎中，是么？听一个郎中说怎么除草，太不靠谱了！”
虚莫桓面不改色，只不紧不慢地予以回击，“确实。在下确为医者，不谙植草有关之事。方才所言，实为在下的一个粗浅想法而已。具体研制事宜，由熟知植草习性的工匠来做。”
厉擎烈与柒湛远对视一眼，皆是心中有数。
“有理。”虚莫桓话音刚落，柒湛远便是颇觉有理地点头道，不予霍端打岔反驳之机。
“不妨一试。”厉擎烈亦是紧跟着点头，笑容温良，却不多留余地给霍端捣乱。
“好！此事交与你去办！有何需要，让擎风协助你！”厉擎烈吩咐下去，知柒湛远自会同意，却也是于面上多添一句，“湛远，你觉得这样可好？”
柒湛远自是点头，同厉擎烈默契异常。
不等霍端张嘴，趁弗伊王叔无多要求，厉擎烈便是宣布闭会了。
“王叔，侄儿在看台上，特意给您留了一个最宽阔的观景台！”厉擎风与弗伊王叔勾肩搭背，好不亲热，“这不，特意把图给您带来了！看看咋样？”
“好！好！你办事，本王放心！”弗伊王叔拍着厉擎风的肩膀，甚是满意。
“我给王叔看看！”霍端听声后，凑了过来，“我的什么时候修啊？图给画了么？”
厉擎风故作听不见，径直寻了厉擎烈去。二人一同出门，皆不理那霍端。
厉擎风合上那图卷，调侃之意甚浓，“哥！用给你也修一个么？大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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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调笑你哥！不用！不爱看表演！”厉擎烈先是拒绝，却转念改口，“氤寒想要么？她画了图吗？她若想要，便为她修吧！”
“她才不想要！连弗伊王叔这个小灶，不都是你求着她开的么？那图给画的，看着都带着一股怨气！”厉擎风把声音压低几分，“怨的都是你吧！”
“你又来了！”厉擎烈如过往般同厉擎风斗嘴道，“就这么说你嫂嫂？”
“嫂嫂？是她自己不要你！不稀罕当我嫂嫂！有稀罕的你还不要！”厉擎风用那画稿敲了厉擎烈肩头，仍是说笑。
柒湛远同弗伊王叔比肩同行，有说有笑，心却是在旁人身上。
“你行啊！总有办法气得霍端直瞪眼！”厉擎风飞快上前，对虚莫桓竖起拇指。
“那除草药剂，研制得如何了？”厉擎烈微笑着问道——同虚莫桓打交道数年，知他实为言之有物之人，办事叫人放心。
“差不多了。这还得多谢御擎侯爷，为在下觅得工匠。”虚莫桓拱手道，端和有礼。
“可给你能耐的！之前叫本侯帮着从地里挖人，现在又叫本侯帮着除花斩草！”厉擎风却不拘谨，“不过，都是我哥的功劳！没有你搜罗那么多能工巧匠，我们再有善心，也办不成事儿不是？”
“你这制作除花药剂的想法，甚好。”厉擎烈赞道，随而语有关怀，“许久不见，你——在湛仁城可还好么？若是想离开，去找茵寒或擎风皆可。”
“甚好。谢王挂记。茵寒腕上有疾，望王爷好生照料，莫让她太过劳累。”虚莫桓不仅礼数周全，亦是言辞有度。
许久不见，虚莫桓这般近处看着厉擎烈，未有察觉，当年炽热之情已是悄然不见。再不若过往那般，痴迷他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了。
“这般克制自己的感情，心里苦么？”闻得耳边有熟悉之声轻语，虚莫桓便是转过身来，撞上柒湛远平静却藏着凄然的那张脸。
“王爷？”虚莫桓稍有失神，却埋了埋眼眸，即刻收了神回来，“情分多种。皆是娘家亲人，何来克制一说？”
“若想念，便去同他见面吧！不必为了本王忍着。”柒湛远望着她笑意全无的脸，低声地道。
“王若烦我，便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虚莫桓沉下脸去，眉轻轻地簇起，恹恹地转了身去。
又生气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柒湛远已是知晓虚莫桓的脾气——若是生气了，便是冷下脸去，再不理人了。
“又在虚莫桓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呀？”厉擎风凑到柒湛远身旁，调笑道。
“你不好好跟你哥叙叙旧，又来打趣我！”柒湛远对虚莫桓发不得脾气，却对厉擎风似颇有厌恶。
“送走王叔，他等着你呢！”厉擎风皱皱眉，“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忘了么？小心因色误国啊你！”
“对！我俩方才确是约好再聊聊！”柒湛远点头称是，却也边走边笑语回敬，“你再嘲笑我，我就跟你哥告状！”
“告什么状？”厉擎风颇有深意地旧事重提，“说御擎侯爷给湛仁王妃修了一座医药阁，湛仁王爷吃醋了，抢着给钱么？”
“你——真是……”柒湛远一时语塞，笑着认输，“御擎侯爷真是说得句句在理呢！本王得——多多孝敬您才是！”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厉擎烈迎面走来，好奇笑问。
“当然是湛仁王爷对王妃好得很呀！”厉擎风畅快笑道，“非要出钱为他建医药阁呢！别人花钱都不行呢！”
听得柒湛远待虚莫桓甚好，厉擎烈自是高兴。
二人谈话氛围不若之前会上那般客套，对城邦诸事交换了意见，更是对一事心照不宣——依今日情形看来，往后诸事，能不劳烦弗伊王叔的，便是不要打扰了。想来霍端为弗伊王叔，也献不了什么好的计策。
他俩确实想得不错——霍端没在三人会议上占得什么便宜，确如他二人所料，在弗伊王叔面前，多有抱怨，“王叔，听一个医者说什么除草药，太离谱了！”
“他说得轻巧！弄起来够呛！”弗伊王叔不知霍端心里盘算，却也对此提议不甚看好。
关于霍端，厉擎风同柒湛远观其言行，皆是认定——如此粗鄙浮夸之人，兴不起什么风浪。可他如此嚣张跋扈，想必背后有人。
“呦，这医药阁大变样了！这湛仁王爷，果真舍得为王妃花钱！”厉擎风环视一周，“这柒湛远的情趣，要和他的钱一样多，也不至于成天在那羡慕狗了！”
阁里被分成了几个部分。一为储药之仓，专门存放了各色珍草良药；二为研药之室，架上整齐摆放着各色瓶、碗、罐等盛放之物；三为休憩之所，置了榻、椅、桌、台等。
“侯爷，你是我的娘家人，”虚莫桓亦是调侃起厉擎风来了，“怎么说话时，总站在夫家那边？”
“对啊！本侯带你来这里，不就是怕那柒湛远占了你的便宜么？结果本侯现在反倒可怜起他来了！”厉擎风转着圈，打量着虚莫桓周围的瓶瓶罐罐。
“侯爷可知有一种心上的病？就是被伤者，通过与伤其者接触，反对伤他之人动了恻隐之心。”虚莫桓听得厉擎风所言，便是想起那人心可生之病，随口聊起，“不过，侯爷并没有得。”
“心也会生病？本侯还真是觉得很新奇！”厉擎风得了虚莫桓一个提点，只一个转念便是懂了，“你这么一说，本侯倒是对上了——那不就是我哥跟墨氤寒么？飞扬跋扈之王，对亡国刺客动了心，搞得刺客都不忍心杀他，反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
“终于听得你对嫂嫂有些怜悯之心了！”虚莫桓轻叹，眉间泛起浅淡笑意，不若那过往岁月里，遇得厉擎烈疏离淡漠且心有所属，口虽不言，却深藏落寞。
“什么嫂嫂？你——看样子，是放下了？”厉擎风觉出虚莫桓较过往有所不同，气质从容淡定如旧，却于举手投足间微散几丝欢愉气息，待见他面露羞色，便是顾自打住，“好了，本侯不问了！”
会后，虚莫桓仍是每日忙个不停，再没想起御擎王了。
为恐工匠们拘谨，虚莫桓便不想外人知晓他的王妃身份。柒湛远便就随了他去，只吩咐下去，要知情者需守口如瓶。
每每工地上有伤者时，虚莫桓总是悉心照料，遂深得工匠们的爱戴。
那除草药剂的使用，亦是颇有成果，许多毒草，亦是不能生长了。
本以为诸事顺利，却不想他们已是被惦记上了。
有人安排刺客混进了工匠堆里，欲除掉虚莫桓、厉擎风等人，同时，烧掉丸药和除草药剂，如此便可打乱他们的阵脚。
箭射来之时，场面一片混乱。
…………………………………………
“莫桓！”柒湛远闻讯狂奔而来，不管不顾地抓了虚莫桓的袖去，“受伤了吗？本王来迟了！”
“伤的是我！”坐在一旁的厉擎风禁不住翻了白眼去，接过话茬。
“谢王爷关心，莫桓无事。”虚莫桓不慌不忙地道，任那袖被柒湛远扯着，“刚刚为侯爷诊治过了。多亏侯爷相救。”
柒湛远神色稍显尴尬，松开了手，恢复了如常之态，“擎风，感激不尽。”
“想多了！不是为了你！这是咱娘家人自己的事！”厉擎风大咧着道，仿若无事之人一般。
三人一同回顾了方才刺客事件的经过，柒湛远便是留下厉擎风好生休息，既怒又恨地离开了，“敢在本王的地界上撒泼！带走！”
晚上，柒湛远再次前来，见虚莫桓在一旁照顾，问他可有休息得了，别把自己累坏了。
“为了救你的心上人，都擦破了皮。他守着我不是应该的吗！”厉擎风嬉笑着调侃，“算了，换你替他吧！谁陪我都一样！”
“后悔让他跟本侯修建新城了吗？”厉擎风若有所思地望着虚莫桓的背影，“比在王府里，多了很多危险。”
“是啊！新城往来人员复杂，确易给人可乘之机。”柒湛远亦是望着那背影，“可本王怎能圈养了他，要他做那笼中之雀？”
“行啊你！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我哥也是！本可以把那婼氤寒养在深闺宅院之中，却由着她建了婼擎绘苑……”厉擎风只觉柒湛远同厉擎烈二人的爱人之心极为相似，正是感叹，却不想提及谁，谁便是到了，“哥！你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我怎么能坐得住？”厉擎烈心急如焚地冲了进来，“你自小就是磕碰也不喊疼，大了还是这样！快叫莫倾给你看看！”
“我这小伤，不需这么兴师动众的！”厉擎风颇觉厉擎烈紧张过头，却也乖乖要虚莫倾查看了一番，“莫桓已经给我看过了！”
得知厉擎风身体实无大碍后，厉擎烈方才把心放了下来。待听得厉擎风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便遣虚莫倾去看望虚莫桓。
柒湛远亲自送虚莫倾出门，一来正好容他们厉氏兄弟二人说话，二来实为有话想虚莫倾代给虚莫桓。
“你来得正好。莫桓性子内敛，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本王恐莫桓受了惊吓。你好生劝慰他一二。还有……”柒湛远顿了一顿，看似坦然，“晚些带他过来吧！躲过凶险，想来总想见见意中人吧！”
看得柒湛远这般模样，虚莫倾心有宽慰，把胞弟托付于他，未为不可。
虚莫倾到达医药阁时，虚莫桓正在里面忙活。
“哥哥！”虚莫桓见到虚莫倾，自是欣喜，“你怎么来了？”
“王听说有刺客，就赶过来了。”虚莫倾答道，把虚莫桓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幸好你没受伤。”
二人谈起刺客之事。为免于虚莫倾过于担心，虚莫桓故作轻松之态，未露任何惊恐神色。
“听侯爷描述，那人恐是冲你而来。敌方无非两种，一为你之私敌，或恨或妒，不足为惧，一为我们共同之公敌，那便是关乎天下的正邪之争了！”虚莫倾本为担忧柒湛远不能好生待他，如今，却恐于虚莫桓被迫卷入何方争斗。
“哥哥，你现在说话的方式，很像王爷。一会儿‘公’，一会儿‘私’的。”虚莫桓俏皮而笑，眸光清透，却满含坚毅，“若为私敌，我不屑与之斗。若为公敌，我必拼尽全力，与之周旋到底。”
“哥哥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虚莫倾亦是不想为虚莫桓增添烦扰，未现过多忧虑之情，却仍是旧事重提，“以后千万小心。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想跟我走，就开口，其他的，留给哥哥去办。”
“哥哥放心，我会在这儿照顾好自己。你也是，别太劳累了。”虚莫桓点头微笑，未表现出半点想离开之意。
“有想见的人么？”虚莫倾没忘了把话带到，见虚莫桓愣着，便是提起厉擎烈，“你若想见王，我帮你安排。”
“我是湛仁王妃，见他作何？”虚莫桓想都没想，便是飞快地拒绝了。
虚莫倾浅笑一声，径直坦白了，“是湛仁王爷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这是爱得卑微呢？还是爱得深沉呢？”
“哥哥。”虚莫桓忽而脸红了，“你说这话时，怎么同御擎侯爷说话时一般模样呢？”
“没错。这就是以前他同我说的。”虚莫倾点头承认，“所以，我懂得柒湛远之心。”
此话不假。昔日虚莫倾心系墨氤寒之时，厉擎风便是这样调侃他的。
“那改天得了空，我得问问侯爷，此话何意。不过现在呢，我有东西给哥哥看，”虚莫桓找出所写文稿给虚莫倾看，“哥，这是我最近的心得。你来了正好，省得写信同你说了。”
厉擎烈、厉擎风、柒湛远三人讨论过后，认定有两点需要搞清——一是刺杀虚莫桓，所图为何。二是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第一点，他们已捋了清楚。
替代丸药减少了瘾药在市面上之流通，断了这背后之人的财路。除草药剂更是要除了毒草的根。
首当其冲的，便是做出替代丸药且提出除草药剂之法的虚莫桓。
柒湛远早已想到这些，已是加派人手看管丸药和除草剂药之处。
“审了刺客。目前，嫌疑最大的，是霍端。”柒湛远眸色复杂，“我已下令加强守卫。可内贼难防啊！”
“真是个‘祸端’！真是人如其名！”厉擎风咬牙切齿，“我猜也是！霍端会上那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这个闹心的皇亲国戚！”
“恐怕背后有人啊！”厉擎烈一语点破，“背后之人是谁？”
三人一同想到弗伊王叔。霍端为弗伊王叔做事，因而他的嫌疑最大。可弗伊王叔选择同厉擎烈、柒湛远合作，再反过来拆台，说不通。
再有可能，便是霍端另服他主。
此事被无声压下了。之后诸次会议上，柒湛远同厉擎风都未提及。
他们深知，列国联盟来之不易，为了守卫这难得的太平日子，莫要轻举妄动，遂即使心有芥蒂，亦不可使会议流于表面。
柒湛远却又不安，怕虚莫桓认为其如此处理此事，太过软弱无能，思量几番，总觉该同他作以说明。
“我与厉擎烈同为改革一派的头儿，皆不想再有何流血牺牲了。同弗伊王叔合作，实为给老派人物个交代！否则，我们怎会如此迁就他。看他那昏昏欲睡的样儿！”柒湛远主动提及，同虚莫桓稍作解释。
“莫桓明白。”虚莫桓会意地点了点头，“谋天下者，总得以大局为重。何况，此事若是深究，也不过是揪出几只替罪羊罢了！王爷此举，甚好！亦算积德！”
“王妃太会说话了！还想得明白！”柒宝好顿称赞虚莫桓，亦不忘顺便数落柒湛远，“王爷您要说不就好了！几句话的事儿，看给您愁的！”
“你怎么净会说半截好话！就不能连着本王一起夸夸吗？”柒湛远故作凶态，唇角却是在那抱怨之后微微上扬，心下畅快通透了不少。
柒湛远承认，他在意虚莫桓如何看待自己——甚是在意。
自此，便是有了心魂中的软肋了么？他无声自问。
想被一人赞同、懂得，甚或倾慕。
…………………………………………
“莫桓！”柒湛远闻讯狂奔而来，不管不顾地抓了虚莫桓的袖去，“受伤了吗？本王来迟了！”
“伤的是我！”坐在一旁的厉擎风禁不住翻了白眼去，接过话茬。
“谢王爷关心，莫桓无事。”虚莫桓不慌不忙地道，任那袖被柒湛远扯着，“刚刚为侯爷诊治过了。多亏侯爷相救。”
柒湛远神色稍显尴尬，松开了手，恢复了如常之态，“擎风，感激不尽。”
“想多了！不是为了你！这是咱娘家人自己的事！”厉擎风大咧着道，仿若无事之人一般。
三人一同回顾了方才刺客事件的经过，柒湛远便是留下厉擎风好生休息，既怒又恨地离开了，“敢在本王的地界上撒泼！带走！”
晚上，柒湛远再次前来，见虚莫桓在一旁照顾，问他可有休息得了，别把自己累坏了。
“为了救你的心上人，都擦破了皮。他守着我不是应该的吗！”厉擎风嬉笑着调侃，“算了，换你替他吧！谁陪我都一样！”
“后悔让他跟本侯修建新城了吗？”厉擎风若有所思地望着虚莫桓的背影，“比在王府里，多了很多危险。”
“是啊！新城往来人员复杂，确易给人可乘之机。”柒湛远亦是望着那背影，“可本王怎能圈养了他，要他做那笼中之雀？”
“行啊你！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我哥也是！本可以把那墨氤寒养在深闺宅院之中，却由着她建了墨擎绘苑……”厉擎风只觉柒湛远同厉擎烈二人的爱人之心极为相似，正是感叹，却不想提及谁，谁便是到了，“哥！你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我怎么能坐得住？”厉擎烈心急如焚地冲了进来，“你自小就是磕碰也不喊疼，大了还是这样！快叫莫倾给你看看！”
“我这小伤，不需这么兴师动众的！”厉擎风颇觉厉擎烈紧张过头，却也乖乖要虚莫倾查看了一番，“莫桓已经给我看过了！”
得知厉擎风身体实无大碍后，厉擎烈方才把心放了下来。待听得厉擎风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便遣虚莫倾去看望虚莫桓。
柒湛远亲自送虚莫倾出门，一来正好容他们厉氏兄弟二人说话，二来实为有话想虚莫倾代给虚莫桓。
“你来得正好。莫桓性子内敛，一个人不声不响的。本王恐莫桓受了惊吓。你好生劝慰他一二。还有……”柒湛远顿了一顿，看似坦然，“晚些带他过来吧！躲过凶险，想来总想见见意中人吧！”
看得柒湛远这般模样，虚莫倾心有宽慰，把胞弟托付于他，未为不可。
虚莫倾到达医药阁时，虚莫桓正在里面忙活。
“哥哥！”虚莫桓见到虚莫倾，自是欣喜，“你怎么来了？”
“王听说有刺客，就赶过来了。”虚莫倾答道，把虚莫桓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幸好你没受伤。”
二人谈起刺客之事。为免于虚莫倾过于担心，虚莫桓故作轻松之态，未露任何惊恐神色。
“听侯爷描述，那人恐是冲你而来。敌方无非两种，一为你之私敌，或恨或妒，不足为惧，一为我们共同之公敌，那便是关乎天下的正邪之争了！”虚莫倾本为担忧柒湛远不能好生待他，如今，却恐于虚莫桓被迫卷入何方争斗。
“哥哥，你现在说话的方式，很像王爷。一会儿‘公’，一会儿‘私’的。”虚莫桓俏皮而笑，眸光清透，却满含坚毅，“若为私敌，我不屑与之斗。若为公敌，我必拼尽全力，与之周旋到底。”
“哥哥会永远站在你的身边。”虚莫倾亦是不想为虚莫桓增添烦扰，未现过多忧虑之情，却仍是旧事重提，“以后千万小心。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想跟我走，就开口，其他的，留给哥哥去办。”
“哥哥放心，我会在这儿照顾好自己。你也是，别太劳累了。”虚莫桓点头微笑，未表现出半点想离开之意。
“有想见的人么？”虚莫倾没忘了把话带到，见虚莫桓愣着，便是提起厉擎烈，“你若想见王，我帮你安排。”
“我是湛仁王妃，见他作何？”虚莫桓想都没想，便是飞快地拒绝了。
虚莫倾浅笑一声，径直坦白了，“是湛仁王爷的意思。也不知道，他这是爱得卑微呢？还是爱得深沉呢？”
“哥哥。”虚莫桓忽而脸红了，“你说这话时，怎么同御擎侯爷说话时一般模样呢？”
“没错。这就是以前他同我说的。”虚莫倾点头承认，“所以，我懂得柒湛远之心。”
此话不假。昔日虚莫倾心系墨氤寒之时，厉擎风便是这样调侃他的。
“那改天得了空，我得问问侯爷，此话何意。不过现在呢，我有东西给哥哥看，”虚莫桓找出所写文稿给虚莫倾看，“哥，这是我最近的心得。你来了正好，省得写信同你说了。”
厉擎烈、厉擎风、柒湛远三人讨论过后，认定有两点需要搞清——一是刺杀虚莫桓，所图为何。二是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第一点，他们已捋了清楚。
替代丸药减少了瘾药在市面上之流通，断了这背后之人的财路。除草药剂更是要除了毒草的根。
首当其冲的，便是做出替代丸药且提出除草药剂之法的虚莫桓。
柒湛远早已想到这些，已是加派人手看管丸药和除草剂药之处。
“审了刺客。目前，嫌疑最大的，是霍端。”柒湛远眸色复杂，“我已下令加强守卫。可内贼难防啊！”
“真是个‘祸端’！真是人如其名！”厉擎风咬牙切齿，“我猜也是！霍端会上那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这个闹心的皇亲国戚！”
“恐怕背后有人啊！”厉擎烈一语点破，“背后之人是谁？”
三人一同想到弗伊王叔。霍端为弗伊王叔做事，因而他的嫌疑最大。可弗伊王叔选择同厉擎烈、柒湛远合作，再反过来拆台，说不通。
再有可能，便是霍端另服他主。
此事被无声压下了。之后诸次会议上，柒湛远同厉擎风都未提及。
他们深知，列国联盟来之不易，为了守卫这难得的太平日子，莫要轻举妄动，遂即使心有芥蒂，亦不可使会议流于表面。
柒湛远却又不安，怕虚莫桓认为其如此处理此事，太过软弱无能，思量几番，总觉该同他作以说明。
“我与厉擎烈同为改革一派的头儿，皆不想再有何流血牺牲了。同弗伊王叔合作，实为给老派人物个交代！否则，我们怎会如此迁就他。看他那昏昏欲睡的样儿！”柒湛远主动提及，同虚莫桓稍作解释。
“莫桓明白。”虚莫桓会意地点了点头，“谋天下者，总得以大局为重。何况，此事若是深究，也不过是揪出几只替罪羊罢了！王爷此举，甚好！亦算积德！”
“王妃太会说话了！还想得明白！”柒宝好顿称赞虚莫桓，亦不忘顺便数落柒湛远，“王爷您要说不就好了！几句话的事儿，看给您愁的！”
“你怎么净会说半截好话！就不能连着本王一起夸夸吗？”柒湛远故作凶态，唇角却是在那抱怨之后微微上扬，心下畅快通透了不少。
柒湛远承认，他在意虚莫桓如何看待自己——甚是在意。
自此，便是有了心魂中的软肋了么？他无声自问。
想被一人赞同、懂得，甚或倾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