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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隔纱泪眼惜伤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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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虚莫桓的安排,照顾柒湛远之人,皆为疫病中痊愈之人,是为保护未染病之人。

      “本王身体好着呢!自小便舞刀弄枪……”柒湛远为恐虚莫桓担心,便是好言安慰,虽已是头痛欲裂,吼若刀割,浑身抽痛了。

      “我知道!放心。我会治好你的。”虚莫桓强打精神,未觉眼角已湿,只感心痛难忍,一股好生熟悉的无助碎裂之感复又重演,一如之前对着顾勤束手无策之时,恨己无能,怕时不可待。

      虚莫桓故作乐观之举动,只为助柒湛远强大意志,抵御疫病罢了。他自知有顾勤之例在前,自己所制之药没法治愈如此重症。顾勤能活,只因服用柒湛远之好药。如今,柒湛远手中无药,又如何是好?

      虚莫桓来不及感慨,缘何欢愉如此短暂、悲凄重演得如此之快,只一刻不停地去钻研救人之方。

      “此次疫病,按轻重程度分为如下几层:一为補兽者。他们病重致死,因其接近活兽最多,且为霍端耽搁。二为顾勤。他较前者轻些,却也险将丧命,因其虽不及補兽者触兽之多,但于解救困兽之时,亦多有触碰。三为霍端同弗伊王叔。他们为吃兽肉者,较前两者皆轻。且弗伊王叔年岁较大,霍端好吃懒做,本就非体格强壮之人,反不若体格健硕之人病重。至于为霍端瞧病之医者,本就患有器脏旧疾,老病难愈,新病又起,方才一命呜呼。”虚莫倾亦知虚莫桓此时不需宽慰之言,只一心说那病事,“至于湛仁王爷,我们已为其服用药物,只不见好转,若无他法,恐怕……”

      “我赞同。哥哥说得有理。”虚莫桓毫不犹豫地答道,眸已猩红,泪水于眶里打转翻滚,却似无空流下一般,定在眸里了,“王爷予顾勤之药,为稀有贡品,属陈年老药,没个十年八载的,做不出来。其非为专门医治此疫病之药,能救得顾勤之命,皆因其能增强顾勤身体抗病之力。此药用料极为珍贵,耗时耗力,我们一时半会根本制不出来。所以,如今我们只剩一条路可走,就是研制新法,专治此病。”

      未等新法研出,柒湛远病得愈发严重,染病之人忽而增多,且不乏重症者。他们多为从“义食所”领取食物之人。

      城被封后,城内建了几处“义食所”。去那儿领取食物,分文不付,皆由湛仁王爷承担。

      甚多热心助民之人,为共度难关,亦有捐赠。

      “一招用两遍!不知是聪明还是愚蠢!”厉擎风怒道,“捐兽肉给‘义食所’,是要害多少人?”

      柒湛远拆开厉擎烈传来的飞鸽传书,哼笑一声,凄然自语,“若不能早日控制疫病,本王都需要同御擎王借钱了么?若瘟疫蔓延,他也抵御不住,我们苦心构建的这诸城联盟,就要葬送于这一场瘟疫之中了么?”

      待柒湛远想书写回信,却是连笔都拿不稳了,只得求助于虚莫桓。

      “本王吃了颇多兽肉,染了重疾。定是有人得了消息,本王把药给了人,便是下手了。”柒湛远虽是病着,却是把这事情想了清楚。

      “怪我医术不精!怪我粗心大意!”柒湛远甚是自责,满心无力,救不得心爱之人,救不得染病城民。

      “是本王无能!终究不能救民于水火!只出一颗丸药,救下一人而已。本王短命,竟要给你留遗言了!”柒湛远对虚莫桓满心无力之苦,甚为感同身受。

      “你不该来!这里有我就够了!”虚莫桓双眸已湿,哽咽道。

      “若本王不来,你和城民怎么办?”柒湛远双唇惨白,强打精神,“诺大一座城,没本王筹款,可要怎么撑?疫中要钱,疫后更是!本王向纳古帝借了那么多债,不亲自看着,被乱花了怎么办?本王若自己逃了,怕是自此失信,再借不出款来了!本王已传令下去——本王之私有资财,用于对抗瘟疫。如有余资,留给王妃。本王死后,要薄葬!能给的,都给你,可好?”

      “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还有救整座城的人!你的那点私房钱怎么够用?莫桓贪心,你留什么都嫌少!”虚莫桓听见柒湛远这般将死之言,便是再崩不住了,泪如雨下。

      “莫怕!别担心!本王都交待好了!毒害本王之人,不过图谋湛仁城财富,觊觎富矿罢了!本王已将城之未来,委托于御擎王。纵是吾死,恶人亦不能得逞。厉擎烈深谋远虑、果断刚强,把身后之业交予他,本王甚是放心。他有兵有匠,且以城池为担保,助本王借下巨资,以挺过此疫,以及恢复疫后新城之兴盛。有他在,湛仁城与新城可守,诸城联盟可再续荣耀!有他在,一切都能挺下去。”柒湛远眼角积泪,顿了一顿,“毕竟——他是你心心念念的男人……”

      之前,柒湛远已同厉擎烈有所托付。

      “师傅曾对我们说,谋天下者,分两个时期。前者是争天下,后者是治天下。当然,这两个时期,往往是相互交融,没有严格的区分,只不过在某段时间之内,以某种状态为主。大多数人,死在了第一个时期之内。好不容易活在第一个时期之人,也很难跨到第二个时期。我立志在第二个时期里建功立业。”柒湛远摊开授权之文卷,“可事实往往是,宏愿虽好,命运却薄。若我有不能全身而退之时,还请你替我守住未完之业……”

      “不!他不是!”虚莫桓再无矜持,涕泪横流,“我早就忘了他了!现在唯一令我心心念念的人,就是你啊!没有你,要我怎么活?”

      “有你这话,本王便死而无憾了。如今看来,本王疫中留城,大为值得!”柒湛远边笑边喘,眼角亦是湿得不行,“若不是这疫病,本王还没机会与你单独呆这许久呢!两院之间的那一堵墙,也是砌在你心里的一堵墙啊!本王总想在那墙上开一扇窗……”

      “那窗早就开了!”虚莫桓痛哭不止,“只为你一个人开!”

      “还有,答应本王——不要为本王报仇。过好你自己今后之人生!本王早就知道,宦海激荡,少不得争斗算计,命运大抵如此。本王当初既然选择入局,享得无上荣光,也自然逃不过出局之时,殒命于此的结局。可若不当这王爷,怕是也不能与你相识!本王回顾过往,深觉自己甚为幸运,谋事时多,谋人时少。打听的好多事,都是关于你!如今想来,本王真是幼稚!早该直接对你表白!不该等到行将就木之时,却发现,为时晚矣!”柒湛远又是笑着,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面纱。

      “王爷好生休息,积存气力!至于对莫桓之心意,无论你说与不说,莫桓都知道!”虚莫桓再不能自控,痛哭流涕。

      他上手为柒湛远拭血之时,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别碰!本王患有重疾!你快出去!”

      “我要你活!我想扒下面纱,看到你笑!还有……还有哥哥送的那些箱子,我都留着呢!等你好了……”虚莫桓涕泪横流,再说不下去了,亦是忽而清醒,时间宝贵,怎可浪费与此?

      虚莫桓起身离开,对门外之服侍者满腔坚定地道:“你们先顾自己,再顾王爷!好不容易痊愈了,别再累病了!”

      “王爷!小的听说您吐血了!小的知错了!之前不该气您!我们还没去泡温泉呢!”柒宝往屋里冲,却被拦在门外,“小的以前不该乱说话啊!小的知错了!小的这回真的错了!小的之前都是胡说的!您不能抛下我们啊……”

      见柒宝如此,周遭亦有人不免落泪。楚凌溪亦是想起自己总是口无遮拦,竟是不觉间眼角堆起泪珠来。

      “把柒宝拉走!别被本王传上病了!”柒湛远虚弱地道,便再没了声音。

      “我们还没一起泡温泉呢!您不在,以后小的自己怎么去泡温泉?肯定会想起您!”柒宝大声哀嚎着,悲戚不已,哪管言辞是否得当,“王爷,您一定得挺下去!要不您的温泉谷就真是给别人修的了!”

      “温泉?”虚莫桓默默念着,双眼已是被泪堵得模糊,只见万物浑浊、天昏地暗,“我们也没一起泡过温泉呢!早知今日……”

      “温泉?”柒湛远听着门外嘶喊,眸中竟有光一闪而过,颊上有笑有泪,“本王也想……特别想……”

      楚凌溪带人硬把哭天抢地的柒宝拉走。

      “他一定能活!”虚莫桓强忍悲伤,对柒宝道,却又含泪望着楚凌溪,字字清晰,毫不犹豫,“如果不能——就请你亲自验尸,我定要替他报仇血恨!”

      “我相信你!王爷必会挺过去的!”楚凌溪亦是眸中噙泪,声声坚定,“我也一定全力以赴,给王爷报得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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